我已經不再數我來過幾次現世了。

只是黑腔展開的時候我後知後覺地想起也許我該去換一下衣服，但想想我還在歸刃，又覺得這沒有必要了。

要將現世的虛帶回來，反膜本來是最快也最安全的方法，但當我造訪實驗室的時候，那裏已經只剩下一片狼藉。我想起妮莉艾露，她已經不在這裏了。但我又想起旅禍不會傷害她——

當初剛知道旅禍侵入的時候，我可沒有想過事情會變得這麽覆雜。

我很快穿過黑腔到達現世。

這是一座偽造的城市——我的“記憶”是這麽告訴我的，事實也是如此，下方的城市裏沒有絲毫人類活動的跡象，甚至比虛圈還更像一片死地。

我對那份“記憶”多少有些警惕。理論上，那是“我”，我卻沒有任何真實的感覺，甚至像是一個旁觀者，看著另一個“她”的一舉一動。

就像對她而言，這一切是……一部有些令人在意的作品。對我而言卻是，全部。

何況如果那一切是真的，就太匪夷所思了。

之前在慌亂之中沒有時間思考，但我知道我之後一定會被這件事困擾很長一段時間。

想想也是這樣沒錯，這些死神，我都莫名其妙地不覺得陌生。

新的敵人出現自然讓屍魂界的死神警惕起來，有幾個人圍住了我，現在我可以熟悉地叫出他們的名字了，但他們於我仍是毫無意義的陌生人。

我展開探查神經，戰鬥似乎才剛剛開始，沒有多少人死去。

大概是因為從“記憶”裏知道這樣下去幾乎所有破面都會戰死，所以我現在也生出了些“還好，還來得及”的感想。拜勒崗正對上一個生面孔的男人，有昭田缽玄，我想，知道無論如何我還是要用上那份“記憶”了。

我在第二十刃面前停下響轉，估且低頭說了一句“冒犯了，拜勒崗大人”，接著便將爪刺入骷髏大帝的腹中，將那段被腐蝕的屬於假面軍團成員的手扯出來扔向一邊，同時也撕下自己同樣被衰老的力量侵蝕的手臂。

衰老的能力並不是我猶豫的理由，雖然沒有怎麽和拜勒崗動手過，但同樣是十刃，多少也有所熟悉，這不算非常難對付的能力。

……只是之後大概會被拜勒崗記恨很長時間吧。

“藍染大人的命令，讓現世的所有十刃回到虛圈。”我不卑不亢地轉告。

我果然被狠狠地瞪了一眼，但拜勒崗只是不滿地抱怨了一聲，也徑自打開了黑腔。

赫麗貝爾的從屬官重傷了，所幸都暫時沒有性命之憂，我先將她們送進黑腔才來到赫麗貝爾身邊告知這一消息。赫麗貝爾點頭，很快又說，“先去告訴其他人吧，之後一同離開。”

是的，同伴越少剩下的人壓力會越大，我沒有說出這件事，之前是因為我無法左右拜勒崗的想法，而我想赫麗貝爾會擔心她的從屬官。

雖然平時不怎麽說話，但她真是個好人，我有點粉她了。

接著是史塔克。

但我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響轉也一凝滯——

莉莉妮特不在。

無論是獨立的作為莉莉妮特的個體，或者是史塔克的槍，或者是群狼。

那讓我的血都涼了下來。

我看向史塔克的對手——京樂春水。戰局是會時刻改變的，這就是盲信未蔔先知的愚蠢了。

“紅。”我低聲說，爪子劃向了那個死神身上的傷口。

艷鬼，如果我的記憶沒有錯的話——花天狂骨的能力。可笑的是未蔔先知是我現在唯一能依賴的東西。至少這一擊確實對眼前的死神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接著我退開，畢竟我知道我這副渾身染血的樣子上有多少紅色。

“莉莉妮特呢？”我幾乎不能完整地問出這句話。

有什麽溫暖的東西碰了碰我的爪尖。

我回頭，那裏還有三只靈狼。

太好了。雖然我聽不見莉莉妮特的聲音，但知道她還在就好了。我收起爪子想摸摸靈狼，結果被莉莉妮特不樂意地咬了一口，哈。

“藍染大人讓我們回去。”松了一口氣，我轉而對史塔克說，“他說要停戰。”

我沒有告訴另外兩人這件事，因為不知道他們會怎麽想，但是我知道史塔克是絕對的和平主義者，他會喜歡這個結果的。無論藍染所謂的停戰是不是真的，他之後想做什麽，至少之後再想吧。

果然他先是楞了楞，接著露出了一個在平時絕對會被莉莉妮特施以暴力的，放松下來的懶散表情，“啊，那我現在拖拖時間就行了？”

“……是的。我去告知其他人。”

“去吧去吧。”他有點歡快地擺了擺手。

東仙敗了。

我沒有看到他以虛化的姿態出現的樣子，在我一來到現世，他已經敗落，但屍魂界一方似乎沒有現在殺死他的意思。

一個隊長級，一個副隊長級，我衡量著從兩個死神面前把東仙要帶走的可能性。

“伽藍，”東仙要卻是最先發現我的人，在作為敵人的另外兩個死神之前。

我和他們幾乎同時擺出對敵的架勢。

“伽藍，不要動手。”東仙說道。比起命令，更像是一種陳述，於是我也頓了頓，他接著說，“柏村，繪佐木，給我一些時間。”

那兩個死神也壓下了斬魄刀。

我和東仙不像和其他十刃那麽熟悉，我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面對現在的場景，我剛想照例轉告，第一個字還沒有說出來，東仙就打斷了我的話。

“我聽到你和史塔克他們說的話了。我不回虛圈。”他說。

那……是會留在屍魂界，我只是想起來一件事，我也並不是為了勸說他，只是總覺得該提一下，“您虛化了。”我說。

“那麽我會接受審判。”東仙回答。

我只是沈默了幾秒。

也許這樣也好。

末了，我開口，“藍染大人對我的命令是將現世的十刃帶回去。”

這句話說得有些沒頭沒尾，但我想也不用再說過多了。我清楚這個命令本身不特指‘十刃’，平時的話我也不會咬文嚼字踩著藍染的底線。但我想這次應該沒關系。

最後我來到汪達懷斯身邊，叫了聲他的名字。我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和他對峙的山本元柳齋重國，擁有這份靈壓的存在要殺死我也許只需要一瞬間的時間，就像藍染一樣。

但屍魂界護廷十三番隊的總隊長，卻在片刻之後，壓下了刀。

那個原因不需要由我來費心，我也想不通。我沖汪達懷斯招手，說了句“走了”，領著他走進黑腔。

在踏上虛夜宮地面的時候，我解除了歸刃。

烏?爾奇奧拉仍然不在。我卻沒有那麽焦慮了，我想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重新見到他，其他同伴也大都沒事，回到虛圈這件事本身也給了我奇怪的安全感。這種想法大抵還是愚蠢的，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而最脆弱的東西就是安全。可我還是，有些放松下來。

什麽時候我開始我會單純因為虛夜宮這個地方而感到安心了呢。

接著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我現在的樣子實在太狼狽了，於是回到行宮換了一下衣服。

市丸銀在看到我的時候噗地笑出聲。

實在不明白他在笑些什麽。

虛圈的破面也被藍染喚了回來，我在其中看到了妮莉艾露，不是那個脆弱的小女孩，而是我曾經見過的羚騎士。昏迷的薩爾阿波羅被她拎在手裏。

……誒。

總覺得其中發生了一些覆雜的事情，但我也是虛，虛的本性就是隱約覺得強者可以解決一切，既然妮莉艾露恢覆了瓦史托德時的樣子，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大概吧。

廳內分成了徑渭分明的兩邊，一邊是破面，靠近王座，一邊是來自屍魂界的死神，卯之花烈、更木劍八、朽木白哉、涅繭利，他們的從屬官——不，副隊長和席官，還有旅禍。穿過大廳時，我們與對方彼此打量，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至於黑崎一護——

井上織姬在為他治療。

“伽藍。”藍染又一次不讚同地喝止我。

是，是……

我這才註意到藍染從王座上走了下來，這一定又有什麽藍染一貫喜歡的象征意義，我對此不太了解，只是模糊地對這個死神站在我們的前方，而不是俯視我們，感到些許陌生。

市丸銀站在藍染半步之後的位置，看上去覺得無聊——像是平時那樣。

和好了嗎？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能這麽想。

屍魂界一方為首的是四番隊隊長卯之花烈，他們之間交換著我完全抓不到重點的話，像是不信任由虛開啟的黑腔，藍染應為殺害四十六室的罪行受審判，或者破面永遠不可以踏入屍魂界和現世——雖然如此，我還是知道他們在討論一些細節問題，也就是，停戰之後相互扯皮的細節。

就像那位堪稱元老級死神的四番隊隊長，也認為這是藍染的意圖，而不是某個陰謀的序幕。

然後我的註意力就轉向了別的地方。

如果我還在歸刃狀態，我想我的大概會立起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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