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撕開一層畫布一樣，黑腔緩緩開啟。在看到黑腔後面熟悉的面孔時，等候在此的虛紛紛低頭示意。

“歡迎回來，藍染大人，東仙大人，市丸大人。”我說。

我忘記了我有沒有提過，在死神全部離開虛圈的時候，一般來說，負責維護虛夜宮秩序的是烏?爾奇奧拉，不是史塔克也不是拜勒崗。

不過也不是不能理解。

而我是烏?爾奇奧拉的從屬官。

“什麽什麽這個女仆發言，小伽藍看了奇怪的書嗎？”市丸銀乍乍乎乎地湊過來。

啊，不，這個，不是每次十刃執行任務回來藍染都會說……

但聯系一下市丸銀話裏的內容，如果我這麽辯解就不合適了。但說起來，我的確在書裏看過這樣的臺詞，“這只是……我的確在書裏看過，是上次去現世時購買的，裏面是人類日常生活一類的內容……抱歉，不是這麽使用的？”

“漫畫嗎？”市丸銀又追問。

“漫……畫？”

我的迷茫並不是裝出來的，但我能感覺到這段對話本身並不重要。市丸銀這幾天一直是這樣過於輕松歡快的樣子，這種狀態我也實在很熟悉，所以說——

如果那麽在意屍魂界的女朋友，別和藍染跑來虛圈啊。

藍染沒太在意這些小事情，他只是簡單地留下一句兩個小時後召開十刃會議，就轉身離開了，東仙要更一向不願意和虛交談，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他比之前要更沈默了。

死神真是難懂呢。

到達會議室的時候我沒有想過這次的十刃會議會有什麽不同，一開始也只是照常公布了接下來的任務，大概是說有了崩玉之後，就能更多地進行虛的破面化，也可以進行虛的改造。大部分虛對此都不是很上心，畢竟虛只關心自己的事情；至於勸誘新的夥伴加入的任務，更多分攤給了下級的虛。在場的十刃中，這件事或許也只和薩爾阿波羅關系大一些。

對了，薩爾阿波羅重新成為十刃了，現在的位次是八，而我是七。說起來之前和他之間的氣氛有些緊張，是因為這個？總不能是因為熊玩偶吧。

然後藍染拿出了崩玉。

“這便是此行的收獲，也是我一直等待的關鍵之物。”

那是一個有著攝人光芒的黑色寶石，哪怕我一向對這樣的東西沒有什麽鑒賞力，但在看到它的一瞬間，也覺得那是個渾然天成的漂亮造物。更何況那是能打破死神與虛之間壁壘的道具。

藍染說著，隨意地將崩玉在桌上向前滾去。

空氣幾乎是肉眼可見地凝固了。

會議室裏只剩下崩玉的外殼在石桌上骨碌骨碌滾動的聲音。

……最後，史塔克伸手拿過了那個該死的玩意兒。

“崩玉？”他無辜地眨了眨眼。

……我是真的松了一口氣。

拜勒崗從鼻子裏哼地一聲，但史塔克在關鍵時刻還是很靠譜的，再說了，他也許也確實對崩玉毫無興趣，他又不需要這個，他是無欲無求的第一十刃嘛。他理所當然地把崩玉還給了藍染，倒是藍染看起來稍微有些驚訝。

“無論如何，我們的計劃必將達成，屍魂界不足為憂，”藍染很快恢覆過來，露出一貫的微笑，“我說過了，所有副隊以上的死神都在鏡花水月的掌控之內。但也無妨，就留給他們些時間，覆滅得太快也就沒了餘味，看看他們如何掙紮罷。”

“何況，我有你們，我的同胞們。屆時，你們將為我征戰。”他又說。

葛力姆喬不耐煩地抱怨了句“總之又是要等”之類的話。按照位次來講我是不能斥責葛力姆喬的，他算是我的上級十刃，所以盡管他這樣實在很作，我也什麽都沒說。而且……我也正處在一種微妙的驚異之中。

也許類似的話藍染說過，但從來沒有說得這麽清楚。

他說“我的同胞”。

其他十刃好像對此沒有什麽反應，但我真的，對這個稱呼措手不及……藍染惣右介這個人，到底是有多厭棄他的屍魂界啊。

但藍染看起來心情很好，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麽奇怪的話，也沒有像往常那樣教訓葛力姆喬。他只是不讚同地看了第六十刃一眼，那只豹子就乖乖噤聲了。

“啊，但是但是，那個新來的死神不是沒看過鏡花水月嗎？”牙密撓著腦袋，忽然問。

新來的死神這個稱呼不太確切，但也能讓人猜出來。

“黑崎一護？”藍染問。

“對對，就是這個名字。”牙密一下一下地點頭。

“他是一個人類，要是在意的話，就去現世看看吧，牙密。”藍染說，“如果覺得他會妨礙我們的計劃，把他殺掉就好了。”

“誒人類？可是他不是死神嗎？人類可以用靈力？”牙密說著說著，忽然反應過來，“我嗎？我去現世！可以嗎？！啊我還沒去過虛圈以外的地方呢……”

牙密的個頭很大，一旦激動起來，聲音也大得不行，但是藍染並不是很在意這些無意的失禮，他只是說：“去吧，算是任務。烏?爾奇奧拉和伽藍也一同去吧。”

關於任務我和烏?爾奇奧拉都不會有什麽異議，但散會之後，我還是留在自己的座位上。

烏?爾奇奧拉看了我一眼，我也猶豫了一下是不是該和他解釋。說起來，之前的靈壓，如果往常的心跳是呼喚，那麽那個稍微有些不一樣的暗號，就是相反的意思了。

我試著模仿那個靈壓的波動，這件事本身不難，但我並不知道我的靈壓在其他虛的探查神經裏是什麽樣的，到底能不能傳達我想傳達的意思我也不確定。而意料之外又意料之內的，烏?爾奇奧拉很快明白了我讓他先行離開的意思，對我微微頷首，徑自走了。

倒是我有些楞。

就好像又回到了漫天白沙的荒野裏，而不是在這個石砌的虛夜宮，我和他都不算是人類的樣子，既不能說話，也聽不見，但還是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伽藍，有什麽問題嗎？”

我從剛才的恍惚中冷靜下來，看向藍染。

現在的會議室裏只有我和藍染，以前的我是不太喜歡引起藍染的關註的，就好像那樣會帶來什麽糟糕透頂的結果，但現在已經不用顧忌這個了。倒不如說這樣才好。

何況，我自己也想問。

“那之後呢，藍染大人。”我微微低下視線，避免和他對視，“在創生王鍵，見到靈王之後呢。”

“如果你是問之後的計劃，還沒有擬定，畢竟現在不知道靈王是怎樣的存在，甚至連靈王是否存在都不確定。屍魂界對於靈王的記錄一向少之又少，就像被刻意抹去了一樣。說來慚愧，我也不能確定靈王是否是我可以匹敵的存在。到時該怎麽做，到時再決定即可。”

這些話聽起來不知道為什麽都空虛而不真實，我靜靜地待藍染說完，略微停頓，才接著說，“不……我並不是想問您是否會取靈王而代之，而是……再那之後呢。”

“例如，倘若，您取代了靈王，成為了靈王，那麽，再那之後呢？”

在那之後又是什麽。

我是說，既使成為了靈王，那又怎麽樣？窮盡一切攀上最高峰，然後，又有什麽意……

我忽然驚醒。

這是個愚蠢的問題。從頭到尾都是一個愚蠢的問題。

對於藍染惣右介來說，讓屍魂界陷入混亂也好，利用死神不屑一顧的虛也好，獻祭一塊重靈地創生王鍵也好，這些根本不算“窮盡一切”，對他來說，根本只是大不了的事情。

“這些並不重要，伽藍。”藍染耐心地說，“只因為靈王之座存在，於是理應去看看罷了。至於之後的事情，有也可，無也可，你問一個登山者為什麽登山，他會說，‘因為山在那裏’。”

我不確定藍染是否知道我渾身都冒起了冷汗，不過就像他剛才的話，就算知道又怎麽樣呢，我只是他無關緊要的計劃裏無關緊要的棋子而已。

我向藍染道謝並離開了會議室，離開的瞬間在門口看到了市丸銀，但我並沒有和他說話的心情，於是只是點頭致意便離開了。

“銀，你在偷聽嗎？”藍染隨意地問著。

“怎麽能叫偷聽呢。”市丸銀不滿地說。

“那麽，你都聽到了，還喜歡這個答案嗎？”藍染走出會議室。

“啊，聽到了。”市丸銀笑起來，“是個無聊的答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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