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藍染先生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像我以前想過的那樣，藍染帶著另一個死神來到了虛圈，並且告訴我們召集所有能夠召回的破面，他將召開破面的會議。

而現在，我們在主廳裏等待，藍染正親手泡著紅茶。

我偷偷看了一眼烏?爾奇奧拉。他在觀察新出現的死神。

為什麽人類能讓他那麽感興趣呢？

新的死神名字叫做東仙要，藍染大概打算等破面到齊了再正式介紹吧，所以對我們也只是簡單提了一下，說一樣是護庭十三隊的死神，但也是我們新的同伴。

東仙要比市丸銀和藍染都要寡言得多，就目前為止的接觸，我也說不好這個死神是個什麽樣的人，但看起來，好像，比較正常。

不過，比起其他事情更容易讓人一眼就註意到的是，東仙要的眼睛看不見。

藍染曾經對我們說過鏡花水月的事情，就當他那時關於鏡花水月的能力說的是實話吧，那“看過”鏡花水月的始解這個說法就比較微妙了。我會有“藍染拉攏這個死神，大概是因為自己的能力對他無效”這樣的想法也是難免的吧。

啊，對了，我知道藍染欺騙屍魂界，進行破面化和假面化實驗，尋找崩玉，在未來的某天創生王鍵的計劃。

倒不是我特地去調查了藍染的秘密什麽的，而是，每次藍染來到虛圈，例行事務結束之後，會，和我們，講述他的計劃。

……在虛圈這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

我真擔心要是死神還有別的討伐隊在虛圈和隨便哪只虛說上幾句話，藍染的計劃就會徹底地暴露。

要我是死神，還有個這麽離譜的計劃，肯定不會告訴虛的。

雖然藍染說他不能經常離開靜靈庭，但一個月也會來虛圈三四次，除了將歸順的虛破面化之外，會花時間指導（單方面虐待）市丸銀的鬼道和斬擊，直到市丸銀狼狽得連一貫的狐貍笑也掛不住了，只能像小狼狗一樣不屈地瞪著藍染的時候，藍染再故意無視市丸銀的不滿，揉揉著死神少年的腦袋指使他去泡紅茶。

然後他就著紅茶，隨隨便便地和在破面領地的虛說著屍魂界的事情。

硬是把石座用出了王座的氣氛。

我想過他是不是討厭屍魂界。

雖然“討厭”這個小家子氣的詞和藍染不太搭得上。

我倒可以想象謀劃一個大陰謀卻誰都不能說是挺難受的。可明明是死神，卻時不時就跑到離屍魂界遠得不能更遠的地方，還怎麽都不願意回去，和一群一臉懵逼的虛談理想，聽起來就像離家出走。

那麽想著想著，就看到市丸銀繞開了放方糖的罐子，不知從哪裏找出另一把不明粉末加了進去。

沒有糖的味道……大概是鹽吧。

我原本以為藍染一定會發現的。

大概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藍染給我的印象太過深不可測，再加上記憶裏不知道哪個角落的警惕，我總覺得藍染強得可怕。所以我以為，藍染發現市丸銀的小動作也肯定是理所當然的。可是接著藍染卻根本沒有任何懷疑地端起茶杯，品嘗之後真的楞了一下，表情有點微妙，還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

“銀。”然後只是這麽喊著無奈地笑。

市丸銀早就不知道溜到哪裏躲起來了。

藍染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自己洗了茶具，煮水，量茶，緩緩地沖泡，甚至為每份紅茶加入不同量的糖與牛奶。其中一杯牛奶加得挺多，都成了褐白色的奶茶了，我想大概是給市丸銀的，那個年輕的死神嫌棄苦味的東西，不過市丸銀也就只有在這種地方有和他年紀相似的一面了。

說起來烏?爾奇奧拉也喜歡加了糖和牛奶的紅茶。

雖然他沒有說過，但第一次嘗到奶茶時他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最後也全部喝完了。以前，每次我從市丸銀那裏端來紅茶然後加入額外的甜味時，他也都沒有阻止我。

回過神來的時候藍染已經和東仙要說起了破面和虛圈的事情。

因為藍染不是在對我們說話，我也沒有仔細聽，只是隱隱約約知道藍染打算讓市丸銀回到屍魂界，這次換東仙要在虛圈管理破面。

“管理……虛……”東仙要低聲地說，倒算不上是質問或疑問，只是有點猶豫。

“沒錯，虛。”藍染露出溫和的笑容，不明白東仙要為什麽要說這句話似的反問，“有什麽疑問嗎，要。”

目盲的死神搖頭。看得出他還在猶豫，只是仿佛藍染既然這麽說了，他就打算接受。

藍染顯然沒有打算放過這個話題，繼續問道：“要，死神為什麽必須殺死虛，你想過嗎？”

“虛食用其他靈魂，會破壞三界的平衡。”東仙要這次回答得果斷極了。

“沒錯。”先是讚賞了一句，藍染的話卻忽然一轉，“那麽如果是虛圈的虛，以其他虛為食，還必須消滅不可嗎？”

“……同類相食，即使是虛，也不是什麽值得稱道的事情。”回答慢了一拍。

“可是，不吃就會死呢，那麽就此任由自己化為白沙嗎？要，即使如此，你也能訴說大義凜然的正義嗎？正義應當不是如此苛責他人之物吧。再說，不需要被逼到生存與死亡的界限就會這麽做的生物，不也有嗎。”藍染意有所指地說道。

我不知道藍染指的是什麽，但我能看到東仙要陷入了沈思。

這樣的說服力，完全能改變別人自以為穩固的價值觀吧。

但我現在真沒餘裕思考藍染和他天大的陰謀。

我愁。

我盯著眼前的紅茶發愁。

我什麽都愁。

月相都已經變了好幾次了，烏?爾奇奧拉還是在躲著我。

一開始都是我顧忌著會不會太冒犯，會不會被討厭，然後主動和烏?爾奇奧拉保持距離。被他有意無意地躲著這種事……好像，從來沒有過。

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嚶嚶。

雖然他倒也不是真的躲著我，我們還是一起行動，談話，甚至一起休憩。但是有的時候，像是……就像是我剛才把兩杯紅茶一起端過來，他也在接過紅茶之後移開了視線。都是一些非常非常可有可無的事情，但我好像可以看到一條無形的界線，豎了起來。

不不，我也不是故意試了，而且，如果他想要保持距離，我也不可能越矩。

早知道會這樣的話，我該早點告訴他我的性別的。

不過我也沒法知道。

哎，剛開始的時候我都還沒想過我能和烏?爾奇奧拉成為同伴一樣的關系，怎麽可能會想到他介意這件事。

“……伽藍？”

我擡起頭，發現藍染在叫我。

唔，剛才藍染在說什麽？我是不是發呆了很久。

“你和烏?爾奇奧拉真像呢，之前銀也這麽和我說過。烏?爾奇奧拉看著死神，看著其他破面，你在看他。”藍染說著，還帶著微笑。

文字游戲是很有趣，但是扯到自己身上就沒那麽有趣了。

烏?爾奇奧拉不發表意見地歪了歪腦袋。

抖了一下，我猛地搖頭。

“你好像沒有在聽的樣子，那麽我就再說一遍吧，伽藍。”藍染的語氣平和，但是我從哪裏嗅到一絲不太妙的氣息，可他說出來的話卻讓我都忘了剛才的想法，“第一件事你應該也差不多知道了，要會代替銀成為這段時間的管理者；第二件事……簡單來說就是，我們將去奪取虛夜宮，那裏，會成為破面的新家。”

虛夜宮，虛圈之王的領地。

啊，我記得這個名字來著。

好像有一段時間，打敗的虛裏經常會有說著“虛圈之王，拜勒崗大人會為我報仇的！”之類的話。

都說到虛圈之王這程度上了，我也多少有點擔心，還在想著是不是惹上什麽大麻煩了，不過想到我不動手烏?爾奇奧拉也一樣會殺掉挑釁的虛，就覺得也無所謂了。

結果到最後也沒有什麽人過來覆仇。

但那個虛圈之王——拜勒崗的名氣在虛圈真的很大，可以說比現在的藍染更勝一……不，勝出許多。大概在許多虛的眼裏，那只瓦史托德才是虛圈正統的王吧。

現在藍染卻輕描淡寫，仿佛陳述一個結果一樣說，“奪取虛夜宮”。

“銀也回來了。”

藍染簡單地說完，我才發現從陰影裏不太好意思地鉆出來的市丸銀。

“那麽，大家差不多到齊了，我們也該出發了。”

放下已經涼了的紅茶，藍染最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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