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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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歉。

依梨軒臣之愛女如命的脾性,估摸看再好的女婿也只有那個滋味。慕禾心知他家梨清確然是萬中難挑的好女孩,她家九齡則尚處打磨之中,品性雖好,但武力值確實還沒跟上。自己撿了個這麽大的便宜,卻又不想九齡在梨軒臣面前太吃虧。梨軒臣其人油鹽不進,最好的法子就是在莫謙身上下功夫。

慕禾之前並不知曉那是莫蔓,可多年相處還是能從溫珩反常的沈默旁觀中看出點什麽來,故意說了些激人的話,惹得莫蔓跳腳。只待這事傳到莫謙耳中,她明天再見好就收的擺一回軟硬不吃的架子,引導著讓他補償到九齡身上,有個意願照顧照顧的念頭,這事兒也就可了。

“你怎的往屋裏走?不回南院?”走到門前,慕禾才想起來自己手中的燈盞已經被他格外自然的接過去了,大有隨她推門而入的架勢。

溫珩腳下未停,當真推開門進去了,”我不是北陸的丞相了,他們不讓我住南院。“

慕禾咧咧嘴,信你有鬼了。

☆、51|5.15

映雪園占地面積頗廣,寢房亦有六間之數。慕禾見溫珩將她送到屋、點上燈後,便自覺轉身去了鄰屋,遂也沒再多言什麽,回身默然將門窗都鎖緊了。

屋內有寧神的熏香,可被褥房間都不是慕禾適應的擺置,尋常時刻適應一陣也便還好,今夜卻整夜翻來覆去沒怎麽睡好。好不容易在清晨瞇了一會,還未待賴床一番,便有侍女通告道莫謙前來拜訪。

這事兒推拖不得,慕禾只得撐起精神,去打發了他。

殊不知莫謙前腳剛走,後腳緊接來了幾撥小勢力頭目的拜訪,請個安,混個臉熟,一趟下來已經到了晌午。若不是為了給九齡日後的人脈基礎,她根本不會理會這些勢力勾結。

烈日當頭,映雪院中人聲不歇,慕禾眼皮都快要垂到地下,頭腦發沈。困得狠了,不曉為何連胃也難受起來,一陣陣的犯惡心,只喝了些清粥,午飯也便打發過去。

一撥接一撥的拜訪之人沒有個消停的時間,斷斷續續從園前進來,因為午飯時間而安寧片刻的室內氣氛祥和,沒一陣便擠滿了人。

座上慕禾的話越來越少,可沒人註意到。皆以為她本就是這樣高不可攀,更加賣力的侃侃而談,想要換來慕禾一個青睞的淺笑。

屋外陽光寧和,風過之際,樹葉搖晃著沙沙作響,卻是個讓慕禾巴巴渴望著的午間休憩的場所。下頜微收的支頤依在椅背上,倦怠之後不經意流露出的絲絲慵懶神情,柔化了讓人不敢褻瀆的清冷,微微空靈茫然的眸光悠悠帶過,直叫座下幾名年輕的男子莫名紅了臉,尷尬移開眸去。

不多時,院外走進來獨身的一人,一襲雪衣如畫,腰束月白流雲錦帶,並未冠發,三千青絲垂肩。有如斯美貌做襯,當眾如此隨意的裝飾,倒也不會讓人覺著於禮不合,而是平添三分閑散自由的隨性,愈發飄然欲仙的出塵。眉眼之中脈脈的笑意,且近且遠,恍似能輕易的化了人心。

一大早就不見人影,甩脫幹凈的人,慕禾覺著溫珩此番過來,頂多是來看個熱鬧的。遂而遠遠的瞥了他一眼,便又繼續去聽旁近的人說活去了。

正因溫珩那麽驚艷四座的一亮相,先前聽到哪去了,慕禾一下子竟給忘了,沈吟一下後,望了望鴉雀無聲的四周,亦沈默下去。

“小廝道你中午只喝了些粥,是不舒服麽?”

寂靜著時,溫珩已經走到了她的跟前,旁若無人的同她說道起家常的話題。

說實在的,旁的人都不敢直接走到距她這般臨近的位置,慕禾低眸掃了眼他流雲細紋的錦靴,方輕聲道,“唔,還好。”

“你寢房的擺置已經換過,明天便不會這樣累了。”溫珩聲音溫溫的,語調莫名其妙的像是安撫鬧性子的孩子,只差手沒擱在她發上撫上一撫了。

慕禾幾番張了嘴,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溫珩在一幹目瞪口呆瞧著的看眾面前轉了身,笑意謙和,溫文儒雅道,”師父今個有些疲乏,須得休息,實在對不住各位。明日我在棲鳳臺設晚宴,師父也會到場,屆時還望諸位賞光。”

慕禾心中緩緩一悟,她是這方面的新手,即便絡繹不絕的巴結沒完沒了,叫人煩躁,想到是為了九齡,也權且忍下來。殊不知其實可以設宴將他們聚一聚,放在一個特定的時間,一回招待完了,也便就輕松了,還能落得一個主動好客的美名。

眾人紛紛應好,喜氣洋洋的離開。

慕禾巴巴的望著最後一個人出得門去,心底一松,不由朝溫珩露了絲笑意,“謝謝。”隨即趕忙起了身,往屋外走,嘴上喃喃著,“那我去睡覺了。”

除了這兩句,她沒再多給他半分理會。

溫珩坐在主座邊沒有動身,乖巧安寧地望著慕禾離開,輕聲應的一句好,撐著頭,仿佛霎時蔫了許多。

慕禾走到門前,又定了定身,“今日之事多虧你解圍,你要什麽謝,可以提來聽聽。”

溫珩眸色一動,面容無甚變化,卻與人感覺煥然一新,澈澈的明朗,笑吟吟道,“我得先想想。”

慕禾瞥他一眼,“唔,今日之內告訴我,別想著留後招。”

溫珩淺淺笑著,“好。”

……

正是仲春,庭院之中氣候怡人。

慕禾習慣在陽光正好的天,搬把躺椅仰躺在樹蔭下小憩,輕風拂面時添著絲絲的暖意。也因為這個時辰若是往床上躺下了,晚飯時想要再起來就艱難了,她這兩日狀態愈發的不好。

距離九齡寢房不遠有個供人休憩的園林,潺潺流動著,引入的清澈溪水匯成一汪清池,其中三五成群,極具觀賞性的魚類散漫游動著。清池之上有一方精致的小亭,踏著恰好能露出水面的石臺前行,水中魚也並不怕人,搖曳著湊到腳邊,漂亮的緊。

亭中正好備了一方軟榻,擺置在亭中石凳邊,榻上備著薄毯,在這詩情畫意的景致之中略顯突兀。

這麽些東西昨日瞧還是沒有的,慕禾想起溫珩,遲疑一陣,才合衣躺上軟榻……

鳥鳴清脆,溪水潺潺,恍似一切節奏都緩了下來。

慕禾睡著之後不久,位於僻靜之處的庭院前走進來一人,白衣飄然勝雪。

近幾步又停了,拂袖坐在臨岸石臺上。安寧適然,仿佛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著要去到慕禾的身邊,僅僅保持著一個可容她安心的距離,就此滿足的沈默下來。

隔著一汪清澈的池水,幾方石階,溫珩甚至瞧不清慕禾的容顏。可即便是如此,也能成為心底一絲絲的慰藉,像是終於得了個機會,可以無所顧忌停留在她的身邊,無人能擾。

本該是要等等的,等到她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等到她不再抗拒,才能走進到一個親近的距離。

可若在感情之中亦能時刻的理智從容,又怎會在早有預料之下,觸到她同瞧陌生人無異的疏遠目光後,仍舊無法自抑的茫然失落?

只是待上一刻,一刻後就會離開。

溫珩這麽告訴著自己,一遍一遍。

岸邊聚攏的紅鯉都散開了去,待得他摘下一片葉輕輕丟在水面,便又緩緩聚起來。

日頭漸沈,斜暉散落在鄰屋的屋檐之上,拉長的灰暗的陰影。

溫珩終於起身,打算趁慕禾醒之前離開,可將將邁步欲走,又折了方向,朝亭中踱去。

借口自然是有的,天色晚了,怕她再睡下去著涼,可以這麽喚她醒來。

有些借口是用來騙自己,亦或是潛意識裏,已經接受了這種現實的人的。溫珩自然擔心自個這般不分時刻接近慕禾,會讓她看出些什麽來,從而覺著負擔,連所謂的師徒、朋友都沒法當。然而一面卻又寬慰著自己,只是多了一次。明日他便會早早的離開韶雪殿,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所以……不會有事的。

溫珩緩步走進,可奇怪的是,一貫警戒的慕禾在他近身之後沒有絲毫的反應,呼吸平穩,睡得很熟。

溫珩微微皺眉,稍稍俯身,偏頭打量著她的面色,擔心她是否確有什麽不適之處。

慕禾睡顏寧靜,閉眼斂下那一雙澄澈無暇、卻又清冷如月的眸,側臉輕輕倚著枕,蜷縮著,竟透著一絲我見猶憐的柔弱。氣色一如既然的水潤,不曉得是睡得有些熱了還是如何,臉頰之上稍稍泛紅,似是睡得格外香甜。

溫珩不自覺彎了彎唇角,心口的某一角像是被融化了一般,暖意盛滿得將要溢出來。

仿佛突然著了魔,忘記移開膠著的視線。

極突然的,慕禾睫羽輕輕顫了下,便就那麽叫人措不及防的睜開眼來。

當此狀況,溫珩微微一怔,眸光便滑入她一派澄澈的眼底。

而慕禾不過神色迷茫的同他對視片刻,便只做尋常的坐了起來,低首揉揉眼,像是還沒有緩過來一般,好一陣沒有吭聲。

要說些什麽……

溫珩自然瞧見慕禾適才移開眸時,淺淺顰起的眉。那澄澈的目光,像是在不經意間望入了他的心底,窺覷到什麽情緒之後,並沒有覺著多麽愉悅。

慕禾醒來之後,第一眼瞧見的近在咫尺的溫珩,不由嚇了一跳。怎的他離得如此之近,她卻毫無防備的繼續睡下去了?

他曾對她做出了什麽事,她至今仍是記得的。雖然他倆曾是夫妻,慕禾當時怒不可遏,過後了倒也沒有想象中的介懷。

可畢竟不是她情願的,一次的教訓過後,她對溫珩的戒備也高了不止一層兩層。今日竟然還露出了這麽大個破綻,實在是不應該,況且他方才瞧自己的眼神,憑著多年相處的經驗來看,著實有些危險了。

莫不是男人都是如此的麽?看到毫無防備的女子就要狼化了?

慕禾這邊揉了半天的眼睛,才想起溫珩在那之後竟然一句話都沒有說過。這才回眸,瞧見蹲在她軟榻邊,捂著胸口,冷汗涔涔,一臉蒼白的溫珩,呆住了,“你怎麽了?”

溫珩半倚著軟榻的邊緣,聲音低了許多,”唔,傷……”言語之際,他雪白的前襟,已經被血水染紅。

慕禾一聽,趕忙趿拉上鞋子,過去將溫珩扶上軟榻,“躺著別動。”

因為是仲春,溫珩身上穿的衣服也不過薄薄的兩層,慕禾為了避免衣服蹭到傷口,動作迅速的解開了他外衣的腰帶。

溫珩就這麽瞧著,被慕禾半壓在身下,一聲也不吭的任由她幫他迅速的寬衣解帶,最後伸手拉開了他的前襟。

一般傷筋動骨,被強弩洞穿的口子,怎麽也不可能半月之內就愈合。溫珩小時候身子底子差,長大了卻格外的好。慕禾這兩日看他從未顯過什麽不好,只以為北陸富饒,一副好身子骨加上各種靈丹妙藥的養著,便以為他已經無大礙了。

可掀開了他的衣服,拆下被血水浸染的包紮,愈合大半的傷口尚有幾分猙獰。傷口縱然未能裂開多少,鮮血卻冒得歡快。

“你方才做什麽了?”

慕禾徹底醒透了,本該是一個不能牽動她情緒的人,卻突然讓她有些冒火。

他定不知小時候為了養好他這身子,她花了多少心思!到頭來受了這般嚴重傷,他卻總是一副沒痛在自個身上的風輕雲淡,一而再再而三的拿這個傷來惱她。

溫珩被慕禾突如其來的怒火喝得微微一楞,眼底卻漫上一曾細碎的星光,眨巴眨巴眼,隱下歡喜。無辜道,“一不小心,牽扯到傷口了。”

慕禾瞪他一眼,沒再接話,動作迅速的給他止血,眉心越斂越緊。

大多的時候,慕禾都寧做一個“缺心眼”的糊塗人,這般才能活得輕松閑散一些。若對方即便是費了大力氣,也要給出的一個彼此心照不宣的借口謊言,慕禾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照單全收,維持一個表面上的平和,這樣彼此都好過。明著暗著道尉淮答應來相親的事也好,非要跟到映雪園的事也好,整理寢房的事也好。她又不是頭一回認識他,她都是嫁過一次的人了,這般明顯心思都瞧不出來,那她豈不是蠢到家了!

可慕禾偏偏不喜歡溫珩絲毫不將自己身體狀況放在心上的借口,像是一下挑中了她的痛處,叫她失了耐心,不願配合下去。更顧不得對於溫珩叫人拿捏不定的感情的猜度,大不了錯了,丟了個臉,又能如何?

腦中這麽想著,手上的動作未停,翻出習慣隨身攜帶的金瘡藥,麻利的給他止了血。

溫珩躺在那,不管慕禾下手輕重都全無反抗,安分待著。

瞧著她沈下去的臉色,倏爾淺淺笑了,勝似十裏春光的明媚,“阿禾,你是心疼我麽?”

慕禾神色一動,低聲問,“你自個不疼?”

“還好。”

夕陽收斂起最後一縷散落屋檐的陽光,轉投下來一片陰影。

一時靜謐,四目相接,像是有奇妙且致命的吸引力,催快了心跳,變得難以自控。

溫珩瞧了慕禾一陣,原是忽而醒悟,意識到不妥地想要移開目光,卻見她俯下身,緩緩的靠近,湊了上來。

意識到她要做什麽的那一刻,思維,呼吸,連同血液一起,因為太過於小心翼翼而凝滯不敢流動,唯有震顫的心跳無法遏制,幾近暈眩的在耳膜邊轟鳴。

慕禾從未主動吻過他,一次都不曾。

恍似有一團火在胸膛燒得炙熱,幾近瘋狂的渴望著,渴望她的溫存,一點一點瓦解著僅存的理智。

可那唇只在距離他一指的距離時,便停了下來。並未開口,其同方才的目光柔和截然相反、平靜了然的表情便可說明了一切。

她不過一番試探,一個主動的吻,便逼退了他所有的理智,看透了他的謊言,知曉他並沒有看開,沒有打算只同她做師徒亦或者是朋友。

慕禾看到他適才動情的表情,恍似能要人命的勾魂攝魄,心裏頭不是沒有悸動。然而僅僅那麽一瞬,她停滯不前,他的神情便也冷卻下來,慕禾隨之清醒。

抿了抿唇,正要同他整理一番現狀,腰身忽而一緊,被人牢牢圈住。

溫珩眸中清明,並不如適才的沈溺不可自拔,卻多了一份不若置否的強硬,著了兩分莫名的孩子氣,”吻我。”

慕禾沒吱聲,溫珩眸色漸深,望著她近在咫尺的唇,像是徒然的失落之後,忍不住置了氣一般,低聲催促,“你不是道要謝我麽?”

慕禾自然瞧得出他這番毫不遮掩的情緒變化,嘴角牽動一下,“你有什麽可生氣的,從頭到尾不是你在騙我嗎?被人揭穿了你還要生氣?”

壓下不適時宜的心浮氣躁,慕禾身子微微朝後退一些,避開彼此臨近後無形的暧昧。女子同男子其實也沒什麽區別,受了撩撥一樣會動容,如此要命的美色當前,著實不好把持。

溫珩未動,緊抿著唇,眸色愈加沈得厲害,受問之後就只是這麽瞧著他,一聲也不吭。

慕禾還是頭一回見他這樣生悶氣,退開之後因為兩廂沈默,眸光略有些尷尬的四下瞟了瞟,突然有些警醒的反思起來,莫非這種試探對男子而言十分的過分麽?不檢點麽?

唔,不檢點好似是真的有些。

莫名其妙的,慕禾自己說服自己退了一步,語氣不由軟了一些,“好罷,是我不該用這種法子試探你。”一頓,“可咱們說好了互不相幹,你卻總來招惹我,時機不利的就扮弱,你這麽會不會太不將面子當回事了些?竟還真傷了自己,你究竟存的什麽心思?”

溫珩臉上罕見的一直沒有笑意,聲音平淡,幾分認真,“我存的什麽心思,你不知道麽?”

慕禾啞然。他存的什麽心思,表面上是很昭然,可誰知道他心裏頭九曲十八繞,真實到底如何?從兩年前起,她便覺著自己再看不透他,每回以為有了進一步的認知,他又能輕易的將之顛覆了。虛虛實實,叫人瞧不明白。

迷蒙得久了,便不想去猜,若是沒了全心的信任。感情這番本就沒有實體,虛無縹緲的東西便更加沒了存在感。

慕禾當然是喜歡他的,見他皺眉亦會心軟,像是過往一般不自覺遷就,無法自控。這一點,自這次重逢之後感觸愈深。

愛上溫珩是件極容易的事,她卻不能容任自己再喜歡他。一為前塵的傷害無法釋懷,二為無法信任,留在他身側患得患失,沒了踏實貼心的安全感。

”我知道。“慕禾半真半假的順應他的話點著頭。又想溫珩自小粘人得厲害,她都已經記不得自己曾幾次,簡單明了的同他說不要再來招惹的話語。

然事實證明這都是無用的,人無賴則無敵。她默了半晌,只得換一個舍遠求近,權且安撫的法子,“可我暫時無法接受你,這個我已經同你說過了罷?”

溫珩點了點頭,似乎是瞧出了她的意圖,除此之外沒再接話。

慕禾沒了話頭,又不甘就這麽放棄,只得硬著頭皮強接上來,“那你等我三年罷,三年之後我若是想開了,就會去找你。你那時若已經同別人成婚,我自不會打擾,若沒有,那我們還可以湊一湊。”

溫珩平靜道,“你覺著你還可以釋懷嗎?“

一句話,戳穿了她權宜之計的安撫,慕禾冷靜下來,終於放棄那半吊子安撫小孩的把戲。“這不是個死循環麽?我不能釋懷,甚至依舊心存怨懟,所以不能同你再在一起。強扭的瓜不甜,再者了,你不是還有祁容公主?”

溫珩唇一抿,”我辭官之際已經向祁淮說明,不會娶祁容。”

“可詔書一日沒下,你一日還是她的未婚夫,於情於理都不能來招惹我。萬一尉淮不允,舍不得你這國家棟梁,你當如何?難不成……”

溫珩並沒有回答,其眸底的淡漠清明便已默然說明了一切。

慕禾心中微微一凜,不曉為何突然有些生怯的楞在原地。只為了一句不合心意,便要推翻一個朝政,一個並無大錯的君主。若是一個暴戾之人,也便罷了,可他偏偏是溫珩。安寧溫和,眸間清潤恍似悲天憫人的仙人。

這樣的反差,仿佛讓記憶中的那一人漸漸面目全非,無端可怕。

沈默之際,溫珩支起身,忽而伸手抱住了欲退縮卻無處可去的慕禾。

分明的感知到她身體徒然的僵硬,溫珩心中一疼,小聲道,“阿禾,你不要怕我。”

慕禾破天荒的回抱住他,心底焦急,強調著,”你不能傷尉淮。”

溫珩被她擁住時身子微微一頓,覆聽聞那一句話,竟是偏頭瞥她了一眼。倏爾揚起的淺笑,任她通體冰寒,恍似乖巧的應承,“你在,我便聽話。”

慕禾覺著他的反應有些不對,還待要解釋,下唇便給他咬住。

倒不是真的咬,而是虛虛的銜住,舌尖輕輕勾勒描繪起她的唇形,讓慕禾想要退卻,卻又生生止住。

一是為適才他道的“謝禮”,與尉淮一事上自發的“乖巧配合“。

二是為溫珩情緒今日沈郁得奇怪,像是悶著一口氣。她總覺若是推開他,便好似會將他逼到一個懸崖邊,不知會有如何的後果,叫人畏手畏腳起來。

慕禾未拒絕,溫珩便更加大膽的索吻,一手壓住她的後腦,再不會容她有半分的退縮。

唇齒間的糾纏就好似淬了麻藥,一點一滴蔓延開說不清道不明的酥麻之感。溫珩身上熟悉的氣息並未有絲毫的改變,積極索取著時,竟還會給她一種莫名其妙,叫人憐愛得心都要化了般*的感覺。大抵是從小到大都照顧著他,所以永遠覺著他是被庇佑的那一方,這種感情在他刻意顯弱賣乖的時候,尤其的明顯。

都是假象麽?

臨得近了,慕禾自然還聞得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之氣,分明可怖的傷痕在他身上卻好似不痛不癢,可*凡胎,又怎會不痛?

只不過,是他不想顯露出來罷了。

☆、52|5.15

一番深吻糾纏間思緒迷失,漸漸聽聞有腳步聲臨近,溫珩最後在慕禾紅潤欲滴的唇角落下一觸即離的淺吻,才緩緩從她懷抱中退出來。

回眸院前,是前來知會晚飯已經準備好了的小廝。模樣懵懂,渾然不覺氣氛有異。

相顧無言,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亭子,恒定兩步的差距之中,無形的距離感橫亙。

慕禾望著身前溫珩的背影,心底漸漸泛起一種無力感,像是能抽空人所以的氣力,想要深深的嘆上一口氣。

無計可施的嘆息。

……

晚飯只是試了些青菜,慕禾便興致寥寥的起身離開了。

做什麽都意興闌珊,腦中混混沌沌皆是今日溫珩的模樣,糾結之下尋了處小閣發呆,想要整整思緒,不料半途卻飄了些細雨。

僻靜園林之中四下無人,慕禾沒有感時傷春的習慣,只是想著一會雨下大了不好行走,好不容易放空了些許的心思收回,順手的摘了片梧桐葉頂在頭上,一溜煙小跑的回到了寢房。

綿綿的雨細得猶若發絲,梧桐葉也遮不住什麽,慕禾走到屋檐下後卻沒有將它丟了,執在手中又可以當聊以慰藉的扇子使。

寢房換成了熟悉的布置,慕禾點上燈,打量室內光景,才重新意識到了溫珩無孔不入的存在感。

慕禾打著梧桐扇,幾次三番在屋中晃來晃去,並不往床上去,一面有著微妙的抗拒,一面也覺著自己這抗拒,抗拒得很矯情。

一個想要劃清界限的人,偏偏給送來了一份無法拒絕的禮物,承受了心裏頭不痛快,拒絕了又格外矯情。放大了想,她鐵了心想要遠離溫珩,可見他失神難過的模樣,依舊還是會心軟,並不願做得太絕。兩廂矛盾,怎麽都合不來心意。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慕禾原本是想逼著自己多思量一下與溫珩的關系該如何才能整理得通順,總是這麽僵著也不是個事,然身影帶過燭臺,燭光晃動之際,房門處傳來輕叩的聲響。

慕禾聽也知道,這樣叩門的韻律是溫珩的習慣,當即思維空白了一瞬。

在想清楚該怎麽反應之前便是一個急撲,踢掉鞋子鉆到了被中坐好,抓起床頭上擺置的一本書攤開放在膝上。一趟動作完成,才咳嗽一聲,對外頭,“有事麽?我要睡了。”

聽得裏頭應聲,門才從外遭給人推開,雪衣的溫珩站在門邊,手中執著幾封書信,眸光清潤如泉,燭光映襯之下,恍似有粼粼水光瀲灩。

整個人的神情宛如被安撫了下來,換上了溫順的模樣。緩步走近,語氣如常得道是棲梧山莊那邊給了幾封書信。

慕禾點點頭,瞥見溫珩與平常無異的表情,心底暗暗的松了一口氣。然後才意識到,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竟然有些忌憚起溫珩來。

一般而來棲梧宮往來的書信都是九齡代為轉交的,是為了讓他稍作了解棲梧山莊之內的事。如今九齡兩頭忙,自己都顧不過來,想必也是因此才答應轉手給溫珩。信件的封口仍是完好無損,並沒有翻看過的痕跡,約有十餘封之多。

溫珩替她將燈芯挑亮一些,低聲問,”這些今晚都要看完嗎?”

慕禾不自在的擺弄了一下自個膝上的書,適才沒註意,竟然拿倒了……

心中嘀嘀咕咕想著不知道溫珩沒有註意到,面上卻如常,“看累了就會睡的,慕容淩想必也沒指望我會回信,只是寫信來知會我些事情。”

溫珩攏上燈罩,燭光一如他眸中的光澤,蒙山一層淡淡的灰暗,輕描淡寫問,“他何時開始寫信給你的?”

慕禾放下手中的書籍,改為伸手拿過來一封厚厚的信件,拆開。心中想著別的事,也便沒註意到溫珩語氣細微的變化,答道,“你來梨鎮之後。”

溫珩得了答案,沒再吱聲。

慕禾手中紙張展開,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想起來便瞥了溫珩一眼,“你的傷勢還是自己多註意調養一下的好。”白凈的紙面上落著密密麻麻的黑字,慕禾一面看,一面道,”不然等老了才曉得這些病根的厲害,也就晚了。”

溫珩微微一笑,應承得乖巧。卻因為太過於輕便,讓慕禾心中又是一陣嘆息,感覺他並沒有往心裏去。可話已至此,她又不是長舌婦,自然也就作罷。

溫珩沒有停留多久,自發告辭離開了。

慕禾自然註意到,寢房之中,他同她離得最近的便是為她挑燈的那一回。之後退卻床邊三步的距離,不遠不近,恰好的禮貌敬重。

這樣的態度,就好似是回到了攤牌前的原點。他主動退開叫她覺著負擔的距離,回到一個讓她覺著無可厚非,不能加以責備驅趕的位置:師徒。

他想告訴她,他可以等。

慕禾在清池亭的態度紮實的安穩了溫珩的心,叫他領悟到,只要他在,就能格外突兀的戳在她的眼珠子裏頭,無法忽視。

好比是窮途末路之後的柳暗花明,有了一絲轉機,也便可以不再那般絕望焦躁,急切的想要證明些什麽。重新回歸從容,將她圈在身邊,耐心的一點點蠶食,一點點的動搖。

慕禾無法形容自己看著溫珩側影時的心情,忽而在想,感情一事,最忌諱的便是拖著。

一來二去的拉扯,忽上忽下的提心吊膽,忽遠忽近的患得患失最容易叫人疲憊。

或許他還有執念,因為可惜,亦或者因為兩年的分離之後,還未消退的感情,不願放手。

他可以這麽纏著她一月,兩月。一年,兩年之後,又會是如何的光景?時光可以消磨一切熱情,現實往往可以擊敗感情。

從這一面看上去,執拗又不肯讓步,偏要如此不可的他二者之間,便是同樣的優劣勢。

因為不願將彼此沖撞得頭破血流,所以安靜的僵持不下。可長久的時光之後,總會有因乏力而敗下陣來的那一人。

慕禾靠坐在床頭,低首緩緩覆上自己的小腹,眸中竟至於迷茫。

……

翌日下午。

韶雪殿的人將就起來是一絕,下午時分便有七八多名侍女前來替她打扮。慕禾本想將他們一並勸回去,但左思右想,自己好歹也頂著一個棲梧山莊的名頭,思忖之下便應了。

自打答應幫山莊養一個小莊主,慕禾從未拒絕過自莊內源源不斷而來的供給銀兩,只是她生性不愛穿金戴銀,兼之日日都要練劍活動,所以多做男子款式的打扮,倒也英姿颯爽。

不做打扮是一回事,會不會打扮又是另一回事,既然不想給棲梧宮丟面,慕禾也便將眼光往上擡了擡。數條裙裾之中挑了一套,回眸便對那侍女道,“這些衣裙想必都是出自錦繡閣,價格不菲,我不好讓韶雪殿破費,晚些便幫我帶些東西回去給你主子吧。”

侍女迷蒙的朝慕禾眨了眨眼睛,韶雪殿?然慕禾意料之外同她說話,侍女只覺自個背脊都有些僵硬,不敢有異,只得乖乖點頭應承。

這邊慕禾將將收拾完畢,門口便已經停好了頂轎子。慕禾抿了抿唇,站在轎前傻眼了一陣。

路過的九齡小眼睛一瞪,咻的竄了上去不見了人影,大驚小怪道,”師父,這轎子好生漂亮呀,如果顏色再喜慶張揚點,比那八人擡的花轎還要將就許多呢!“頓一下,更加驚訝,“師父快來,你瞧瞧著轎頂上的雕紋是不是出自魯石之手?栩栩如生啊,嘖嘖,這裏頭還嵌了顆夜明珠。”

慕禾靜了靜,忽而想,這難道是一場鴻門宴?

答案自然是否的。

轎子穩穩的落在棲鳳臺前,九齡率先將轎簾撩開,兩步便跳了下去,準備伸手來接慕禾。

奈何轎子並未被人放下,九齡身高不夠,仰頭舉得艱難。慕禾見他如此孝心,雖然覺得有些好笑,卻仍是將手遞了過去,殊不知九齡身形一頓,旁近忽而探出來一只手,穩穩的扶在慕禾的手心。

淺笑著,聲音溫和,“師父,慢些。”

九齡嘟囔兩句,直覺的讓了道。慕禾終於走出轎簾,棲鳳臺悠悠散開的燈光像是給人披上了一層柔和的面紗,淺淺的金色,靡麗而沁人心脾。

慕禾的眸中映襯著那一座南陸最負盛名的棲鳳臺,這一為百位名匠精心雕琢,古樸內斂的建築,在燈光的交映下端的美輪美奐。

其揮金如土的建造方式,和比及皇宮正殿更為奢華豐富的布置典藏更為人津津樂道。傳聞中,棲鳳臺千金難買一杯清茶。這話雖有誇大之嫌,卻也真正表明棲鳳臺不俗的名聲,並非是有那銀白之物就可輕易玷汙之所。

暗暗好奇的打量過一眼棲鳳臺,慕禾才回眸瞧見執著自己手的溫珩,看到他眼中霎時猶若千萬星光匯聚的璀璨,潛藏不住的驚艷與歡喜。

☆、53|5.15

殿中燈火輝煌處已經聚集了不少賓客,歡聲笑語在那一頂華貴的軟嬌初至的時候驟然停歇,室內眸光齊刷刷的掃來,是因為知曉這陣仗定當是來個了大人物。兀自都在心中猜度了一陣,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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