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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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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藥師和洪七公騎馬一路南下,二人結伴半月之久,關系到是緩和了不少,雖然黃藥師依然還是那個怪脾氣,心情好的時候會和他說幾句話,心情不好的時候便當沒瞧見他這個人,洪七公心胸開闊也不會生他的氣。

黃藥師瞧著洪七公自斷的右手食指心中對他貪吃誤事的氣早已消了,其實黃藥師心中明白,程英之事怪誰也怪不到洪七公身上,他本還要謝他救了黃玉和曲靈風,他若是要怪洪七公倒不如多怪怪他自己無能,連自己的妻兒都保護不好。但他自來心傲,縱然心中早已原諒洪七但嘴上卻總是不肯同他講,連得知他撇開丐幫諸多瑣事,陪著他一路南下,也只在心中想他是自願,誰也沒有逼他。

大理風光和江南不同,地貌覆雜多樣,多山脈湖泊,風光秀麗,四季如春。少數民族又有和漢人不同的民族風俗,多石窟廟宇塔寺,走這一遭確實令人大開眼界。洪七公驚嘆雲南大理的美景,路上一直說怪不得王重陽寧可丟下全真教不管也要在此地多待上幾天,這崇山峻嶺,碧湖高原,在那江南水鄉哪裏能見得到呢。

入了大理境界,洪七公好奇於這不同江南水鄉的民生風俗,逛這逛那,一路啰哩啰嗦吵得人心煩。黃藥師又冷下臉,氣的不再與他一道,自己直奔大理皇宮而去。

黃藥師雖然急著想知道有關程英的消息,但他也並非那種粗俗之輩,不會和一般莽夫一樣什麽都不顧的硬闖皇宮,聽說段智興段皇爺平易近人,從不擺皇帝架子。黃藥師心急的想要證明程英究竟是不是同自己想的一樣,去了百年前的那個江湖闖蕩,但他終歸不會在大理皇帝面前失了桃花島主的禮節。

於是他守在皇宮門前,對守城的侍衛自稱一句‘王重陽的朋友桃花島主黃藥師前來拜會段皇爺。’那守城的侍衛護衛瞧他器宇不凡,聽他說是月前和皇帝修好的王真人的朋友,自然不敢怠慢,便請他稍歇,趕忙從側門入宮通報去了。

黃藥師知道求證自己的猜測不能急於一時,便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又變回那個喜怒不表與色的桃花島主。洪七公在大理主街上左右逛了一圈,才想起此次跟著黃藥師來雲南大理的正事,趕忙跑來與他匯合。

或許是因為早些年游離江湖的經歷,以及當年黃氏一門的遭遇,黃藥師自來對朝堂中人沒什麽好感,起初他對這位大理的皇帝爺並不願待見,但後來一路之上聽洪七公說起王重陽在大理的見聞,才慢慢對他起了結識興趣。再後來他們二人踏入大理境內,瞧見此地的淳樸民風,安居樂業的百姓,才相信了王重陽的眼光,而到了大理皇宮門前,看守的侍衛不因他的平民身份飛揚跋扈反倒客客氣氣時,黃藥師真正放下心中介懷,不計其皇帝身份,起了好好與之結交的心思。

段智興雖然是大理的皇帝,但是他還是很癡迷於武學,有段時間他癡迷武學的程度甚至超過他對自己後宮妃子的興趣,但好在大理段氏一族自祖輩上傳下來的高尚品德很好的保留了下來。段智興雖對武學癡迷,但絕對不和歐陽鋒一樣瘋狂,段智興之所以後來被人稱一句段皇爺,大半是因為江湖中人都知他是心性善良,悲天憫人,淡泊名利,絕對不會為了武學而隨意傷害無辜的人。

當日王重陽來大理寺與他論道,曾經提起過自己認識中原武林的兩大宗師,一位是丐幫幫主洪七公,一位便是那桃花島主黃藥師,這二人的武藝相當,皆是當事中原武林問鼎之輩。那時聽了王重陽的介紹,段智興就恨不得立馬親自踏上中原與這二人以武會友,結交比試一場。自王重陽走後,他還一直心念此事,沒想到這不足月餘的功夫,桃花島主竟親自上門拜訪,怎能讓他不喜。他趕忙換下朝服,推了所有瑣事,將人請進了皇宮。

養心閣是段智興私下接見重要朋友待得院落,段智興是國字臉,他膚色偏白,眼神澄澈,雖是大理的皇帝卻是慈眉善目,眉宇之間沒有一點殺氣,舉手投足還帶著一番雍容華貴的氣質。

他待人平等,從不以貌取人的性格,也讓洪七公對他這個天生皇族多了幾分好感,他起初不知黃藥師身邊的這位,看起來有幾分邋遢乞丐打扮的人竟是王重陽口中的丐幫幫主洪七公,這時聽他自我介紹,當真覺得是天大的意外之喜。他當下便吩咐下人端上酒菜好好暢飲,並派人收拾旁邊兩間房間給這二人居住,定要留他們在大理多住幾日。

黃藥師瞧段智興身為皇帝卻毫無防備之心,性格直率,對朋友也是推心置腹,也不怕有人是假借二人之名來刺殺他,端的是一派正氣。

段智興月前見識了王重陽的先天功,只道中原的武功當真是精妙絕倫,他心中也很想見識見識這二位武學宗師的武功修為。

“想百十多年前,我大理宣仁皇帝同丐幫幫主蕭峰蕭大俠是結義兄弟……”

段智興瞧見洪七公就想起了百十多年前的那段武林江湖的淵源,這幾人相見總要有個共同話題,黃藥師哪裏不知他這樣說的目的,心想這也倒是巧了,如此說起來他的師承之處,倒和這兩人也有莫大的關系了,他心裏這樣想著,嘴上卻不點破。

說到百年前那段江湖,那程英是否也參與了呢,黃藥師不能肯定,若是參與了那江湖肯定會流傳一點她的傳言,但事實卻是一點都沒有。黃藥師在來大理的路上時,恨不得下一刻就到段智興眼前求證自己的猜想,但是真的到了這一刻,他心中卻又生了幾分怯意,他心裏好不容易燃起了一點希望,若是求證不得,自己的心還能不能承受那種打擊,他根本不敢去想。

黃藥師心中晃神之際,這邊洪七公正和段智興聊的起勁。洪七公聽段智興說這個,也覺得十分意外,他久居中原,差點忘了丐幫和大理段式還有這樣一段悠久的淵源。他這樣想著瞧見段智興也覺得親切了,二人侃侃而談,聊到興起處,洪七公竟也要了十八碗烈酒,要聊個徹夜不眠了。

洪七公一碗烈酒下肚,好不爽快,段智興舉著酒杯要敬黃藥師,卻叫了他幾句都不見回應。洪七公瞧黃藥師發呆,手自然搭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他,道:“哎,黃老邪,你又走什麽神,接連趕了半個多月的路,今日你我終於見到段兄還不好好的喝他幾大碗,慶祝慶祝,幹嘛又臭著張臉。”

黃藥師回神,眼眉緊皺,他推開洪七公遞來的酒碗,沈聲道:“七兄,你自去喝你的,別耽擱了我向段兄請教。”

“有什麽問題不能喝完酒……”洪七公剛想調侃黃藥師幾句,忽的記起此行的目的,臉色微變,言道,“哎呀該死該死,我差點忘了程妹子的事。”

洪七公拍拍自己的腦袋,這毛病怎麽就死活都改不了了呢!

黃藥師並不瞧他,而是起身恭敬的朝段智興抱拳,面色認真:“段兄,不瞞你說,小弟今日唐突來大理叨擾,是因月前重陽兄在段兄這皇宮之中無意間看到的一副畫。”

“畫?”段智興見黃藥師臉色嚴肅,心中疑惑,忽的想起當日他帶王重陽和林女俠去參觀自己的皇宮,王重陽無意見瞧見的那副人物圖,當時王重陽瞧了那畫中女子許久,面露驚異。段智興詢問他緣由,他只說那畫中女子長得很想他一位故人,當時王重陽也沒太在意,只當是世間巧合也沒再多問。

段智興想起來,回道:“黃兄弟說的,可是一位身穿青衣身背長劍的程姓美貌女子的畫像?”

“對對對!確實姓程!”洪七公點頭,面露喜色。

黃藥師暮然擡頭,只覺胸膛之中有某種東西要沖將而出,跳的厲害。好似過了許久,他緊繃的身體才稍稍松懈了幾分,他知道自己沒有猜錯,接下來要求證的結果只會比他期望的更好,再不會失望。

“不錯不錯,看來沒有找錯,麻煩段老弟快些帶我們去瞧瞧那副畫,也好教我這黃兄弟安心。”洪七公不知這個中緣由,只想趕緊了了這場憾事,他催促道,“段兄,待黃老弟了結此事,我們三人再大戰三百回合如何。”

“妙極妙極,洪兄,七兄,那我們即刻就走。”段智興並不多問,差人前方引路,便出了養心閣。

路上,段智興略略提及了對這位程姑娘印象,他並未在當大理段氏的書中見到關於這位姑娘的記載,想來也並非是特別重要的人物,但傳言她與段宣仁皇帝亦師亦友,關系的確非同尋常。

而那幅畫被安置在一個不太起眼的角落,段智興帶他們去瞧了,洪七公只瞧了一眼便驚住了:“這,這哪裏是像,分明是一模一樣啊。”

畫上的女子眉眼溫潤,一身青衣颯爽,那容貌打扮除了程英還能有誰,她手上握著一把竹鞘包裹的長劍,給其原本氣質加了幾分淩厲,到和黃藥師平常有著五分相似。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洪七公見了也要忍不住驚嘆一番,就算親生母子也絕不會長得有十分相似啊。

這本是一副十分普通的人物畫,畫上人物因不是段氏子弟並沒有署全名,這幅畫是出自當年鎮南王四大護衛之一精通畫工的朱丹臣之手,畫中人物栩栩如生,將人物的神態樣貌抓的及其神似,只瞧這一眼就能想象出畫上之人當年的風采。

黃藥師眼神直盯盯的瞧著那幅畫,他伸出手摸著那畫上人熟悉的眉眼,神色動容:“阿英,真的是你!”

段智興瞧他這般喊了他一句,黃藥師也沒有回應,他眼神之中流露的濃濃傷情,實在不忍讓人再瞧,洪七公知道他的心情,便將段智興拉了出去,不再打擾他,路上忍不住將黃藥師和程英的故事告知了段智興。

黃藥師是何等癡情之情,只這一點,便足矣讓段智興高看了。

“阿英,我等你等得好苦。”黃藥師這一年來的苦悶全都憋在心裏,此時到將這話匣子敞開了,他指尖描摹著程英的眉眼,到那身熟悉的衣衫,再到那把立在身前的寶劍,將這一年來桃花島的變化全都說給程英聽,就怕她有一天回來的時候覺得陌生了。

“我把玄風好好帶回來了,玉兒和靈風也很好。阿英,你要是想玉兒了,就快些回來看他,他也時常吵著要見你,一年多不見,他長高了也長壯了,你再不回來,恐怕要不認得他了……”

黃藥師也不知說了多久,心中感慨萬分,幾乎沈浸在以前的記憶中無法自拔。恍惚間他竟覺得程英手中的那把竹鞘的寶劍閃了光,黃藥師眼神一怔,手指劃過那劍刃處時,忽覺指尖一陣刺痛。

冷不防間,指尖竟不知被什麽東西劃破,滲出一股鮮紅的血滴,滴在那副畫卷上,殷紅刺眼。

那副畫卷突然因此閃出一道光,光芒刺眼,黃藥師下意識閉上眼睛擡手去擋,那束光只閃現一瞬,那一瞬他感覺到周圍似乎有什麽無形的東西‘嘭’的一聲破碎散去。當他再睜開眼睛時,眼前景象已恢覆如常,畫卷光芒不再,但那血色卻如同冬季盛開的梅花一般滲入畫卷,竟沒有一點殷濕的跡象。

可這畫上的劍刃怎麽可能傷人的!

黃藥師瞧著自己的食指指腹面露詫異,他趕忙又將手指朝那寶劍探去,可是這次那畫卷利刃處卻光滑如初,哪有什麽棱角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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