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幽冥之中所發生的種種事情，赫爾墨斯一概不知。

此時的他正游走在混沌之中，那是在天地之外的特殊地帶。

混沌，原本是一切的起點，同時也是萬物的歸宿。

那是一個世界誕生的搖籃，同樣也阻隔著世界與世界之間的接觸。

那仿佛是不可觸及、不可逾越的天塹，雖然承載著希望，卻又能夠同化一切。

混沌曾經被認為是混亂的象征，而赫爾墨斯的記憶也證明了這一點的確並非虛言。

“不過我還是得說，這個世界的混沌十分寧靜，比起洪荒要可愛多了。”

在赫爾墨斯身旁，這會兒還站著一個身穿廣袖白跑的青年男子。

他手臂上挽著一柄白絲拂塵，而另一只空著的手則握著一朵蓮花。

這青年男子身形高大，相貌偏向陰柔，倒是有些男生女相之態。

“你應該知道，我特地把你請出來，是因為我面對這些問題真的是有些茫然……”

感受到了對方話語中的調侃之意，赫爾墨斯臉上卻並沒有多少笑容。

就像之前將科瑞斯召喚出來一樣，只要他願意，赫爾墨斯同樣能夠將白蓮花的意識再度分離出來。

而將對方分離之後，他就會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雖然他們是一體，彼此有著不可磨滅的聯系，可如果將其分離，那麽赫爾墨斯就會覺得自己仿佛是獨立於其之外的個體。

這種感覺非常難以形容，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不過有一些好處是肯定的。

就譬如說在他迷惘失措，不知道應該如何前行的時候，將對方召喚出來，對方就能夠站在客觀的角度給予回應。

赫爾墨斯曾經對此也萌生過疑問，後來被玉鼎真人解釋之後才明白，白蓮花就相當於是他的自我。

雖然他並沒有走洪荒的“斬屍”，但是白蓮花曾經有過想要走這個法子的念頭。

所以在他輪回轉世，最終成為了赫爾墨斯之後，白蓮花原本的本我意識並未消散，只是歸入了他的體內。

“當然知道。”

口中說出這四個字，白蓮花擡頭看向頭頂上方，雖然那裏看不到星空，他卻還是瞇起了眼睛。

發出了一聲長嘆之後，白蓮花吐出一口濁氣，輕聲道：“所謂的‘情愛’，原本我就感覺非常奇妙，這玩意兒能夠讓很多生靈都陷入盲目之中，甚至於被其主導，連有些神都無法避免，真的是很可怕啊。”

“我叫你出來不是為了聽你批判這個事情。”

深呼吸了一下，赫爾墨斯冷下臉，“但凡存在，必有其道理，你不會不知道。”

講道理，他原本將對方召喚出來是真的，存著想要讓他幫忙解惑的心思。

可是白蓮花一直沒有正形，說話也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

這樣的回應方式實在是赫爾墨斯所沒有想到的，同樣也令他瞬間火冒三丈。

如果說別人是一種漫不經心的態度，或許赫爾墨斯還不會如此憤怒。

但是別忘了，白蓮花就是他啊！

連自己都對自己如此不上心，也難怪赫爾墨斯會陷入自我懷疑的狀態。

“我只是在實話實說罷了。”

笑著搖搖頭，用手上的白絲拂塵幫著赫爾墨斯撣去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他隨後又道：“我雖然也曾經在人間轉生過，但是我的日子卻並沒有你這麽多姿多彩，這人世間的情愛，我不曾體會過，你又讓我如何能夠從這一點上出發，給你有用的建議呢？”

“我……”

對於這種回答，赫爾墨斯一開始有些茫然。

他也不是傻子，當然知道對方說的是實話。

可之前將其召喚出來的時候，赫爾墨斯是真的沒有考慮過這一點，或者說是直接忽略了這樣的事實。

“你現在其實是自己給自己設下了一個圈，所謂的‘作繭自縛’就是這樣了。”

正當赫爾墨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的時候，一旁的白蓮花如此評論了一句。

“之前和對方在一起，是你自己做出的決定吧？”

再度看向他，白蓮花笑著道：“沒有任何人逼迫你，是你自己寧願修為無法突破，也一定要和他走在一起——先別否決我，你那個時候的確有過這樣的想法，你不可能蒙騙你自己，難道不是嗎？”

口中說出這樣一席話，白蓮花用自己那無懈可擊的天賦以及事實作為武器，成功的赫爾墨斯陷入了閉嘴的自閉狀態。

的確，正如同對方所說的這樣，他得承認，之前都是他自願的。

“可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們彼此會走向這樣的對立面？”

過一陣沈默之後，赫爾墨斯再度發出了疑問。

他的語氣有些茫然，正如同他所說的那樣。

赫爾墨斯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麽事情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

“因為彼此所處的立場，以及你們各自對待未來對待事情的態度，最終就是剩下的‘天意’了。”

說到最後的原因的時候，白蓮花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下，“哈哈哈，對於我們這個層次，再說這兩個字或許有些可笑，但是不能否認，就算是達到了你現在這樣子的層次，我們依舊無法對抗那股‘抑制力’。”

“什麽意思？”

突然聽到一個陌生的詞，赫爾墨斯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看著對方一臉不解其意的樣子，白蓮花也是笑著解釋了起來。

“正所謂一念生而萬念皆起，對於他們這種層次的存在而言，哪怕僅僅只是一個念頭，都足以在外界造成驚天動地的影響。”

也正因如此，所以在洪荒之中，但凡是成就了混元聖果之類的修士都會被天地自發排斥。

所以那些聖人們一般會在成聖之後的百年之內安排完有關於門徒弟子的事宜，而後離開天地，前往世界之外定居。

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哪怕他們不作為，但僅僅只是存在於那裏，對於天地來說，那就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巨人”。

他們心裏的念頭會給世界帶來直觀的影響，就譬如說赫爾墨斯之前曾經動用過的“言出法隨”，那就是直接作用於天地規則的能力。

不是讓規則按照自己的心意重組排列，而是他之所言就是天地至理。

他們的一言一行，從本質上就是規則，所以也只有到達這個層次，才有開天辟地的能力。

而正是由於這種影響力，實在是太過廣大，所以冥冥之中的規則便形成了一股壓制力。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當初誕生在混沌之中，那可是一個十分紛亂的時候啊。”

白蓮花口中描述出曾經的經歷，同樣也勾起了赫爾墨斯的回憶。

“當然記得。”

當初天地還沒有開辟的時候，整個混沌一片蒙昧。

洪荒的混沌時期可謂一片紛亂，因為有無數的魔神盤踞在其中，他們彼此爭鬥、彼此吞噬，在消亡的同時也孕育出了替代的存在。

而反觀希臘神這一邊，混沌被稱之為卡俄斯。

那是傳說中的混沌之神，在對方的懷抱之中，混沌是寧靜而又祥和的。

但不能否認，就算再怎麽寧靜，也不能忽視那沒有任何生機的事實。

因此，在長久停滯過後，世界迎來了變革，混沌消亡，從而給了天地誕生的機會。

“所以這個世界需要平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們會鬧掰也算是必然的結果吧。”

拍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眼看著混沌已經走到盡頭，白蓮花正好停下腳步，一邊擡手將對方推向了遠方。

“不要仿徨，不要迷茫，無論這條路多麽曲折，你都得走下去，這可能就是我們生來的——自信吧。”

那包含著感慨的聲音在赫爾墨斯耳邊不斷回響，同時也讓他眼神變得堅定了許多。

“在第一縷晨曦的光芒播撒進這個世界的時候，光和暗從此有了分別，永恒的寧靜之夜為黎明取代，隨之而來的是光與暗的輪回交替，這也是最初的天地秩序。”

再度出現在對方面前，目光凝視著神色覆雜的達拿都斯，赫爾墨斯如此說了一句。

其實在回歸到這個天地之前，赫爾墨斯早就已經遇見了這樣的結果。

而之前白蓮花那一番話成功堅定了他的信念，一方面也打破了原本他刻意營造出來的假象。

既然虛假的掩飾已經被人撕裂，那麽赫爾墨斯能做的就只有去直面現實。

要說如此決絕的原因？

那非常簡單。

無非就是因為這個世界的光暗平衡已經被破壞。

早在阿波羅離開的時候，這種結果就已經形成。

所以早也好，晚也罷，他們遲早都會面對這樣一個無法挽回的局面。

之前之所以暗地裏讓科瑞斯前去尋找達拿都斯，那是因為赫爾墨斯已經做好了和對方兵戎相見的準備。

既然連最壞的結果都已經想過了，那麽剩下的一切他都能夠承受。

“事情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你和我之間，我們都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緩緩出現在對方面前，面對向著自己怒目而視的男神，他如此說了一句。

“你也認為在這件事情中有你的過錯？”

達拿都斯沈默了良久，也不知道內心究竟在想什麽。

只不過他開口說話的時候，那的聲音卻是沙啞的讓人感到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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