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赫淮斯托斯這邊離開之後，赫爾墨斯隨即便和通天共同走出了世界。

世界之外，那是一片由虛無構成的特殊地帶。

如果在世界內部向外俯瞰，只能看見一片純粹的黑暗，以及由此衍生出來的黑夜。

但實質上，虛無空間容納著無數星辰，也可以說是世界對於外部的第一層防護屏障。

“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裏？”

與赫爾墨斯一同漫無目的地行走在虛空之中，通天的神色顯得有些無趣。

原本聽玉鼎的話，他還以為這一次會是一場惡戰。

可是沒想到，赫爾墨斯在對待這方天地的時候，態度還是異常的軟和。

只可惜他也不是當事人，所以甭管內心多麽憋屈，通天到底也不可能直接提著誅仙劍上去就幹。

況且在天地內部受到法則壓制，通天也未必能夠鬧出事情來。

“去了解一下當年所定下的那些恩怨。”

面對通天的詢問，赫爾墨斯不假思索便給予了回答。

“那接下來是要打架嗎？”

“可能會有沖突。”

瞧著自己說完這句話之後，一秒便變得興致勃勃的通天，赫爾墨斯略有些無奈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然後提醒道：“通天道友，不怪我把話說在前面，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可以盡可能避免使用武力解決爭端。”

說實在的，赫爾墨斯並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和那些原始神們爆出沖突。

哪怕他的確非常不待見大地之母蓋亞，同時也對於曾經算計了自己的黑夜女神尼克斯無甚好感，但這一切都不是以武力解決問題的理由。

“你是擔心在這個時候挑起戰鬥，很有可能會讓幾個世界都無法順利度過無量量劫的毀滅之災？”

聽到這番話，通天並沒有第一時間給出自己的回答，只是用頗為驚奇的目光看了赫爾墨斯一眼，然後便皺起了眉頭。

“的確。”

微微頷首，算是讚同了對方的話，赫爾墨斯最後又道：“畢竟不管再怎麽說，我也是成長在這個世界的，如果當初沒有這個世界的接納，也許我最後的意識到已經被混沌亂流徹底絞殺，如此一來，又怎麽可能還有如今的我呢？”

“所以你就打算‘滴水恩當湧泉相報’？”

挑了挑眉，通天抱著手臂，沈思了一會兒之後，方才道：“說實話，你很不像他。”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通天知道，赫爾墨斯絕對明白自己究竟在指誰。

“我雖然是他，這也不是他。”

並沒有在意對方話中透露出來的質疑，赫爾墨斯笑得十分平和，“知道為什麽我一直沒有將自己的名字改回‘白蓮花’嗎？”

“那是因為在我看來，我雖然繼承了白蓮花的一切，本質上便是他的延續，但我依舊是我。”

沒有等通天回答，便自顧自說出了這番話，說完之後，赫爾墨斯伸手指了一下他們腳下那片散發著璀璨光芒的世界，“我成長在這裏，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摸著良心說，這方世界的法則除了小家子氣，至少還是有寬廣的胸襟的。

就像赫爾墨斯剛才說的那樣，要不是對方在那個時候出手接納了他，那麽如今一切的一切都不用再提。

哪怕對方當初的目的並不純粹，可到底是這個世界給了他喘息、成長的空間。

西方二聖研究因果而參透了成聖之道，赫爾墨斯當然也明白，他與這方世界之間存在著一個大因果。

所以就算不是因為達拿都斯，但是為了其他他所在意的人，更是為了他自己，赫爾墨斯都務必要確保這個時間可以平穩渡過諸神黃昏。

“所以之前並非自己看不破，而是你明白在這個時候你無法擺脫束縛，因為除非到達下一個世紀，一切徹底歸零，不然這一切根本就沒有結束，又何談超脫呢？”

不得不說，通天本身也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

赫爾墨斯才只短短說了這幾句，他就能夠通過這番話窺探到更深層的含義。

的確，赫爾墨斯之前並非是放不下，而致自身無法明心見性。

只是他在意圖掙脫這個世界的時候，便猛然驚覺，其實自己走不了的原因並非是自己放不下，而是這個世界根本不讓他走。

生養之恩大過天，雖然赫爾墨斯的神魂是源於洪荒白蓮花的傳承。

但是正是因為他來到了這個世界，伴隨著宙斯與風雨女神邁亞結合，生育出了他的身體，這才給了赫爾墨斯合法的身份。

所以赫爾墨斯想要擺脫這些因果糾纏，就必須將原本的所虧欠的那些全都補上。

要說代價？

赫爾墨斯成為原始神，雖然不是憑借這個世界所供養出來的，但是他之前的主神業位卻是這個法則所授予的。

因此，除非赫爾墨斯願意舍棄自己所有的神力，將自己的本源反哺天地，要不然是別想著離開了。

“呵呵！我之前就說這個世界的法則十分小家子氣，你看他這做事的方法，這也忒讓人火冒三丈！”

隨著赫爾墨斯說出自己內心的猜測，一旁的通天立即被氣的三屍神暴跳。

瞧他那憤怒之極的樣子，要不是知道不現實，通天絕對會拿著誅仙劍跑去嘗試一下什麽叫做“截天之道”。

“但凡事也沒有那麽絕對。”

相較於激動的通天，明明作為當事人，可赫爾墨斯的態度卻平和了很多。

凝視著眼前的空間，他一字一頓道：“生養之恩大過天，但是就算再大的恩情，那也抵不過一線生機。”

“等等，你想幹什麽？”

聽這說話的語氣不太對頭，通天眼皮猛然快速跳了好幾下，這會兒卻是漸漸覺出味來，“你是想把自己的生機讓給這個世界？”

“不行，絕對不可以！”

還沒等赫爾墨斯回答，通天就仿佛是觸電了一樣，這會兒急忙跳起來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我不管你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你要知道這一次大家是花了多大的精力才把你弄回來的？我可不許你這樣浪費！”

也不怪他表現的那麽激動，通天這一回是真的被嚇到了。

畢竟赫爾墨斯這番話中所透露出的決絕意味，實在是讓人感覺有些不祥。

眼看著無量劫即將到來，雖然各種天象及地災禍還沒有降臨，但是那股躁動的氣氛卻已經繚繞在了數個天地之內。

在這種情況下，要說幫助整個天地度過大危機，除非是像洪荒這種有著深厚底蘊的世界。

不然，如同希臘神話這邊想要全須全尾地順利茍活到下一個紀元，那難度就高太多了。

但凡事並無絕對，看著不可能，卻也並非是完全沒有法子。

“原始神蘊含著強大的力量，如果有原始神將自己的本源獻祭回天地，那麽那個時候所產生的強大靈力就足以將這世間所遭受的汙穢一並洗去。”

口中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說出這個古老的法子，說到最後，通天也是冷笑了一下，“我修煉殺伐之術，這手中之劍可不僅僅只能用來對付自己人。”

“道友的意思？”

聽到他這麽說，原本表現得一派淡定的赫爾墨斯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光亮。

說實話，他原本其實沒有把希望寄托在通天身上。

因為對方看著就不像是個靠譜的主，更別說從私心角度來看，赫爾墨斯也不好意思將對方攪進這種破事兒。

原本的確已經下定決心，等到了結了自己和大地之母等人的恩怨之後，他就將自身神力一分為二，一半用於償還天地的撫育，而另一半則是看自己能不能有這個機會度過黃昏之劫。

可是通天在面對他所提出的這個計劃的時候，卻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強烈拒絕。

這種舉動不由讓赫爾墨斯一開始有些無奈，他也知道對方是在關心自己，可惜那也並沒有什麽用。

然而如今通天身上猛然爆發出一股凜然戰意，這一變化讓赫爾墨斯心中升起了一個有些荒唐的想法。

難不成，通天是想把這個世界的土著原始神全部斬殺，然後用他們的本源來讓這個世界成功度過黃昏之前？

嘴角抽搐了一下，看著召喚出另外三口仙劍的某位教主，赫爾墨斯頭一次忍不住擡手扶額。

不行，忍不住了，頭好疼——

“你相信我，如果事情真的到了無法挽回的程度，他們應該很樂意有個人能夠來主動送他們上路。”

任憑誅仙四劍環繞在周身，通天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臉上忽然沒了笑意，表情甚為嚴肅。

其實他內心知道，像這種世界孕育而出的先天神，本身對於世界的依戀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深厚。

就拿他們來說，當初洪荒之所以能夠度過第一次無量劫，可不就是因為無數大神通之士願意獻出自己的全部力量，主動融入天地內？

要不是有這些人與道合真，又哪裏有之後底蘊十分強勁的洪荒世界？

“目前說這些，到底言之過早。”

皺著眉頭，赫爾墨斯心裏也在計算著通天這番話所代表的成功率。

不過糾結了一會兒，他還是搖了搖頭，並沒有直接下定結論，顯然是打算繼續在觀望了一會兒。

“呵呵，兩位倒是很有興致！”

而就在通天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們周圍的空間一陣震動。

龐大的大地神力憑空降下，隨即那土黃色的神光便憑空凝聚成了一位女神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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