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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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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君山養傷的日子一點都不無聊,也一點都不枯燥。雖然我從來不覺得在蒼雲的日子就是枯燥了,可是無論秦凱風還是他師妹吳晴晴或者是她師姐方慕時都無一例外地覺得——軍營裏的日子真是沒法兒過。

“我覺得還好,我們都是這麽過的。”我頭上戴著草帽坐在田埂上,秦凱風遞給我一個橘子,我掰開遞回給他一半。

吳晴晴一把擦掉嘴角的水,說:“多沒意思啊,除了訓練就是訓練。”

其實我覺得他們也好不到哪裏去,除草犁地餵豬放雞,本質上跟我練刀練盾沒什麽區別,都是重覆勞動。不同的大概就是,這種勞動的不確定性,誰知道這草這地這豬這雞今天是個什麽樣子呢,而我卻知道我的刀盾每時每刻甚至下一刻的模樣。

“我發覺跟你說話好困難……”吳晴晴一臉憋悶地對我說。

有麽?

“師兄你看她又不理我了!”

滿嘴都是橘子汁的秦凱風扭頭看我一眼,道:“小翾飛不喜歡說話,不是不理你。”

“所以你一路都是怎麽過來的?!”

“她不說我說唄,眼神交流。”秦凱風理所當然地說。

我被噎了一下,什麽叫眼神交流?哪裏有眼神交流?分明只有你自說自話!我怒視他,而後就被吳晴晴的眼神給搞得略有些不自在。她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我們臉的距離大概就只有一個拳頭那麽遠,近得我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氣。話說……丐幫的弟子真的很喜歡喝酒,隨身攜帶酒壺不說,還隨時都拿出來喝兩口,這一點無論男女。

在近距離地觀察了吳晴晴的鼻尖上的黑頭之後,她終於離我稍遠了些——秦凱風揪著她的衣領把她提開:“師妹!”

吳晴晴哼哼唧唧地拍開他的手:“哎喲煩不煩!我是大姑娘了,你還回回都這麽拎我!回頭叫我家那口子一槍挑了你!”

秦凱風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他?一年能見你一回就不錯了!想把你娶回去還得過我這關,討好我都來不及,他敢挑我還?”

吳晴晴薅一把頭發:“哼,誰要你同意!是我嫁又不是你嫁!”

秦凱風一臉欠揍:“是哦,我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然後就讓他這麽給一條狗拐跑了我還要貼上去說謝謝哦!”

“你大我幾歲啊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我啦!”吳晴晴顯然嗤之以鼻。

秦凱風故作憂傷:“師妹大了,不好養了……”

眼看著馬上就要發生“用實力說話”的情況了,我淡定地把最後一個橘子吃完,用澆地的水洗了洗手,慢慢站起來往陰涼地兒走。

吳晴晴嫌棄地踢了他一腳:“死開!他說告了假來看我,估計這兩天就到了,拿錢來,我去買衣服!”

“做夢!”

“拿不拿!”

“不拿!”

“沒關系,回頭也還是把你綁去抵債。”

“要這麽多衣服幹什麽!你幹活還敢穿綢子的麽!”

“師兄你都沒聽過那句話,女人的衣櫃裏永遠少一件衣服。雖然我還沒有衣櫃,但是我可以攢好衣服作為回頭買衣櫃的動力。”

“歪理!”

“那你先把我放開啊。”我被秦凱風攬著腰往外拖,而他正被吳晴晴攬著往外拖,兩大一小拖拖樂?

“你就一身衣服,正好去買幾件漂亮的。”他揉揉我的毛毛。

我剛把他的手拍開,吳晴晴就冷嗤一聲:“師兄,重色輕友啊!”

盡管這種話聽得多了,但是每每聽到還是有些別扭……就好像我真是他童養媳了一樣。我扭頭瞪了他一眼,秦凱風恍若不覺得接道:“還要拜托二嘰給你打一副新的刀盾,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做盔甲。”

“師兄你夠了!”

我抿抿唇,心頭滾了些溫水:“軍中有。”

“你們斷糧斷餉,一定窮得揭不開鍋了。”

“……”直白得很戳心窩子,溫水一下子就涼了。

“再說,二嘰的東西,不拿白不拿。回頭就讓你風風光光地回家去。”

“師兄你夠了!!!!”吳晴晴一把扔了秦凱風,隨後我就看到了晴朗的天,我們倆都仰面躺倒了。我看到遠處藍色的天上飄著絲縷的雲,明媚得過分的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落在身上,熱乎乎的。洞庭的陽光都是暖黃色的,跟蒼雲泛白的陽光截然不同。背後的胸膛很堅實可靠,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真不知遇到他,是幸,還是不幸。

成衣店的衣服可謂琳瑯滿目,看得我眼花繚亂。我覺得我的人生大概有三種顏色,黑,白,紅——黑色的盔甲,白色的雪,紅色的血。我從沒能聯想到這些五彩斑斕的顏色有朝一日會穿到我的身上,然而大部分的時候你想到的跟實際發生的都不一樣,命運的任務,有一項就是讓你猝不及防。

“沒想到翾飛適合這種華麗的衣服啊。”吳晴晴摸著下巴,適當地表達了驚訝。

我攏了攏衣領,不自在地擡了擡手臂。

“師兄,你覺得好看不?”

秦凱風一個勁兒地點頭:“好看。”

吳晴晴滿意一笑:“那再試試這個吧。”

……粉紅色的小裙子。我抖了抖,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並且分析了一下我能躲過她魔爪的可能性,發覺這其實是微乎其微的。

“要買衣服的不是我。”我抗議道。試衣服簡直比練刀還累好麽!

吳晴晴笑:“師兄出錢嘛,不坑白不坑。來,試試。”

“……”

最後提著的那個包袱裏有我的三套衣服和吳晴晴的一條華麗的大裙子,而最憂傷的是我身上還穿著那條粉紅色的小裙子……她看我不自在的樣子,說:“別往下扯啦,裙子都讓你給扯壞了,這料子可精貴了呢。你們盔甲不也這麽短一點兒?該習慣呀。”

我嘴角抽搐:“不一樣。”能比麽這倆!除了換了衣服我還換了頭飾,還換了發型!怎麽可能習慣!

吳晴晴笑得豪爽,引得路人紛紛側目。我羞臊地垂下頭,試圖讓短短的裙擺再把我的腿多蓋一點兒。

“師妹,你嗓門兒小點兒成不,我在那頭就聽到你的聲音了!”秦凱風抱著個紙口袋,裏頭飄出些香味兒,他先是塞了一串糖葫蘆給我,再遞我了個胡餅。

“這不是怕你迷路麽。”跟吳晴晴比臉皮,呵……太天真了。

連我這樣跟她沒接觸多久的人都體會到了,秦凱風估計都已經免疫了。他低頭對我說:“岳陽城裏的糖葫蘆甜,胡餅也好吃,你嘗嘗看。”

“嗯。”說實話我真是糾結了一會兒到底是先吃甜的還是鹹的,低頭看手就沒看路,一下子就撞了個人。

“抱歉。”手裏的葫蘆滾到了地上,紅紅的沾了些灰。

“沒事。”被我撞的那個人倒是好脾氣地接著走了,走在前面一點兒的秦凱風倒回來:“明明是他不看路撞了你,你道歉幹什麽?”

……我覺得這句話有深意怎麽辦?

我無言地瞪著秦凱風,他渾然不覺:“可惜這串葫蘆了……沒事,回頭我再給你買一根兒。”

說好的眼神交流呢?這不完全驢唇不對馬嘴麽?這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合適麽?

“走吧,別再給撞了。”

“……”

秦凱風是個烏鴉嘴,他說別再被撞,我一路又被撞了好幾下,岳陽城裏的人怎麽這麽多啊!有一次我正咬胡餅,正面來那麽一下讓我直接咬到了舌頭,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吳晴晴看不下去了:“她個子太小了,走在路上別人都看不到她。”

我一頭的黑線。

秦凱風很認真地考慮了一會兒,我都沒反應過來就把我撈起來扛到了肩膀上,我嚇得丟了餅子抱住了他的頭:“你放我下來!”

“別怕,掉不下去。這樣就不會被撞了。”

我覺得腦子都有些缺氧,我不是怕掉下去,我是恐高啊……這個高度也包括在內……“不不,我要下去。”

“沒事。”為什麽這人神經粗的時候能到這種地步呢!我欲哭無淚。

“不行你放我下去!”

“真的不會掉下去。”

秦凱風的肩膀很寬,有肌肉,手臂攬著我的腰固定得很穩,然而這些都不足以讓我有一絲一毫的安全感,因為高,對於我來說本身就意味著不安全。你問我為什麽不直接告訴他我恐高……咳,這種事怎麽能說出口!但是這樣嘴硬的後果就是我回到君山之後整個人就虛脫了——他居然還帶著我輕功飛過了一片湖!我該感謝他記得我暈船的事嗎?反正我找他插旗了,當然把他打趴下了,也算是……解恨了,就是他最後被我踩著臉的時候說了句“褻褲也是粉的啊”讓我鬧了一晚上心。

後來師兄說我這輩子就吃足了嘴硬的苦頭,我一想還真是,然而這種從娘胎裏帶出來的東西無論如何都改不掉。而這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這苦頭說白了也就那樣,吃一點兒又有什麽關系呢?其實,是沒什麽關系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不覺我又開始拖劇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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