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麗蘿乖乖聽從葉菲凡的話，果然從後面的草叢拽出一個女人來。

女人面色慌張了一秒，但很快冷靜下來，她很識時度，見面前兩個女人看起來都不簡單，所以也不掙紮乖乖配合她們。

吳麗蘿打量了一下她，發現她身上穿著破舊的軍裝和軍鞋，應該是從基地出來的異能者，這麽看來這些人應該是某基地旗下的異能者小隊吧？

沒等她們“嚴刑逼供”，女人立刻老老實實交待了，她的名字是伊芹，木系異能者，在離這裏最近的天佑基地作後勤。

吳麗蘿聽了卻是大疑，天佑基地離這裏雖然是最近的，但也是隔了一個重度疫區凱達格蘭市，他們是怎麽跨過一整城的喪屍平安無事地來到這裏的？

伊芹看出吳麗蘿的疑惑，知道她們不清楚外面的情況，便好心告訴她們凱達格蘭市已經被天佑基地收覆了，現在基地正在搜索城市附近的幸存者和物資。

伊芹說現在外頭的情況是異能者的數目越來越多，而腐爛的喪屍沒什麽威嚇，變異動物只要不是成群結隊就不具有太大威脅性，所以各基地都在派異能者搶攻淪陷的城市，一方面擴大基地地盤，一方面壯大基地的名聲

葉菲凡在一旁聽著，沈默不語，她發現伊芹的能力很弱，比王筱眉和程蕎恩都還弱小，會被推出去編列組隊，恐怕是得罪了某個在上面的人物。

吳麗蘿問完話了，伊芹忍不住看向她身旁那位安靜可人的少女，她穿著藍色的運動服和球鞋，黑色的長發綁成利落的馬尾，除去她身側那兩條尖牙利爪的變異犬，少女保持著末世中難見的幹凈和健康。

“你們天佑基地有發明什麽機器嗎？針對變異動物？”

少女開口了，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伊芹想她必定是一個善良堅強的女子，所以才能與恐怖的變異犬共存，繼續在這樣的環境中生存下去。

伊芹被自己的想法感動了，點點頭道：”是，因為變異鳥群還是很危險，所以我們跟博世基地借來了一臺聲波驅鳥器，不過那還在實驗階段，似乎有些副作用，目前說是會對精神異能者造成負擔，請問妳……”

伊芹不笨，看到葉菲凡操控著那兩只變異犬，就大概猜到她也是一個異能者，還有可能是一個精神異能者，八成就是他們先前發動那臺機器時不小心波及到她，所以現在才會對他們抱持著敵意。

“驅鳥器……”少女聲線輕盈拉長，仿佛搖搖晃晃站在鋼索上的女郎，熟知她的吳麗蘿聽出了一些不好的情緒。

吳麗蘿急忙轉移話題：”那個博世基地很厲害嗎作得出這種高科技”

“恩！”伊芹沒發現葉非凡的不對，註意力被吳麗勞拉走：”第一個發現晶核用途的就是博世基地，聽說它前身是一個科學機構，也是目前唯一有能力進行喪屍和變異動物研究的基地。”

“他們活捉那些怪物”吳麗蘿忍不住露出厭惡。

伊芹見她們不信任基地，急忙抗議道：”那又不是什麽不好的事！如果研發出疫苗就可以拯救世界了阿！”

葉菲凡滿心都在失蹤的兩只鳥身上，她心中隱隱浮出不好的猜想：”活捉如果可以驅鳥，是不是也可以把牠們吸引過來活捉”

伊芹以為葉菲凡是想加入基地，便歡快點頭道：“是啊！除了驅鳥器外，博世基地也有研發一些吸引喪屍和變異動物的陷阱，研究所需的實驗體應該也是從那裏來的，聽說效果非常好，就是可惜他們不外借，不然我們也不用那麽辛苦，花了快一個月才勉強開了一條路過來”

說到最後，已經是有些抱怨了，聽得出來那個博世基地獨占了很多基地分享不到的資源。

聽完伊芹的話，葉菲凡整個人楞在原地，她伸手按住心臟的位置，一股悲涼無助的情緒正掐住那顆心，慢慢使她窒息。

吳麗蘿細細想了一遍，立刻發現不對：“等一下，所以你們基地還會再派人過來”

“自然了，我們看地圖知道這裏有一個安養小區，因為設備完善，結構堅固，上面的是希望能在它基礎上設立分基地，我們是被派來先作探路小隊，如果確定沒問題，一會就會派軍隊過來接收了。”

聽著伊芹的話，吳麗蘿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將近四個月的時間，和僅剩的幸存者相依為命，如今終於等來了“軍隊”！

她轉頭想問葉菲凡意見，卻發現對方一臉失魂落魄，立刻想起嬌歌牠們的事，如果不小心被那個什麽鬼博世基地捉過去的話……

吳麗蘿希望先使她振奮起來，起碼暫時轉移註意，她拉過葉菲凡，到一旁小聲討論：“菲凡，軍隊要過來了！”

葉菲凡聽到她的話，擡起頭，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冷淡：“關我什麽事”

即便有心理準備，吳麗蘿還是被嚇了一跳，這是葉菲凡第一次毫不掩飾露出自己的另一面，與溫柔相對的反面：冷酷。

葉菲凡不是一個多覆雜的人，卻擁有一個非常極端的個性，如同鏡子的兩面，溫柔和冷酷不過一線之隔，但她的全部也就只有那兩面，簡單卻又尖銳，以現代人大驚小怪的角度來看就是所謂的輕度精神分裂。

鏡子無聲翻轉了一面，葉菲凡清麗的臉龐不再顯得溫柔，她的聲音僵硬發冷：“你剛才也聽到了，他們會拿變異動物作實驗，我已經失去一個家人了，我不能再冒這個險，你們留在這裏等軍隊，我要去外面找嬌歌和青黛。”

吳麗蘿心中有不好的預感：“你要去外面去多久”

“不知道。”葉菲凡一下蹙眉一下搖頭，表現出從未見過的心煩意亂：“可能暫時不回來了，我不能相信他們，多多和布布暫時還不能曝露出來。”

吳麗蘿面對這個截然不同的葉非凡，努力想讓她恢覆正常：“菲凡你先冷靜下來好不好！？有什麽事我們先進屋坐下慢慢商量，大家都還在阿！”

葉菲凡不說話，靜靜盯著她，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竟讓吳麗蘿想到了喪屍。

喪屍的眼球是渾白色，裏頭因為失去靈魂顯得無比空洞，此刻的葉菲凡就讓吳麗蘿有那種感覺，那種毫無人性的空白，仿佛那兩只鳥在離開的同時也帶走了她的靈魂。

盡管脊髓竄起寒意，吳麗蘿還是很堅決，她作不到像看著姜美芳那樣，看著葉菲凡毫無準備去送死：”你要走我不阻攔，但好逮也先準備一下在上路吧！我們先進去知會一下屋裏的大家，看妳要怎樣都隨你！”

雙方僵持了一會，最後使葉菲凡態度軟化的是多多。

牠感覺到葉菲凡不穩的情緒，伸出舌頭舔了她的手指一口，葉菲凡感覺到手上的濕潤，眨了眨眼，理智再度平衡了那面鏡子。

“是我太心急了，走吧，我就和大家說一下。”

吳麗蘿松了一口氣，起碼事情還有轉圜的機會，她帶著伊芹跟著葉菲凡進屋。

一進去大廳，伊芹不小心撞倒了椅子，弄出了一點聲響，王筱眉等人立刻手持武器從樓上沖下來，一看到葉菲凡和吳麗蘿安然無恙，都不禁松了一口氣。

見大家都在沙發上坐好，吳麗蘿清了清喉嚨，難掩興奮道：”軍隊要過來了，他們要在小區建立基地。”

眾人楞了一兩秒，隨後紛紛歡呼。

吳麗蘿卻只高興了一下，但立刻陷入尷尬，要怎麽在這麽歡樂的氣氛下解釋葉菲凡的事呢

“咳！”葉菲凡咳了一聲，把大家吸引過去，吳麗蘿發現她又恢覆了平日溫柔無害的模樣。

葉菲凡笑容可掬，仿佛真心和大家一樣高興般：“現在開始我們都將納入軍方的保護，雖然是苦盡甘來，但總算是熬過來了，但在這裏我可能必須向大家道別，我打算要去世博基地，希望能為變異動物的研究盡一份心力。”

姑娘，你確定你不是要去砸場的嗎吳麗蘿背後冷汗直流，不過她也明白葉菲凡這話是說給伊芹聽，在第一時間杜絕天佑基地打多多牠們主意的可能。

果然伊芹一聽，一臉感動道：”葉小姐外面的路很危險，也許你可以等軍隊過來….”

“不了，我沒辦法完全控制牠們，一旦這裏人增多了，弄得不好……”葉菲凡的話在大家聽來是憂心，但在清清楚楚的吳麗蘿耳裏卻是某種恐嚇。

葉菲凡話說完了，言下之意就是要離開了，馮娉婷和王筱眉最為不舍，一人給了葉菲凡一個擁抱；另一個羞澀地提了一大罐自己努力存下的異能水來，說是要給葉菲凡帶在路上喝。

葉菲凡耐著性子，和大家一一告別後，她註意到一旁一直不說話的小女孩，便伸出手揉了揉程蕎恩的腦袋，在她耳邊輕聲道：”活下去，它就會越來越強大，不要急。”

程蕎恩眨了眨眼睛，臉上罕見弄出了一些表情。

最後葉菲凡和吳麗蘿來到門口，吳麗蘿替她弄來一部汽車，又幫她搬了三箱物資和兩罐飲用水：”這樣夠嗎”

”路上再補充就好，世博基地離這裏跨了幾個縣市，總能找到商店的。”葉菲凡不怎麽擔心，她把兩條狗紛紛趕上了後座，只有月光一臉傲氣、翹著長尾巴坐上了前座。

吳麗蘿艱難地恩了一聲，只覺得一切都很不真實，葉菲凡竟然真的要離開了。

吳麗蘿心底其實是非常不願的，兩人相依唯命了幾個月，她對葉菲凡漸漸產生了一種類似對陳大嬸的依賴和信任感，眼下葉菲凡要走頓時像失了一根主心骨，更不用說她離開的原因還是為了那兩只寵物鳥！

原來在她心底裝的一直只有那些醜家夥，夥伴什麽的，根本是自作多情……吳麗蘿感到極其不安和難受。

“真要走？”她裝不下去了，一開口聲音就啞了。

葉菲凡摸著，楞了一下：”你在哭？”

她伸手恰好接住一滴淚珠，但眼前卻什麽都看不到，人難過的時候該是什麽模樣？記憶離得太遠，葉菲凡什麽都想不起來。

見葉菲凡還傻呼呼的模樣，吳麗蘿擤了擤鼻子，往身下挖了一把土，抹滿泥濘的雙手竟是往葉菲凡臉上摸去。

葉菲凡沒躲，想看她要幹甚麽。

吳麗蘿一邊往她臉上抹土，一邊理直氣壯道：”妳先別氣，妳長得太漂亮了，到外面去怕招來覬覦，我把妳弄醜一點，先打給預防針。”

葉菲凡反應快：”我帶著多多和布布誰敢靠近？”

“………”吳麗蘿心虛地放下手：”要我給妳擦擦臉嗎？”

“唉…”葉菲凡罕見無奈了，她淡淡苦笑：”我是一定走的，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你一定要留在這裏，她們都靠著妳了。”

葉菲凡不是個容易感傷的人，但自從大腦自動升級後，她對周圍那些無法遮蔽的負面情緒實在是無力負荷，只能盡量讓別人對自己不要有太多的不滿，下意識表現出的態度也越來越溫柔體貼，眼下的情況就是如此。

見她頂著一張泥巴臉，說出的話卻是這般正經嚴肅，吳麗蘿本來微微怨懟的心好了不少，她替她擦了擦臉上的泥水，握住她的手腕道：”找到鳥了，記得要回來看一趟，雖然我不確定我能不能做好，但還歹也被妳騙吃了不少晶核，護著她們的力量還是有的。”

葉菲凡不以為意：”山上那只鱷魚還活著，如果真有為難你們的人話，大不了放出來，看是要趁亂逃走還是同歸於盡都行”

“……….”吳麗蘿眨了眨眼，默默放開對方的手腕，果然，溫柔善良什麽的都是騙人的，她根本還是一樣兇殘阿。

就在吳麗蘿以為葉菲凡要上車時，葉菲凡拉著車門的手突然放了下來：“阿。”

看不清她的臉，上頭布滿了泥汙，那件灰色的運動服仿佛融入了夜色，全身上下就只有細長的脖頸在月光下分外皎潔，吳麗蘿有些楞神。

臟兮兮的臉，吐字清晰道：”可以教我怎麽開車嗎？”

“………….”

教盲人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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