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小販的伎倆楊帆如何不知，只是微微地笑了笑就朝著前走去。

可沒走幾步，楊帆就覺得腳下一滯，一個不過六七歲的小娃娃拉著自己的衣袖道：“叔叔，你要買點東西嗎？”

小娃娃衣衫襤褸，比起整個皇城的奢華來，卻是格格不入。

一個應該在父母懷中撒嬌哭鬧討糖吃的年紀卻在這裏拉著素不相識的路人手，每拉一次還要小心地詢問一便，不由讓楊帆心頭一酸：“我買。”

“呦喝……”在市場中叫賣了一早上了，沒有一個人理會自己，他們那些大老爺大公子的都不屑在這些地攤上買東西，聽到楊帆應了自己，小孩子也是歡欣地招呼了一聲，將楊帆拉到了一個擺滿物品的地攤前。

擺攤的主人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婆婆，滿臉的皺紋堆積地如同核桃一般，見到孫兒拉來了一個客人，臉上也是浮現出一絲笑意，皺紋更是如同麻花一般擰在了一起。

她知道有一個客人來，自己的東西就有可能賣出去，那晚上自己和孫兒的晚飯就有了著落。

楊帆看著這個老婆婆，不知這麽就想起了自己的外婆。

觸景生情？

楊帆癡癡地想著，前世的自己已經死了，如果自己的外婆知道了，會不會很傷心？

老婆婆愛撫地摸了摸自己孫兒的腦袋，朝著楊帆說道：“這位大爺，您隨便看，隨便挑，這些都是自家的東西，您要是想要，五十文一件，您要是嫌貴，說個價就成。”

楊帆看著老婆婆摸著孫兒的腦袋，就想起自己的外婆在自己小時候也是這麽摸著自己的腦袋，告訴自己要早點娶媳婦，因為她怕喝不到自己的喜酒。

驀地，一股酸意爬上了鼻尖，楊帆忍不住撇過頭，眼眶閃爍起幾朵淚花。

見楊帆撇過頭去，老婆婆還以為是自己的東西不能入了大爺的眼，有些緊張地問道：“這位爺，您這是……”

“沒……沒事……”楊帆仰著頭，晾了晾眼中的淚水道，“這些東西我都要了。”

“好哎……”楊帆的話音剛落，小娃娃就發出一聲歡呼，趕緊從奶奶的手中掙紮了出來，麻利地將地攤上的東西全都打成一個包裹遞到楊帆的手中，“謝謝大爺，謝謝大爺。”

楊帆從懷中摸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塞到老婆婆的手中：“拿著這些錢去過個好日子吧，給他找個好私塾，會是個好苗子。”

一百兩不算多，對於王公子弟來說，可能還不夠一晚的纏頭之資的，但是這些錢對於老婆婆和他孫子來說，這已經足夠他們舒舒服服地過完下半輩子了。

皇城，富紳官員的天堂，底層窮人的噩夢……

“……”老婆婆看著楊帆遠去的身影，剛才的情景如同夢幻一般，可是手中的銀票告訴自己，剛才的這一切都是真的，真是遇到好人了。

老婆婆顫抖著手看著銀票上紅彤彤的印章，朝著小孩子招呼道：“虎子，跪下，給恩人磕個頭。”

“奶奶？”

“跪下。”

小娃娃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只知道今天的東西都賣出去了，晚上可以不用餓肚子了，唯一不同是，尋常日子換的都是銅板，而今天確是一張紙。

……

……

楊帆提著小孩包裹好的東西從市場的邊緣走了出來，走出幾步，喧鬧的嘈雜聲似乎還在耳邊響起，背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沒想到，南宮繼的女婿居然還是個大善人。”

“恩？”楊帆轉身看去，俊逸瀟灑，不是昨日在城門口被楊帆痛打一番的楚贏，那又會是何人？

楊帆眨巴眼睛，閃去眼眶中的淚水，深深一揖道：“楚二公子。”

“虧你還記得我是楚二公子，昨日被你這麽一摔，肩膀還生疼生疼的。”楚贏笑道，“不過你放心，這件事我沒跟別人提起過，所以你也不要怕有人找你麻煩。”

“昨天的事情難道還是自己錯了不成？”楚贏的話讓楊帆的心中莫名其妙地燃起一股怒火，可是楊帆畢竟不是初出茅廬的黃毛小子了：“楚二公子怎麽今天有興致出來，而且在這龍蛇混雜的集市，不過楚二公子總不會是跟在下一樣，來買東西的吧？”

“喝……”楚贏笑道，“你這句話說得倒是新奇，這裏是皇城，又不是你家，為什麽我不能在這裏，而且我買不買東西的，好像還輪不到你來管吧。”

這句話本來也沒什麽，皇城本來就不是楊帆的家，可是這裏是皇城，是天子腳下，要被有心人聽到報告給皇上，那就是大不敬，死罪一條，連帶著九族抄斬的下場，可是楚贏連這個玩笑都敢開，看來還真是有著一個強大的身份說起話來也是無所顧忌。

楚贏無所謂，不代表楊帆也無所謂。

楊帆嘴角抽動，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請楚二公子繼續閑逛，在下告辭。”

“別啊……”楚贏一個箭步擋在楊帆的面前，嬉笑道，“楊大人該不會生氣了吧？”

“楚二公子是當今皇上的侄子，皇親國戚，身份顯赫，我楊帆不是不識擡舉的人，是怕拂了楚二公子的興致，所以先行一步，還請楚二公子借光。”

楚贏笑笑道：“無妨，無妨，我呢就喜歡結交各路來的英雄豪傑，我聽聞楊大人之前徒手殺掉一幫蠻子，這是讓我傾心得很啊，所以……”

“不敢。”楊帆拱手道，“楚二公子的美意，在下心領了。至於徒手殺蠻子，在下自認沒有這個本事，所以楚二公子所聽聞的，應該是一個謠言，世人以訛傳訛罷了。”

楊帆撥開楚贏：“在下先行一步。”

楊帆將手中的包裹往肩膀上一背，大步流星地朝著東街走去，只留下楚二公子一個人在街角發呆。

“有意思，有意思！”楚贏朝著身後一招手，隨即跑上來一個小廝打扮的家奴：“公子，有何吩咐？”

“去備幾份禮物，我就不相信這世上竟有石頭一樣的人——”

“是，公子。”那小廝應了一聲，“小的馬上去準備。”

…

…

回到家中的時候，小翠早就把中午的飯燒煮罷了，就等著自己來。

比起之前剛到並州之時，家中已經不再缺少銀兩，所以夥食比起以前也是好了許多。

按照楊帆的說法就是小康水平了。

四人吃過了午飯，伯符就一個人跑出去守在門口，按照他的說法就是朝廷要員家中都是有守門的家丁的，楊帆既然是拾遺，那也算是朝廷官員，不能丟了面子。

林婉竹將楊帆從老婆婆那裏買來的東西一一在內屋放好，雖然她不知道夫君買這些舊東西有什麽用，但既然嫁為了人婦，就應該恪守婦道，伺候好夫君就可以了，至於夫君要做什麽事情，都不是她一個婦道人家所能管的。

楊帆坐在椅子上，現在升任振威校尉，但是敕令要過些日子才能下來，所以這幾日就是清閑的日子了。

至於隨軍出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調集起軍隊人馬，大規模的戰爭不是早上頒布戰鬥的命令，晚上就能打的。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要是糧草都沒有落實，就急著去和同人家大戰，那離輸也就不遠了。

更何況現在整個帝國中，郡王無數，朝廷之中軍隊的調集都被這些郡王死死地掐在手裏。

這個時代，沒有飛機，沒有大炮，所以人就是最寶貴的財富，可是州郡發展不同，人口的數目也不同，沒有哪一個郡王希望朝廷從他手中抽走人馬的。

窮的州郡怕雪上加霜，富的州郡想要更上一層樓，所以對於朝廷的征兵令都是層層盤剝，往往一萬人的召集令只能招募到五六百人的軍士，這樣一來，對於急需打戰的王朝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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