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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孤獨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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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即將退休的警察,在回家途中救下一位被歹徒脅迫的少女,不幸腰間被刺,現在在醫院搶救。

全過程的監控也都展現出來,過程也看得人心驚肉跳,這樣的英雄自然都是正面的讚揚報道。

而文竟音此刻在便利店內,面前坐著他的一位老同學,李炎,是這位英雄警察的部下。

“班長,你想知道啥,我師父還做過哪些好事嗎?那你可來遲了,昨天剛有記者問了我一大堆。”李炎丟了一薯片到嘴裏,“我師父估計現在也被煩的不行了。”

“不問好事,對於你師父,你了解多少?”

“還行吧,我經常去他家吃飯,基本上我都挺熟的。”

文竟音推了推眼鏡,“現在一水的的報道都把你師傅塑造成神了,完美不缺的英雄是不存在的,這樣對你師父也沒什麽好處。你跟我講講,你師父有什麽短處,或者什麽怪癖之類的,我盡量寫得接地氣一點,英雄也要有血有肉嘛。”

“嗯,我想想,我師父抽煙挺兇的,很怕我師娘,對我們要求特嚴,但又很心疼我們。哦對了,他還特別關心我們的學習,我這還有段他跟我上英語課的視頻,他本來是來湊個熱鬧,結果被老師要求讀課本,那發音,可把我給樂死了!”

看了之後,兩人都跟著笑起來,文竟音連連點頭,“不錯不錯,這種反差萌的效果肯定很好。”

快速整理寫完之後,文竟音推給他看,“喏,這樣寫可以嗎?”

“行了行了,我還不相信你嗎?”

“視頻可以給我嗎?露出的其他人臉我會打碼的。”

“行啊,沒問題。”

文章內容連同連接郵件給小楊之後,文竟音才伸了伸懶腰,對李炎,“多謝了,老同學,想吃什麽,我請客。”

“便利店的東西就行了,那個泡面來兩桶。”

“吃這些怎麽行,你平時加班還沒吃夠這些啊。”

“哎隨便對付點就行了,下次有時間班長再請我吃大餐唄。”

“行吧。”

文竟音起身,結賬後泡了兩桶泡面回來,打開熱氣騰騰的蓋子,李炎連連搖頭道,“真是想不到啊,以前那麽高冷的班長,現在居然來當了記者。”

文竟音吸溜一口泡面,“沒辦法,生活所迫。”

“也是,這幾年大家變化可真大,以前最鬧的韓申意,現在連個影子都沒了,這小子還說做一輩子兄弟呢,死不講義氣的!”

文竟音的神色恍惚下來,“是啊,他到底去哪了?”

李炎這才發現自己多嘴,“班長,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

“沒事。”文竟音放下叉子起身,“你看看還要什麽,給你加個腸還是······”

她向櫃臺那邊看去,視線一晃,連心跳都仿佛停止跳動。

那個背影······

她慌張的起身,追出門外,人來人往的大街,那身影卻怎麽也尋不見,文竟音揉著自己的頭發,是錯覺嗎。這幾年認錯的人不在少數,可剛剛那身高,那黑色戴帽子的外套,那麽像,那麽像他······

韓申意·····她捂著自己狂跳的心,如果真的是你,你會對我視而不見嗎?不會,不會,任由寒風輕巧的鉆透她的毛衣,冰冷刺骨。

對你,我到底何時才能清醒?

幾日後。

“文姐,給。”

小楊回到車上來,拿著咖啡和漢堡遞給她,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多,他們已經在醫院門口守了一個多小時了。

文竟音道聲謝謝接過,小楊道,“文姐,出了這麽大的事,連時羽的團隊都沒有為他發聲,是有內鬼嗎?”

“有預謀,要搞垮他。”

“可咱們就算見到時羽又能怎樣呢?”

文竟音道,“不止我們想見他。”

這些天時羽的“罪名”被坐實,白天還有記者來騷擾,到了晚上就清凈許多,醫院的防範也沒那麽強。而小楊引開值班醫生的註意後,文竟音悄悄摸索進去。

剛剛見到在病床上骨瘦如柴的偶像,還沒來得及多看一眼,就瞧著床邊還站著一個瘦弱的女孩。那女孩抽抽搭搭的哭泣,看到來人,慌忙要逃走,文竟音叫也不理,只好道,“小孩,你為什麽說謊?”

她止住腳,眼睛睜得大大的,以後定是個會勾人心的美人。

“我沒說謊。”她小聲道。

“你說了,”文竟音一步步走近她,“不然,你也不會來看時羽。”

她就是那個在采訪時曾說時羽摸她的小女孩,本人是個小童星,家庭地址很好找,文竟音在她家蹲守,這事出了之後她就沒有拍戲了,似乎恢覆了正常的小學生生活,但總是很晚回家。

“我,我是擔心時羽哥哥······”

“你別怕,”文竟音已經撫上她的肩膀,安撫她在一邊坐下,“我也是來幫他的,你清楚,時羽不是那樣的人,對不對?他真的對你做過,讓你不舒服的事嗎?”

小女孩眼淚汪汪,楞了半響才拼命搖頭,金豆豆撒的到處都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時羽哥哥的小安,我不是,我不是她······”

文竟音奇怪,“小安是誰?”

“時羽哥哥的女兒。”

文竟音:“······”

小女孩繼續道,“時羽哥哥很想念他的女兒的,雖然她已經不在了,他說我長得像她,這是我和時羽哥哥的秘密,姐姐,我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的,除了你。”

文竟音:“哦。”

“是這樣的,”小女孩的邏輯還很清晰的樣子,“有時時羽哥哥會把我錯認成小安,我也很生氣,就念叨著很討厭時羽哥哥,有次被那個和時羽哥哥搭戲的演員聽到了,他就教我,如果真的討厭時羽哥哥的話,就可以給他一個小小的懲罰······”

文竟音知道那人是誰了,腦海裏也想到可以轉圜此困境的辦法,只是她還是糾結,“時羽的女兒,是真的嗎?不在了,是指去世了?”

她吸吸鼻子,“應該吧。”

“那時羽是隱婚了?”

“沒有,是他女朋友。”小女孩十分穩重道,“誰說有孩子就是結婚了。”

“我不同意。”

時羽在病床上冷漠的開口。

文竟音如何想不到,人生初次和偶像搭話,竟然以這樣幾乎破裂的形式展開,但還是讓自己冷靜道,“言莉之前是害怕,現在她願意出來作證,再用小安的事來轉移大家的註意力,您的戀情也正式公開,這樣的效果會比一昧的澄清要好得多。”

言莉就是這個小童星。

時羽漠然的看向一邊,“我答應蕭蕭,不對外人提起安安,也不會利用她。”

時羽和他口中的蕭蕭已經戀愛多年,蕭蕭懷孕時,是時羽事業正巔峰時期,孩子直到兩歲,他都很少陪伴她,而安安因肺炎沒搶救過來的那天晚上,他還在舞臺上表演。

文竟音道,“那你寧願被人誤會?”

“清者自清。”

“不,真相也需要時間的助力,你在大家的批判中活得越久,固定印象的影響會超過真相,久而久之,你會一直困在‘成見’的牢籠裏。”

時羽淒然:“那我怎麽和蕭蕭解釋?”

文竟音道,“那些我幫不了你,只是,有失誤就去彌補,總好過視而不見的往前走。”

出來時,文竟音小心翼翼的拉著言莉,她道,“姐姐,你的手出了好多汗。”

“是嗎。”文竟音有些尷尬的抽回手,又暗想:小丫頭,等你以後見到你偶像試試?

就在他們剛剛走進電梯的那一瞬間,醫院的某間手術室的燈滅了,摘掉口罩的醫生一臉疲倦的出來,向病人家屬點點頭,然後便是一陣語無倫次的感激。

病人被推出來,家屬和護士都跟著散去,他在原地站了一會,接著才去消毒洗手,看著鏡中的自己,黑眼圈嚴重,血絲布滿了眼睛,不行了,再不休息就會倒下。

這間醫院的人都知道,新來的韓醫生很拼,很嚴厲,為醫救人,卻把自己的身體當做機器。

不茍言笑,讓人忍不住關心卻只敢小聲勸誡,是啊,他們都怕他,這個人對自己最為狠心,冰冷的眸子更沒有一絲溫情,那些因為他外貌曾小鹿亂撞的女護士們,早成功被嚇退,早就死了心。

他們都不曾認識他,那個最意氣風發的少年,那個有著世上最燦爛笑臉的少年,他們沒見過,又怎麽會懂得。

而別說他人,就連他自己,都再找不到過去的影子,如夢一場,或許現在的自己才是真實的。

感應燈滅了,四周陷入黑暗,水龍頭上掛著水,一滴一滴,他耐心等著,滴答的聲音也不見,周圍靜謐極了,他微微嘆口氣,在這樣的環境裏,忽然獲得了某種安全感,連疲憊也減弱了些,而深知這樣的安全感不會維持太久。馬上,就會有人過來。

安靜,黑暗,他迫切的需要這個。像一頭孤獨的猛獸,在深夜裏祈禱,光明永遠不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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