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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黑色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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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3年9月18日,這天對於Z國來講是悲痛的一天,這天將永遠載入史冊,供後人緬懷與學習,他的名字將會成為軍人的驕傲,成為他們勇往無前最堅固的信念。

“立正!”

一支身穿黑色常服的軍隊站在大雨低下,看到遠遠駛來的黑色軍車,隊長嘶聲一吼,軍人們唰的站得挺直,目光如炬,漆黑的眼裏一片濕潤,不知是被雨水沖涮的還是強忍的眼淚。

軍車停在烈士園外,下車的幾個首長拒絕撐傘過來的部下,站在路邊很快被大雨淋濕。

剛才喊話的隊長帶著隊員跑來,向幾位首長敬禮,便小心翼翼把他們的長官擡下車。

漆黑的棺上蓋著被雨水打濕的國旗,還有一大簇嬌艷的百合花束。

鮮艷的花朵正盛開的絢麗,濃烈的百合香味被雨水打進泥土裏,散出讓人舍不得太快結束的芬芳。

一排排白色的墓碑整齊的立在青草悠悠的列士園裏,隊長和他的隊友堅定的望著前方,戴著白手套的雙手穩穩擡著靈柩,那麽用力又那麽輕。

他們個個都是單兵,每次任務都負重四十公斤,現在他們合力擡一個人根本不會覺吃力。然而讓他們難過的是,一個強悍從未戰敗仿佛沒有什麽可以催毀他的長官,卻是這麽輕,讓他們無所適從。

黑色的皮鞋踩在石階上,一步一步往上走。在上陂時,一陣風把黑棺上的國旗吹下來,如被精靈扯拉著落到了草坪上。

棺尾的軍人看到了立即跑去撿,等他重新回到隊伍裏時,隊長已經到了長官的新家。

軍人趕過去準備將屬於長官的榮耀重新蓋上,被另一位戰友阻止了。

楊光拿過國旗,用袖子將上面的泥土仔細擦幹凈,才把它鋪上,親吻了下黑棺。

隊長看著她的舉動,動了動喉結,最終什麽沒說的站到一邊,等首長及長官的親人一一和他道別。

楊光慢慢退回到隊長身邊,緊成拳的指甲扣進手心裏,這種細微的刺痛讓她保持冷靜和理智。

一切都結束了。

她從那個懸崖邊解放了。

徹底的掉了下去。

無處可覆。

“長官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著。”隊長望著送葬的人,語氣輕緩而覆雜。“你可以重新開始了。”

楊光深吸了口氣,帽沿上的水在她擡頭時傾斜下來,使她整張臉如被水洗過,把滑出眼眶的淚水遮掩的很好,沒人會發現她剛才的異樣。“不可能的,隊長。”她將所有的熱情與年華都用光了,再也沒有一點留給其他人。

“這次任務全軍覆沒,失敗來得太快太急,根本沒給我們反應時間。”楊光一眨不眨望著墓穴上方的靈柩,想到那混亂的槍響,戰友的痛吟,還有……這個即將沈睡地下的男人。

“你還活者就不是全軍覆沒。”“長官最後還是堅持完成了任務,楊光,我們應該坦然的面對生死。”

你能做到坦然嗎?楊光側頭看他,便沈默了下來。既然你都不能,我又怎麽能做到?

在這個壓抑、肅穆的葬禮上,一雙眼睛正透過光學瞄準鏡觀察著,最後十字圖標定在了站成一列的小隊上。

楊光看了眼遠處,當視線掃到杉樹森林時,被槍鳴驚醒。

她跟隨著脫下帽子敬禮,眼睛死死盯著準備下葬的靈柩。

慢一點,求你們再慢一點。

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他,楊光努力瞪大眼睛不讓淚水滑下來,直到最後她覺得眼眶酸痛也沒眨一下。

司號兵吹響了禮號,預示著葬禮快要結束了。

楊光毫無察覺,直到聽到有人叫自己才放下手,收回視線。

一個一麥三星的將軍走到楊光面前,嚴厲的目光中帶著抹不去的悲痛與滄桑。“楊光,這是成銳留給你的。”

楊光望著他遞來的信,不敢確定這真的是給自己的。

仿佛瞬間蒼老許多的靳藤點了點頭。“我本來想將它燒毀,因為這會讓你更放不下,我自私的想讓你知道,知道成銳的心意。至少,能證明他也有幸福的時候。”

“靳伯伯……”

“伯伯我都知道了。”靳藤嘆了口氣,拿過部下手裏的國旗交給她。“伯伯希望你能一直記住他,他背負的太多了。”

楊光雙手接過國旗和信,在靳藤的註視下緊張、期待、顫抖的拆開。

印著準將徽章的信紙很快被雨水浸濕,靳成銳獨成一派的蒼勁字體躍入視線。

信不長,和它的主人一樣言簡意賅,只是到了後面語句慢慢變長,字跡不如剛開始那麽幹脆利落,仿佛透著無限眷戀。

楊光臉色蒼白,緊緊抱住信望向那塊新土,想要沖過去再把他挖出來,但她知道這樣做什麽都改變不了,即使他活著也無法改變。與帝國的利益相比,個人感情又算得了什麽?而且,兒女情長也不適合他。

她抱著信,似大風雨下堅強而脆弱的嬌花,仿佛輕輕一折就能掐斷花徑結束她生命。

十字圖標後的人調動槍口,瞄準她眉心,扣著板機的手指緩緩壓下。

“嗶——”的一聲從消音槍口吐出的子彈,擊碎雨點帶著漩渦擊中目標。

哽咽幾近窒息的楊光,覺得額頭有些痛,她看到靳伯伯瞬間變得驚慌的臉,還有迅速戒備的戰友和跑向自己的隊長,旋轉著往後倒,看到了灰蒙蒙的天,落在臉上冰冷的雨水。

要死了嗎?

也許這是最好的結果。

楊光聽不到聲音,看到他們大張大合的嘴,她笑了起來。別為我難過,我現在很快樂,終於沒有什麽能阻止我和他了。

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楊光看到自己在軍訓場上第一次看到他的情景。

那時候她正在練射擊,指導員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在她重新舉起槍時,他一身黑軍裝從軍車上下來,堅定的腳步踩在地上仿佛無人能憾動,可這麽一個神情冷峻的男人,卻什麽沒說的向來遲的接待員點了點頭,認人覺得即嚴力又溫柔。能將這兩個詞結合的這麽完美,恐怕就只有他一人了。

她記得自己那一槍射中了,苦口婆心的指導員非常高興,他的歡呼引起靳成銳的註意,在知道是什麽事情後,他對自己說了句:“你手指很長。”

不知強悍的人思維不一樣還是怎麽的,在一片錯愕的視線下,楊光率先反應過來,揚了揚自己的手,回道:“所以它即能握槍也能握刀。”

跟他相處的畫面如跑馬燈在腦海閃過,楊光閉上眼睛前想:如果他們能重來一次,結果會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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