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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梅嶺村踏雪尋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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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可於悅行在厚厚冰雪世界裏,卻並未覺出絲毫冷意,不禁邊走邊暗自慶幸。多虧穿越在冬季,不然在這個一窮二白的年代,就連皇帝老子都沒法弄到這樣保暖又時尚的裝備!

當然,為免過於張揚,她還是非常低調地在羽絨服外又搭了件展昭的大披風。饒是如此,那暖絨絨的毛線帽和棉手套、大口罩,尤其是那雙在此時拉風到不可思議的翻毛雪地靴,還是引來了不少路人的頻頻側目,也包括隨行的張龍趙虎。

雖然半年前於悅第一次出現在開封府便是如此著裝,但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天黑燈暗的,所有的人都一心狂喜於展昭的歸來,接著又牽掛著他身上的妖毒,哪有心情思及其他。後來包大人和公孫先生將她奉若上賓,更無人再質疑她的身份。今日一看,才發現她這穿衣風格分明與傳說中遼寇的服飾很是相似,但細細端詳之下,又覺得裝扮不完全相同,那衣服的料子滑滑的,雖說不是絲綢,但也絕對不是虎狼的皮毛。

倒不是防備於悅,既然他家大人和先生都對她深信不疑,他們當然更無異議。只不過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

“於姑娘,你這裝扮看著又暖和又特別,不知是從何方店鋪縫制的?”趙虎到底是年輕率直,心裏擱不住話,待走到無旁人之處,終於小心翼翼問了出來。

“你想知道?真的想知道?”

於悅斷不會想到張趙二人心中打了什麽主意,還以為趙虎是真的羨慕,所以慢吞吞地故意賣關子逗弄他:“我不告訴你!這樣的衣服在大宋只此一家,別無分店哦!”

趙虎‘嘿嘿’幹笑兩聲,不知該如何接下去,卻聽張龍開了口:“袍子看不出來路,不過這靴子與當年來朝的遼國使臣所穿倒有些相似……”

“遼人?”

於悅不免一驚,縱然她歷史學的再不怎麽樣,也從古裝劇中了解的比較透徹。北宋時期外族紛紛崛起,均對中原這塊肥肉虎視眈眈,尤其宋遼戰爭持續多年,傷亡無數。直至簽訂屈辱的‘檀淵之盟’,每年向遼國輸金納絹才算暫時解除邊境危機,買來百餘年的安寧。但此後遼國更是囂張無禮索求無度,使北宋國威掃地。所以,朝內忠義之士對遼人態度甚是排斥和防備的。

“張龍趙虎!”展昭心中忽然一沈,停下腳步,面色凝重地自責道:“有一事展某未曾告訴眾位兄弟,是我的不是。”

張龍趙虎頓時嚴肅起來,急忙道:“展大人說哪裏話!屬下萬不敢當!”

嘴上雖如此說,卻也按不住那顆原本八卦的心,一副欲聽人吐槽的模樣,和於悅一起等著展昭的下文。

“半年前,展某被冥河妖婦所困,巧遇於悅援手相助之事,開封府上下皆為知曉,但其中詳情展某只說與了大人和公孫先生……”展昭眸光一閃,將目光重聚於他二人處,誠懇解釋道:“二位莫要誤會,不是展某信不過自家兄弟,實乃妖孽之術匪夷難測,才未敢貿然相告。如今,此事已了……待回府之後,叫上王朝馬漢,展某詳細說於你們知曉,也叫眾位兄弟一起參詳參詳。”

“是。”

原來是這件事!還以為會有八卦聽聽。

張龍趙虎也有點小失望吧,要不怎麽答的那麽嚴肅又小心的。而且再未問及她服飾之事,讓她郁悶了一路。

“白家醫館。”

怎麽說於悅也上了十幾年的學,哪怕生在千年之後,就算個別的繁體字不認得,也能從情景中慢慢順出來。再說,她還有一個博古通今的義父,這大半年整日都在幫他收拾書籍文獻,整理圖稿藥方,認字這種小事早已不在話下。她疑惑的原因是,為何要在大雪天趕一個時辰的路來這家醫館?

義父說了非公務,那就不是查案;難道展昭又得了什麽疑難雜癥,義父再一次無能為力了,要到這裏來求人家的祖傳秘方?難怪非公務的事情還讓張龍趙虎陪著,原來他們是打下手來了。

想到此,於悅匆忙緊趕幾步,貼在展昭身側,小心註意著他的面色,生怕他會突然暈倒。

側目看了眼於悅,展昭似有片刻遲疑,攥攥她的小手,才對著堂內輕聲喚道:“雪梅。”

聲音倒是清朗如常,不似有何不妥。

於悅只顧得關心展昭氣色,也沒聽清他說的那兩個字,聽語氣他和館主好像挺熟。

內堂一個正為人把脈的綠衣纖影驀地轉過頭來,驚喜交加地緊踱幾步,待看清來人方撥開珠簾,邁出細碎的步子款款來到他們跟前,表情含羞卻難掩親昵之色,滿屋子人仿佛都不存在般只對著展昭柔柔弱弱地喚一聲:“展大哥!”

二人果然非一般的熟!於悅微微撇嘴。

這姑娘蛾眉皓齒,眼若秋波,膚色白凈,亭亭玉立……最重要的年輕、朝氣。所以哪怕未施粉黛,少配釵環,也遮不住碧玉年華應有的光彩照人。再配上這一身淡綠羅衫,一看便知是那種時下最招人喜愛的端莊嫻靜型大家閨秀。

只是眼神中仿佛時而閃爍出與她年齡不符的成熟,許是早早便持家的緣故吧。

還未品定完,那大家閨秀竟主動拉起展昭的左手,驚地於悅‘唰’地一下張大了眼珠子,卻見人家非常熟練地伸出三指搭於展昭腕處,平氣凝神。

原來是為他號脈!

片刻後,姑娘面上方始露出會心微笑。

張龍跟著輕笑出聲,故意問道:“雪梅姑娘,這下可放心了?”

趙虎也忍不住過來打趣:“每次來都要先過這一關,恐怕咱們展大人日後都不敢來咯!”

那姑娘面露嬌羞之色,忙紅著臉的抽回手去,但看得出心中早已歡喜一片,不好意思地問道:“展大哥,你們今日怎麽有空來這裏?”

展昭斜睨旁邊二人一眼,以防他們繼續胡鬧,然後直入主題:“今天是你爹的忌日,包大人因公事在身,不能前來祭悼,才吩咐我們前來撚香。”

“多謝包大人恩澤,雪梅感激不盡。”

於悅這回可算聽清楚了,原來這姑娘叫雪梅,的確人如其名。

瑩白似雪、傲立如梅。

又可謂聞香迎春,踏雪尋梅……踏雪尋梅!

這裏是白家醫館,那這姑娘應姓‘白’吧!

“白雪梅??”

於悅心中劇烈震蕩,擡頭瞟見她盤起烏發之間僅有的那支銀墜步搖,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冷得凝固下來。

“這位姐姐是……”雪梅這才註意到展昭身後面色有異的女子。

“噢,這是於悅。”展昭面上笑意不自覺擴大,稍微撤開一點距離給她們介紹,卻也將於悅誇張的一身造型現於人前。

雪梅面上微滯,未曾想她竟是與展大哥一起的,而且看展大哥神色,他們的關系似乎還頗為親密,方才竟誤以為是來抓藥的客人。

心下雖吃驚,可良好的職業習慣仍讓她自然而然地保持禮貌性微笑,並大方地點頭致意:“於姐姐好。”

“雪梅姑娘,你好。”

貌似尋常的招呼,於悅卻依稀嗅到其中充斥著淡淡的敵意。

雖說她委實應該年長一些,可頭回見面還沒互通生辰年月呢,用得著如此斷定確定以及肯定她就是姐姐嗎?世上年齡不大面相老成的熟女大有人在好不好!

心裏的大白眼還沒翻完,人家已親熱地握起她的小手,掛著甜甜笑的笑容誇讚道:“於姐姐生的好相貌,真是羨煞雪梅了!不過……看姐姐穿戴不似中原人士,不知姐姐仙鄉何處,才能養得如此美人?”

頓時,於悅滿身的雞皮疙瘩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這姑娘還真是厲害,說謊都不用打草稿。

自己的模樣充其量也不過僅算得上五官端正、清秀可愛而已,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混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被人誇長的漂亮,反倒不知該如何應對了。不著痕跡地將雙手抽出,只嘿嘿地幹笑兩聲敷衍過去。

展昭心中暗笑,悄悄伸出手來,在她背後輕拍兩下以示安撫,便替她圓場道:“於悅是公孫先生的義女。”

“原來是公孫先生的千金!”

那能與展昭一起來撚香倒不足為奇了。雪梅心中頓感寬慰不少,語氣也友善了幾分。

於悅只覺方才層層逼近的壓迫感立馬又被濃濃情意所取代,再看那姑娘一雙妙目正柔情款款地望看著展昭,滿懷期待言道:“外面天寒地凍,展大哥一路辛苦,且先進屋喝些茶水暖暖身子。”

展昭淺笑,婉言道:“雪梅,先祭拜白大夫吧!”

這姑娘果然是愛梅成性,竟栽了滿院子的梅樹。風吹雪舞,梅開香落,倒是頗具詩情畫意。

上完香,於悅便找了借口出來,在小院子裏閑逛。

屋內的人正圍爐敘話,陣陣歡笑不時穿到耳邊,與她身邊的冰雪滿天寒風蕭蕭可謂是對比鮮明。但她寧可選擇在外面呆著,起碼自在。在這裏,沒有了一層層目光時不時的剖析,她可以靜靜地想一些事情,也可以旁若無人的發呆。

這姑娘人美,也懂得生活情調。可惜,命不好。

不過,雖說無甚交情,卻也不希望她紅顏薄命。拋開她是展昭的朋友不說,畢竟生命珍貴,而且花樣年華總是惹人疼惜和羨慕的。

可即便如此,她又能如何呢?自己都相顧無暇了。

晨間的幻象重新又浮現於眼前,心神不由得一陣煩躁。

究竟有何寓意呢?

說到底,她不過就是迷失於龐大歷史空間的一粒微塵,來不由己,更不知何時便會歸去。

唉……多想無益。既不能駕馭未來之事,切莫再辜負當前美景。這不正是她勸過展昭的嗎?

展昭……

於悅心中淌過暖暖細流,卻突然想起一事,剛漾起的笑意也緊跟著消散於唇邊,腳下未動,卻已開始在花叢中四處搜尋。

這滿院子梅樹,不知哪顆是……

慢慢地,目光移至院子正中,一株紅梅落入她視線之中。

在義父的熏陶之下,於悅對花草雖未能談得上精通,卻也略懂一二。相對其他品種,這株梅樹著實普通,而且枝椏不如其他的粗大,卻栽在院子中央,小心培護著,看來很受主人喜愛。

看來,就是這個了吧!

於悅不經意撇撇嘴,心裏泛起些許酸意,便聽得身後響起“咯吱咯吱”的踏雪聲。

“在想什麽?”

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誰來了。

於悅不理他,自顧著向院子中間靠近幾步,盯著那株梅樹站定,面上懶懶地,一語雙關:“賞雪、賞梅。”

展昭面上的笑容有些凝滯,尷尬地將手攥成拳狀,捂在唇邊幹咳兩聲,柔聲勸道:“外面寒氣襲人,回屋暖著吧?”

“不了。梅雪爭春的時節,哪裏都是一樣。”

“於悅……”

展昭明白她已看出雪梅對他的情意,便也不再故作不知,長嘆一聲將雙手負於身後,任溫熱的氣息暖著她的後背,幽幽道:“你既懂我,何苦再無端為難自己?”

於悅無奈苦笑,心中更覺委屈。不由得撅撅嘴,白他一眼:沒看見人家吃醋了,說點好聽的哄哄能怎樣?至於這麽嚴肅嘛!

展昭不明所以,以為她還在使小性子,正待繼續解釋,卻看見其他人皆陸續來到院中,詫異道:“怎麽都出來了?”

雪梅本在最前面,聞言又疾走幾步,卻仍不失端莊本色,答地分外體貼可人。

“雪梅記掛於姐姐穿的單薄,才端杯熱茶出來給姐姐暖暖身子,不知他們怎地也跟著出來了!”

“多謝。”

於悅也不多做客套,淡淡地接過,便垂目輕輕吹著茶水不再言語,仿佛這裏的事再也跟她沒關系似地,倒顯得旁人有些突兀了。

“怎麽不見學文?”展昭率先解圍。

雪梅卻頓時面色淒然,低下頭一言不發。

正在眾人不解之時,院中掃雪的駝背老伯顫巍巍跟過來開口解釋道:“展大人,這一年多虧了我家小姐了。自從夫人棄家之後,少爺也開始不務正業游手好閑……若非我們小姐在這兒苦苦撐著,這個家就沒了……”邊說邊伸出幹枯的老手抹眼淚。

雖說於悅早就便知如此,可此時聽了也不禁心下惻然。在男尊女卑的年代,一個女子若想撐起一個家,其中的艱辛又豈是三言兩語便能概括的!這姑娘外柔內剛,的確值得敬佩。

展昭也沈聲輕嘆:“雪梅,難為你了……”

雪梅卻突然展顏一笑,將目光移至面前的梅樹之上,道:“展大哥,你還記得嗎?這顆梅樹還是你送給我的。”

於悅心頭一凜:果然是這顆!

展昭飛快瞟一眼於悅神色,才將目光落在梅樹上,徐徐答道:“我記得是一年前,我找你爹替我治病時送予你的,都長這麽大了……”

“是。這是你送給我的樹,珍貴無比,我每天都看著它。每當我遇到挫折,寂寞,還有無助的時候,我就會望著這顆梅樹,一次次地,撐了過來……”

“雪梅,你是個很堅強的女子。若換了別人,遭此重大打擊,早就撐不下去了。”

展昭聽得動容,不自覺又靠近一些,希望能鼓勵她,無意中卻顯出於悅站得地方有些礙事。

於悅淡笑,默默地退後,給他們讓出地方追憶往昔。

而這回張龍趙虎不知是被北風吹醒了腦袋還是怎的,突然一下子通透了,竟發現了柔情輕語下暗藏的三角危機。

張龍倒也機靈厚道,找借口脫身還不忘提醒自己上司:“展大人,於姑娘和雪梅姑娘第一次見,不如你們多談談,我和趙虎先回衙門好了!”

說著,斜瞥下屋內:心疼妹子也休要冷落未來娘子啊!

展昭這才發覺於悅竟不知何時已自己回屋去了,對他感激一笑,便點頭應允。

目送他二人離去,展昭笑意不減,道:“冷了吧?我們進去說。”

房內爐火漸滅,於悅卻全然不知。方才的茶杯舉在唇邊動也不動,不知又在發什麽呆。

展昭走過去,將她手中茶杯拿下,嗔怪道:“又在瞎想些什麽?茶都冰涼了還喝?”

於悅一下子醒過神來,只看見展昭和雪梅進來,不見張龍趙虎二人,便急匆匆站起身來問:“要走了麽?”

展昭笑而未答,轉過身對雪梅道:“天色不早,我們也該回去了。”

雪梅面上一僵,急切地想再挽留他:“展大哥,真的不能再多坐一會兒嗎?”

“府裏公務纏身,實在不便久留。”

展昭滿懷歉意,又不忍看她失落的樣子,便叮囑她:“雪梅,你要好好保重,千萬不要累壞了身體……以後有空,我會再來看你。”

“真的嗎?”雪梅眼中重又燃起希望,飛快掠過於悅,高興地仿佛連爐火也旺了起來。“展大哥,那我們就一言為定哦!”

展昭淡笑:“一定。”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早就要貼上的,可晉江一直抽,實在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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