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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情癡處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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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大人,民婦……不告了!”

就在滿堂壓抑著期期艾艾的悲戚聲中,石大娘艱難卻又不失冷靜的痛呼顯得尤為突兀,更令眾人一驚。

可對於悅和沈柔來說,這一聲卻無異於天籟之音。

“娘!你真的肯放過將軍?”沈柔又驚又喜,不敢相信地跪到石大娘身邊,急切地等待她的反應。

石大娘方才幾經煎熬才掙紮著將那句話說完,一經出口雖心下有些釋然,可下一刻便又如刀割般疼痛,剜的她一絲氣力也無。而此刻,眼見曾經端莊持重的兒媳竟為殺害兒子的兇手緊張地亂了方寸,更為兒子覺得不值。看也不看她,便冷冷答道:“七年前,石家令你蒙冤受辱,欠下你一條命。如今永靖還給你了……”

“娘……”沈柔既悲又喜,始覺方才反應過度了,無措地跪在她面前不住磕頭謝罪。

石大娘仍無動於衷,依舊漠然地盯著地面,繼續說道:“從此咱們石家與你兩不相欠,再無瓜葛。”

“娘!”

沈柔聞言大驚,下意識地便將旁邊的石清緊緊摟在懷裏,生怕再被別人搶了去。

石大娘見她如此反應,終於嘆了一聲,淒苦地說:“你放心,清兒的事,永靖已向我坦白了……既是你的血脈,他爹不在了,他自然歸你。”

“娘!”沈柔不敢相信,仔細打量著她,看她是否言確由衷。

這個她曾經又敬又怕的婦人,七年間竟蒼老了許多,發上滿是風霜。感覺仿佛換了個人似地,再不是那個曾經光鮮神氣、對她嚴厲又挑剔的婆婆了。

“奶奶,你也會和清兒、還有娘在一起的,是不是?”懵懵懂懂地,石清好像覺察出一些端倪,急忙哭著撲過來,拉著奶奶的手,期盼得到肯定的答覆。

“我的乖孫子啊!”

石大娘終於再也忍受不住,將石清緊緊摟在懷裏,痛哭起來。

兩人抱頭哭了一會兒,她不舍地放開孫子,抽噎著嘆道:“清兒,你是好孩子!只是咱們石家沒有這個福分……”

“奶奶!”

石清當然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不由得悲從心來。對於從小沒娘的他來說,父親整日酗酒買醉,每日對他非打即罵,幸好有奶奶護著他疼著他,讓他這些年有個堅實地依靠。雖然他一直很想要找到娘,可更大的希望是一家人能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可如今,爹死了,奶奶竟也不再管他,他千辛萬苦找到娘,卻丟掉了他的家。

為什麽會這樣?

石清突然從奶奶懷裏掙開,搖晃著沈柔手臂,不滿地喊道:“娘!將軍殺了爹,娘為什麽還要和他在一起?嗚嗚嗚……”下一刻又變成一聲聲淒淒地哀求:“娘……清兒要娘,清兒也不想和奶奶分開,娘……娘……”

“清兒……”沈柔立刻淚如雨下。

比起方才的痛苦絕望,此時她更是肝腸寸斷左右為難。可這些年的恩怨情仇糾糾葛葛,她又該如何向孩子解釋?

面對此情此景,桑博唯有慘然苦笑,但不過是瞬間之事。頃刻間,他便重拾沙場豪氣,直直問道:“包大人!所謂民不告官不究,既然石大娘撤回訟狀,不再上訴,楊剛便已無案在身,是否可當堂釋放了?”

包拯略加思索,擡眼答道:“此案錯綜糾葛,是非曲直實難判定。既然苦主不再追究,本府也並非不通人□□理。眼下,非但楊剛,將軍也可脫罪了。”

桑博爽朗一笑,道:“多謝包大人!不過,只怕桑博仍為待罪之身!”

“哦?”

不止包拯不解,眾人皆為此錯愕不已。

桑博堅定的目光直視包拯黑面,一字一字坦言道:“柳青平也是我殺的!”

“將軍!”此言猶如當頭一棒,將沈柔從死地覆生的欣喜中又重新打入無底地獄,卻也無法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不過,此事乃桑博一人所為,與楊剛絕無幹系!”言畢,桑博不舍的目光流連到那個再陷入哀傷的美麗臉龐上,想努力用他最後的時光刻下她的容顏。

包拯暗暗點頭,道:“柱國將軍豪爽利落,果然不失將帥本色!既然將軍主動提及,本府便續審柳青平一案!”

“包大人!”

沈柔突然喊出口,先他而言:“妾身記得,大人曾說過,柳青平此人德行有失,若殺人者主動投案,或可減輕刑罰。”

桑博當然知她此言之意,揮手制止她:“離垢無需多言!我殺人是實,法有明文,殺人者死。包大人執法如山,豈可因我一人而陷他於兩難?”

沈柔立時怔住:他這是要一心求死?為什麽?…….是為了成全她,讓她免於抉擇之苦?

頓時,感懷、哀傷一起襲來,心裏的痛糾纏著她再也張不開嘴,唯用悲傷的眸光期盼著包拯回答。

他先為脫罪百般辯護,這會竟又供認不諱執意赴死,包拯也驚詫於桑博突然相悖的轉變。不過,無論怎樣,依法斷案言出必踐這一點他是仍要堅持的。

“不錯!本府確曾說過,也定會遵從當日之言!不過……”

沈柔見他突然不語,面上似有為難。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咬咬唇輕道:“包大人請直言。”

包拯這才痛心地緩緩言道:“減輕刑罰並不意味著便能留得性命……”

沈柔立刻呆住,默默地轉過頭,覺察到桑博唇角那絲似有若無的淡笑,下定決心斷然回頭,毅然道:“柳青平枉讀聖賢,幾次欲輕薄妾身,大人也為此懲戒過他,只是,此人非但不思悔改,反而變本加厲,竟以離垢不堪過往脅迫將軍將妾身趕出墻帷……將軍定是為保離垢賤名,才怒而殺之。包大人,此案種種皆由離垢而起,若要論罪,理應離垢首當其沖……”

“離垢休要再說!”桑博阻止不及,沖過去不悅地握住她雙臂,輕斥道:“桑博做這麽多皆為你設想,你又何苦自毀清名?”

“將軍!”沈柔款款回眸,如花笑靨卻終掩不住面上深深地悲戚:“將軍明知跨出這步便是無底深淵,何嘗又不是為成全離垢而不顧性命呢?”

“你……”桑博言中急怒終於化為無力的長嘆:“如此一來,我這番心血豈不是白費了?”

“將軍!七年夫妻,難道還不明白離垢麽?妾身此生,不為虛世浮華,也從不在乎他人眼光,惟願求得一人,真心以對比翼齊飛。”

“離垢……”桑博喉頭顫動,為這番話深深動容。

這些,他何嘗不知!

只是,一想到柔弱無爭如她,日後會被迫面對那些不堪的流言蜚語和世人排斥的眼光,他便心痛到不能忍受。如果能換來她一生的安寧祥和,他情願拿命去博。

凝視堂下良久,包拯一直遲疑的手終於夾起桌上驚堂木,‘啪’的一聲拍下,將眾人喚醒。

“堂下聽判!……今有柱國將軍桑博殺害柳青平一案,雖因柳青平其人不善德行有失,但桑博身為朝廷將帥,動輒便以武擊殺弱民,其行惡劣,當重治罪,念其主動投案說明一切,……”

言及此,包拯突地就此打住,緊蹙的眉頭更深深地擰在一起,似在思量該如何度罰,又似不忍心宣判。

在這令人窒息的沈靜中,於悅的心再一次被緊緊揪了起來,屏著呼吸與其他一幹人等待最後的結果。

“聖旨到!”

突然,一聲粗啞中帶著尖利的呼喊自院中急匆匆傳來,不待眾人反應過來,隨著那瘆人的話音,一個面色白皙身材幹瘦的人舉著一卷黃綢布卷軸,疾步沖了進來,一邊撫著喘息不止的胸口,一邊又細聲細氣的對著桑博嗔道:“哎呦喲……桑將軍哪裏不好去,竟逛到了包大人的公堂上,可真讓灑家一頓好找!桑將軍快準備接旨吧!”

原來是個太監,怪不得聲音那麽怪裏怪氣的!他連珠炮似的一頓亂嚷,倒是緩解了堂上凝重的氣氛。只是,仁宗竟在此刻給桑博下旨,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那邊,陰陽怪氣的聲音已在眾人齊刷刷跪下之後開始念了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西夏蠻夷違背盟約,頻頻滋擾邊陲,以致疆界之民日日惶恐無依。朕知柱國將軍桑博驍勇善戰威震邊關,特封其為‘振邦大元帥’,即日率軍出征,佑吾臣民匡吾國威。此後永駐延州,以震賊寇,若非奉詔,不得回京。欽此。”

於悅第一次對皇帝掌握所有人生殺大權之事沒產生排斥心理,雖然她不懂對桑博來說振邦大元帥究竟是升是貶,卻非常清楚的知道,他既然要奉旨出征,此刻便不會有性命之憂了!

只是,包拯這個認死理的犟人會輕易地順應旨意麽?於悅有些擔憂。

果然,桑博領旨謝恩後,一幹人站起來都松了一口氣,唯有包拯仍面有凝色,似有話要說,卻被那太監搶了先。

“聖上口諭,桑博即刻回府收拾行裝,即日出發,不得延誤。”

“末將遵旨!”

桑博環視公堂,最後將目光定在包拯身上,猶豫片刻,終是一字未說,遂攜夫人大踏步離去。

包拯欲要開口阻攔,卻聽那太監又恭敬言道:“包大人,聖上還有一句話,命灑家原封不動的說給您聽。”

“公公請講。”

包拯暫時顧不得桑博,只好雙手抱拳側耳恭聽。

太監嘆口氣,盡力學著仁宗的口吻,沈聲道:“包卿,我朝歷來主張仁義治國,以致重武輕文多年,如今戰事頻起方知朝中竟無幾良將可用。展護衛雖武藝高強,卻無督軍之威,不然……唉,是時候該為朕選拔一些忠勇之士以效邊關了!”

開封府的人心中皆是一震,這仁宗僅是拿展昭舉例提醒包拯,還是真有心要培養他率兵?

但也只在一瞬之間,包拯便已定住心神,不動聲色答道:“微臣惶恐,微臣謹遵聖諭,請皇上放心!”

太監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那灑家就回宮覆命了!”

“公公辛苦了!請!”

“包大人留步!”

包拯將太監送出門去,方回過頭來,目視著‘公正廉明’的匾額,無奈嘆口氣。

主犯都走了,剩下的人也該散了!今個兒這案子審的,真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站在原地淡淡暼過兩旁衙役,面無表情道:“退堂。”

開封城外,十裏長亭。

遠望著那一隊浩浩蕩蕩的人馬漸漸消失在視野之外,於悅終於收回目光。真沒想到這案子竟能峰回路轉,不但桑博有了生機,石大娘竟也答應了同往延州。

他們終於變成了蝴蝶,飛入廣袤的世界裏。這應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不過,西夏也未免滋擾的太是時候了,而且出征竟如此匆忙——不待大軍整裝完畢,元帥卻已率先鋒軍急行了——實在有違常理;最為不解的是聖旨上竟還註明永駐延州,並強調“若非奉詔,不得回京”,搞得好像罪官被押解出京似地……

於悅搖頭淡笑,不得不對這個原本並無興趣的仁宗有了一些敬佩和好感。

“走吧。”

耳邊傳來展昭溫潤的軟語,令她突然想起一事,急急喚道:“展昭……”

“你說。”看她有些遲疑,展昭停下腳步,給她一個鼓勵的笑容。

“假如,皇上真命你率軍出征……你會去嗎?”

展昭面上一楞,萬沒想到她竟會問這件事,想了想,卻笑著反問:“還在想皇上午間的口諭?”

“回答我!”於悅催促他,表情已變得十分嚴肅。

展昭慢慢斂去笑容,答的分外決絕:“君命自然不可違!”

遇到於悅略顯失望的眼神,他又無奈合目,仰天嘆口氣,猶豫著說道:“況且,你知道的,展昭早已立志以身報國……反倒是你,到時又當如何?”

早知道會是這樣的回答!只是沒想到竟又扯到她身上來了。

於悅自嘲一笑,故作輕松問道:“還記得我在月牙橋唱的歌麽?”

展昭不解她為何突然岔開了話題,只好默默點點頭。又聽她半是詢問半是威脅道:“我的歌喉還好吧?”

“很好,只是那歌有些哀傷。”展昭實話實說。

“那我再換一首送給你!”

說著,也不等他想聽與否,便自顧唱了起來。

“不讓歲月倦了等待的心

我的世界隨你到天涯遙遠

窗前燈火此刻悄悄熄滅

我心輕輕擦亮你如水的容顏

你的笑容仍甜美一如當年

你的消息是我珍藏的依戀

不管繁華成落葉暫時沒荒野

承諾永遠不如記得每個今天

你我相隔遙遠,人世偷偷改變

歷盡萬水千山,是否心意相連

不求生生世世,不想朝朝暮暮

但願平平淡淡攜手同游人間

…….

誰說兩地繾綣最是擾人心田

誰說人海沈浮難有恒久情緣

不管分分合合,也許聚聚散散

只求平平安安攜手同游人間

一曲終了,展昭已聽得如癡如醉,情不自禁跟著喃喃念道:“不管分分合合,也許聚聚散散,只求平平安安,攜手同游人間……”

“是。這便是我的答案!”

於悅清脆的回答伴著篤定的深情,跟隨她的歌聲飄蕩在藍天白雲之上,潤入他寸寸心田。

作者有話要說: 鴛鴦蝴蝶終於完結了!

偶可以安安心心踏踏實實的去對付咱的年終工作了!

也可以專心一志全力以待來準備咱的專業考試了!

回憶往昔,飆淚。。。。。。。。

二零零九年,那是一個冬天,在那年的牛尾巴梢子裏,咱一時手癢難耐挖坑輪陷了自己。神經般的,一年多的抓耳撓腮挖空心思,一年多的牽掛不舍篤定不移。奇跡般的,想想都難以置信咱這個向來好三分鐘熱度的人竟然真的堅持到現在!起碼,如果再回頭重來的話,咱不敢保證依然會有那份心思和激情。

好在,不但真的堅持了下來,而且愈加地難以割舍。就像咱當初看文一樣,特別期待結局,卻又在潛意識裏不願它結束。是不是喜歡細水長流重感情的人都這樣啊?嘻嘻。。。。。。。

直面現在,感嘆。。。。。。。。

二零一二年,又是一個冬天,在這年的蓬勃龍須上,咱暫時脫身得以平坑。只是,不知這樣的結局朋友們還滿意麽?如果滿意,請不要吝嗇,直言出您的感覺;如果不滿意,天馬行空,請自己隨便YY……不過,嚴禁DM!

啦啦啦……神經發完,《冬天的故事》結束,下面言歸正傳。

前幾章就曾提到過,因咱虔心好學,鴛鴦結束的時候,會停更幾個月,如今真的到了暫別的時候了。。。。。。。

如果沒有意外,當春花開盡,夏日來臨的時候,我一定會回來的!(怎麽感覺像灰太狼o(╯□╰)o)

再見了,朋友們!

提前祝大家春節快樂!新年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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