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政大人，城隍神在外邊求見。”一個士兵走了進來躬身回報道。

焦延波一楞。

“呵呵呵，真是靈驗啊。老百姓都說這城隍神不讓提，一提，就會靈驗。沒想到我們師徒今日在這兒剛提到，結果就靈驗了。既然求見，那就請進來吧。”

一擡手，士兵匆匆忙忙的朝著院子外跑去。

“恩師，這城隍神...”

“嗯！”焦延波擺了擺手：“先不要說了，等他走了之後咱們再說。”

“是。”

張雲逸躬身垂手立在了他身後。

“哈哈哈，學政大人，小神求見，小神求見啊。”宋時笑呵呵的一拱手走了進來。

“城隍神說的這是哪裏話？你我早有君子協定。除掉了太平道，這木江縣就是你的。只要是本官在任一天，這木江縣自然你是主人啊。這縣衙大堂乃是我等借居在此，你何來請見一說？”

焦延波也緊走兩步上前笑道。

“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不過是淫祀，您才是正經牧守一方的大員。”

兩人客氣了兩句，分賓主落座。

“不知今日城隍神來此有何事情啊？”

宋時故意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那個...這個...說，是不好說出口的。唉！”嘆了口氣：“不好說出口還是要說。我絕對沒有驅趕學政大人您的意思。但是您看，這河曲縣的六千多人，是不是應該盡快的讓他們先回河曲縣？”

“糧食不夠了？”

“唉...今年本就是荒年。咱們這兒遭了旱災，好多家都已經挺不下來了。這也就是大家夥兒互相支應著，有存糧的人呢，拿出點兒來救濟那些沒有存糧的。勉強支撐而已！若是一千兩千人呢，府庫還能撐上個十天八天。可是這是六千張嘴啊，一天吃下去的糧食....實在是支應不上了。”

臉色難看，宋時坐在那裏，一副緊張而又為難的樣子。

“你的難，本官也都知道。既然如此，今日天色已晚，你看明日早晨本官帶著這些人前往河曲縣，是否可以啊？”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若是這樣簡直是再好不過了。小神替我木江縣百姓謝過學政大人了。”

“不用多禮，牧守一方，為百姓考慮，本就是我等為官的職責。”焦延波搖搖頭。

“那既然如此，小神就不打擾學政大人了。”

說著話，宋時就要轉身離開屋內。

“誒！還請城隍神留步。”焦延波伸手一攔：“你也是執掌一縣之地的人，本官有件事情要和你請教。”

“請教不敢當，學政大人有話，但說無妨。”宋時心中一動，這會兒不知道焦延波要出什麽幺蛾子啊。

“河曲縣也是荒年荒縣，又剛剛起兵造反。人心浮動，躁躁不安，你看這該如何是好？”

宋時看了看焦延波，也看了看他身後的張雲逸。

心中略有一些了然，之前聽過從府城來的的情報。這二人都出身於益州世家，焦延波沒有外放為官的經歷，一直是在白鹿書院之中潛心治學。至於這張雲逸，則更是只知道讀書，一點做官的經歷都沒有。年紀老的雖然有些江湖經驗，不過卻也是紙上談兵。若不是白鹿書院之中也沒人能夠勝任陽壽府學政，想來應該是不會將他派出來的。

“回學政大熱，其實這件事情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咱們的百姓最是淳樸，只要能夠讓他們吃飽飯，他們就能夠穩定下來。一家一戶，男耕女織，自給自足。只要是有收成，能活下去，誰也不會願意造反的。”宋時想了一下方才開口說道。

“如今為難的就是，天氣大旱，百姓們天地裏顆粒無收啊。”

“這...”

宋時搖搖頭：“此事乃是問題癥結所在。沒有飯吃，要餓死人。沒有水喝，要渴死人。人不會坐著等死，沒有東西他們就只能搶。一人搶是犯法，一萬人搶就是造反。就成了今日太平道的局面。沒了一個太平道，還會有第二個太平道。百姓們吃不飽飯，安定不下來，遲早還會造反的。”

“可有解決之策？”焦延波有些著急。

“首先，要有一個手段比較強硬的縣令。縣令乃是一縣父母官，只要是縣令手段足夠強硬的話，那麽這一縣的老百姓就算是想要造反，也得掂量掂量。其次，就是要有糧食。河曲縣產不了糧食，那就從陽壽府運。給大家夥兒足夠能維持生計的糧食就可以了。再者...唉，小神也想不起來了。”

“老城謀國之策，好。今日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不敢，不敢！”

宋時笑呵呵的從縣衙門之中走了出去，剛剛邁出縣衙，就匆匆忙忙朝著城隍廟走去：“吩咐法明、蔡慶、洪安等人急速趕往城隍廟備問。”

“是！”

他走了之後，縣衙門的堂屋之中就又剩下了焦延波和張雲逸二人。

“你說，他說的怎麽樣啊？”

“弟子以為，這城隍神說的句句在理。他說的沒什麽問題，而且也沒有為他自己著想的地方。”

“他這個人，你怎麽看？”

張雲逸低下了頭，仔仔細細的想了半天之後方才開口：“唉...弟子說不好。若說他是大奸大惡之輩，人人得而誅之，弟子是說不出口的。木江縣能夠撐過去，在太平道如此強大力量的攻城之下沒有造成多大的傷亡，成功的等到我們來援，城隍神功不可沒。而且他對於百姓也並未收取什麽好處。木江縣可謂是人人愛戴。”

他一邊說，焦延波一邊點頭。這句話他說的對，宋時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輩。

“若說他是好人...弟子也說不出口。他乃是淫祀，何為淫祀？我大乾朝太祖就曾經有令。除太平道、太清道、太上道三道以外，私設廟宇，收集百姓信仰超過一村者，即為淫祀。朝廷各級官員應及時發覺，並立刻處置。此為正統，他城隍神不是正統。”

“唉...你說的也對！”

“幾番接觸下來，這城隍神確實是謹小慎微。而且觀其性格來看，應是守城有餘進去不足，所以恩師您說將木江縣交給他的時候，弟子卻只是聽著而已。”

“那你剛剛為何又要將城隍神引入河曲縣？”

張雲逸繼續開口說道：“觀木江縣的情況，城隍神乃是信仰，木江百姓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爐香。就算是不種地，也有件事情可以做，算是安定。有信仰，即安定，這是其一。其二，城隍神手下有水神，能夠行降雨求雨之事，未必不能夠將河曲縣的田地也挽救過來。其三，城隍神性格比較好拿捏，加上他是淫祀......”

這話沒有說完，但是焦延波卻能夠理解。他是淫祀，如果稍有反心的話，只是一兩個縣的地方，波及程度比太平道要小太多了。只要是稍加施力就可以除掉。

“你分析的不無道理...”

焦延波在屋子之中走來走去，轉來轉去，還是下定不了決心。

“縣令人選，你可有？”

“弟子也不過是剛剛來陽壽府，自然是不甚了解。但是恩師，這件事情您務必要抓在手上，您只要稍稍一放下的話，恐怕府城那邊知府大人可不會坐以待斃。”

“這件事情我明白...可是我這手上也著實是沒有什麽好的人選啊。沒人吶，沒人才是最主要的事情。唉！無論如何，明天得把這些人帶走了，拿上姓名冊，到時候一個個清點人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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