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傷亡情況已經統計出來了。”

法朗臉色陰沈的走了進來，朝著正一道人深施一禮：“陣亡的將士這兩天達到一千一百人之多。僅剛剛攻城，就足足陣亡了將近九百人。多數是死於箭矢和滾油。”

“砰！”

正一重重的在書案上一拍。

整座帳篷似乎都顫抖了一下，在下手站著的人一個個的噤若寒蟬。

帶著一萬人來攻城，竟然讓木江縣幾千人給抵擋住了？而且，最關鍵是，還沒有任何的成果已經損失了將近十分之一的人了。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誰走漏了消息！！！”

正一用目光掃視著帳篷之中的人，一雙本來看上去已經有些蒼老，眼皮都耷拉下來的三角眼，此時再看上去滿是銳利和鋒芒。

在場的人有河曲縣巡檢司的捕頭、縣丞，法瑉還有法空，法朗以及十個千夫長。能有資格參與這場議事就是這幾個人了。

“師叔，弟子認為並不是有人走漏了消息，木江縣知道我們奪取了河曲縣後，一定會有所防範。而且從今天看來，這防範定然是從很早就已經開始了。要不然，滾油金汁這種守城必備的東西不會如此齊全。所以，在場之人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法朗低聲辯解了一句。

“忠心？？？”

正一道人陰陽怪氣的哼了一聲：“忠心有什麽用？光有忠心，沒有能力，能攻下木江縣城嗎？”

說完之後，面色一肅。

“不論如何，攻下木江縣縣城之事，乃是當前第一要務。如今雖然損失了一些人，但是這些人馬畢竟只是少部分。木江縣的守城不可能持續下去，所以諸位一定要鼓起信心。同時，在攻城之餘，一定要註意百姓們的心態，千萬不能出任何問題。”

這件事情才是正一道人最關心的事情。太平道的根基就是百姓，若是百姓發生嘩變的話，那就是剝了太平道底子。

“法朗。”

“師叔您吩咐。”

“將我們之前儲備的符紙，按時按量的分發下去。已經陣亡的現在是沒辦法處理了，但是那些受傷的將士們，一定要治好。他們千萬不能夠出任何生命問題，要不然的話對我們士氣的打擊更甚。”

法朗點點頭，這也正是他想要說的。這些傷員，若是太平道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而不給治病的符水的話，那就是寒了百姓們的心。這後果不堪設想。

“法瑉和法空，你們兩個人選出一千將士來。給他們服用提神符，然後今夜不要讓他們睡覺了。帶著他們，佯攻縣城。不管有沒有什麽結果，務必保證的是，盡量的減少傷亡。最好不要出現傷亡，因為沒有讓你們真正的攻城。第二，一定要聲音大。大到讓木江縣一個縣城都能夠聽見，要大到讓大人孩子都睡不著覺的程度上，聽見沒有？”

法瑉和法空上前一拱手：“是，弟子知道了。”

“師叔是想用疲勞戰術？”法朗開口問道。

“對，就是疲勞戰術。”正一點點頭：“木江縣既然準備如此充分，那麽縣城就肯定不是一天兩天能夠打下來的。若說是持久戰，我們也撐不住。但是堅持個十天八天的還不是問題。只要我們在這裏一天，就不要讓他們在晚上能夠休息！”

“師叔真乃是軍神，我們人數多。一夜之中遴選出一千人，那麽白日裏我們攻城的時候，他們自然可以繼續修行。互相之間並不影響，但是木江縣就不一樣了。他們的人少，而且拖家帶口。那城隍神自認為聰明，將整個木江縣的十三個村子都搬空了。殊不知，打仗的時候，牽絆越多的情況下就越容易暴露破綻。”

和聰明人說話，速來不用多廢唇舌。

只要正一稍微一點，法朗就能夠想的清楚。

戰爭，就是要揚己之長，避己之短。以長補短的同時，還要用自己的長去觸碰敵人的短。爭取一戰，就用長制伏短。

“師叔，弟子有一個擔憂，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法朗面色有些為難。

“嗯？你說！”

正一這會兒心情還算是不錯，剛剛那一戰他確實是發現，自己在面對上木江縣並沒有什麽長處。

自己已經老了，長時間的戰鬥隊他的身體會產生強大的負擔。不同於宋時，只要是信仰之力在他就相當於是永動機般的存在。可是正一不一樣，他老了，他會疲憊。

除了煉神期之間的博弈以外，剩下的將士們之間的戰鬥，同樣沒有什麽優勢。

人數在正經的攻城過程之中，除了能夠持續的時間長一點兒以外，優勢並不是很明顯。

這是他能夠找到的唯一的方法了。

用疲勞戰術，只要是撐過七天，甚至是都不用七天，只要是五天就能夠立竿見影。

“師叔，若是萬一的情況下...府城那邊來援兵呢？”

這話一出，在場之中的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擡頭看向了正一道人。

他說的對。持久戰，或者說是疲勞戰術是不錯。但是那都是建立在雙方實力相等的情況下。如果對方在持久戰過程之中，有了增援的話，是不是就意味著持久戰會失敗？

前後夾擊之下，除了兵敗，在也沒有了其他的選擇了？

“不會！”

正一堅定的搖了搖頭：“知府的性格我了解，十足的老吏。若是讓他守城，綽綽有餘。但是若是讓他進取，比登天還難。府城之所以遲遲沒有出兵去河曲縣，這就是原因。而且，據州城來信。白鹿書院又派了一個世家大族的學政。可不比當時的沈宜和，能夠讓知府算計到死。雙方掣肘之下，府城不會出兵的。他只會看著我們兩敗俱傷，無論是誰死了，對知府都沒有壞處。”

最後，正一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是爭取的，又補充了一句：“別忘了，城隍神可不是什麽為國盡忠的英雄。他是淫祀！！！若是讓白鹿書院知道了，知府與淫祀互相勾結。都不用是互相勾結，光是他們的關系不清不楚的，就足夠他在士林面前丟了所有的名譽和面子了。”

“師叔所料果然詳細，弟子所不能及也！”法朗一拱手，躬身向後退下了。

“你有所慮，也是好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大家互相暢所欲言，把考慮的都拿出來說一說。”

正一面色嚴肅，說出這一番話的時候，恨不得眉頭已經皺緊了。

大家誰也不是傻子...這種情況下要是還繼續說的話，不是自己給自己挖坑，甚至還添了兩堆土，就差把自己給埋起來了。

“師叔所慮已經很周祥了，弟子等傾聽師叔指示就好。”法瑉一笑，溫潤有禮。

“好。”

“那你們就下去吧。”正一打了個哈切，顯得有些疲憊。

眾人不敢在耽誤，紛紛魚貫而出。

剛出了帳篷門，法朗就一把拉過來張捕頭：“張捕頭。你派出一隊斥候，往府城的方向走一走。不要出了木江縣就是了。我心裏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嗨，法朗道長您就放心吧。正一道長都說了沒事了，咱們就不要疑神疑鬼的。”

“還是去看看吧。畢竟如今是在打仗，一點兒都馬虎不得。”

張捕頭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好吧，既然您不放心的話，我就派人去看看也可以。”

法瑉上前來看著法朗：“師兄未免太多慮了。”

“我這擔心也是有必要的。師弟若是不擔心，不管就是。”法朗面色陰沈，卻不敢發作。如今太平道的大部分百姓都是看在法瑉的面子上，畢竟河曲縣，法瑉才是正經的持觀道人，已經在河曲縣牧守了多年了。

這會兒法朗要是把法瑉得罪了，正一不一定會偏向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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