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裏糊塗的掛了電話，顏朔還有些不可思議。前兩日顏母顏父極力反對的樣子她還歷歷在目，今天為何又忽然同意了？

文澤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被定身了？”

“……”顏朔推開他的手，心中千頭萬緒“其實是，我爸媽同意我去北京了。”

文澤的身子僵硬了一瞬，機械的問道：“什麽時候去？”

顏朔看著臉色愈來愈差的文澤，小心回答：“他們說，盡早。”說完話，她低著頭，不敢擡頭看文澤。對面的人靜默兩秒，開口：“好。”

他說好。

“你同意了？”

文澤點頭：“你父母已經同意，我有什麽理由反對？”

顏朔局促不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同意……那個……分手了？”

他更平靜：“想都別想。”

“……”

文澤沈默片刻，道：“你去看你的病，我這段時間很忙，既要顧影樓又要照顧我媽，沒法陪你一起去。你去吧，我等你。”

“文澤，說實話，我真的特別希望你能等我。不光如此，我還希望，無論我變成什麽樣，你都會喜歡我會娶我。”顏朔微微擡頭，微笑“所以你這麽說我真的很開心，我覺得我這輩子，就算過的坎坷了些，也值得了。”

她話一轉峰：“但是，要你一直等我，這是不可能的。如果我好不了了，你就一輩子不娶妻生子了嗎？而且治病是需要花錢的，我現在沒法工作，一直在用我父母的錢，我已經很愧疚了。而你，你還有你的影樓，還要照顧你的媽媽，你也不寬裕。所以別再說等這個不切實際的事情了，如果我能在短時間內治好病，我肯定回來找你。”

這一席話說出口，幾乎用盡她的全部力氣。她看到他的身形顫了顫：“五年了，你都沒有治好，所以，你是打定主意要跟我分手？”

是啊，五年了，反反覆覆的病，怎麽可能在短時間內治好。

顏朔打起精神，笑瞇瞇的捶了捶文澤：“不要詛咒我啊，說不定北京的醫生更厲害，一下子就把我治好了呢。”

不可能。

“雖然幾率小了點，但是我會努力的！”顏朔伸出三跟手指頭，發誓。

影樓這幾日很忙，再加上又要忙著房子的問題，文澤的頭幾乎要炸了。他看著顏朔，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也或許是，前方的燈忽然滅了，他正在做的這些努力，都沒了用處。

他固執道：“好，你怎麽想我不管，總之，我會等你。或者等過段時間緩下來，我去找你。”

文澤說的那樣決然，顏朔藏在眼眶裏的眼淚險些流出來。她吸了吸鼻子，笑著把文澤往文母和鐘意的方向推：“吃飯吧，我都餓了。”

那頓飯，顏朔吃的很開心，文澤說的話是最好的調味料。雖然心裏高興，但顏朔也清楚的知道，這有多麽的不現實。

與文澤告別後，顏朔回到家中。顏父顏母包括顏望都正坐在沙發上等著她。

顏朔站在門口，倍感壓力：“爸、媽，我回來了。”

顏父點點頭，沖著她招了招手：“過來坐。”顏朔依言坐下。

“我和你媽商量過了，既然你想這樣做，我們也不能攔著。”顏父聲音低沈，下定決心“過兩天就送你去北京，正好你媽辭職了，她和你一起去。不管治不治的好，你都不要有心理負擔，大不了我們養你一輩子。”

顏朔吸了吸鼻子，想哭。

這一輩子，雖說運氣差了點，一不小心得了失憶癥。但能遇到這樣的父母，能遇到文澤，她還有什麽好不滿的。

她用力的點點頭：“好。”

若是獨自一人前往首都，她心裏還真有些打退堂鼓，好在有顏母陪著她。

首都的天空，灰蒙蒙的，急速前進的汽車、行色匆匆的路人讓周圍壓力驟升。就連顏朔也面色嚴肅，疾步快走。

她的速度更像是在低速飛行。

顏母拉住她：“你走這麽快，急什麽。”

顏朔停下，捂著心臟，一臉悲痛：“我，我可能是被這裏的氛圍同化了。媽，我一想起見醫生就好緊張。你說，他會不會見我第一眼就趕我走啊？”

“別擔心。”顏母伸手理了理顏朔亂了的長發“你上次在醫院吃癟，是你爸跟之前治療你的醫生打了招呼，你遇到的醫生又恰好是你之前主治醫生的朋友，聽說過你的情況，也知道你不再接受治療，所以才會趕你走。這次不會了，北京的醫生會好好給你看病，你不是說，這是你朋友介紹的北京最好的精神科醫生嗎？”

所謂的顏朔的朋友，指的就是鐘意。鐘意說是自己學生的家長在北京就職，很有威望，便將顏朔介紹了過去。

到醫院時，辦公室裏只坐著一個舉止高雅的女醫生。

顏朔微微鞠躬：“您好，您是李醫生嗎？”

女醫生點點頭。

見找對了人，顏朔松了口氣，走進去：“我是鐘意介紹來的。”

李醫生恍然大悟，招呼著顏朔坐下：“你的情況我都聽說了，有些覆雜，但相同的案例也有，治療成功的也有，不需要擔心。”

她的話雖然不能決定顏朔的病情，但還是讓顏朔的心稍安。

李醫生笑瞇瞇的：“你是鐘老師的朋友，也是我兒子的朋友，我一定會盡全力。”

“您兒子？”顏朔不解“您兒子是？”

“張佑啊。”李醫生也很納悶“他沒跟你說？他說他見過你，很喜歡你，很想幫你的忙。”

再次閉著眼睛想了半天，顏朔還是沒能在記憶中找出這個名字。

李醫生拍了拍手掌：“我想起來了，他說他在你們影樓拍過寫真。”

寫真？不會……是眼鏡男吧？

顏朔尷尬的笑了兩聲：“您兒子戴眼鏡嗎？”

“想起來了？”李醫生頻頻點頭。

怎麽會想不起來，那幾天眼鏡男的瘋狂追求讓她終身難忘。若是真算起來，恐怕當年的顏朔也沒他那般死纏爛打。

不過她當時那樣拒絕張佑，現在又來找他的父母看病，怎麽想都是她理虧。好在張佑看起來並沒有將這些事情告訴李醫生，李醫生對她很友好。

寒暄幾句過後，正式開始治療。

深秋，黃葉紛飛，空氣中帶有一抹肅殺的味道。

影樓外，落葉飛旋，微風無力的拍打著窗框。街上行人罕見，零星幾人縮在風衣裏，行色匆匆。而影樓內，文澤坐在電腦前，飛快的點著鼠標，他對著這臺電腦已經整整一個下午。

有些時候，需要用工作來麻痹自己。

顏朔走了一個月，沒有給他打過電話，也沒有給他捎過消息。工作的事情基本搞定，新房也已開始裝修，他在影樓附近租了間房子，讓文母先住下。

只是忙碌的日子一過，心裏就空落落的。

耳旁忽然響起熟悉的高跟鞋聲，他擡頭，見姜耳一臉歉意的站在門口：“老大，鐘意來了。”她用口型說道“我攔不住她。”

認真說起來，姜耳算是顏朔這邊的人，因此與鐘意的關系也不算太好。雖然姜耳平時還算靦腆，但一想到顏朔經歷的事情與有乘人之危嫌疑的鐘意，她就對鐘意擺不出笑臉來。

姜耳目視前方，給鐘意讓道，自此自終沒有看後者一眼。

鐘意卻在姜耳跟前停了下來：“你對我很不滿？”雖是問句，語氣卻不容置否。

“沒有。”姜耳依然沒有看鐘意，抱著手中的照片，準備離開。鐘意拉住她：“看來不光是不滿，你是對我有敵意。”

這一幕恰好被正在搗鼓道具的沈南西看到，後者蹙了蹙眉，向姜耳招招手：“過來。”這聲音，聽上去有幾分寵溺。他俯身小聲道：“別招惹她，離她遠點。”

有些話，看似是不想讓對方聽到，實際上卻是故意讓她聽到。鐘意的臉色暗了幾分，沒說什麽，轉身進了文澤的辦公室，順手關上了門。

文澤捏了捏眉心：“我覺得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鐘意沒給他說話的機會，打斷他：“我剛才去看過伯母了，伯母這幾天狀態很好。我買了些菜和水果，都放在冰箱，你回家記得做給伯母吃。平時伯母一人在家不方便，也寂寞，你可以考慮養只狗陪著她。”

“鐘意。”文澤耐心的聽完鐘意的話，很鄭重“拜托你，別再這樣了。我既然說過要等她，就不會跟別人好，你做什麽都沒用。我知道我說的可能直白了點，我把你當朋友，希望你不要介意。”

“文澤，你好像還是沒有搞清楚，你怎麽想是你的事情，我怎麽做事我的事。顏朔擺明了要和你分手，我有權利追求我的幸福。即便你可以不見我，但你也不能攔著伯母不見我。”她頓了頓，拿出一張照片“這是顏朔的照片，最近拍的。”

文澤心中一動，接了過來。

照片中的顏朔，笑靨如花，看起來情況很好。

拿著照片的文澤，眉宇間都變得溫柔起來，看了半晌，他奇怪道：“你怎麽會有她的照片？”

鐘意微笑：“她去找的那個醫生是我介紹的，對了，醫生的兒子你應該也認識。叫張佑，曾經來你的影樓拍過寫真。平時帶著眼鏡，像個悶葫蘆。”

眼鏡男。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德瑪西亞，啦啦啦啦擼啊擼啊~

對，沒錯，我就是打了一晚上這個的沒救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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