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臨別依依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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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向，所以小家夥變成了家裏重點關註的對象，為此，在吃食方面，大家都盡可能地照顧小豹子的口味；而小豹子又特別愛吃鹵水雞腿，於是這大早上的，曾媽媽鹵了幾只雞腿，兩只放在小豹子面前，兩只放在俏俏的面前。
曾老漢一大清早就灌了幾口濃烈嗆人的老白幹，開始眼饞起那香噴噴的雞腿了……
只是因為他之前毆打了小豹子引起了公憤，還聽說小豹子得了什麽什麽很害怕的病，所以他不太敢得罪小豹子，卻飛快地從俏俏面前的盤子裏抓了一只雞腿就咬了一口。
所有的人都楞了一下，然後怒視著曾老漢。
俏俏也楞了一下。
小姑娘撇了撇嘴巴，想哭了……
沈曼也很不高興，直接開口數落曾老漢，“你也是年紀一把的人了，還跟小孩子搶吃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早上你在廚房裏就已經偷吃了兩只雞腿了！”
因為有趙媽媽這個新來的客人在場，曾老漢被沈曼的奚落羞得擡不起頭，抓著那只雞腿和一瓶老白幹就走了……
俏俏看了看面前的盤子裏僅剩下的唯一一只雞腿，小姑娘飛快地用手抓了起來，“啊嗚”地就咬了一大口！
想了想，小姑娘松開了牙齒。
肥碩鮮美的雞腿上，兩排弧形的小小牙齒印赫然在現。
小姑娘咂吧咂吧地舔了舔嘴唇，然後直把那個雞腿往抱著自己的趙飛白嘴邊送，小嘴裏還不停地嘟嚷道，“白白，吃雞腿……好吃，好吃！”
趙飛白心裏又暖又軟。
他把俏俏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後環抱著小姑娘，把那只雞腿重新放回盤子裏，然後用刀和叉子把雞腿肉都剔了下來，讓小姑娘自己用不銹鋼叉子叉雞肉著吃。
坐在旁邊的小豹子見了，也吵著要切雞腿吃。
趙飛白很有耐心地幫小豹子把兩只雞腿上的肉都剔了下來。
小豹子也學著俏俏的樣子，用不銹鋼叉子叉著雞肉吃了兩口……小家夥似乎想起了什麽，又把自己盤子裏的雞腿肉扒拉了一部分到沈雲和虎生的碗裏。
這還是小豹子受了驚嚇之後，第一次主動表現出自己的意願。
沈雲和虎生夫妻倆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眼圈都有些發紅……
趙媽媽一直在觀察著俏俏，也非常註意趙飛白和俏俏之間的互動；她看看趙飛白，又看看俏俏，眼裏流露出疑惑的光芒，又似乎有些恍然大悟。
吃完早飯，在沈曼和趙飛白的刻意引導下，俏俏很快就跟趙媽媽熟悉了起來……
趙飛白把俏俏交給母親和曾媽媽看管，他卻拉著沈曼走出了客棧。
沈曼下意識地就有些心虛。
她覺得，他可能會跟她談……張胖子的事。
但趙飛白卻雙眉緊鎖，顯得心事重重的。
他看著她，似乎有些難言之隱，但最終還是期期艾艾地開了口，“呃，阿曼……那個，我爸，我爸他……”
沈曼頓時舒了一口氣。
原來他想跟她談趙父的事兒。
“爸爸他怎麽了？”沈曼反問道。
趙飛白突然又沈默了。
半晌，他深呼吸一口氣，說道，“我爸……在外面的那個女人……是，是白安妮！”
沈曼張大了嘴。
她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呢，就聽到趙飛白又說了一句，“……白安妮已經懷孕了，肚子都已經很大了，據她自己說，恐怕再過兩個月就要生了……”
沈曼更是震驚！
她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沈曼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向來溫文儒雅老實巴交的趙父居然會跟兒子的女同學有一腿！而且這個女同學還是兒子的前女友……
咦？
不對！！！
沈曼在心中飛快地計算了一下，發現趙飛白所說的……白安妮的預產期，竟然與前世相差無幾！
沈曼確信今生的趙飛白和白安妮沒有發生什麽感情糾葛。
——那樣劍拔弩張的兩個人，也不可能有什麽交集。
這，難道說……
前世白安妮的孩子根本就不是趙飛白的？
那前世白安妮的孩子到底是誰的？是趙父的？
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再說了，前世白安妮的腹中孩子的父親，跟今生的是一樣的嗎？
沈曼突然覺得頭疼了起來。
趙飛白也好半天沒說話……
兩個人默默地順著旅游大道從頭到尾地走了一遍，然後又默默地往回走。
回到客棧門口的時候，趙飛白交代她道，“在媽的面前，別提白安妮這三個字……她現在恨透了白安妮……”
沈曼點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麽，連忙問道，“那，媽和……那個，離婚官司怎麽樣了？”
趙飛白看著沈曼，臉上露出了異樣的表情。
半晌，他才冷冷地說道，“他要求我媽賠償他精神損失費兩百萬，要求將他們現在住的那套房子判給他；還要求我歸還撫養費五百萬給他……”
沈曼瞪大了眼睛。
這是為什麽？
分明就是趙父婚內出軌，怎麽還要求趙媽媽和趙飛白賠錢給他呢？
☆、38|20.15.18
兩人站在客棧門口，說起了趙媽媽的離婚官司。
趙飛白嘆了一口氣。
“……現在媽念叨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和他過了一輩子，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根本就不認識他……’阿曼，你知道……媽有多傷心麽？”他無奈地說道。
趙媽媽是個特別善良賢惠的女人。
在過去，趙家經濟條件並不好的時候，就算趙媽媽同時要打三份工，也同樣是家裏家外一把抓，把趙父侍候的好好的，從沒讓他做過一件家務事……
可以說，沈曼和趙飛白之間的相處方式，或多或少都受過趙家父母相處模式的影響。
但令沈曼不能理解的是，趙父已年逾六十，有趙媽媽賢惠持家，萬事不用他操一點點心；又有趙飛白這個會賺錢的兒子，吃穿用度是想怎麽來就怎麽來……按理說，趙父的晚年應該是幸福而且滿足的。
再說了，以前她也沒發現趙父有貪戀美色這樣的毛病呀……
正當沈曼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卻突然聽到趙飛白冷冷地說道，“還是他先提出的離婚訴訟，理由是……我媽不能生育，所以令他至今都沒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他要求我媽賠償他精神損失費兩百萬，要求將他們現在住的那套房子判給他；還要求我歸還撫養費五百萬給他……”
沈曼瞪大了眼睛。
趙飛白用平靜無波的聲音說道，“……媽這才告訴我，當年……他們是在垃圾桶裏撿到的我，那時候我才兩歲左右大，已經病得奄奄一息了……當時，我媽剛剛流了產，就把我撿了回去養了起來……過了幾年才給我上的戶口……”
沈曼徹底懵了。
她的大腦已經當了機，兩只清澈明媚的大眼睛只是茫茫然看著趙飛白，看上去像是就聽不懂他到底在說些什麽似的……
趙飛白性格強勢，本來就是個遇強則強的人。
但突如其來的家庭變故和身世卻也令他大受打擊。
在回到a市的日子裏，他每天都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幫母親打理離婚官司的事兒，也像往常的每一天那樣健身運動，打理自己。
但他的雙鬢間卻陡然生出些星星點點的白發，眼角的魚尾紋似乎又刻得深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瘦了的原因，面頰深陷了進去，眼窩處還掛上了厚重的黑眼圈。
他明明衣著光鮮，卻從骨子裏透出了一股焦慮又煩躁不安的疲倦感。
沈曼的大腦雖然已經不會思考了，但她卻下意識地想要安慰他。
“趙飛白……”
可她剛剛才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就被他緊緊地抱住了。
趙飛白的力氣很大……
但他的懷抱卻是冷冰冰的，似乎還在微微地發著抖。
沈曼覺得他用力之大，令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難，可她到底沒有推開他。
她嗅到他身上熟悉又清新的衣物洗滌劑的香氣，也感受到他衣衫之下那肌肉賁張的僵硬軀體……
沈曼默了一默，低聲說道，“媽對你怎麽樣，難道你心裏還沒底嗎？你，你想想……你都被丟棄在垃圾堆裏了……那也就證明著，你，你的親人……”
趙飛白沒說話。
“你看，媽對你多好啊，要是她們沒說，你能想像到你不是她親生的嗎？她對我也很好……趙飛白，你就別再惦記著親生父母了，這生恩哪有養恩大……”沈曼勸道，心裏卻不由是想起了自家早早過世的父母。
父母遇車禍去世的那一年，沈曼十歲沈雲八歲；當堂叔去交警隊裏把殘缺不全的父母屍體領回來的時候，沈曼覺得整個世界都崩潰了！
年紀幼小的沈雲後來被堂叔帶回了老家，可本來就窮得叮當響的堂叔卻無力再撫養沈曼；十歲大的沈曼獨自在外輾轉流浪了三年，直到後來遇到了趙媽媽……
縱然趙媽媽善良又溫柔，比起沈曼的急性子親媽恐怕還更細心些；但每每夢回，沈曼還是會夢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她夢到在寒冷的冬夜裏，一家人擠在父母開的小小雜貨店，媽媽把炒鍋架在煤爐子上，用白水煮熟了豆腐和青菜，讓沈曼姐妹蘸著腐乳吃的；但是沈雲年紀小又嘴饞，總想吃雜貨店裏的火腿腸和方便面，好脾氣的爸爸就會趁媽媽不註意，遞給姐妹倆一人一根火腿腸和方便面，讓她們快些扔進鍋裏去煮……媽媽知道以後會跟爸爸大吵一架，說火腿腸和方便面是沒有營養的……可最終，媽媽卻會在鍋裏多磕兩個雞蛋，煮成荷包蛋讓自己和妹妹一人一個……
沈曼突然一下子就哭出了聲音。
趙飛白嘆了一口氣。
她應該是想起了她的身世……
他溫柔地吻上了沈曼的眼窩，將她溢出眼角的淚水盡數吻幹。
兩人站在路口，直到紛紛收拾好自己的感情為止。
趙飛白看著兩眼通紅的沈曼，有些無奈。
“呆會兒見到媽，記著千萬別提白安妮三個字，現在她恨白安妮恨得要死……我們在a市的時候她竟然跑到寺院裏去，問那些和尚能不能幫她治小人……”他低聲說道，“設身處地的想，其實媽……也算是為了那個男人，把自己的一輩子都奉獻出去了……她可能是真的有點兒接受不了這個打擊，我現在是真怕，怕……”
說到這裏，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沈曼會意。
“我知道。”她低聲應道。
兩人又默默地對視了一會兒，就準備往客棧裏面走。
沈曼的手機響了起來。
一看，電話是張胖子打過來的。
沈曼下意識地就看了趙飛白一眼，趙飛白很快就覺察到她的不妥，就把手插*進了褲子口袋裏，虎視眈眈地看著她。
她硬著頭皮接通了電話，“餵，胖哥？對，我是沈曼。”
電話那頭響起了張胖子疲憊沙啞的聲音，“阿曼……對不起！我媽，我媽這人性格太急躁了，給你添麻煩了……真對不起……”
沈曼連忙說道，“沒事兒……”
可她剛剛才說了一句沒事兒，就怔住了。
她也真是心大，這種事情也可以用一句“沒事兒”來概括？
果然，張胖子在電話那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阿曼，我，我想問你，趙飛白……他到底是你丈夫還是前夫？”張胖子問道。
沈曼默了一默。
“他……嗯，我跟他已經離婚了。”她看了趙飛白一眼，低聲說道。
趙飛白皺著眉頭盯著沈曼。
張胖子又問，“……那，你跟他離婚也有三年多了，一直都沒想著再找一個人？是不是……因為他，所以你也沒再考慮成家的事兒？”
沈曼沈默了。
她和張胖子本來就不是很熟悉，這些涉及到個人私密的事，她沒有跟外人討論的習慣。
見沈曼長久地不說話，張胖子又嘆了一口氣。
“阿曼，我，我這麽做，其實是……我也不想成家，不想我媽成天逼我去相親什麽的，所以……我才把你推了出來當擋箭牌，”張胖子說道，“但我沒想到，我媽居然把你給認了出來，而且還冒冒失失地去找你了……真對不起，給你添了麻煩……”
沈曼頓時松了一口氣。
“胖哥，沒事兒……不過，我可是站在阿姨那一邊的哈，你年紀也不小了，要是遇到了合適的人，就定下來吧，阿姨她一個人也寂寞。你想想，以後啊，你娶個嫂子回來，再生個白白胖胖的孩子，這小日子過得和和美*美的，你開心，阿姨也肯定高興壞了……”
趙飛白一直守著沈曼，直到她講電話的內容朝著他認為是預期的方面發展，這才不再“監聽”下去，而是朝著沈曼做了個手勢，然後就擡腿走進了客棧。
沈曼和張胖子的對話慢慢顯得正常了起來。
她問張胖子現在在哪兒，張胖子答在馬爾代夫；她問馬爾代夫好玩嗎，他答挺好的，玩倒是其次，主要是這裏的天空和海水太純凈了，美得就跟畫境一般……他拍了很多照片發在微博裏，她有空的時候可以去看……
兩人聊了一會兒天，沈曼突然看到趙飛白緊皺著眉頭從客棧裏出來了。
他直接在沈曼面前站定，問道，“你看到俏俏了嗎？”
沈曼楞了一下。
她和張胖子講電話，也就是十幾分鐘的事情，沒看到俏俏從客棧裏跑出來啊。
“沒看見啊，怎，怎麽了？”大約是趙飛白的嚴厲表情把沈曼給嚇住了，她的聲音有點兒抖。
張胖子在電話那頭問道，“阿曼，怎麽了？”
“胖哥，我這邊有點兒事，以後再聊哈！”沈曼匆匆地掛掉了電話。
“俏俏怎麽了？她不是在客棧裏，跟曾媽媽和小豹子在一起嗎？”沈曼的心肝不由自主地就狂跳了起來。
趙飛白道，“俏俏不見了，你趕緊打電話報警，我去找阿雲調看一下監控。”
沈曼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蒼白起來……
趙飛白是不是在開玩笑？
俏俏向來膽小又敏感，絕對不可能一個人跑出客棧……是趙飛白沒找著俏俏吧？這人也真是的，這麽莽撞，他沒找著俏俏就說俏俏不見了？
對，肯定是他沒找到俏俏……
指不定俏俏就躲在客棧的某個角落裏玩呢！
沈曼心慌意亂地跑進了客棧。
☆、39|20.15.18
沈曼把幸福客棧翻了個底朝天！
然而卻並沒有俏俏的影子……
她兩眼呆滯地站在樓梯口，不知如何是好。
莫名的恐慌像潮水一樣將她完全包圍，她像個真正溺水的人一樣，開始覺得心臟被碾壓，甚至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俏俏……
她到底去了哪兒？
她那麽小，她能去哪兒？？？
遠處似乎有人在大聲叫著自己的名字。
沈曼呆楞楞地轉過頭
白晃晃的大太陽在頭頂上掛著，可那剌眼的光芒卻折射著沈曼眼中的淚水，令她根本無法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趙飛白急急地奔了過來，“阿曼，你快過來看，找到俏俏的視頻了……”
沈曼突然就有了力氣。
只是，她剛剛才邁開腳，才知道自己的兩條腿像兩根軟面條似的，整個人朝著地面滑了下去。
她落入了一個強有力的懷抱。
趙飛白擔憂地看著她，安慰道，“你別太擔心，我讓阿雲報了警……俏俏她走不遠，虎生和曾媽媽，還有我媽……她們已經出去找去了……”
他抱著她，疾步走到了前臺。
沈雲憂心如焚。
見趙飛白抱著姐姐過來了，她連忙讓了位子出來，讓趙飛白把沈曼放在自己的椅子上，急急地說道，“姐，姐！你別擔心，咱們的視頻裏有線索呢……是，是老頭把俏俏帶了出去……但你別急，到現在才過了半小時不到，老頭也沒車，俏俏應該走不遠的……”
說著，沈雲調出了監控視頻。
沈曼胡亂用手背抹掉了眼淚，瞪著監控視頻認真的看。
……只見，視頻中的曾老漢抱起了俏俏疾步朝客棧外頭走去！俏俏拼命的掙紮，兩條小胖腿兒也使勁地踢著曾老漢，但曾老漢一手抱著俏俏一手捂住了俏俏的嘴，很快就消失在視頻之中了。
沈曼只覺得全身都有一股怒火直往頭頂沖！
她“啪”的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
正在這時，曾老漢突然提著一瓶白酒，哼著小曲兒搖搖晃晃地從外頭走了進來！
六道噴著怒火的眼睛同時盯住了曾老漢。
曾老漢拿起酒瓶，湊著瓶口喝了一大口劣質白酒，還打了個酒嗝兒。
他沒想到眾人那麽快就發現俏俏不見了，所以還努力地擺出一副與平時並無兩樣的表情；然而卻因為心中得意，那張又黑又瘦的老臉上露出了幾乎不可覺察的陰狠笑容。
沈曼不顧一切地沖上前，掄圓了胳膊就朝曾老漢劈了過去……
“啪！”
清脆的掌摑聲音響了起來！
“俏俏呢？你把俏俏帶到哪裏去了？”已經完全失去理智的沈曼歇斯底裏地沖著曾老漢大喊大叫了起來。
早先她就曾聽說過虎生原來是有個哥哥的，結果被曾老漢給賣了……
沈曼全身都在顫抖！
她不敢想像，俏俏是不是也被曾老漢給……
曾老漢被這記耳光給扇懵了。
主要是沈曼平時給人的感覺就是個溫婉謙恭的小女人，即使有些不高興，最多也就是說幾句重話而已；曾老漢完全沒有預料到，她居然會打人！而且下手還這麽重，他的半張臉都已經麻木了！
曾老漢並不傻，他就擡起頭，看了看安裝在客棧大門天花處的那個監控探頭。
幾秒鐘之後，曾老漢才裝腔作勢地說道，“哦，俏俏啊？她就在我後頭呢……”說著，他還轉過頭，又假模假樣地朝著外頭張望了一下。
沈曼又是一記耳光扇了過去，“你少給我裝！我問你俏俏呢？她在哪兒？”
曾老漢的眼神冷了下來。
“不知道……我好心帶她出去玩了一下，但是她長了腳的呀，她自己會走的嘛，難道我還要像拴牲口一樣，拿根繩子拴著她嗎……”
“啪！”
沈曼根本就不聽他那一套！
她以迅雷不掩耳的速度又扇了他一記耳光，貌若瘋顛地喊道，“俏俏去哪了？我問你……你把我的俏俏帶到哪裏去了？”
曾老漢的火氣一上來，也裝不了無辜了，朝著沈曼就高舉起手裏的酒瓶，“表子！你再打老子試試？不教訓教訓你你就不知道好歹是吧？”
趙飛白搶上前一步，架住了曾老漢高舉酒瓶的手。
沈曼見曾老漢始終不肯講出俏俏的下落，心中一急，就沖了出去……
但此時已是l市的旅游淡季，來這裏旅游的人很少很少，而且旅游大道又是條筆直的大街，幾乎可以一目了然地看清楚街上來往的行人……然而，街上根本就沒有像俏俏那麽大的小孩子！
“快去看看你姐姐。”趙飛白面無表情地對沈雲說道。
沈雲恨恨地看著曾老漢，從櫃臺那兒跑了出去，去追沈曼去了。
剛才趙飛白已經讓沈雲報了警，相信李警官他們應該很快就能趕到，既然曾老漢也已經回來了，就不能再讓他離開……
趙飛白剛才在前臺櫃裏找到了一只半舊的抱枕。
——那是沈雲放在櫃臺裏的，有時中午的時候，她就抱著這個枕頭躲在櫃臺裏小瞇一會兒午覺。
他拿著那只枕頭，朝曾老漢懷中塞去。
曾老漢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識地就抱住了那只抱枕。
趙飛白推搡了曾老漢幾下，把他推到了視頻監控盲區，然後猛的一拳，就擊向被曾老漢抱在腹部位置的抱枕！
曾老漢是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塞給自己一個抱枕，再加上喝了酒，他的腦子有點兒懵……所以直到趙飛白一拳擊來，他才怦然倒地！
趙飛白單膝跪在倒地的曾老漢面前，低聲問道，“俏俏呢？”
曾老漢大聲叫了起來，“救命啊……殺人！殺人啦……”
趙飛白又是重重的一拳打在了枕頭上，“我問你俏俏呢？”
“救命！殺人啊……”
“俏俏呢？”
“快來人啊，救命救命！殺人啊……啊！”
“俏俏呢？”
“媽xxxx，我要讓你們一輩子找不到她！讓她被野狗吃掉……讓你們看不起老子！”
“……”
趙飛白大怒！
他不再開口相問，卻將兩只拳頭都攥成了大拳頭，開始朝著枕頭狠狠地打了起來。
剛開始的時候，曾老漢還大聲地慘叫著；但漸漸的，他的聲音越來越弱，似乎只會哼哼了……
沈雲追上了沈曼，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影，急聲安慰道，“姐！姐……你別這樣，我們已經報警了，李警官他們馬上就會過來的……你放心，l市又不大，而且就這麽一小會兒的功夫，俏俏不會不見的……”
沈曼奮力掙脫了妹妹的拉扯，一邊喊著俏俏的名字，一邊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跑來跑去……
見曾老漢已經連喊都喊不出聲音了，估計李警官他們也快到了，趙飛白這才停了手。
他拿過曾老漢的白酒瓶，將瓶中剩餘的白酒盡數倒在曾老漢的口鼻處和衣襟處，然後就把酒瓶子隨意扔在地上……
李警官匆匆帶著同事和幾個協警趕了過來。
趙飛白用最簡潔的語言，把俏俏失蹤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李警官，並且請他盡快安排人手去調查旅游大道上的其他監控設施，以爭取早些把俏俏找回來。
李警官和其他的幾個警察都認識俏俏，也都很喜歡那個像粉團子一樣的漂亮小女孩；聽了趙飛白的話，大約明白過來這事兒很有可能與倒在地上正在微弱呼救的曾老漢造成的……
鑒於之前曾老漢的斑斑劣跡，李警官也非常討厭這個人，見曾老漢一直躺地上呻*吟，下意識地就覺得這人可能又想以撒潑裝病的手段來逃避調查。
趙飛白見李警官一直盯著曾老漢看，連忙解釋道，“他喝了酒，一進屋就摔了一跤，然後就一直是這個樣子了……”
李警官皺著眉頭又看了曾老漢一眼，果然嗅到了濃重的劣質白酒的氣味，而在曾老漢的身邊，也確實放著一個破碎了的空酒瓶。
趙飛白讓出了位置，讓李警官的同事調閱視頻，他則準備出門去找沈曼；在路過曾老漢身邊時，他狠狠地踩住了曾老漢的手指，還故意碾了碾……
趙飛白三步兩步地走到沈曼面前，低聲說道，“李警官他們已經來了，剛才我已經把事情的經過跟李警官說了一遍，你在這裏等消息，車鑰匙拿給我，我開車出去找一找……”
沈曼幾乎崩潰，腦子也基本不會運轉了。
直到趙飛白的手都已經伸到了她的面前，她還有些發楞，完全反應不過來。
沈雲看不下去了，伸出手在姐姐的牛仔褲口袋處碰了碰，最後從她後兜的口袋裏把車鑰匙掏了出來遞給趙飛白。
“好好照顧你姐姐。”趙飛白對沈雲說道。
他拿著車鑰匙疾步朝停在客棧門口的皮卡車走去，並且很快就啟動了車子，開始沿著旅游大道慢慢開……
直到趙飛白駕車去得遠了，沈曼才突然冒出了一句，“要是，要是俏俏……有什麽萬一，我，我要殺了那個死老頭！！！”
看著素來溫婉嫵媚的姐姐此刻就像個瘋婆子一樣，兩眼通紅滿面臘黃臘黃的，沈雲忍不住就哭了起來，“姐！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老頭也不會找到這裏來……歸根到底，是我害了俏俏啊……姐，你別急，你本來就身體不好……”
這時，虎生突然踩著三輪車飛快地回來了。
沈雲頓時有些驚喜，急連迎上去，“虎生，怎麽樣，你找到沒有？”
虎生卻答非所問，“阿雲，快快快，趙阿姨剛才在街上昏倒了……快幫著扶一把，把趙阿姨扶進去……”
沈雲一看，果然看到趙媽媽正歪在三輪車的車鬥裏，緊閉著雙眼人事不省。
沈曼終於恢覆了幾分神智，連忙說道，“她身體本來就不好……虎生，還是由你來背，阿雲，咱倆在旁邊扶著……”
虎生果然貓下了腰，小心翼翼地背著趙媽媽走進了客棧。
沈曼趕緊去拿來藥油出來給趙媽媽抹在太陽穴和人中的位置，又替她解開了兩粒扣子以方便她通暢的呼吸；過了一會兒，趙媽媽果然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俏俏找回來沒？”老人張口就問。
沈曼的眼圈又紅了。
趙媽媽焦急又懊惱地說道，“怨我，都怨我啊！本來我們在門口玩呢，我看到俏俏吃東西吃得小臉兒都臟了，我，我就想回來拿個紙巾給她擦一擦……結果我就這麽一轉身，也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的就把俏俏給帶走了……俏俏那麽小，又乖又聽話，肯定不是自己跑出去了……”
沈曼再也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就哭了起來。
沈雲看了一眼仍然躺在地上的曾老漢，把方才趙飛白在監控探頭裏發現的一些端倪告訴了趙媽媽和虎生。
趙媽媽瞪大了眼睛。
“真是個喪盡天良的……老不死哦！”趙媽媽怒罵了起來，“俏俏這麽小的孩子得罪了你？你當心天打五雷轟哦……”
倒在地上的曾老漢喉頭“嗬嗬”作響，卻並沒有人知道他想說什麽。
眾人不知道他為什麽躺在地上，但下意識的都覺得他是在裝……
只是，他這副樣子，又裝給誰看呢？
☆、40|20.15.18
趙飛白開著皮卡車圍著旅游大道慢慢的開。
整條旅游大道都不長，十幾分鐘就能打個來回；而且旅游大道還是近年來本來政府扶持的旅游產業，由一個古鎮改造而成，方圓十幾裏路都沒有人煙……也就是說，這裏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只要俏俏沒有生命危險，遲早都能找到。
但是，趙飛白已經在旅游大道上來回開了兩三次，卻仍然不見俏俏的蹤影。
距離俏俏失蹤還不足一小時，曾老漢又沒有交通公具，所以從原則上來說……曾老漢並沒有把俏俏帶到很偏遠地方的能力。
俏俏應該就在附近！
趙飛白盡量讓自己靜下心來，以更加慢的龜速駕駛著車子在大街上一塊一塊的數著地磚，眼睛卻仔細地看著窗外，不放過一絲風吹草動。
半小時過去了。
但趙飛白卻始終沒有找到俏俏的蹤跡。
他有些煩悶，幹脆把車子停在路邊，去路邊的店鋪那兒買了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
趙飛白抽煙的過程有些反覆。
上大學的時候，他是抽煙的，但是後來，一向柔弱的沈曼沖著他大發脾氣，逼著他戒了煙；後來沈曼跟他離了婚，他的煙癮就卷土重來了……直到後來他又找到沈曼母女，想著俏俏年紀小，自己對著小孩子抽煙，也不利於小孩子的健康，才又硬生生的再一次戒了煙。
可此時趙飛白的心中卻異常煩悶。
俏俏到底去了哪裏？
想著那個嬌嬌軟軟，一直被他抱在懷裏寵溺著呵護著的小肉團如今也不知去了哪兒，有沒有吃苦頭……趙飛白的心簡直又酸又疼！
此刻他連殺了曾老漢的心都有了。
趙飛白一連抽了三根煙，突然想到一種可能……
俏俏會不會去了老城區？
這麽一想，他立刻將剩下的煙扔到地上，用腳尖踩熄了，又把那包只抽了三根煙的香煙帶著盒子和打火機一起扔進了垃圾桶，跟著就上了車啟動了車子，調頭朝旅游大道後面的老城區開去。
老城區的居民們基本上已經全部搬到了旅游大道上，所以從嚴格意義上來說，老城區已經變成了一個廢區；這裏的街道很窄，路面破舊，滿街都是拉扯著電線的電線桿，而且到處都是斷壁殘坦的，隨處可見各種建築和生活垃圾，有種淒涼蕭條的意昧。
而這會兒正是午飯後時分，趙飛白開著車子緩行了好長一段路，也沒見著一個人。
死氣沈沈的老城區此時看上去猶如一座廢棄的鬼城一般令人不安……
但就在這樣的極度靜止之下，不遠處路邊的一些細微動靜卻引起了趙飛白的註意。
他一邊張望著，一邊駕車朝那兒駛了過去。
趙飛白突然咬緊了牙關！
他看到路邊有個小小的孩子，身上穿著的花衣裳……正是他從a市采買回來給俏俏的，而且今天早上，俏俏穿的就是這件衣服！！！
趙飛白楞了一下。
巨大的驚喜像突發的海嘯似的，一浪接一浪地直接沖擊著他的心臟！
然而趙飛白卻死死地按壓住心底的喜悅，他多麽害怕是自己看錯了人……
車子駛得近了，他才看清了那個小孩子的長相。
那就是俏俏！！！
此刻，小小的人兒正瑟瑟發抖地擠在電線桿和垃圾桶中間。
看起來，她似乎想努力擠進那個小小的縫隙中去……好像只有這樣，她才能被堅實的電線桿和垃圾桶給牢牢保護住似的。
與此同時，敏感又膽小的小女孩還瞪著一雙驚恐又無助的大眼睛拼命地四處看；小嘴兒委委曲曲地扁著，似乎還在喃喃地念著媽媽媽媽……
趙飛白頓時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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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老漢一大清早就灌了幾口濃烈嗆人的老白幹，開始眼饞起那香噴噴的雞腿了……
只是因為他之前毆打了小豹子引起了公憤，還聽說小豹子得了什麽什麽很害怕的病，所以他不太敢得罪小豹子，卻飛快地從俏俏面前的盤子裏抓了一只雞腿就咬了一口。
所有的人都楞了一下，然後怒視著曾老漢。
俏俏也楞了一下。
小姑娘撇了撇嘴巴，想哭了……
沈曼也很不高興，直接開口數落曾老漢，“你也是年紀一把的人了，還跟小孩子搶吃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早上你在廚房裏就已經偷吃了兩只雞腿了！”
因為有趙媽媽這個新來的客人在場，曾老漢被沈曼的奚落羞得擡不起頭，抓著那只雞腿和一瓶老白幹就走了……
俏俏看了看面前的盤子裏僅剩下的唯一一只雞腿，小姑娘飛快地用手抓了起來，“啊嗚”地就咬了一大口！
想了想，小姑娘松開了牙齒。
肥碩鮮美的雞腿上，兩排弧形的小小牙齒印赫然在現。
小姑娘咂吧咂吧地舔了舔嘴唇，然後直把那個雞腿往抱著自己的趙飛白嘴邊送，小嘴裏還不停地嘟嚷道，“白白，吃雞腿……好吃，好吃！”
趙飛白心裏又暖又軟。
他把俏俏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後環抱著小姑娘，把那只雞腿重新放回盤子裏，然後用刀和叉子把雞腿肉都剔了下來，讓小姑娘自己用不銹鋼叉子叉雞肉著吃。
坐在旁邊的小豹子見了，也吵著要切雞腿吃。
趙飛白很有耐心地幫小豹子把兩只雞腿上的肉都剔了下來。
小豹子也學著俏俏的樣子，用不銹鋼叉子叉著雞肉吃了兩口……小家夥似乎想起了什麽，又把自己盤子裏的雞腿肉扒拉了一部分到沈雲和虎生的碗裏。
這還是小豹子受了驚嚇之後，第一次主動表現出自己的意願。
沈雲和虎生夫妻倆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眼圈都有些發紅……
趙媽媽一直在觀察著俏俏，也非常註意趙飛白和俏俏之間的互動；她看看趙飛白，又看看俏俏，眼裏流露出疑惑的光芒，又似乎有些恍然大悟。
吃完早飯，在沈曼和趙飛白的刻意引導下，俏俏很快就跟趙媽媽熟悉了起來……
趙飛白把俏俏交給母親和曾媽媽看管，他卻拉著沈曼走出了客棧。
沈曼下意識地就有些心虛。
她覺得，他可能會跟她談……張胖子的事。
但趙飛白卻雙眉緊鎖，顯得心事重重的。
他看著她，似乎有些難言之隱，但最終還是期期艾艾地開了口，“呃，阿曼……那個，我爸，我爸他……”
沈曼頓時舒了一口氣。
原來他想跟她談趙父的事兒。
“爸爸他怎麽了？”沈曼反問道。
趙飛白突然又沈默了。
半晌，他深呼吸一口氣，說道，“我爸……在外面的那個女人……是，是白安妮！”
沈曼張大了嘴。
她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呢，就聽到趙飛白又說了一句，“……白安妮已經懷孕了，肚子都已經很大了，據她自己說，恐怕再過兩個月就要生了……”
沈曼更是震驚！
她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沈曼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向來溫文儒雅老實巴交的趙父居然會跟兒子的女同學有一腿！而且這個女同學還是兒子的前女友……
咦？
不對！！！
沈曼在心中飛快地計算了一下，發現趙飛白所說的……白安妮的預產期，竟然與前世相差無幾！
沈曼確信今生的趙飛白和白安妮沒有發生什麽感情糾葛。
——那樣劍拔弩張的兩個人，也不可能有什麽交集。
這，難道說……
前世白安妮的孩子根本就不是趙飛白的？
那前世白安妮的孩子到底是誰的？是趙父的？
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再說了，前世白安妮的腹中孩子的父親，跟今生的是一樣的嗎？
沈曼突然覺得頭疼了起來。
趙飛白也好半天沒說話……
兩個人默默地順著旅游大道從頭到尾地走了一遍，然後又默默地往回走。
回到客棧門口的時候，趙飛白交代她道，“在媽的面前，別提白安妮這三個字……她現在恨透了白安妮……”
沈曼點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麽，連忙問道，“那，媽和……那個，離婚官司怎麽樣了？”
趙飛白看著沈曼，臉上露出了異樣的表情。
半晌，他才冷冷地說道，“他要求我媽賠償他精神損失費兩百萬，要求將他們現在住的那套房子判給他；還要求我歸還撫養費五百萬給他……”
沈曼瞪大了眼睛。
這是為什麽？
分明就是趙父婚內出軌，怎麽還要求趙媽媽和趙飛白賠錢給他呢？
☆、38|20.15.18
兩人站在客棧門口，說起了趙媽媽的離婚官司。
趙飛白嘆了一口氣。
“……現在媽念叨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和他過了一輩子，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根本就不認識他……’阿曼，你知道……媽有多傷心麽？”他無奈地說道。
趙媽媽是個特別善良賢惠的女人。
在過去，趙家經濟條件並不好的時候，就算趙媽媽同時要打三份工，也同樣是家裏家外一把抓，把趙父侍候的好好的，從沒讓他做過一件家務事……
可以說，沈曼和趙飛白之間的相處方式，或多或少都受過趙家父母相處模式的影響。
但令沈曼不能理解的是，趙父已年逾六十，有趙媽媽賢惠持家，萬事不用他操一點點心；又有趙飛白這個會賺錢的兒子，吃穿用度是想怎麽來就怎麽來……按理說，趙父的晚年應該是幸福而且滿足的。
再說了，以前她也沒發現趙父有貪戀美色這樣的毛病呀……
正當沈曼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卻突然聽到趙飛白冷冷地說道，“還是他先提出的離婚訴訟，理由是……我媽不能生育，所以令他至今都沒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他要求我媽賠償他精神損失費兩百萬，要求將他們現在住的那套房子判給他；還要求我歸還撫養費五百萬給他……”
沈曼瞪大了眼睛。
趙飛白用平靜無波的聲音說道，“……媽這才告訴我，當年……他們是在垃圾桶裏撿到的我，那時候我才兩歲左右大，已經病得奄奄一息了……當時，我媽剛剛流了產，就把我撿了回去養了起來……過了幾年才給我上的戶口……”
沈曼徹底懵了。
她的大腦已經當了機，兩只清澈明媚的大眼睛只是茫茫然看著趙飛白，看上去像是就聽不懂他到底在說些什麽似的……
趙飛白性格強勢，本來就是個遇強則強的人。
但突如其來的家庭變故和身世卻也令他大受打擊。
在回到a市的日子裏，他每天都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幫母親打理離婚官司的事兒，也像往常的每一天那樣健身運動，打理自己。
但他的雙鬢間卻陡然生出些星星點點的白發，眼角的魚尾紋似乎又刻得深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瘦了的原因，面頰深陷了進去，眼窩處還掛上了厚重的黑眼圈。
他明明衣著光鮮，卻從骨子裏透出了一股焦慮又煩躁不安的疲倦感。
沈曼的大腦雖然已經不會思考了，但她卻下意識地想要安慰他。
“趙飛白……”
可她剛剛才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就被他緊緊地抱住了。
趙飛白的力氣很大……
但他的懷抱卻是冷冰冰的，似乎還在微微地發著抖。
沈曼覺得他用力之大，令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難，可她到底沒有推開他。
她嗅到他身上熟悉又清新的衣物洗滌劑的香氣，也感受到他衣衫之下那肌肉賁張的僵硬軀體……
沈曼默了一默，低聲說道，“媽對你怎麽樣，難道你心裏還沒底嗎？你，你想想……你都被丟棄在垃圾堆裏了……那也就證明著，你，你的親人……”
趙飛白沒說話。
“你看，媽對你多好啊，要是她們沒說，你能想像到你不是她親生的嗎？她對我也很好……趙飛白，你就別再惦記著親生父母了，這生恩哪有養恩大……”沈曼勸道，心裏卻不由是想起了自家早早過世的父母。
父母遇車禍去世的那一年，沈曼十歲沈雲八歲；當堂叔去交警隊裏把殘缺不全的父母屍體領回來的時候，沈曼覺得整個世界都崩潰了！
年紀幼小的沈雲後來被堂叔帶回了老家，可本來就窮得叮當響的堂叔卻無力再撫養沈曼；十歲大的沈曼獨自在外輾轉流浪了三年，直到後來遇到了趙媽媽……
縱然趙媽媽善良又溫柔，比起沈曼的急性子親媽恐怕還更細心些；但每每夢回，沈曼還是會夢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她夢到在寒冷的冬夜裏，一家人擠在父母開的小小雜貨店，媽媽把炒鍋架在煤爐子上，用白水煮熟了豆腐和青菜，讓沈曼姐妹蘸著腐乳吃的；但是沈雲年紀小又嘴饞，總想吃雜貨店裏的火腿腸和方便面，好脾氣的爸爸就會趁媽媽不註意，遞給姐妹倆一人一根火腿腸和方便面，讓她們快些扔進鍋裏去煮……媽媽知道以後會跟爸爸大吵一架，說火腿腸和方便面是沒有營養的……可最終，媽媽卻會在鍋裏多磕兩個雞蛋，煮成荷包蛋讓自己和妹妹一人一個……
沈曼突然一下子就哭出了聲音。
趙飛白嘆了一口氣。
她應該是想起了她的身世……
他溫柔地吻上了沈曼的眼窩，將她溢出眼角的淚水盡數吻幹。
兩人站在路口，直到紛紛收拾好自己的感情為止。
趙飛白看著兩眼通紅的沈曼，有些無奈。
“呆會兒見到媽，記著千萬別提白安妮三個字，現在她恨白安妮恨得要死……我們在a市的時候她竟然跑到寺院裏去，問那些和尚能不能幫她治小人……”他低聲說道，“設身處地的想，其實媽……也算是為了那個男人，把自己的一輩子都奉獻出去了……她可能是真的有點兒接受不了這個打擊，我現在是真怕，怕……”
說到這裏，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沈曼會意。
“我知道。”她低聲應道。
兩人又默默地對視了一會兒，就準備往客棧裏面走。
沈曼的手機響了起來。
一看，電話是張胖子打過來的。
沈曼下意識地就看了趙飛白一眼，趙飛白很快就覺察到她的不妥，就把手插*進了褲子口袋裏，虎視眈眈地看著她。
她硬著頭皮接通了電話，“餵，胖哥？對，我是沈曼。”
電話那頭響起了張胖子疲憊沙啞的聲音，“阿曼……對不起！我媽，我媽這人性格太急躁了，給你添麻煩了……真對不起……”
沈曼連忙說道，“沒事兒……”
可她剛剛才說了一句沒事兒，就怔住了。
她也真是心大，這種事情也可以用一句“沒事兒”來概括？
果然，張胖子在電話那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阿曼，我，我想問你，趙飛白……他到底是你丈夫還是前夫？”張胖子問道。
沈曼默了一默。
“他……嗯，我跟他已經離婚了。”她看了趙飛白一眼，低聲說道。
趙飛白皺著眉頭盯著沈曼。
張胖子又問，“……那，你跟他離婚也有三年多了，一直都沒想著再找一個人？是不是……因為他，所以你也沒再考慮成家的事兒？”
沈曼沈默了。
她和張胖子本來就不是很熟悉，這些涉及到個人私密的事，她沒有跟外人討論的習慣。
見沈曼長久地不說話，張胖子又嘆了一口氣。
“阿曼，我，我這麽做，其實是……我也不想成家，不想我媽成天逼我去相親什麽的，所以……我才把你推了出來當擋箭牌，”張胖子說道，“但我沒想到，我媽居然把你給認了出來，而且還冒冒失失地去找你了……真對不起，給你添了麻煩……”
沈曼頓時松了一口氣。
“胖哥，沒事兒……不過，我可是站在阿姨那一邊的哈，你年紀也不小了，要是遇到了合適的人，就定下來吧，阿姨她一個人也寂寞。你想想，以後啊，你娶個嫂子回來，再生個白白胖胖的孩子，這小日子過得和和美*美的，你開心，阿姨也肯定高興壞了……”
趙飛白一直守著沈曼，直到她講電話的內容朝著他認為是預期的方面發展，這才不再“監聽”下去，而是朝著沈曼做了個手勢，然後就擡腿走進了客棧。
沈曼和張胖子的對話慢慢顯得正常了起來。
她問張胖子現在在哪兒，張胖子答在馬爾代夫；她問馬爾代夫好玩嗎，他答挺好的，玩倒是其次，主要是這裏的天空和海水太純凈了，美得就跟畫境一般……他拍了很多照片發在微博裏，她有空的時候可以去看……
兩人聊了一會兒天，沈曼突然看到趙飛白緊皺著眉頭從客棧裏出來了。
他直接在沈曼面前站定，問道，“你看到俏俏了嗎？”
沈曼楞了一下。
她和張胖子講電話，也就是十幾分鐘的事情，沒看到俏俏從客棧裏跑出來啊。
“沒看見啊，怎，怎麽了？”大約是趙飛白的嚴厲表情把沈曼給嚇住了，她的聲音有點兒抖。
張胖子在電話那頭問道，“阿曼，怎麽了？”
“胖哥，我這邊有點兒事，以後再聊哈！”沈曼匆匆地掛掉了電話。
“俏俏怎麽了？她不是在客棧裏，跟曾媽媽和小豹子在一起嗎？”沈曼的心肝不由自主地就狂跳了起來。
趙飛白道，“俏俏不見了，你趕緊打電話報警，我去找阿雲調看一下監控。”
沈曼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蒼白起來……
趙飛白是不是在開玩笑？
俏俏向來膽小又敏感，絕對不可能一個人跑出客棧……是趙飛白沒找著俏俏吧？這人也真是的，這麽莽撞，他沒找著俏俏就說俏俏不見了？
對，肯定是他沒找到俏俏……
指不定俏俏就躲在客棧的某個角落裏玩呢！
沈曼心慌意亂地跑進了客棧。
☆、39|20.15.18
沈曼把幸福客棧翻了個底朝天！
然而卻並沒有俏俏的影子……
她兩眼呆滯地站在樓梯口，不知如何是好。
莫名的恐慌像潮水一樣將她完全包圍，她像個真正溺水的人一樣，開始覺得心臟被碾壓，甚至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俏俏……
她到底去了哪兒？
她那麽小，她能去哪兒？？？
遠處似乎有人在大聲叫著自己的名字。
沈曼呆楞楞地轉過頭
白晃晃的大太陽在頭頂上掛著，可那剌眼的光芒卻折射著沈曼眼中的淚水，令她根本無法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趙飛白急急地奔了過來，“阿曼，你快過來看，找到俏俏的視頻了……”
沈曼突然就有了力氣。
只是，她剛剛才邁開腳，才知道自己的兩條腿像兩根軟面條似的，整個人朝著地面滑了下去。
她落入了一個強有力的懷抱。
趙飛白擔憂地看著她，安慰道，“你別太擔心，我讓阿雲報了警……俏俏她走不遠，虎生和曾媽媽，還有我媽……她們已經出去找去了……”
他抱著她，疾步走到了前臺。
沈雲憂心如焚。
見趙飛白抱著姐姐過來了，她連忙讓了位子出來，讓趙飛白把沈曼放在自己的椅子上，急急地說道，“姐，姐！你別擔心，咱們的視頻裏有線索呢……是，是老頭把俏俏帶了出去……但你別急，到現在才過了半小時不到，老頭也沒車，俏俏應該走不遠的……”
說著，沈雲調出了監控視頻。
沈曼胡亂用手背抹掉了眼淚，瞪著監控視頻認真的看。
……只見，視頻中的曾老漢抱起了俏俏疾步朝客棧外頭走去！俏俏拼命的掙紮，兩條小胖腿兒也使勁地踢著曾老漢，但曾老漢一手抱著俏俏一手捂住了俏俏的嘴，很快就消失在視頻之中了。
沈曼只覺得全身都有一股怒火直往頭頂沖！
她“啪”的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
正在這時，曾老漢突然提著一瓶白酒，哼著小曲兒搖搖晃晃地從外頭走了進來！
六道噴著怒火的眼睛同時盯住了曾老漢。
曾老漢拿起酒瓶，湊著瓶口喝了一大口劣質白酒，還打了個酒嗝兒。
他沒想到眾人那麽快就發現俏俏不見了，所以還努力地擺出一副與平時並無兩樣的表情；然而卻因為心中得意，那張又黑又瘦的老臉上露出了幾乎不可覺察的陰狠笑容。
沈曼不顧一切地沖上前，掄圓了胳膊就朝曾老漢劈了過去……
“啪！”
清脆的掌摑聲音響了起來！
“俏俏呢？你把俏俏帶到哪裏去了？”已經完全失去理智的沈曼歇斯底裏地沖著曾老漢大喊大叫了起來。
早先她就曾聽說過虎生原來是有個哥哥的，結果被曾老漢給賣了……
沈曼全身都在顫抖！
她不敢想像，俏俏是不是也被曾老漢給……
曾老漢被這記耳光給扇懵了。
主要是沈曼平時給人的感覺就是個溫婉謙恭的小女人，即使有些不高興，最多也就是說幾句重話而已；曾老漢完全沒有預料到，她居然會打人！而且下手還這麽重，他的半張臉都已經麻木了！
曾老漢並不傻，他就擡起頭，看了看安裝在客棧大門天花處的那個監控探頭。
幾秒鐘之後，曾老漢才裝腔作勢地說道，“哦，俏俏啊？她就在我後頭呢……”說著，他還轉過頭，又假模假樣地朝著外頭張望了一下。
沈曼又是一記耳光扇了過去，“你少給我裝！我問你俏俏呢？她在哪兒？”
曾老漢的眼神冷了下來。
“不知道……我好心帶她出去玩了一下，但是她長了腳的呀，她自己會走的嘛，難道我還要像拴牲口一樣，拿根繩子拴著她嗎……”
“啪！”
沈曼根本就不聽他那一套！
她以迅雷不掩耳的速度又扇了他一記耳光，貌若瘋顛地喊道，“俏俏去哪了？我問你……你把我的俏俏帶到哪裏去了？”
曾老漢的火氣一上來，也裝不了無辜了，朝著沈曼就高舉起手裏的酒瓶，“表子！你再打老子試試？不教訓教訓你你就不知道好歹是吧？”
趙飛白搶上前一步，架住了曾老漢高舉酒瓶的手。
沈曼見曾老漢始終不肯講出俏俏的下落，心中一急，就沖了出去……
但此時已是l市的旅游淡季，來這裏旅游的人很少很少，而且旅游大道又是條筆直的大街，幾乎可以一目了然地看清楚街上來往的行人……然而，街上根本就沒有像俏俏那麽大的小孩子！
“快去看看你姐姐。”趙飛白面無表情地對沈雲說道。
沈雲恨恨地看著曾老漢，從櫃臺那兒跑了出去，去追沈曼去了。
剛才趙飛白已經讓沈雲報了警，相信李警官他們應該很快就能趕到，既然曾老漢也已經回來了，就不能再讓他離開……
趙飛白剛才在前臺櫃裏找到了一只半舊的抱枕。
——那是沈雲放在櫃臺裏的，有時中午的時候，她就抱著這個枕頭躲在櫃臺裏小瞇一會兒午覺。
他拿著那只枕頭，朝曾老漢懷中塞去。
曾老漢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識地就抱住了那只抱枕。
趙飛白推搡了曾老漢幾下，把他推到了視頻監控盲區，然後猛的一拳，就擊向被曾老漢抱在腹部位置的抱枕！
曾老漢是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塞給自己一個抱枕，再加上喝了酒，他的腦子有點兒懵……所以直到趙飛白一拳擊來，他才怦然倒地！
趙飛白單膝跪在倒地的曾老漢面前，低聲問道，“俏俏呢？”
曾老漢大聲叫了起來，“救命啊……殺人！殺人啦……”
趙飛白又是重重的一拳打在了枕頭上，“我問你俏俏呢？”
“救命！殺人啊……”
“俏俏呢？”
“快來人啊，救命救命！殺人啊……啊！”
“俏俏呢？”
“媽xxxx，我要讓你們一輩子找不到她！讓她被野狗吃掉……讓你們看不起老子！”
“……”
趙飛白大怒！
他不再開口相問，卻將兩只拳頭都攥成了大拳頭，開始朝著枕頭狠狠地打了起來。
剛開始的時候，曾老漢還大聲地慘叫著；但漸漸的，他的聲音越來越弱，似乎只會哼哼了……
沈雲追上了沈曼，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影，急聲安慰道，“姐！姐……你別這樣，我們已經報警了，李警官他們馬上就會過來的……你放心，l市又不大，而且就這麽一小會兒的功夫，俏俏不會不見的……”
沈曼奮力掙脫了妹妹的拉扯，一邊喊著俏俏的名字，一邊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跑來跑去……
見曾老漢已經連喊都喊不出聲音了，估計李警官他們也快到了，趙飛白這才停了手。
他拿過曾老漢的白酒瓶，將瓶中剩餘的白酒盡數倒在曾老漢的口鼻處和衣襟處，然後就把酒瓶子隨意扔在地上……
李警官匆匆帶著同事和幾個協警趕了過來。
趙飛白用最簡潔的語言，把俏俏失蹤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李警官，並且請他盡快安排人手去調查旅游大道上的其他監控設施，以爭取早些把俏俏找回來。
李警官和其他的幾個警察都認識俏俏，也都很喜歡那個像粉團子一樣的漂亮小女孩；聽了趙飛白的話，大約明白過來這事兒很有可能與倒在地上正在微弱呼救的曾老漢造成的……
鑒於之前曾老漢的斑斑劣跡，李警官也非常討厭這個人，見曾老漢一直躺地上呻*吟，下意識地就覺得這人可能又想以撒潑裝病的手段來逃避調查。
趙飛白見李警官一直盯著曾老漢看，連忙解釋道，“他喝了酒，一進屋就摔了一跤，然後就一直是這個樣子了……”
李警官皺著眉頭又看了曾老漢一眼，果然嗅到了濃重的劣質白酒的氣味，而在曾老漢的身邊，也確實放著一個破碎了的空酒瓶。
趙飛白讓出了位置，讓李警官的同事調閱視頻，他則準備出門去找沈曼；在路過曾老漢身邊時，他狠狠地踩住了曾老漢的手指，還故意碾了碾……
趙飛白三步兩步地走到沈曼面前，低聲說道，“李警官他們已經來了，剛才我已經把事情的經過跟李警官說了一遍，你在這裏等消息，車鑰匙拿給我，我開車出去找一找……”
沈曼幾乎崩潰，腦子也基本不會運轉了。
直到趙飛白的手都已經伸到了她的面前，她還有些發楞，完全反應不過來。
沈雲看不下去了，伸出手在姐姐的牛仔褲口袋處碰了碰，最後從她後兜的口袋裏把車鑰匙掏了出來遞給趙飛白。
“好好照顧你姐姐。”趙飛白對沈雲說道。
他拿著車鑰匙疾步朝停在客棧門口的皮卡車走去，並且很快就啟動了車子，開始沿著旅游大道慢慢開……
直到趙飛白駕車去得遠了，沈曼才突然冒出了一句，“要是，要是俏俏……有什麽萬一，我，我要殺了那個死老頭！！！”
看著素來溫婉嫵媚的姐姐此刻就像個瘋婆子一樣，兩眼通紅滿面臘黃臘黃的，沈雲忍不住就哭了起來，“姐！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老頭也不會找到這裏來……歸根到底，是我害了俏俏啊……姐，你別急，你本來就身體不好……”
這時，虎生突然踩著三輪車飛快地回來了。
沈雲頓時有些驚喜，急連迎上去，“虎生，怎麽樣，你找到沒有？”
虎生卻答非所問，“阿雲，快快快，趙阿姨剛才在街上昏倒了……快幫著扶一把，把趙阿姨扶進去……”
沈雲一看，果然看到趙媽媽正歪在三輪車的車鬥裏，緊閉著雙眼人事不省。
沈曼終於恢覆了幾分神智，連忙說道，“她身體本來就不好……虎生，還是由你來背，阿雲，咱倆在旁邊扶著……”
虎生果然貓下了腰，小心翼翼地背著趙媽媽走進了客棧。
沈曼趕緊去拿來藥油出來給趙媽媽抹在太陽穴和人中的位置，又替她解開了兩粒扣子以方便她通暢的呼吸；過了一會兒，趙媽媽果然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俏俏找回來沒？”老人張口就問。
沈曼的眼圈又紅了。
趙媽媽焦急又懊惱地說道，“怨我，都怨我啊！本來我們在門口玩呢，我看到俏俏吃東西吃得小臉兒都臟了，我，我就想回來拿個紙巾給她擦一擦……結果我就這麽一轉身，也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的就把俏俏給帶走了……俏俏那麽小，又乖又聽話，肯定不是自己跑出去了……”
沈曼再也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就哭了起來。
沈雲看了一眼仍然躺在地上的曾老漢，把方才趙飛白在監控探頭裏發現的一些端倪告訴了趙媽媽和虎生。
趙媽媽瞪大了眼睛。
“真是個喪盡天良的……老不死哦！”趙媽媽怒罵了起來，“俏俏這麽小的孩子得罪了你？你當心天打五雷轟哦……”
倒在地上的曾老漢喉頭“嗬嗬”作響，卻並沒有人知道他想說什麽。
眾人不知道他為什麽躺在地上，但下意識的都覺得他是在裝……
只是，他這副樣子，又裝給誰看呢？
☆、40|20.15.18
趙飛白開著皮卡車圍著旅游大道慢慢的開。
整條旅游大道都不長，十幾分鐘就能打個來回；而且旅游大道還是近年來本來政府扶持的旅游產業，由一個古鎮改造而成，方圓十幾裏路都沒有人煙……也就是說，這裏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只要俏俏沒有生命危險，遲早都能找到。
但是，趙飛白已經在旅游大道上來回開了兩三次，卻仍然不見俏俏的蹤影。
距離俏俏失蹤還不足一小時，曾老漢又沒有交通公具，所以從原則上來說……曾老漢並沒有把俏俏帶到很偏遠地方的能力。
俏俏應該就在附近！
趙飛白盡量讓自己靜下心來，以更加慢的龜速駕駛著車子在大街上一塊一塊的數著地磚，眼睛卻仔細地看著窗外，不放過一絲風吹草動。
半小時過去了。
但趙飛白卻始終沒有找到俏俏的蹤跡。
他有些煩悶，幹脆把車子停在路邊，去路邊的店鋪那兒買了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
趙飛白抽煙的過程有些反覆。
上大學的時候，他是抽煙的，但是後來，一向柔弱的沈曼沖著他大發脾氣，逼著他戒了煙；後來沈曼跟他離了婚，他的煙癮就卷土重來了……直到後來他又找到沈曼母女，想著俏俏年紀小，自己對著小孩子抽煙，也不利於小孩子的健康，才又硬生生的再一次戒了煙。
可此時趙飛白的心中卻異常煩悶。
俏俏到底去了哪裏？
想著那個嬌嬌軟軟，一直被他抱在懷裏寵溺著呵護著的小肉團如今也不知去了哪兒，有沒有吃苦頭……趙飛白的心簡直又酸又疼！
此刻他連殺了曾老漢的心都有了。
趙飛白一連抽了三根煙，突然想到一種可能……
俏俏會不會去了老城區？
這麽一想，他立刻將剩下的煙扔到地上，用腳尖踩熄了，又把那包只抽了三根煙的香煙帶著盒子和打火機一起扔進了垃圾桶，跟著就上了車啟動了車子，調頭朝旅游大道後面的老城區開去。
老城區的居民們基本上已經全部搬到了旅游大道上，所以從嚴格意義上來說，老城區已經變成了一個廢區；這裏的街道很窄，路面破舊，滿街都是拉扯著電線的電線桿，而且到處都是斷壁殘坦的，隨處可見各種建築和生活垃圾，有種淒涼蕭條的意昧。
而這會兒正是午飯後時分，趙飛白開著車子緩行了好長一段路，也沒見著一個人。
死氣沈沈的老城區此時看上去猶如一座廢棄的鬼城一般令人不安……
但就在這樣的極度靜止之下，不遠處路邊的一些細微動靜卻引起了趙飛白的註意。
他一邊張望著，一邊駕車朝那兒駛了過去。
趙飛白突然咬緊了牙關！
他看到路邊有個小小的孩子，身上穿著的花衣裳……正是他從a市采買回來給俏俏的，而且今天早上，俏俏穿的就是這件衣服！！！
趙飛白楞了一下。
巨大的驚喜像突發的海嘯似的，一浪接一浪地直接沖擊著他的心臟！
然而趙飛白卻死死地按壓住心底的喜悅，他多麽害怕是自己看錯了人……
車子駛得近了，他才看清了那個小孩子的長相。
那就是俏俏！！！
此刻，小小的人兒正瑟瑟發抖地擠在電線桿和垃圾桶中間。
看起來，她似乎想努力擠進那個小小的縫隙中去……好像只有這樣，她才能被堅實的電線桿和垃圾桶給牢牢保護住似的。
與此同時，敏感又膽小的小女孩還瞪著一雙驚恐又無助的大眼睛拼命地四處看；小嘴兒委委曲曲地扁著，似乎還在喃喃地念著媽媽媽媽……
趙飛白頓時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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