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大隊的戰士，一個接一個地從暗洞中跳出來。

他們發現，敵人不見了。

剛才還亂哄哄地亂吵亂嚷的敵人，哪兒去了？

包小樂舉著駁殼槍，向前沖去，他的身後，一個接一個的戰士，緊跟著向前沖擊搜索，整個諾大的鷹鷂洞裏，一個敵人的影子也沒有了。

敵人全都出洞了。

原來，洞裏的敵人，已經接到了命令，後水峪遭到襲擊，發現大股八路軍在野狼谷外，他們立刻去參加“追剿八路軍”的戰鬥去了。

應該說，日本鬼子的行動速度，還是蠻快的，片刻功夫，便沖出洞外，所以，當包小樂帶著縣大隊從暗洞裏沖出來，正準備給敵人突然襲擊的時候，卻撲了個空。

戰士們提著槍，一溜煙地跑向洞口。

鷹鷂洞裏，已經被敵人糟蹋得亂七八糟，遍地都是亂扔的煙頭，罐頭盒子，垃圾雜物。

“奶奶的，這群畜生。”

“簡直是野豬進了莊稼地。”

大家一邊罵，一邊向前跑。

到了鷹鷂洞口，朝外望去，只見暗淡的星光下，野狼谷的群峰溝壑間，一隊隊舉著火把的身影，正象一群群螞蟻，沿著陡峭崎嶇的山路移動。

敵人，正在大規模向山外運動。

那些熟悉的坡嶺上、山路上、山梁上，處處都有敵人點起的火，一堆堆，一溜溜，把整個山谷搞得象是鬼火陣。

……

南宮仕提著手槍跑過來。

他觀察了一下洞外，敵人，正在匆匆忙忙出山，因為行動緊急，走得倉促，所以，亂亂哄哄，沒個次序。

這正是打亂戰的好時候。

他立刻命令：“下洞，三個中隊分頭行動，鍥入敵人隊伍裏，跟他們橫沖豎打。”

夜色昏暗，敵人混亂，這正是八路軍最喜歡的作戰時機。

若說擺開了陣勢，死打硬拼，比槍彈消耗，八路軍只怕不是鬼子的對手，但是打這樣的夜戰亂戰，卻正是八路軍的拿手好戲。

幾乎每個戰士，都是打夜戰的精。

戰士們一個接著一個，從鷹鷂洞裏魚貫而下，他們根本就不用點什麽火把，就象魚兒在大海裏游泳一樣，熟悉而輕巧，很快便乘著夜色沖出鷹鷂洞，來到山谷裏。

“打，”南宮仕一聲令下。

戰士們開火了。

“叭，叭叭，”槍聲回蕩在山間。

縣大隊沒有帶機關槍、擲彈筒、小炮，只有步槍和手槍，但是，現在的藍海縣大隊有近五百人，幾百條槍一起開火，那情景也是非常壯觀的。

野狼谷裏，槍聲大作。

敵人登時便亂了套。他們本來是出發去山外“消滅”八路軍的，卻沒想到從屁股後面，突然想起槍聲來，而且槍聲稠密，兵力雄厚……這讓山谷裏正在行軍的鬼子偽軍，一下亂成一團。

敵人，最不習慣，也最頭疼的夜戰，亂戰，無準備之戰，開始了。

……

南宮仕和焦順的一中隊在一起。

這個中隊新補充了很多新兵，因為時間太短，來不及訓練，南宮仕怕新戰士們不適應，因此親自帶新兵最多的三小隊，這個小隊的隊長，是個叫“老金”的神槍手。

他們躍過一道山梁，向一股鬼子隊伍展開了急襲。

老金這樣的神槍手，在夜晚瞄準舉火把的鬼子兵，基本上是象是揀豆子一樣，一槍一個，槍槍都不落空，隨著一聲聲清脆的槍響，看見一個個火把摔落，連南宮仕都忍不住叫好。

新戰士們學著小隊長的樣子，舉槍射擊。

新戰士王二毛，一步不落地緊跟著大隊長南宮仕，他從早就聽說，大隊長神功蓋世，身經百戰，取敵人腦袋就象鋤草一般，因此一直學著他的樣子，竄蹦跳躍，向敵人舉槍射擊。

“好樣的，王二毛，不要急，瞄準了再打，盡量不放空槍。”南宮仕提著駁殼槍，指導著王二毛。

前面，有一股敵人，被背後襲來的槍彈給打毛了，占據一個山頭，架起機槍來“嘎嘎嘎”掃射。

一中隊在焦順的指揮下，立刻伏身隱蔽，一小隊負責掩護，其餘的三個小隊，從兩側悄悄摸上去。

“叭叭叭，”戰士們的步槍裏，射出一串串的子彈。

一中隊打槍，很有章法，各班戰士在戰鬥中形成了默契，不用溝通便自動分工，各打一段，槍彈射出去，有點有面，既精準又合理，往往用很少的子彈，就能取得驚人戰果。

在夜戰中，很重要的一點，便是不盲目射擊。

南宮仕趴在一塊山石後面，一面舉槍瞄準，一面教身邊的王二毛等幾個新兵，“你們看，夜戰，最重要的是‘後發制人’，絕對不要盲目射擊，看不準瞎打，最要不得，你看……那些個敵人射擊的時候，槍口冒出來的火星，便是最好的靶子，哪兒找這樣的機會去？對對，就等敵人開槍以後，再收拾他們，瞄好了，準能一槍一個……”

雙方在黑暗中對射。

老金的步槍，打得既準確又靈活，他打兩槍，便轉換位置，防止被敵人偵知射擊位。新戰士們看了，也學著他的樣子，做戰術動作……

“轟——轟——”一陣猛烈的爆炸聲，在敵人陣地上響起來。

原來是迂回過去的三個小隊，乘著黑暗，突然接敵，沖到敵人陣地跟前，甩出了手榴彈。

手榴彈甩過去，在黑夜裏根本就看不見，直到落地爆炸，才引起一陣陣的火光，連續不斷的爆炸，不但炸得敵人一片鬼哭狼嚎，而且火光把敵人的陣地照得一片通亮，又給一小隊造成了極好的射擊機會。

“叭叭叭，”神槍手們沖著火光中亂竄的敵人，一陣痛痛快快的“點名”。

新戰士們看得個個興奮，學著老戰士的樣子，朝著敵人舉槍射擊……

又一股敵人，看這邊戰鬥激烈，從旁邊沖殺過來。

“嘎嘎嘎——”這是歪把子機關槍的聲音，敵人朝著八路軍的陣地，瘋狂掃射，把戰士們都給壓制得趴在地上。

焦順一聲命令：“低姿匍匐，向左後方撤退。”

全中隊四個小隊，同時貓腰匍匐，向後撤退。這是夜戰的規矩，敵人張牙舞爪地沖過來，不跟他們硬磕，那不劃算。

急了眼的餓狼，須得先避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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