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翠姑和馬蜂五算是熟人了。

那還是當初在黑龍潭“英雄大會”上，馬蜂五帶著手下土匪，在陳翠姑的蠱惑下，想去收編大會上的土匪。

結果，“英雄大會”被南宮仕給攪了。

號稱“馬旅長”的馬蜂五，受了傷，從那以後，便不知下落。

現在，他怎麽又跟宋富貴勾搭上了？

馬蜂五擡起眼皮，朝著陳翠姑嘿嘿一笑，誕著馬臉說道：“陳小姐，您好。”

陳翠姑用鼻子“哼”了一聲，眼皮都沒朝他撩一下。

她對於這種小土匪，其實就是兩個字：利用。

宋富貴面有得意之色，指著馬蜂五，朝一眾日偽軍官介紹道：“這位馬老弟，馬蜂五，神通廣大，法力無邊……目前的頭銜，是渤海地區大佛教教主……”

“哦……”幾個人都點了點頭。

所謂“大佛教”，其實是愚弄民眾，騙人的教派，利用虛假宣傳，灌輸所謂“忠道”思想，謊稱入教能“成佛保家”，誘騙不明真相的入教。

這些邪門教派，不但龐天輝等漢奸知道，連日本人都知道。

宋富貴繼續說：“太君，大佛教在本縣五盤十八枝，教徒達到三四百人，分布在各個鄉村……嘿嘿，這些人，都是咱們設下的眼線，都是咱們的情報員……”

原來，他所說的手下有“幾百名情報員”，是指這個。

“老馬，你向皇軍白話白話……這個，介紹介紹。”

馬蜂五又朝著日寇頭目們欠了欠身。

“太君，諸位長官，陳小姐……鄙人忝掌大佛教，在渤海邊這一塊，可謂順風順水，我們大佛教，以‘禮義廉恥，三綱五常’為宗旨，指導教眾向親向善，深孚民意……”

西村聽得不耐煩了，“你的，少羅嗦，說說怎麽做情報工作。”

“是是……太君，鄙人手下教眾，悉數聽從總教教誨，向各枝口盤口報告所見所聞，日前，有荷花寨教眾，親眼看見八路軍拉著大隊，開往海北縣方向，隊伍裏，有機關槍數挺，大炮十門……”

“放屁，”龐天輝聽不下去了，怒斥道：“你再胡說八道，立刻槍斃……南宮仕的八路軍，哪兒來的大炮十門，簡直是……放屁都沒臭味兒。”

馬蜂五被龐天輝一斥，神色尷尬，張口結舌，“這個……教眾是這麽說的，可能……老百姓不懂軍事，看錯了，也是有的……”

他這麽一說，敵酋們都心有疑惑，這樣捕風捉影的情報，準確嗎？

小胡子中島倒是沈得住氣，鼓勵馬蜂五，“很好，你繼續講。”

馬蜂五點點頭，又講了些“大佛教”教眾看到八路軍的情況，說來說去，也只能判斷是“開往海北縣”方向，再細的情況，卻也說不出來了。

“你去吧。”宮崎沈著臉說道。

馬蜂五沖著敵寇們鞠了一躬，退出門外。

屋裏，宮崎和其他軍官們，議論起來。

有人說：“馬蜂五只不過是個牛皮匠，信不得。”

有人說：“應該派人到海北縣探聽一下……”

一眾敵酋，對於“南宮仕”的去向，格外關心，仿佛，只要南宮仕走了，那便一切大吉大利。

坐在屋角記錄的何碧瑤，心裏暗笑。

這群表面上耀武揚威的鬼子漢奸們，心裏對南宮仕的恐懼，到了何種程度啊……

議論了一陣，中島站起身來。

他挺著脊背，用一貫豁亮的嗓門嚷道：“我來說說。”

屋裏安靜下來。

“各位，不要糾纏於這個姓馬的，情報準不準，我認為，目前正是擴大點面，強化綏靖的最好時機。千戶鎮附近一帶，地形平坦，道路通達，這樣適於機動，容易發揮我軍特長的地帶，怎麽能放棄呢？因此，姜塘據點，絕不能撤。還要繼續加強，與千戶鎮一起，成為城外戰略要點。”

“呱呱呱……”宋富貴禁不住鼓起掌來。

可是他鼓了幾下，發現別人都無動於衷，鼓掌的只有自己一個人，又尷尬地把手掌放下了。

裴子善瞪了他一眼。

宮崎沒理宋富貴，他面色猶豫，看著中島，遲疑地說：“中島隊長，可是……咱們越是兵力分散，越是容易被南宮仕各個擊破，當初的擂鼓嶺若是不撤，只怕早就被南宮仕攻下來了。”

“不不，”中島滿臉都是自信的神情，“宮崎隊長，西村隊長，南宮仕之所以猖獗，就是因為八路機動性強，隱蔽性強，我們北特警來到這裏，就是解決這個問題，用句中國話講，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們要以隱蔽對隱蔽，以機動對機動，擊滅南宮仕……”

陳翠姑插嘴道：“中島隊長，請你說具體些。”

中島仰著脖子，嘎嘎一陣大笑，“好的，合子，具體說，就是點面結合，在鄉村建立隱蔽眼線，重整反共自衛團，與特警部隊配合，跟八路軍展開鄉村游擊戰、運動戰……象姜塘、千戶這樣的據點，正是戰鬥最好的依托，怎麽能撤呢？”

裴之善聽得入耳，插嘴獻計道：“卑職讚同，象老宋找的這個馬蜂五，其實便可以利用……”

“嗯，對的，”中島點了點頭，“馬蜂五這樣的會道門，用好了，其實是一手很好的牌，我們不要輕視他，我們北特警，就是要化裝潛伏，滲透進各個行業，各個地區，象狼一樣偽裝起來，伺機去咬南宮仕……馬蜂五這種人，要把他變成耳目，變成手裏的槍，充分利用，中國有句老話，叫沒用無用之兵，只有無為之將……”

中島滔滔不絕，仰著脖子講了半天，一副躊躇滿志狀。

最後，宮崎終於同意了。

“好的，中島隊長，我尊重你的意見，如果馬蜂五的情報，是準確的，南宮仕確實已經帶著隊伍遠走，那麽，我們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整頓鄉村反共自衛組織，強化地方治安。”

中島又是一陣狂笑，“宮崎隊長，你不要誇大南宮仕的威力，我倒是希望他沒走，我要跟他好好較量較量，看看誰更快，誰更狠……南宮仕，我要消滅他……”

坐在屋角的何碧瑤，心裏禁不住一陣冷笑。

你要跟南宮仕較量較量？

很好。

會有這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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