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局的精簡方案，白雲稱之為“1111工程”。具體來講，就是裁掉一名副局長，合並一個股室，將一個股室由一級單位降成二級單位，遣回一批借調人員。

白雲說：“最難的是第一個，根據編制辦的要求，我們局多了一名副局長。你說，下哪一個好？”

張明說：“具體問題具體對待，你先把他們羅列出來，把他們的信息都標明，給他們評一個分，誰綜合得分最低的就把誰拿下！”

白雲說：“最好是有一個天平，把他們秤一下。不過，說實話，你這一招不行。因為標準不好定。如果我以自己的喜好為標準，那麽我會把黃義忠拿下。因為我最討厭的就是他。可是他又是幾個副局長中靠山最大的。如果，以資歷來作標準，我就要把張修平拿下，因為他當副局長只有一年，但是他又是我最欣賞的人；如果我以水平高低做標準，那我就要把謝啟大拿下，但是謝啟大又是對我最忠心最支持的。總之，這個決心我不好下，左右為難啊！“張明問：“我感覺到你的思緒是一團亂麻，沒有一個頭緒。這樣是會延誤戰機的。”

“那你說怎麽辦？總得有個解決辦法吧！”

“俗話說快刀斬亂麻，我送你一把快刀。其實你不應該有太多的顧慮，任何一種選擇都是有利有弊的。你如果想降低改革成本，你就選擇最容易拿下的人，也就是說，柿子專選軟的捏。這是弱勢的人的做法；但是如果你想強勢一點，你就會借這個機會排除異己，付出再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現在你告訴我，你想做一個強勢的領導還是做一個弱勢的領導？回答完這個問題，我就可以幫你作出一個選擇了！”

白雲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我是強勢還是弱勢，我可能是那種不強不弱的人吧！”

張明說：“刁難我是吧？”

“真不是！我羨慕鷹的強悍，但是我又喜歡鴿的溫柔。”

張明說：“那我也有辦法。我幫你做幾個鬮，你抓到誰，就把誰拿下去。”

白雲笑道：“別搞笑了！我現在讓你來為我做個選擇，你從旁觀的角度來判斷，我適合做什麽樣的領導，然後為我量身訂做一套方案！”

張明說：“我還是建議你做鴿派吧！這樣你的風險小，我這個建議人的風險也小。辦事嘛，我們就要追求一個風險最小化。”

白雲想了想，問：“風險雖然最小化了，但是利益也最小化了。心裏總是不怎麽爽，感覺有點窩囊。你有沒有兩全之計？既讓風險最小化，又讓利益最大化？”

“也不是沒有啊！”

“快說！別繞彎子！”

“那就是把利益最大化的那種選擇的風險想辦法降到最小化嘛！”

白雲明白張明的意思了，她果斷地說：“那就選黃義忠吧！我現在一看到他心裏就煩。班子裏有這麽一個你討厭的人，工作就變成一件煩惱的事了！不過，他是張副書記的人，又知道我們過去的那點事，動他會不會有麻煩？”

張明說：“我們先把思路理清楚再說。目前，我們動他有兩大風險。一是要得罪張書記，二是怕他狗急跳墻，說我們的壞話，破壞我們的名譽。我們下一步的任務就是消除這兩種風險，或者將它降到最低。““賢弟有何妙策？”白雲搬弄起了戲詞。

張明說：“我有一計，可以消除這兩種風險，但是好像有點便宜他！”

“說來聽聽吧！”

“目前稅務局的領導班子正在重組之中，我想游說馬書記把黃義忠調到稅務局當常務副局長，稅務局是個好單位，他過去又升了半級，對他來說是變好了。所以，他不會恨我們，張副書記也不會怪我們。我們成功地將他從眼皮底下弄走了，前面擔心的兩種風險又都化解了，唯一的遺憾是讓這個我們討厭的家夥討了好。”

白雲想了想，說：“也只能這樣了。其實我也不是想把他整到什麽程度，只要他不在我眼前晃我就心滿意足了。這個問題解決了，合並股室的事怎麽處理呢？我們計劃將師訓股和基礎教育股合並，合並後的股長由誰擔任，也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這個簡單。主要是看你有沒有什麽偏向？你想不想保誰？”張明問。

“兩人都差不多，各有所長。我無所謂。”

張明說：“那就好辦了！你可以采取選舉的辦法，由科室人員選舉產生，這樣落選的那一方也不好怪你了！他可能會從自己的人緣、能力等方面去找原因，而不會單純的怪你！即使他來找你提意見，你也可以拿民意去搪塞他！這樣你的麻煩就少多了！”

白雲說：“真有你的！機關算盡了！將教研室變成二級單位的事好說，我自己來想辦法。我擔心的是那十幾個借調人員，把他們弄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張明說：“這個我知道，得罪人不說，還影響局裏的工作。其實各股室的工作基本上都是這些借調人員在辦，股長和副股長們都在甩大袖子。真正要裁掉的是這些股長們。說起來是一件本末倒置的事，可是目前也只能這樣做。我的建議是兩個字：一是逼，二是誘。”

“具體說說看？”白雲很感興趣。

“逼，就是傳出話去，所有借調人員一律回原單位，給他們一種壓力。關鍵是讓他們知道離開這裏是必然的。留在這裏沒什麽前途。所謂誘，就是正式發出動員，誰先主動要求離開教育局，就給予他某種優惠。原來在農村的，可以安排進城；原來是一般老師的，可以提拔做中層領導，總而言之，要比原來借調進教育局的時候要強一點，也算是一種安慰。逼和誘相結合，肯定能達到理想的效果。”

“真是老謀深算啊！我自愧不如！那個黃義忠的事，你要抓緊去辦喔！”

張明來找馬書記，開門見山地提出了把黃義忠調到稅務局當常務副局長的事。如果張明提出的是正局長職務的變動，馬書記肯定不會聽他的。正局長的任命是一件大事，一個縣長助理是不能插手的。但既然只是一個副局長，又對整個精簡工作有利，馬書記就爽快地答應了張明的請求。馬書記的話說得相當漂亮，讓張明十分感動。

馬書記說：“精簡工作我全盤交付與你，要錢給錢，要人給人，要權給權，要尚方寶劍給尚方寶劍，但是我只向你要一樣東西，那就是成功！”

有了馬書記的承諾，教育局的精簡工作就好辦了。

張明先到張副書記那裏去討好：“張副書記，義忠同志在教育局工作有幾年了，工作也很出色，不過，現任局長白雲正年輕，他取而代之的可能非常小啊！您想不想讓他換一個單位試試？”

張副書記說：“也是！再拖幾年想進步也難了！你有什麽好建議？”

“馬書記讓我物色一個稅務局常務副局長，我想來想去，還是義忠合適。您能不能去征求一下他的意見，如果他願意，就讓他和我聯系！”

張副書記自然滿口答應。他說：“小張啊，你現在已經和我平級了，還這麽尊重我，很令人感動啊！我先代表義忠謝謝你！今後還要你多關照關照他啊！”

黃義忠當天晚上就來拜訪張明，還提了煙酒等禮物。

張明一般不收別人的禮，但是他不想便宜黃義忠，所以沒和他講客氣。

“張助理，真是太謝謝你了！”

“沒什麽？有了好事我當然不會忘記昔日的弟兄啊！我把你調到稅務局是有用意的，希望你過去後能把精簡工作當一件大事來抓，為我出點力啊！”

“沒話說！我一定竭盡全力！”

張明說：“教育局這邊，你還要配合白雲同志演一下戲！教育局這邊先下掉你的副局長，你裝出一副委屈但又顧全大局的樣子，為其他人做一個表率，便於白雲開張下一步的工作。稍後，我們再公布對你的任命！明白嗎？”

黃義忠有點遲疑，他擔心自己兩不著實。

張明知道他在想什麽，就打消了他的懷疑，說：“縣委的對你的任命先下達，但不公開。這下你放心了吧！”

黃義忠立刻眉開眼笑地說：“放心！張助理的安排我有什麽不放心的！”

張明又說：“以前我和白雲的那點小事情，我有點記不清楚了，不知你是否還記得？”

黃義忠明白張明的意思，說：“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忘得一幹二凈了！”

張明笑道：“真是一個聰明人！好好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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