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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來,自是沒有異議,故而她們一行人便往那楊柳岸走去。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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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從李從淵嘴裏說出來還真是有點說不出的怪——

此人為了妻子連官都辭了,到現在還游手好閑呆在家裏呢。

李從淵被他那涵義深遠的異樣看得心煩,擱下手中的茶盞趕人:“還杵在這裏做什麽?看著就心煩。”

李景行只得抱著幾本從書架上拿下了的書,出門去了。

第二日,沈家的及笄禮,李景行自然是去不成的,去的是李家的二太太文氏。因著李家上下都挺重視這門親事的,文氏想了想便特意備了厚禮,親自送了過去。

雖是小辦,但因為正賓請的是素來低調的汝陽王妃,嚴氏為了給女兒博個好名聲亦是下了許多力氣,場面上瞧著倒是辦得很是不錯。

裴氏心裏知道嚴氏的小算盤,幹脆悄悄把自己的大嫂拉到邊上說了幾句實話:“我那二嫂怕是瞧上八郎了。成日裏得往我身邊湊,好話、好東西不要錢似的往我邊上送。都是一家子,我也不好拒絕,只得答應了替她給嫂子你說說好話。”裴氏瞥了眼上頭的沈采蘋,眨了眨眼示意道,“說實話,四娘倒也不錯,說得上是品貌雙全。嚴氏只得這麽一個女兒,日後嫁妝也是少不了的。只是她性子單純了些、為人又有點呆氣,不過八郎也不是長子,這上頭倒也不須計較這麽多。”

裴三太太被一貫“實話實說”的小姑子堵了一下,一時間竟是尋不出合適的話來應聲。

裴家大房只得裴赫和汝陽王妃這一子一女,裴家二房則是二子一女。裴三爺是小兒子也沒有上頭兩個兄長有能力,裴八郎乃是裴三爺和裴三太太的老兒子,雖寵了些但親事上頭還真沒有這麽講究,這也是為什麽裴氏原先想著要拿人當女兒備胎的緣故。

裴三太太自是不知道裴氏原先把自己兒子當做備胎,倒也沒生閑氣,先是擡頭細細看了沈采蘋,然後才微微點頭,若有所思:“倒是聽說過一些,女學裏頭的成績也不錯呢。”

她心裏算了一下:裴三爺自己就是幼子,本就不會有多少家業,輪到小兒子上頭就更少了,就如裴氏說得,嚴氏只得這麽一女,嫁妝必是豐厚。再者,沈承宇年紀輕輕就官至吏部侍郎,說不得還有再往上的機會,有個得力的岳父,兒子日後科舉上頭也多條出路。這樣一盤算,這門親事倒也不壞。

裴三太太自是不會就這麽把話說死的。她這會兒心思動的極快,面上卻還是很矜持的:“我倒是沒和沈二太太說過幾回話,不若你帶我過去見一面?”雖有姻親關系但交際圈到底不太一樣,嚴氏又是繼室,裴三太太自是沒有太多機會和嚴氏說話。

裴氏本還以為自己就這麽一說,哪裏知道自家嫂子竟是動了心,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道:“等會兒等禮成了,我再替你們引見一下。”

正好這時候正好是臺上的汝陽王妃替沈采薇取字:“瀾清。”

這字出自“其孝友淳深,立身貞固,內含玉潤,外表瀾清”,乃是寄望她如水一般澄清,外柔內剛。

沈采薇雙手接過文書然後才轉遞給沈采蘋,輕聲應對。她微微垂首,烏發如同積雲,下顎弧線柔軟,更顯眉目清麗出眾,一如明珠生暈,熠熠生輝。

待得禮過之後,沈采薇方才跪倒沈承宇和嚴氏跟前受教。

沈承宇今日特別打扮了一番,看著倒是慈父模樣,似模似樣的說了幾句套話。沈采薇只得作出謙遜的模樣,低著頭聽訓,倒是叫沈承宇好好的擺了一回架子。嚴氏雖是繼母倒也掛了一個名,就跟在後面加了幾句。

待得父母雙親教誨完了,沈采薇這才再三拜首。

禮成了,沈采薇和沈采蘋回房換衣裳,汝陽王妃先回去了,嚴氏和沈承宇則是一起下場去招待來客。

交情交情、人脈人脈,都是處出來的。這樣的時候自然是談交情、拓展人脈的好時候,不容錯過。

☆、133 碧梗粥

嚴氏和裴三太太倒也說不上一見如故,只是兩人略略談了一會兒,各自心裏都有了底。

晚上嚴氏服侍沈承宇歇息的時候,口上不免試探了一下:“今兒倒是有不少夫人太太問起咱們四娘呢。”

沈承宇剛剛去了束發的玉冠,烏黑柔順的長發披在肩頭,哪怕年紀已經不輕,依舊很有些俊美的姿儀。他聞言只是淡淡一笑,漫不經心的應道:“也是你教的好,四娘乖巧可愛,那些人見了自是喜歡。”

嚴氏倒了杯茶遞過去給沈承宇,含羞睨了眼人,口上道:“老爺這話說得,哪有這樣誇自己閨女的?也不害臊!”

屋內燭光搖曳,暈暈暖暖的光影融在水銀似的月光裏面,洋洋灑灑的把屋子照得透亮。嚴氏那本就保養極好的手握在青玉盞上,瑩白的渾若一體。

沈承宇瞧得心癢,接過茶,順手揉了揉她柔嫩白皙的手指,微笑著擡眼瞧著自家妻子,只把人看得面紅起來。

嚴氏低頭一笑,正如白蓮一般有著一低頭的溫柔,她的語氣聽著亦是輕緩溫淡的:“裴家的三太太也拉著我說了好一會兒話呢。”

沈承宇這時候哪裏還聽不出這話中音,略頓了頓要把手抽回來,蹙蹙眉道:“四娘的親事咱們之前不是已經說好了嗎?”

嚴氏連忙拉住他手不松,溫聲解釋道:“我只是覺得裴家也是門好親事,這才來和老爺你說一聲。我瞧著,榮郡王待裴家就親厚的很,說不得日後裴家還要更上一臺階呢。”

沈承宇眉心還是沒松開,只是握了握妻子的手,淡淡道:“好了好了,先歇息吧。累了一天,明日還有旁的事呢。”

嚴氏只得閉了嘴,安安靜靜、低眉順眼的服侍著沈承宇歇下了。她對自己這丈夫也很有些了解,既然這回沒把話說死,就說明他心裏也是有些猶豫了——似他這樣的人,哪怕前頭那位鄒大人給了他再大的好處,見了更大的利益還是要翻臉不認人的。

嚴氏心裏松了松,暗暗想著:過些日子還要去古安寺上個香才好,保佑那位鄒大人一輩子入不了閣,自家女兒尋個好姻緣。

這會兒,沈承宇想的自然和嚴氏不大一樣。他躺在床上,不自覺得想起今日親自來接汝陽王妃回去的榮郡王蕭遠,心裏不知怎的起了點莫名之感。

現今皇帝一顆心掛皇後身上,大半的政務都是堆在這位榮郡王手上。這麽一個忙得腳不沾地的人,竟然也會事必躬親到親自來接汝陽王妃?那模樣反倒更像是尋機來看一眼的。再者,自從三弟一家來了京城後,榮郡王也會偶爾遞了帖子前來拜見,若說是顧念那一點兒指教之恩,也不必每回都要順便去瞧瞧自家二娘......

沈承宇一激靈,忽而想起當初皇帝把自己叫去說得那一番話。他本是以為皇帝是想著從近臣裏頭選幾個年紀恰當的女孩送到榮郡王身邊,激動之下自然是去信松江要把女兒接上京。後來家裏擅自給二娘訂了親他也不過是惋惜一二——真要是從幾個近臣的適齡千金中挑也不一定就能挑上沈采薇這樣自小長在松江的。

可是現在想來,說不得,二娘和榮郡王有些關系?皇帝當初的那一番話僅僅是因為榮郡王瞧上自己女兒?

沈承宇左思右想,把蕭遠的事從都想了一遍,一顆心忽冷忽熱,竟是比嚴氏還要睡得遲,直到天亮了才稍稍合了眼。

晨間,嚴氏起來,一眼就看見了他一眼黛青,不免多問一句:“老爺這是怎麽了?”

沈承宇自覺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只要尋到了機會,未來前程一片光明。他一腦子的雄心壯志,激動地不能自已,對著“什麽都不知道”的嚴氏就少了許多耐心,隨口敷衍了一句:“只是想著二娘已經及笄了,也不知還能再留幾年,我這心裏怪不舍的。”

他現今已經打定主意了,尋機再去試探一二,若事情是真的,那和李家那門親事肯定也是要想法子退了的。平日裏瞧著二娘那悶不吭聲的模樣,竟是有這樣的造化。依著榮郡王和鄭家那尷尬的關系,若真是能嫁給榮郡王,再誕下子嗣,真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嚴氏聽得這話自覺莫名其妙,好不容易才忍住自己詫異的神情,笑著替沈承宇理了理衣襟道:“老爺倒是一派慈父心腸。”

沈承宇也沒應聲,得意的笑了笑便往書房去。

嚴氏見著他這模樣就覺得心裏氣悶,自個兒把被子錘了一通,好不容易才消了氣。早膳則是她一個人在屋裏用的,她也沒什麽胃口,吃了一碗碧梗粥配著一二小菜,就叫端下去了。

邊上的何其家的乃是嚴氏的陪房,又是一起長大的,很有些真感情,如今見著她這模樣,嘴上勸道:“為著二姑娘的及笄禮,太太這些日子忙裏忙外的也是怪累的。現今可要多用一點,好好補一補才是。”

屋裏的都是自己人,嚴氏心裏悶得很,不由微微紅了眼:“如今這家裏也就只有你心裏念著我了。忙了這些日子,我竟是連句好話都沒得。再過時候,三娘又要辦及笄禮,三太太那模樣你也是知道的,那些事還不是要壓到我這兒?我確實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我這些忙裏忙外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誰知道這一家子的竟全當看不見,沒有半個人念在心裏。”

何其家的知道她這是被沈承宇氣得,這時候也只能溫聲勸道:“太太這話說得.......您一片慈心,二姑娘那邊也是記在心上呢,這些日子每日裏都來請安,日日不斷的遣人給太太送燕窩粥。再者,太太這般賢惠慈和,有眼睛的都看著呢,日後必是要高看四姑娘一眼的。”

嚴氏被她說得緩了面容,手上擰著帕子,低聲念了一句佛:“我已是這把年紀了,這輩子所念的還不是四娘?若她能有個好歸處,我一輩子當牛做馬、吃齋念佛都是心甘情願的。”她說著這話,不由得合手拜了拜。

何其家的哪裏不明白嚴氏的心,想了想便給她出了主意道:“不是奴婢自家人誇口,四姑娘這模樣,誰見了都要喜歡的。太太不是和裴三太太有些交情,不若把四姑娘帶去正經見一面。合了眼緣,兩家人說起話來也松快些。”

嚴氏想了想,覺著自己本也是要去古安寺燒香,若是能一舉兩得自是更好。於是,她便叫了幾個丫頭上來吩咐:“叫下頭的人準備準備,去和幾個姑娘說一聲,明兒我要帶她們去古安寺燒香。”

下頭的人自是乖順的應了。嚴氏自個兒獨坐了一會兒,收拾了一二的禮,便叫人備了馬車往裴家去。

等到第二日早晨,嚴氏果是帶了三姐妹一起乘了馬車去古安寺。裴氏本也要跟著,自是她身子一貫嬌氣,前陣子為著沈采薇的及笄禮也跟著忙了一會兒,這時候不免歪在榻上偷閑,也就沒跟著去了。

沈采薇難得尋空出來一趟,心裏也挺高興的。此時綠野茵茵,遙遙望去,郊外的綠地仿佛一片綠色的海洋一般。

沈采蘋倒是被嚴氏囑咐了幾句,拿了一本書,低著頭默不作聲,白玉似的面頰上帶著胭脂似的紅。

☆、134 栗米菜粥

嚴氏自小在京中長大,自嫁了沈承宇,丈夫不怎麽靠得住,自然只好求神拜佛尋個信仰。所以,常來常往的,她和古安寺的主持也能說上幾句話。

主持特意給她尋了個廂房休息,又令人上了些素菜。

古安寺的素齋算得上是京城一絕。嚴氏這些日子心事極多,總不得勁,故而飯菜也用得少了。這時候坐在寺中的廂房裏頭,瞧著窗外的山景,心中輕松了些,就就著栗米粥多吃了一些。

沈采薇等人自然也陪著用了一點。

寺中的粟米粥也是熬得極好的,裏頭加了一點兒白菜,吃著便覺得有滋味,米粒軟糯。沈采薇嘗著不錯,特意問了一遍做法。

那陪客的僧人想來是解答這類問題慣了,也不藏私,溫聲細語道:“這煮粥的水是每日晨間挑來的清泉水,用得也是特別制成的砂鍋。煮粥的時候,先加一勺的香油,煮的久了,香遠味長。米將熟時再往裏面加菜,這樣菜的口感才會好。我們寺中的白菜較多,故而加的是白菜。若是施主別有所好,也可加一些菠菜、芹菜......”

那僧人說寺中白菜較多,確是如此。單是這案上,就有不少白菜為主或是為輔做的素菜。

其中一道是瓦口白菜。特地選出幾株鮮嫩的,從菜心橫切,擺在盤中。香油、醬油和醋等調料煮的滾熱倒入白菜盤中,如此二三次,就可端上案了。口上吃著特別脆、特別香,還有一種蔬菜特有的清香和甘甜。

沈采薇和沈采蘅第一次來,很是新鮮,不免也跟著多吃了許多。

等到東西端下去了,沈采蘅才感嘆了一句:“這寺中的素齋味道還真不錯,我在松江的時候還沒吃過這麽好吃的呢。”

沈采蘋往時陪著嚴氏來過好些次,乃是吃慣了的,自是能覺出一二來。她想了想才接口道:“其實你吃得香,也不僅僅是寺中素齋做的好的緣故。為著出門,我們早膳只用了一點,入寺的一段山路還是要我們自己走。等到素齋上來,自然早是饑腸轆轆,吃得更香了。”

沈采薇喝了口茶,手上握著白瓷的茶杯,跟著笑了一下:“是呢。不過這寺中景致怡人,頗為涼爽,山中的空氣又格外的清新,涼風習習。只是坐在寺中廂房之中,都叫人胃口都好了許多。”

嚴氏坐在上首,瞧著幾個姑娘和氣友愛的聚在一起說話,面上顯出幾分溫和的笑意來:“遲些兒我還要去和主持說話,你們小孩家難得出來一趟,去外頭逛一逛吧。”她想了想便接著和沈采蘋說道,“四娘早前來過幾回的,想來也識路,不若帶你兩個姐姐去後山的石壁那邊看看。”

古安寺認真論起來,還真有個三四百年的歷史,出過不少名人逸事。據說,前朝大書法家王容之因為科舉失利,囊中羞澀只得再寺中借宿了幾年。他心中極是感激寺中的照顧,便花了一年功夫在後山石壁之中刻了一幅字以作謝禮。當時,王容之在士林之中已有名聲,其字也頗有名氣,只是他素來清高不喜賣字賣畫這才清貧如洗。這一幅字寫了之後,許多人都風聞簇擁來看,交口稱讚。不少人都得要承認這幅字乃是王容之此生最出色的傑作之一。

沈采薇早就聽說過這幅字,心往已久,連忙拉了沈采蘋的手道:“趁著這日頭還不高,山中清涼,咱們一起去瞧瞧吧。我正練字呢,早前也臨過王容之的字,早就想來看看了。”

沈采蘋卻知道嚴氏這背後的安排,低著頭羞答答的拿了帷帽帶上,這才往那石壁去。

沈采薇瞧她神色,心裏倒是起了一點兒懷疑,只是這事嚴氏和沈采蘋既是不說她也不好多問,只作不知的挽了對方的手往外走,口上喚了一句,“三娘可要來?”

沈采蘅趕忙咽下了口中的糕點,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風風火火的跟著跑了過去,嘟嘟囔囔的抱怨道:“等我吃完那塊赤豆糕嘛......”

此時正是初夏,草木郁郁,山中景致格外清美。沈采蘅跟著走了一路,心情漸漸輕松,果然也高興起來,甩開了沈采薇和沈采蘋的手,一個人一蹦一跳的在山路的前頭走著。

沈采薇瞧了眼前頭的沈采蘅,悄悄捏了捏沈采蘋的手,試探似的細聲問她:“今兒,太太是約了人來寺中嗎?”

沈采蘋羞紅了臉,點了點頭:“嗯......”聲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沈采薇也不好多說,便捏了捏她的手笑道:“到那裏,你也不用管我和三娘,顧著自己就好。那石壁我早就想了好久,說不得還要多看一會兒。至於三娘,她自來是個自得其樂的,很不用人費心照顧。”

沈采蘋含羞點頭,小聲道:“知道了。”

她們山間小路上走了一段路,饒過來寺中後院的水塘和苗圃,這才到了石壁。

既是寺中名勝,來看的人也極多。沈采薇看得雙眼發亮,顧不得多想,連忙往那邊去。沈采蘅對這個不感興趣,想了想便轉頭和她們說一句:“前面有個桃花潭,我去瞧一瞧,等會兒就回來。”

沈采蘅轉頭就跑了,那些後頭跟著的仆婦也嚇了一跳,匆匆忙忙的跟了上去。

沈采蘋則是站了一會兒,才往那邊上給人歇息的小亭上去等人。過了一會兒,果是見著上回見過的裴三太太領著人往亭中來。

裴三太太邊上跟著著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年,身姿挺拔,頗有些書卷氣。

沈采蘋心裏慌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扶著邊上董嬤嬤的手起了身,正好給裴三太太行了個禮。

裴三太太笑了一下,把她扶起來:“都是親戚,很不必這樣多禮。我也不是那等刻板之人,要不然今日也不會帶了八郎來。”

沈采蘋只覺得一顆心撲撲的跳著,面頰滾燙,好在有帷帽遮著,倒也看不分明。她頓了一頓,才輕聲道:“夫人是長輩,這是應該的。”

她聲音輕柔動聽,一如山間的風,吹得裴八郎心上清涼溫柔。他不自覺的的用眼角餘光看了眼沈采蘋那雙素手,不知怎的,心頭也微微軟了軟。

☆、135 魚片粥

沈采薇在石壁邊上折了一支樹枝作筆,一邊看一邊在石壁邊上比畫著,不覺就入了迷。等她回過神來,連忙回頭去看沈采蘋。

她一眼望去就見著裴三太太領著一個少年正在亭中與沈采蘋說話,遠遠瞧著那邊的情景倒也頗是融洽。沈采蘋邊上還跟著嚴氏派來的仆婦又是嚴氏特意安排的會面,倒也不須她如何擔心。

沈采薇想了想,眼見著天上的日頭漸漸高了,頗是遺憾的再看了一眼石壁又擡步往桃花潭那邊去找沈采蘅。

桃花潭之所以叫桃花潭自是因為那邊上的桃花林,雖然寺中的桃花開得晚,但現下這時候也沒剩下幾株桃花,花瓣雕零,看著頗是清冷,故而在那的人也少了許多,大多都是得了閑的鄉民在此垂釣。沈采薇特特的在那裏繞了一圈,果然很快就抓到了想要釣魚的沈采蘅。

沈采蘅見著沈采薇,不由吐了吐舌頭,頰邊梨渦甜甜:“二姐姐你瞧,這裏有魚呢,要不咱們也抓幾條來烤著吃?”她是個無肉不歡的,雖然前頭素齋吃得津津有味,可看著游魚又眼饞起來。

沈采薇忍不住戳一戳她的額頭,嘴上道:“吃吃吃,再吃下去,下月的衣裳又要換大的了。”

沈采蘅嘟嘟嘴,哼了一聲:“我就是想吃嘛~~”她年紀漸長,撒嬌的功夫也跟著長了,搖一搖沈采薇的手臂,嘟著嘴撒嬌道,“二姐姐......”

沈采薇被她纏得沒辦法,想著反正也沒事可做,邊上確實有許多人在垂釣或是餵食,顯然是個釣魚的地方。她把後頭的一個丫頭叫了上來,令她去準備些烤魚用的調料又尋了個釣魚的人買了兩條備用的魚竿。

沈采蘅興致勃勃的接過釣竿,正要坐到早就想好的位置上,邊上伶俐的仆婦連忙上去擦了一下石塊又鋪了一塊綢緞。

沈采蘅也不在意,招招手:“二姐姐,坐這兒。”

沈采薇最喜歡她這天真可愛的模樣,不由笑了笑:“坐得這樣近,就不怕我搶了你的魚?”

沈采蘅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叫人看著就覺好笑。

不過她們兩個都不是熟手,這裏又不像是家裏一樣事事都有人準備周全,便是潭中的魚都比家裏餵出來的魚聰明的多。兩人手忙腳亂了好一會兒,方才在邊上人的幫忙下釣上幾尾小小的魚。

烤魚的時候又花了許多功夫,雖然有人幫忙處理和上調料,但沈采薇和沈采蘅畢竟是第一回自己烤魚,味道差了一些,好在新鮮有興趣,慢慢的就吃了下去——自己烤的魚,跪著也要吃完。

一共只得三尾魚,烤壞了一條,剩下的自然是一人一條。

正好快到正午時候,邊上有人收了釣竿準備回去,瞧著這兩個小姑娘折騰了半天也只得了這三尾魚,不免覺得好笑,想了想又從自己的魚簍裏面撿了幾條送給她們。

沈采蘅正好饞著也沒客套,眨巴眨巴眼睛就讓下人收了下去。沈采薇略一思忖又令人暗暗塞了些銀錢過去也算是買的。那人瞧著她們的打扮就知道是有身份的人家,推辭了一二就道謝走了。

沈采蘅喜滋滋的拉著沈采薇把幾條魚烤了,笑嘻嘻的:“這麽多,等會兒帶回去給四妹妹、二伯母還有我娘他們吃。”

沈采薇想了想才應聲道:“你若真想帶回去的話,還是留幾條放到水裏再帶回去吧。烤魚這東西,涼了就不好吃了。”

沈采蘅只得作罷,不過很快便興沖沖的烤了五條。她和沈采薇一人又吃了一條,剩下的則準備帶去給沈采蘋和嚴氏吃。

她們兩個路過石壁,才見著沈采蘋留下的一個小丫頭跑來說話:“裴夫人要去見一見太太,四姑娘和她們一起去了。她讓奴婢留下和兩位說一聲,不必尋她,直接回去就好。”

沈采蘅不知就裏,自然是嘀嘀咕咕的抱怨了幾聲。沈采薇卻是猜到了一二,悄悄拉了拉沈采蘅的手勸她:“好了,回去吧,再耽擱,你的魚都要涼了。”

沈采蘅提到自己的魚,立馬就活過來了。她笑盈盈的拉了沈采蘅的手,往寺廟那邊的廂房去。

她們兩個大概是回去的晚了,裴三太太和裴八郎都已經告辭離開了。想來兩家談的不錯,嚴氏面上帶著笑,招呼著她們兩個坐下喝茶。

沈采蘅獻寶似的讓人把烤好的魚拿上來,笑道:“這是我和二姐姐釣的,親手烤的,可好吃了。四妹妹和二伯母快來嘗嘗。”

她揚了揚首,很有些小得意,想來早就忘了自己兩人釣的魚都已經進了自己的肚子,這些剩下的都是人家送的。

沈采薇忍俊不禁也沒拆穿她,也跟著加了一句:“我們之前嘗過了,雖是手藝不佳,但勝在新鮮,很有些滋味呢。”

沈采蘅連連點頭,恨不得自己親自替她們嘗一嘗。

嚴氏心情正好,好說話的很,讓何其家的遞了筷子。她笑了笑,目光十分溫和:“也是你們有心了,還記得給我和四娘帶回來些呢。”她舉著筷子吃了幾口,才在沈采薇和沈采蘅眼巴巴的目光下點了點頭,“味兒是很不錯。

沈采蘋就坐在嚴氏邊上,文靜的從丫頭手上接了筷子也嘗了幾口,眉眼彎彎的讚道:“很好吃呢。”

沈采薇和沈采蘅都忍不住笑了。一屋子的人這時候都顯出幾分輕松的笑意來,心情仿佛都被那從窗口吹來的山風吹得輕盈起來,輕飄飄的仿佛要飛起來。

等到坐著馬車回去了,她們幾個也都是面上帶笑,顯是融洽和諧了許多。

只是她們不知道的是,此時寺中後院的一間廂房裏頭,一個穿著湖色直裰的少年正蹙了眉問自己的小廝道:“可是看清了,是哪家的姑娘?”他聲音裏頭很有些不耐煩,仿佛藏了火似的。

那小廝諾諾應道:“小的特意問過了,說是今日來的是沈家的姑娘。”

那少年聞言怔了怔,不由揚起眉頭,哈哈一笑:“沈家幾個姑娘,除了那個四姑娘都已經訂了親,裴八看中的必是四姑娘......”他眼中帶著一絲冷嘲之色,口中卻是帶了笑意,拊掌道,“正好,祖父那邊給我定下的就是這位四姑娘。這回,倒是可以叫裴八吃個悶頭虧。”

馬車上的沈家眾人自然是不知道這意外之外的事,等到馬車進了府,沈采蘅便急匆匆的令人提了盛著魚的小木桶,跑去裴氏那邊邀功:“娘,娘,我和二姐姐釣了些魚,晚上給你們加餐。”

裴氏有些頭痛,這會兒正歪在榻上揉額頭呢。她見著女兒這模樣只有欣慰的,口上卻很不客氣:“你這孩子,去一趟古安寺,不安安生生的去拜佛怎地就殺起生來了?”

沈采蘅嘟著嘴撒嬌:“娘......”

裴氏拿她沒法子,只好笑著攬了人到懷裏,摸一摸她烏黑濃密的長發:“好了好了,不說你了。”她摸摸沈采蘅的頭,“還是我家三娘最懂事,去趟佛寺還記得給娘捎魚呢......”說到後面,她自個兒就忍不住笑了。

沈采蘅被說得面紅,低頭扯著裴氏的袖子不出聲。

裴氏想了想又道:“晚上讓他們做魚羹和魚片粥怎麽樣?我記得你喜歡這個的。”

沈采蘅本還想要再把剩下的都烤了,想一想這魚片粥也很好吃,雪白鮮嫩的魚片就著熱粥,還真有些叫人流口水。她猶豫了一下便點頭道:“嗯,聽娘的。”想了想又嘴甜的加了一句道,“晚膳我陪娘吃。”

裴氏被她逗得一笑,摸著她的頭,直笑不語。

☆、136 梅花茶

沈承宇那頭雖然是心生疑惑想要對蕭遠和沈采薇的關系試探一二,但蕭遠畢竟地位尊貴特殊,為著名聲也不好多與外臣往來。他左思右想之間,只得多尋些機會進宮幾次。好的他畢竟是一部侍郎又端出一副為國事著想的模樣,雖來的頻繁了些,但旁的人倒也沒太註意。

不過,這樣一來不免就撞到了旁人的眼裏。比如,長平公主。

長平公主平生最厭惡的就是蕭遠。於她而言,自己、先太子和父皇母後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偏偏蕭遠這個外來的忽然插了進來,地位竟隱隱的淩駕於她這個嫡公主之上。明明不過是個王府庶子,現今不僅搬進了宮裏還接掌了一部分的政務,她每每想起都是暗恨不已。

故而,她稍稍閑了就想著法兒去蕭遠那兒給蕭遠添堵。她這樣莽莽撞撞的來去,偶有不巧,便正好碰上了沈承宇。

沈承宇到底是外臣,哪裏敢多看,自是小心翼翼的依禮退開,等長平公主過去了才起身回去。

長平公主蹙眉想了想,便側頭問了左右一句:“這人是誰啊?這些日子倒好似常見?”這樣一想,心裏便已經有了幾分不喜:這人生得人模人樣的,看行事卻是個諂媚之徒——先太子這才剛去不久,他就這般巴巴得往向蕭遠這裏獻殷勤,真真是惹人厭。

左右尋人問了幾句,很快便應聲道:“是吏部的沈侍郎,想來是有國事要和榮郡王商議吧。”

長平公主本也不過隨口一問,聽到“沈侍郎”三字忽而想起了一點兒舊事,於是便又追著問了一句道:“他家是不是有個女兒,在松江長大的?”

這問題倒是難倒邊上的宮人了,好一會兒都沒人應聲。

前些年重陽節的時候,母後和父皇就打算著給她選幾個伴讀。依著父皇的意思:正好選幾個世家千金進來給皇後調/教一二也好送去蕭遠那裏做個側妃什麽的,既有利子嗣也能安撫一下蕭遠的情緒。她心裏頭本就不太情願,鬧了幾回,那事也不知怎地就不了了之了。不過,那時候她也隱隱的聽過一耳朵:蕭遠少時在松江呆過一段時間,和沈家的幾個姑娘處的不錯。父皇當時就是想要把沈家二姑娘許給蕭遠做側妃。只是後來先太子病重又聽聞沈家姑娘已經訂了親,這才沒有了下文。

長平公主這樣一想,面上便不由得顯出幾分古怪神情來:“你先去打聽一下,遲些再來回我。”她話聲落下,心裏接連轉過了許多念頭,還沒等宮人回話就連忙轉口道,“等等,不用打聽了,我自個兒去瞧瞧......”

蕭遠從來就是個清心寡欲的木頭人,母後送的那些千嬌百媚的宮女他看不上,鄭家那幾個容貌出眾的姑娘他正眼也不願看,後來不知怎的選了個鄉下來的。她背地裏笑話了好久,現在想來:說不得,他那心裏頭還真記掛著人呢。

長平公主自小長在帝後恩愛的氛圍裏,耳濡目染之下倒也對所謂的情意頗是相信。她越想越覺得其中有事,恨不得立刻就去沈家瞧一瞧、問一問,若是對方真是蕭遠喜歡的.......那就怪不得她辣手了。

那宮人嚇得白了臉:“公主,萬萬不可......您千金之軀,這樣的時候,怎好輕易出宮?”

長平公主素得皇帝寵愛,活潑愛嬌,甚是喜歡外頭熱鬧的景致,便纏著皇帝要了出宮的令牌,好方便出入。好在上頭皇後壓著,邊上的人伺候得當,加上長平公主左右也沒什麽地方好去,至多在鄭家或是哪裏轉一轉,這麽些年倒也沒有出過什麽事。結果,去年太子病逝的時候,長平公主因為偷偷跑出宮沒能趕回來,倒是叫皇帝生了好大一場氣。所以,這一年下來,她也收斂了許多,沒再出宮了。

宮人心中把那勾起長平公主念頭的沈承宇罵了個千百遍,問候了他的祖祖輩輩,口上卻還是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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