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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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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正好遇上鄭午娘和方盈音,一腔興奮情緒全都被堵了回去。

比起喜形於色、天真浪漫的沈采蘅,鄭午娘的臉皮經了這些年的錘煉,早就已經可以面不改色的和沈采薇等人敘話了,溫聲細語的:“你們來得也巧,咱們正好可以坐一起呢。”

沈采蘅勉強朝她一笑,忍不住拉著沈采薇的手,湊到她耳邊說起悄悄話:“早知道她來得這樣早,我就不催你了......”

沈采薇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面頰:“俗話說得好‘千金難買早知道’。”

沈采蘅懊惱的吐吐舌頭,對著她一笑。

看著自顧自說起話的沈采薇和沈采蘅,鄭午娘的眼裏掠過一絲惱色,但很快就壓了下來——她今年就要回京了,犯不著因小失大的和這兩人計較,現下最重要的是養出好名聲,回去京中也好接著經營。

只是,眼角餘光瞥見周圍那些同窗的眼神,鄭午娘心裏壓著的火就更大了——自沈采薇同拜二師之後,女學裏頭大部分的人都把她視作這一屆女學生裏的第一人。那些人面上恭維鄭午娘,背地裏卻都等著看她的笑話,何其可惡!

☆、59

鄭午娘年紀到底還輕,這時候心裏憋著氣,面上雖然不顯,話卻是少了。

方盈音側頭瞧了眼鄭午娘的神色,心知她是生氣了,心裏突了一突,原先還滔滔不絕的她頓時停了聲,有些尷尬的站在原處。

在方盈音看來,自從裴越回京之後,鄭午娘的脾氣就越發古怪了。方盈音也是侯府嫡女,在家裏的時候更是被寵著的嬌嬌女,若不是看在鄭家的面子上,哪裏會忍氣吞聲的跟在這裏受這樣的閑氣?她嘴上雖然不說,心裏卻是暗暗的埋怨了幾回。

她們幾人各顧各的站了一會兒,杜若惜和一些女學生也都稀稀落落的來了,學堂裏主事的先生點了點人數,認真叮囑了她們幾句話後便讓她們上了第一艘船。

沈采薇微微仰起頭去看那碧色的天空,碧空如洗,便如一顆澄澈的藍寶石,帶著一種柔和而明澈的光。雖然臉上的面紗還未摘下,但拂面而來的江風仿佛也已經投過面紗吹在面上,帶了點微微的涼意和濕意。沈采薇不由的深深吸了口氣,只覺得天地都遼闊了起來,心也跳了起來。

沈采蘅倒沒有這麽多的心思。她隨著眾人一起上了船,然後便左顧右盼的把甲板的四周都看了一遍。

這時候甲板上的許多女學生都已經三三二二的聚在一起笑開了,她們作畫的開始調配顏料,寫字的開始研磨,作詩的則聚在一起想題目,甚至還有姑娘叫人去取江心水來烹茶。眾人心情輕松,說笑隨心,一時間甲板上倒是氣氛頗是和睦。

鄭午娘心裏不舒服便也懶得應酬那些人,隨口扯了一句“暈船”作為借口,往船上的房間休息去了。她是北人本就很少坐船,暈船這個借口說起來也是聽得過去的,加上她本就沒幾個好友,除了柳於藍關切的問了一句之外眾人都沒怎麽在意。方盈音一向都是以鄭午娘為首,稍一猶豫,還是跟著鄭午娘走了。

沈采蘅還是小孩心性,繞了一圈之後就歡歡快快的上來拉了拉沈采薇的手臂:“二姐姐,咱們一起去頂層瞧一瞧吧?”

杜若惜正好就在後面,上來拍了拍沈采蘅的肩頭:“這才幾日不見,你就把我忘啦,這種事也不叫上我?”

沈采薇不由一笑,挽著沈采蘅的手,揚了揚下巴,佯作得意的道:“嫉妒了吧,誰叫你沒妹妹?”杜禦史嚴於律己,家中也只有杜夫人和一二通房,膝下只得一個嫡子、一個嫡女。

杜若惜哼了一聲,挺秀的鼻子看上去頗是秀氣。她伸手拉起沈采蘅和沈采薇的手,沒好氣的道:“就知道你沒好話,下回定要撕了你的嘴!”

她們幾人說說笑笑間一起踩著臺階到了最上面的那層,情不自禁的伸手扶住護欄,垂眼望著水上的波濤,一時間都覺得心曠神怡。

沈采薇不自覺的想起曹操的《觀滄海》:“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秋風蕭瑟,洪波湧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裏。幸甚至哉,歌以詠志。”她的臉被江風吹的有些紅,眼睛卻是亮亮的,山川水流倒影其上,眸光爍爍,“江景尚且如此,有朝一日,我必是要去觀一觀滄海。”

沈采薇前世其實也沒什麽機會去旅游。沒出名的時候,窮的很,更沒有錢和時間去旅游;等出名了,也就不敢去人來人往的景區去擠著,還不如窩在家裏做個宅女。現下想來卻是錯過了許多美景,荒渡了不少時日。

杜若惜連忙拉住都快要把半個身子探出外邊的沈采薇,提議道:“反正閑著也是無聊,要不咱們每日作一首觀江的詩吧?”

沈采蘅不由嘟嘟嘴:“我最討厭這個了,每天詩啊畫的,你們還有沒有同情心啊?”人和人的信任哪裏去了?

杜若惜和沈采薇都被她的語氣逗得一笑,一時間竟是尋不出反駁的話來。

沈采薇靠著護欄笑了一會兒,只覺得肚子都要笑疼了,正要說些什麽,忽而凝目望了眼遠處,詫異的道:“你們看,那邊有好幾艘船呢,是商隊嗎?”

杜若惜和沈采蘅被她這麽一說也都看了過來,只是很快就搖了搖頭:“有嗎?怎麽看不見?”

杜若惜更謹慎些,想了想後又加了一句:“今天是蘭舟節,應該不會有商隊挑在這個時候來的。”

沈采薇怔了怔,這才反應過來——不知是不是美人鏡潛移默化還是自己天賦異稟的緣故,她這具身體雖然有些柔弱但確實是稱得上耳聰目明,所以她才認真練著練箭這樣考驗眼力的事。

沈采薇猶豫片刻,還是蹙著眉認真的辨認了一下:“好像的確不太像是商隊的船只。”她猶疑的搖了搖頭,遲疑著道,“甲板上站的人倒是挺多的......”

沈采蘅忍不住笑出聲來:“哎呀,二姐姐你連上頭人都看得見?”她伸手要去刮沈采薇的鼻子,笑嘻嘻的,“說起來,二姐姐你倒是難得正經說一次笑話......”

沈采薇彎腰躲了一下,也覺得自己這疑神疑鬼的太好笑了——說不準就是哪個不知規矩的商隊來了呢。她拉著沈采蘅的收捏了捏,正準備去下面和其他女學生回合。

她心裏忽而一凜,還是回頭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日光正好,那邊本只是黑影的船只也近了許多,刀光恍若雪花一般的刺入人的眼眸,令人毛骨悚然。

不是商船!看那穿著倒是很像傳說中的倭寇......

沈采薇一下子就回過神來,只覺得心口跳的飛快,腳一軟幾乎都要站不穩了,那種腦子一片空白的恐懼感令她有一種馬上逃到下面的沖動。只是,邊上還有杜若惜和沈采蘅,沈采薇靜了靜心,站在原地沒有動。

沈采蘅和杜若惜這時候也看見船隊隱隱的影子,面上浮上一絲疑惑。

沈采薇定了神,連忙拉住兩人的手:“我們先去找船長,他那裏應該有望遠鏡,讓他往回開。”

沈采蘅和杜若惜一臉不明所以,只是看著沈采薇那鄭重其事的模樣,還是沒吭聲的跟著走了。

船長那裏果然有望遠鏡,照著沈采薇的話一看,便也被嚇住了:“這種時候,怎麽會有倭寇?”倭寇的惡名哪怕是從來太平的松江城也早有耳聞。

沈采薇此時已經定下神來,平聲靜氣的和人說話:“現在最重要的是調轉船頭回去。另外,還請您派人和學堂裏的先生說一聲,請她去說明情況,穩定秩序。”

船長看了看跟前這個穿著碧色衣衫的小姑娘,見她白嫩的面上帶著這種鄭重的神情,微微有些怔但很快就回過神來:“多謝小姐提醒。”他不免有些羞愧,一個大人竟是比不過一個小女孩鎮靜。

結果,船長以為“鎮靜”的小女孩差點腿一軟站不住——她前世也知道很多倭人的惡心事,這時候見了倭寇簡直怕到家了,偏偏還要硬撐著。沈采薇扶著杜若惜的手站在那裏,跟著又提醒了一句:“他們的船速度比我們快得多,必須要讓大家做好準備——實在不行棄了這大船走,至少目標沒有這船大。”

船長猶豫了一下:“是有幾艘小船可以搭人,也走得快一些。但人多,哪裏載得下。”

沈采薇手上冷汗濕漉漉的,面色卻有一種反常的冷靜:“有人會泅水的,可以游回去。實在不行讓會泅水的仆婦抱著游回去——雖然慢了些,但是比起載滿了人的小船,也安全一些。”就和大船招眼一樣,這樣游回去的反而更安全些。

船長知道也是這個理,反而很快就下了決心:“我去安排小船下水,馬上棄船走。”他到底比沈采薇來得有經驗,知道倭寇的船速有多快,明白“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道理。

沈采薇悄悄拉住沈采蘅的手:“你去找劉媽媽,讓她抱著你游到邊上的地方躲好——倭寇這一來怕是早有預謀,肯定要開火的。你要小心才好。”劉媽媽就是宋氏挑來會泅水的仆婦。

沈采蘅眼睛一下子就紅了:“那二姐姐你怎麽辦?”

杜若惜一笑,眨了眨眼,拉起沈采薇的手:“有我呢,我和你二姐姐一起坐小船。”

沈采蘅把眼淚憋回去,小小聲的說:“我和你們一起乘船。”她手指緊緊抓著沈采薇的手,怎麽也不願意松開。

沈采薇一拍她的腦袋:“別拖拉,船長都說人太多坐不下。”她是真不敢拖下去,直接把沈采蘅拉出去交到劉媽媽那裏,特意交代了,“要真是趕不上,那就先帶著三娘找個地方躲一躲。松江城堅,就算是突襲也不可能馬上破城的。等倭人暫退了,你們再出來就是了。”

沈采蘅死也不願意松手,緊緊抓著沈采薇的手,淚眼朦朧,看上去可憐巴巴的:“二姐姐,我們一起走吧......”她本來還沒多少傷感情緒,這時候眼淚上來,嚇得都不敢多說了。

沈采薇狠狠心,把她的手拉開,只是看著劉媽媽:“三娘安危全看劉媽媽你了,來日必有重謝。”

“姑娘言重了。”劉媽媽乃是宋氏調/教出來的,很是見過些事,知道這位二姑娘素來撐得住場面,不慌不忙的禮了一下,連忙起身拉著沈采蘅走了。

原本還抽抽搭搭的沈采蘅一下子哭了出來:“二姐姐,二姐姐......”

沈采薇看著她們的背影,眼睛忍不住也紅了。

杜若惜扯了扯沈采薇的袖子:“行了,別瞧了,咱們也去做船吧。”她這話剛剛說出口,就覺得腳下大船一晃——那些倭寇竟是往這裏丟火藥。

一時間甲板顫動,水流飛濺。

船上的姑娘被嚇得叫出聲來,大家跌跌撞撞的跟著先生們上了小船,也有的讓仆婦背著往岸邊游著。

沈采薇瞧了一眼,忽而想起一事,推了一下杜若惜:“你先去,我去看看鄭午娘——她在裏頭休息,說不準還不知道呢。”

杜若惜還要再說些什麽,一瞬間就被人群擠開了。火藥這時又被丟了過來,甲板被炸開一小口,眾人都驚慌至極。

沈采薇不敢猶豫下去,連忙去裏頭尋鄭午娘。

鄭午娘果然還不知情——方盈音倒是已經跑了,她想著小船位置少,權衡利弊之下倒是瞞下了這事,把鄭午娘給丟下了。

沈采薇一把把船上歇息、一頭霧水的鄭午娘拖了起來,往甲板上去。

鄭午娘還從來沒被這樣粗暴的對待過,臉氣的通紅:“你做什麽?”

“救你!”沈采薇簡單的說了一句,眼見著已經趕不上小船了,她隨手拿起一個寬長的木匣子遞過去,“這船怕是馬上就要沈了,抱著這個跳下去吧。”

鄭午娘抿了抿唇,一張臉白的幾乎看不見一絲血色,站在搖晃的甲板上,神色迷茫:“我,我不明白。”

沈采薇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臉,左右兩下:“現在明白了?”

“你竟然打我!”鄭午娘醒過神來,立刻就尖叫出來了。

沈采薇簡直不想再和她廢話,幹脆伸手把她推了下去:“抱住匣子,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自己的了。”反正留在船上是沒有活路的。

鄭午娘忽然被推了下去,艱難的喝了一大口江水,恨恨的瞪了眼沈采薇後就抱著木匣子竭力往岸上去——她的求生意念簡直可比小強。

沈采薇剛才過了一下手癮,正要也去尋個能抱著的東西,忽而甲板上發出巨大的爆裂聲,她整個人都滑了下去。

我怎麽就怎麽倒黴啊。沈采薇狗爬似得抓著一塊木板,迷迷糊糊的想著。

然而,很快,她便被人抱在了懷裏。

水花濺在臉上,冰涼涼的,就像是冬天的雪花在臉上化開了。那人的胸口卻是暖的,可以聽到心跳聲。

砰,砰砰。

☆、60

沈采薇本來有些暈暈的,全靠著毅力抓著木板,此時被人抱著游了一段才緩緩回過神來。

對方從背後抱住她,雙手托在沈采薇的腋下。他抱得極緊,手掌緊緊貼著她的胸部位置,哪怕是沈采薇這樣自詡“大方開放”的都忍不住紅了紅臉。

她悄悄擡頭去看,目光從對方被打濕的烏發到白皙的頸部再到光潔的下顎然後才到完美無瑕的五官。

“李景行!”沈采薇吃了一驚,忍不住叫出他的名字。

李景行此時正冷著臉,面上繃得緊緊的,看不出半點神情,只是冷著聲說道:“你是傻的嗎?別人都走光了,怎麽就一艘船就只剩下你一個?”

沈采薇被這麽一罵,不由低下了頭,正好看見自己碧色的衣服被水打濕顯得半透明,裏面的底衣也露了出來,已然有些發育的胸部看上去鼓鼓的。對方的手就搭在上面。

她的臉一下子全都紅了,就和火燒似的——抿了抿唇,沒吭聲。

李景行簡直要氣死了,一張臉繃得緊緊的,根本沒註意到沈采薇羞澀的小心思。他急匆匆的在臨縣尋了馬匹敢去報信,等點了烽火把消息告訴了官兵之後因為擔心沈采薇她們,連家也沒回就直接又跑了出來。

結果呢,一連好幾艘的小船,連沈采蘅都被仆婦抱上岸了,沈采薇還不見蹤影。

他心裏不放心,只好冒險游過去看看,結果正好看見她把鄭午娘推下去,自己卻差點被炸飛了——長得一副聰明相,簡直蠢透了好嗎!!!

李景行心裏默默吐槽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見沈采薇出人意料的不言不語,只道對方是被嚇到了,心裏也覺得自己適才的話說得太重了,猶豫著是不是要安慰安慰。只是,他低頭一看,不由深呼吸了一下,腦子白了一下。

沈采薇的皮膚就像是宣紙一樣輕薄白皙,被水打濕了,正應了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而面上的那一點嫣紅好似霞光掠過又仿佛花蕊中央那隱約透出的艷色,說不出的動人。她的發髻已經散了一大半,烏壓壓的長發濕漉漉的披散下來,襯得那脖頸白得仿佛雪堆一般。

李景行的喉結動了動,不自在的轉了目光,正好看見自己按在對方胸前的手。就好像有火從指間漫過來似的,血液滾燙中仿佛有焰火綻了出來,火花掠過神經末梢。他的耳根燒得通紅,頓時很是克制有禮的把手往下移了移——就和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他還沒品出味道呢,一下子就沒了。

兩個人都是沒什麽感情經歷的家夥,一時間都都沈默了下去,只聽到“砰砰砰”的心跳聲和邊上嘩嘩的水聲。

李景行抱著她側游了一下,終於還是咳嗽著打破了沈默:“現在估計進不了城了,我們先到邊上的縣城躲一躲。我認得路的,你別急......”

沈采薇很小聲的“嗯”了一下,鴕鳥似的低著頭。

李景行一肚子安慰的話頓時被噎在了喉嚨裏不上不下。他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而堅定的道:“你別擔心,我會負責的。”

呵呵噠,真想抽他一頓有沒有?沈采薇聞言一時火起,反倒是忘了初時的羞澀。

等到兩人艱難的爬上岸,沈采薇頓時“過河拆橋”的把李景行給推開了,揚了揚下巴,義正言辭的申明道:“誰要你負責了?”

李景行擡眼看看她氣得鼓鼓的雙頰和黑亮的眼眸,眉間浮過一絲輕緩的笑意,五官輪廓漸漸柔和起來。他伸手去摸沈采薇的頭,試探著道:“別生氣了,現在先不說這個?”

這家夥理解能力有問題嗎?進書院不會是作弊的吧?得了這麽一個雞頭不對馬尾的回話,沈采薇不由更氣了。只是她也知道後面還有倭寇,這時候不宜說這些,小小聲的哼了一聲,轉身走在前面。

李景行摸摸鼻子,看了看她的背影,只好追上去拉她袖子:“你走錯了,是往這邊。”

沈采薇惱羞成怒,氣哼哼的:“到底你是路癡還是我是路癡?!”李景行路癡的毛病還是被賣兒子的李從淵當做笑話給說出來的,沈采薇稍一思忖,就知道當初為什麽李景行會裝神棍騙人了。

李景行十分淡定的應聲道:“我只是分不清東南西北而已,走過一次的路,我都記得。”

沈采薇氣沖沖的跟著李景行往他說的小縣城走去。

李景行板著一張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臉在前面帶路,心裏很不地道的笑了——沈姑娘發起脾氣來,簡直像是小貓咪在“喵喵...”,真的好可愛~

李景行引路走了一段,忽然像是想起什麽,脫了自己濕漉漉的外袍擰了擰後才遞給沈采薇:“你先披一下,到底能遮一遮,要不然見了人也不好意思。”

沈采薇也知道自己的衣服濕了,露著底衣實在不太得體,忍著了臉紅接了他的外衣,披在外邊。不知是不是錯覺,那外衣雖然是濕的但上面還隱約還帶著李景行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縈繞在鼻尖。沈采薇有些不太自在的抖了抖濕漉漉的頭發,發尾不斷的往下掉水滴,滴答滴答的。

李景行很是貼心的伸出手替她擰了擰頭發,聲音裏面含了些擔憂的意味:“你這摸樣,要是得了風寒就麻煩了。”

沈采薇前世也曾被富二代追求過,拍賣會上的鉆戒、全球限量的跑車、滿屋子空運來的鮮花,全都很好、很貴。可是,從來沒有人像是李景行這樣把衣服脫給她,替她擰幹頭發。

她心頭微微動了動,覺得喉間幹澀,也沒再說什麽話。

李景行認真想了想之後又囑咐她道:“等會有人問起了,就說我們是兄妹好了。”

沈采薇想了想後就點頭應下了。她知道:李景行這是為了維護自己的閨名。雖然沈家和這種縣城鄉民的階級差得太多幾乎不可能再遇上,但是還是需要以防萬一才是。

大概是有人陪著,半個時辰的山路竟然走得也不是十分艱難,他們很快就到了李景行所說的鄉鎮。

李景行當時報信的時候在這裏換過馬,所以還算的上是輕車熟路的找了戶人家敲門買換洗的幹衣裳。

不得不說,李景行生了這麽一張好臉,簡直可以靠臉吃飯了。那戶人家的大娘目光在他面上一轉,很快就紅著臉把門打開,讓兩人進去了。

沈采薇不由(⊙o⊙)——大娘,你這麽看臉真的好嗎?要是入室搶劫怎麽破?

大娘從自己閨女那裏撿了件素色的布衣遞給沈采薇,很是貼心的道:“姑娘和我到裏面去換衣服吧?”

沈采薇想起自己身上還披著李景行的外衣,臉一紅,抓著外衣的手指緊了又松,然後才很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輕聲道:“謝謝大娘。”

至於李景行則是得了一件有些破的褐色短打,他到不在意這些,自覺的自己去了外間換上。

可是,等沈采薇換了衣裳出來,擡頭一看,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句“荊釵布裙難掩絕色”。

李景行恍若未覺含笑望著她,不言亦不語,窗外照進來的光將他的長眉和眼睫照成金色。

沈采薇覺得那目光仿佛望到了自己心底,好似有羽毛在心尖上悄悄的撓過,癢癢的。

大娘渾然不覺這發酵一般的氣氛,來回看了看,只是笑著道:“姑娘生的真好看,這衣裳一穿,簡直和朵花似的。”她心裏頭也很是嘖嘖稱奇——這兄妹長得不怎麽像,卻都和畫裏的一樣好看,也不知道家裏父母是什麽模樣呢。

沈采薇被誇的臉紅,連忙謙虛道:“大娘說笑了。”

大娘沒再說什麽,點點頭:“你們先坐,歇一歇。我去給你們倒點熱水暖一暖身子。”

李景行想了想,從自己換下的衣服裏掏了些碎銀出來:“勞煩大娘你煮點姜湯來,我家妹妹在水裏泡的久了,怕是要得風寒。”

“還是做兄長的細心呢。”大娘擡頭看著沈采薇打趣,她低頭一看那遞來的碎銀子,連連擺手,“哪裏用得著這樣多。”

沈采薇在旁勸道:“買衣服的錢也還沒給您呢,您就別客氣了。”

“幾件舊衣,哪裏值得了這麽多。”大娘被塞了錢,不太好意思的搓搓手,起身出門去煮姜湯。

等大娘一走,這兩人便和楚漢分界一般的左右坐著。沈采薇惱羞成怒不願意理人,李景行卻是不太敢再去逗人了。

沈采薇:o(>﹏<)o為什麽我會這麽倒黴!!!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回去一定要被罵死了!

李景行:沈姑娘生氣的模樣真可愛,(*^__^*)

☆、61

沈采薇和李景行正對面無語,城內的女學生們卻是吵起架來。

杜若惜氣得雙頰通紅,眼睛死死的盯著柳於藍,大聲呵斥道:“要不是你貪生怕死,慫恿那些人早些開船走,采薇肯定能趕上來的。”

柳於藍細眉微蹙,眼睛一紅竟是落下滾滾的淚珠來,她有些濕的眼睫緩緩垂下遮住了眼中覆雜的神色,細齒咬著唇輕聲:“我知道杜妹妹你罵我的話都對......只是,船上不止我一人,若是耽擱了時間,一船的人都會跟著遭罪。我,我也是沒辦法啊。總不能叫我們大家都豁出命去等采薇吧?”

柳於藍哭得宛若梨花帶雨,加上她鬢發淩亂、衣飾微濕,居然也有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模樣。邊上的同學思及適才的危險,忍不住開口勸和道:“若惜你少說幾句吧,那時候情況緊急,於藍她也是無可奈何。她一貫心軟,這時候心裏必也是不好受的。”

杜若惜氣急反笑,揚著下巴冷冷的“呵”了一聲,譏誚的反問道:“她心裏不好受?誰會信?!”杜若惜環視了在場的同窗,冷著聲音道,“要是沒有采薇提早發現倭寇的蹤跡,你們一個都別想逃,哪裏還有機會說什麽‘心裏必也是不好受’?這時候倒是一個個的都裝起無辜來了。我簡直,簡直恥與爾等為伍!”

杜若惜這話擲地有聲,簡直就像是銳利的尖刀劃破在場之人的面皮,鮮血淋漓。所有的人臉都漲紅了,又羞又惱。

之前一直沒吭聲的鄭午娘這時候卻站出來出聲來:“她確實是救了我們,我們也很感激。但事已至此,你總不能叫我們都去償命吧?她一人性命與我們這些人的性命,兩者孰輕孰重,你也應該明白才對。”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緩了緩臉色——是了,沈采薇一人性命能救了這麽多人,也算是死得其所。再說。無論如何這也是她自己的選擇,總不能怨別人吧。至多,她們心裏感激她,替她去佛寺裏燒點香什麽的。

雖然也有人心生羞愧,可人總是最喜歡替自己著想的,很快就為自己開脫幹凈了。

杜若惜的眼刀子掠過剛剛換過幹衣服的鄭午娘,根本不想和她多說,只是冷然嘲笑道:“白眼狼。”

鄭午娘雖換了一身衣裳,但頭上散下的烏發還未烘幹,幾縷濕發的披在肩頭,看上去嬌嫩又柔弱。她面不改色的道:“杜姑娘這話未免太過了。”她擡起頭,下巴尖的就像是小荷才露出的尖角,唇角線條微微上揚,那蒼白的笑容裏面帶著某種冷淡而刻薄的意味,“逝者已矣,我本不想多說的,只是你既然這樣說了,話還是要說清楚才好——當時采薇忽然將我推了下去,要不是我恰好尋到了一個木匣,怕是連命都送了......”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都面色一變。

就在這時,她們身後有清脆悅耳的女聲緩緩響起。

“鄭姑娘這句‘逝者已矣’說得真好聽。”

杜若惜面上不由浮起一絲驚喜的神情,顧不得去擦幾乎要盈眶而出的眼淚,轉身抓住說話那人的手:“采薇,你沒事?”

沈采薇朝她一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心裏甚是感動。

鄭午娘藏在袖子裏的手靜靜的握緊,青筋突起,指甲陷入肉裏。疼痛讓她的神經分外清醒,她面不改色的擡頭去看沈采薇,鎮靜的應聲道:“采薇你沒事就好。”之前那些話卻是只字不提。

沈采薇卻不會放過她那話柄,轉頭直視她,問道:“你說你那木匣子是你自己尋的?”

鄭午娘咬了咬唇,許久才輕聲道:“自然。”事到如今,確實是不能改口了。

沈采薇輕輕一笑,彎彎的黛眉就像是夕陽餘暉之下遠山倒影,頰邊兩個酒窩看上去清甜可人:“就這麽一會兒工夫,午娘你怎麽就不記得事了呢?那匣子還是我親手地遞給你的。上頭還留著我的指甲印呢,要不你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鄭午娘聞言面色一白,眼中神色大變,好一會兒她才冷硬的答道:“那木匣早就在上岸的時候就被我丟了。”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鄭午娘這話一出,眾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忘恩固然可恥,但鄭午娘這樣顛倒黑白、恩將仇報的行為反是更加可恨——這已經可以算是人品問題了。

沈采薇早有所料一般的看著鄭午娘,笑盈盈的模樣,倒是再沒有說些什麽了。

鄭午娘白皙嬌嫩的掌心儼然落下幾個帶著血跡的指甲痕,她勉強擡頭對著沈采薇一笑,竭力維持著自身的儀容。只是她心裏清楚的明白:就因為剛才那一念之差,她這些年苦心經營的名聲算是徹底毀了。

即便是柳於藍這時候也不敢上前去替鄭午娘說話——既然沈采薇未死,這時候反倒不好再說她的壞話。

沈采薇目光掠過在場眾人的神情,看著那些人或是羞愧、或是理直氣壯的神情,她淡淡一笑,毫不在意的拉著杜若惜轉身就走,順便問了問自己現下最關心的話題:“采蘅呢?”

杜若惜一邊擦眼淚一邊柔聲道:“采蘅運氣還好,上岸的時候正好遇見了顏知府家的公子帶著官兵出城,對方正好認得她,就先派人把她送回府上了。”

顏公子?不會不是她想象的那樣吧?

沈采薇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問道:“是顏家五公子?”

杜若惜點點頭,遲疑著看著她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沈采薇原先的好心情一掃而空,只是擺擺手,示意不想再說這個話題——上一回她好不容易才把沈采蘅對顏五的朦朧小感情給壓回去了。這一回一見面就是這種英雄救美的場景,沈采蘅那天真的性子真的扛得住嗎?這究竟是什麽孽緣啊?!

杜若惜會意的轉開話題,說道:“鄭午娘一定沒有丟掉匣子,你剛才就不應該給她留面子,直接讓她把匣子交出來才對。到那時候,那才叫沒臉呢。”

沈采薇頗是無奈的攤開手,笑了一下:“那匣子是我隨手拿的,根本沒記號,我剛剛都是胡說的,是唬她的。”

“所以,她這算是被你給嚇住了?”杜若惜實在忍不住了,揚揚嘴角,情不自禁的笑了出來。

沈采薇也跟著一笑:“沒辦法,誰叫她心虛。”

她們說說笑笑,一時間倒是沖淡了戰時的恐怖。

這時候,遠在北漠的王庭裏,清亮的湖水邊上不少的騎兵正在策馬奔行,汗水從仿若塗了油的皮膚上滑落下來,正好落在長著青草的柔軟土地上。

最中央的地方,一個男人正在翻看著木案上的卷宗。

“果然,越國江南確有異動。”那男人年不過弱冠,生的劍眉星目,鼻若懸膽,那被陽光曬得黝黑的膚色令他英武至極、威儀自生。他仿佛是隨意散漫的靠坐在鋪著白虎皮的黃金王座上,那毫無半點瑕疵的虎皮在陽光的暈染之下顯得柔軟至極,可那端坐其上的男人卻猶如鋼鐵利劍一般堅不可摧。

李景行能知道倭寇的行蹤,不過是機緣巧合,恰逢其時。可這男人身在北漠卻對這動靜了若指掌,要麽是手段高明要麽就是早有預料。

不過,江南與北漠相距甚遠。那男人不過是隨口說了一句,印證所知罷了。他接著信手翻看著眼前的卷宗,若有所思的自語道:“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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