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時候？我以為每次我下線了, 師父也就下線了。”顧知念不動聲色, 以退為進, 隱晦地譴責師父的良心。

“呃……”謝瑾發出了一個無意義的單音節, 思考著該怎麽說：“也……也沒有很多次，就, 有時候睡不著，就……”

“那師父父其實可以來找我玩兒啊, 睡不著的話, ”顧知念往嘴裏塞了一個團子, 含含糊糊地，對謝瑾眨眼, 是既往不咎的意思：“幹嘛自己偷偷玩呢。”

“那時候你都睡著了……不能打擾……”謝瑾心虛, 聲音越來越小，視線飄來飄去。

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麽顧知念能幹涉她的交友，但是就是莫名的很心虛呢。

顧知念戳了一個團子給她, 看謝瑾吃了，才道：“要是師父找我的話, 睡覺有什麽重要的嘛。”

謝瑾將外面裹著芒果片的團子啃了。香甜軟糯的鮮芒果入口即化, 甜沙拉醬混合著裏面的糯米飯團和魚籽, 咬一口，魚籽爆裂開來，有很奇特的口感。她嚼了兩下，下意識說：“好吃。”

顧知念於是把那半盒都推了過去，笑道：“我就說我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嘛, 幹嘛師父都不動筷子，那麽緊張幹什麽。合師父胃口就好，多吃點。”

謝瑾又塞了兩三個，將盒子推開，道：“夠了。”

她摸了摸已經有些鼓脹的肚子，覺得不想吃了，打算撿起手機繼續打沒打完的單機小游戲。顧知念也不勉強，自己吃一個，給正在打游戲的師父餵一個，餵兩口，還把飲料插好吸管遞過去。

於是最終投餵活動結束的時候，顧知念開始收拾桌上的紙盒包裝袋，謝瑾放下手機，又摸了摸肚子——她發現自己吃撐了。

她對美食沒有什麽心得研究，吃東西都是能吃飽就行，但架不住顧知念在旁邊殷勤奉勸“師父你嘗嘗這個”“這個特別好吃我試了”“這個甜”……就連芥末和醬油都調好了蘸上食物再遞到她嘴邊，無法拒絕。

她摸了摸在寬大的T恤下，稍稍鼓起來的肚子，苦惱：“好撐……”

“師父你那麽高，怎麽才吃這麽點啊，”顧知念並不滿意，一邊收拾袋子一邊碎碎念：“你那麽瘦，吃撐了怕什麽，打會兒游戲就消食了，太瘦了哪有精神……”

謝瑾沒說話。她回過頭，看見彌神一副要撐到魂歸天外的樣子，無精打采，癱在沙發上摸肚皮：“真的好撐……你給我餵了多少……”

顧知念把裝滿了垃圾的塑料袋打了個結，湊回沙發上，試圖轉移謝瑾的註意力，不要再糾結吃了多少的問題：“師父你在玩啥？”

她把臉湊過去看謝瑾處於暫停狀態的游戲界面，界面上左邊豌豆右邊僵屍，都是卡通的形象，一粒豆子因為游戲暫停，停在半空。

謝瑾只覺得撐到了嗓子眼，整個人都不太好，艱難地回答：“Plants vs. Zombies.”

“哦哦，植物大戰僵屍，”顧知念了然：“那個我小時候也經常玩。懷舊麽？”

謝瑾“嗯”了一聲，然後生無可戀地看天花板：“我想去床上躺著……好撐……”

顧知念覺得師父簡直就是個吃貓食的。這樣的分量如果她自己一個人吃，不分謝瑾一半，都不會撐成謝瑾這樣。

於是兩個人從歪在沙發上轉移到了歪在床頭。顧知念把臉湊過去，自然地壓在了謝瑾肩頭，看她打植物大戰僵屍。

“什麽模式？”

“就那個，無限模式，每一波都越來越難的那個。”

“哦哦，那個啊。”顧知念正努力從遙遠的童年回憶翻出攻略來，看見兩只紅眼巨人僵屍掄著錘子過來了：“師父！快燒快燒！我記得這個東西很難弄死！”

說話間，巨人僵屍已經捶死了一只高堅果。謝瑾淡定地補了一只辣椒一只櫻桃炸彈，紅眼巨人扔出了背上的小僵屍。

“哇師父！你的寒冰西瓜被啃掉了！這波血虧！”顧知念一臉心疼：“一只西瓜好像300陽光來著，貴得一批……”

“不要慌。”謝瑾一頓操作後，終於把這波動亂壓住了。顧知念在一旁觀戰，緊張地提醒：“師父雙頭太陽花的冷卻好了！快快快……”

……

於是全服第一和全服第二，在陽光正好的午後，吃飽喝足，打了一下午的植物大戰僵屍。一開始是謝瑾玩，顧知念看，再然後不知怎麽地，兩人因為戰術而發生了一些分歧，變成了你一局我一局，比誰活得時間久，誰的戰略正確，針鋒相對，非常幼稚，令人發指。

“我堅持到了第二十五波！刷新了你的記錄！”顧知念打完一局，喊起來，卻沒有回應。

肩頭沈甸甸的，她轉過頭，發現謝瑾已經半趴半躺地睡著了。

她大著膽子戳了戳謝瑾的臉蛋，和冷硬的氣質不同，謝瑾的臉頰肉軟軟的，戳下去一個小坑。謝瑾呼吸聲輕淺，睡得很熟，臉頰泛起一點點紅暈。

她小心地把師父的腦袋從自己肩膀上移下來，放在枕頭上，蓋上被子，包裹成一團，只露出個腦袋。謝瑾睡夢裏滾了一下，下意識靠近熱源，臉頰貼著顧知念的腰，繼續安心睡了。

於是顧知念又大著膽子，摸了摸謝瑾的腦袋——她今天沒出門，就沒紮馬尾，長發亂亂的。顧知念揉了一把，覺得手感很好，被揉的人長得也很好看，就給她順了順毛。

謝瑾沒醒，但是迷迷糊糊覺得被騷擾了，哼哼了兩聲，躲開來自小徒弟的偷襲。

床很軟，被子也很軟，師父睡得正香。顧知念沒什麽睡意，但是覺得在床裏癱得骨軟筋酥，也不想起床。她把謝瑾的手機擱床頭櫃上，伸手夠到了自己的手機，開始玩歡樂鬥地主。

謝瑾是被“超級加倍！”叫醒的。她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看見窗簾縫隙裏已經沒光了。她記得她入睡前，外頭的日照還很好，於是含混地問旁邊的人：“……什麽時候了？”

玩鬥地主的時候不小心摁到音量鍵的顧知念劃了劃屏幕，看了一眼時間：“七點了。師父醒啦，我們吃什麽？”

“隨便吧……”一般一天吃一餐，不太有吃晚飯習慣的謝瑾迷糊著回答。然後眼前一黑，有只手遮住了她眼睛，聽到小徒弟放輕的聲音：“你睡，困就再睡會兒。”

謝瑾成功從剛起床的雲裏霧裏中被安撫了。她再半夢半醒了一會兒，爬起來看顧知念的手機屏：“對3。”

顧知念很聽師父話，出了一個對3。看著看著，謝瑾索性搶走了手機，開始自己打。

顧知念一開始沒有吭聲，一直到師父兩連敗，三連敗……她忍不住開口了：“那個，別送了，我豆不多了師父。”

謝瑾覺得今天牌運不佳，把手機還給了徒弟。然後就見證了徒弟的五連送。

謝瑾：“噗。”

顧知念很惱羞成怒：“為什麽師父你一醒過來我就開始連跪？”

事實證明，玄機裏的全資*源*整*理*未**知*數服第一和第二，和鬥地主並不互通。

謝瑾攤手。兩個慈善賭王面面相覷，互相丟鍋，一直拌嘴到了門被敲響。

“啊，外賣到了，我出去拿！”

“你還真點了？在床上躺一下午，你還吃得下……對了，中午的飯多少錢，我轉給你。”

玩了一下午，顧知念肚子裏那點食早消化完了，此時饑腸轆轆地奔向門口：“你不餓？都過了好幾個小時了！你睡那麽久，都錯過晚飯時間了，我快餓死了，先吃完再說錢的事情。”

她提著食物往回走，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謝瑾還癱在床上，還是中午剛吃完懨懨的樣子：“你還不餓？”

“你居然餓了？”謝瑾也很不可置信。

“不餓。”

“餓！”

這兩道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躺著的謝瑾和站著的顧知念對視，彼此都笑了一下。顧知念抱怨：“吃那麽點還長那麽高，你是喝成長快樂長大的嗎？”

謝瑾搖頭：“你那麽小又瘦，真不知道你為什麽能吃下那麽多東西。”

顧知念開始窸窸窣窣地拆包裝袋：“我訂了披薩！快下床過來吃，別躺著了。”

謝瑾癱著望天花板：“我不想吃，我好飽，吃不下。”她裹在被子裏，開始繼續玩鬥地主。玩到一半，正打算出個順子，被餵了一口披薩。

謝瑾看見一塊披薩湊過來，下意識咬了一口尖，然後嚼著含含糊糊繼續打。顧知念也在嚼，看了看屏幕：“誒，手氣不錯，大小王都在哦。”

於是說著不吃的謝瑾，還是在邊打游戲邊和顧知念討論鬥地主邊被投餵的情況下，吃掉了一半披薩，喝了一杯冰芬達，又回到了中午生無可戀的狀態。

“我一輩子都沒有吃過這麽多東西……”

“好了好了你這局完了，換我來玩了，”顧知念搶手機：“叫地主！”

但不知道是為什麽，可能是吃飽了進入真空狀態，謝瑾從牌面上短暫地分神了。她看著和自己挨一塊兒，興致勃勃打著鬥地主的姑娘側臉，姑娘眼睛發亮，嘴角勾起來，笑著，很放松的樣子。

原本空蕩蕩的房間，好像被什麽填滿了一樣，多了許多不一樣的生機，讓謝瑾也覺得，很放松，很快樂。

有人陪著玩，真好啊。

酒足飯飽徒弟在側的謝瑾，感慨了一下人生。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各位小天使支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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