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慫的彌神就悄摸在店門後, 食不知味地叉小塊的雞排吃, 認真地觀察著那個姑娘的臉, 同時還要留意自己的站位不要被看到。

她不斷地小走位調整位置, 保持視線每隔幾秒就若無其事地轉開免得被發現，站了幾分鐘下來, 跟打了一場進階賽似的，累。

顧知念幾次若有所查, 疑惑地回頭, 但是什麽也沒看到……雞排店裏人來人往, 一切都跟之前沒什麽不同。門邊站著一個側身對著她的很高的姑娘，因為太高了, 所以顧知念多留意了一下；但也僅限於此了。

因為那個姑娘是側身對著她的, 披散頭發，也看不清臉，顧知念覺得總打量人家也不好, 就又把視線轉了回去，繼續吸檸檬水。

檸檬水微酸, 顧知念吸著吸著, 覺得從喉嚨口一路涼到胃裏, 全都又涼又酸，更加餓了。她本來下了游戲打算偷偷點外賣，結果隔壁寢的姑娘下了晚課，盛情邀請她出來一起吃宵夜，“平易近人”的可愛系花當然沒有拒絕啦……

她靠在櫃臺上, 吸氣再吸氣，收腹，努力把胃憋小，讓它不要發出“咕嚕咕嚕”的不雅聲音；同時還要把腦子裏“我要吃雞排！”的念頭無情地打壓回去。

冷靜，冷靜，仙女是不吃宵夜的，仙女是不吃垃圾食品的，人設不能崩……顧知念咬著牙，面上維持著無懈可擊的甜美微笑，吸著檸檬水，眼神隱晦地打量櫃臺裏滾油上浮著的炸雞排。

雞排上裹的一層面包糠金黃金黃，在鐵鏟的撥弄下浮動，發出美妙到讓人胃痙攣的味道。

因為陪師父打游戲所以沒吃晚飯的顧知念聞著聞著都快哭了，還要註意看雞排的眼神不能太狂熱，動作傾向不能表露出對雞排感興趣的樣子，維持不吃夜宵遠離垃圾食品的優雅girl形象。

踏馬的，等老子甩掉你們幾個，我就偷偷來吃爆嗚嗚嗚……

終於最後一份炸雞排也出了鍋，交到了那群姑娘手上，顧知念如蒙大赦提議回宿舍，大晚上在外面不安全，而且她有點困了。於是她又被打趣了一通“睡美容覺啊”“系花就是和我們粗糙肥宅有差距的呀”，面對明裏暗裏的揶揄，顧知念低著頭只是羞澀地笑，一副無力還嘴的樣子。

那群姑娘看顧知念不回話，也就沒了說下去的興致，像欺負人似的。又隨便談了兩句，各自把賬結了，一群人又一窩蜂擠出了店門。

謝瑾看見目標移動，也情不自禁地邁開了腳步。當然，她很註意，前後和那個神似徒弟的姑娘保持了兩三米的距離，不遠不近地綴在後面。

那個瘦小的雙馬尾姑娘，停在了女寢樓下，刷門卡準備上樓。她把手裏捏著的透明塑料杯子連著塑料袋一起丟在門口的垃圾桶，手腕很白，骨節分明，小指上帶著一個金紅色的小貓鈴鐺尾戒。

她也穿著一件幹幹凈凈的T恤，和謝瑾不合身的寬大不同，恰好掐腰，兩截細細白白的胳膊從短袖裏伸出來。刷門卡的時候，她側過頭去看墻壁上的卡機，於是謝瑾看見了她幹凈白皙的側臉，眼睛圓潤清澈，臉頰有自然的緋紅，美好得像任何一個男孩子的初戀。

至於為什麽觀察得那麽細……謝瑾也不太清楚。在她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已經偷偷把人家全身上下，連走路時頭發甩動的弧度和修長的後頸都研究得一清二楚，像截了屏一樣記錄了下來，然後跟腦海裏念君回響小徒弟的全身截屏一一對比。

這個姑娘身高比那個游戲裏的小蘿莉，又高了一些，手腳修長，有充盈的少女感，但絕不是小小的姑娘了。

謝瑾越對比越覺得心裏沒譜，但是想想，又覺得還是很像。姑娘已經拉開了鐵門進去了，為了避免被發現，謝瑾閃身在柱子後藏著，等了幾秒，聽到門合上時候的“滴”聲時，才急急忙忙跑出來拎著卡刷卡上樓。

她瞄了一眼，發現電梯顯示樓層的指數沒動，判斷這個姑娘沒上電梯，於是她跑到了樓梯口，一路小跑上樓。等聽到前面“噔噔噔”的輕盈腳步聲時，她又放慢了速度。

在一樓和二樓的轉角處，她看見了那個姑娘的背影。在一群說說笑笑的女生裏，姑娘的雙馬尾格外明顯。發辮有一股甩到了身後，披在背上，跟著主人上樓梯的腳步跳動；走動時，她的白襯衫被帶起的風吹凹下去，貼緊兩扇弧度優美的肩胛骨。

謝瑾追著上樓，看見背影的時候又放慢腳步，磨磨蹭蹭地，和那姑娘隔著半層樓梯的距離，不遠不近地走。

顧知念住在二樓，平時懶得擠電梯，一貫都是爬樓梯上去的。此時察覺有人同樣也上了樓梯，她沒多留意，因為這是平常現象。更何況餓的發慌，她只想快點回宿舍，敷衍著甩掉身旁那群隔壁宿舍的人，然後沖出去買炸雞買奶茶買章魚小丸子……哪裏還想著回頭看看在後面上樓的人。

謝瑾看著那姑娘上了二樓，轉進樓梯間，打開門進去了。她目送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隨著“砰”的一聲，彌神的視線裏目標消失了，只剩下一扇防盜木門。

精準的電競玩家彌神沒對比夠，還沒確定到底那是不是她徒弟，總之就是沒看夠。她慢吞吞地爬到了二樓，記住了那個門牌號：202。

她有點失落，準備找電梯上六樓回宿舍，然後到游戲裏旁敲側擊地問問徒弟是不是也在x大，都已經走到了二樓半的電梯間，按下了電梯按鈕，突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強烈，也來得很莫名，像游戲裏她打出神級操作前本能傳遞出來的信號，讓她心念一動，停住了腳步，沒有走進到達的電梯。

果然，下一刻，203的門又打開了，那個雙馬尾姑娘背著一個白色小雙肩包出來了，雙肩包也毛絨絨的，小小的，做成兔子的造型，有兩條長耳朵垂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謝瑾覺得這姑娘神態比之前的看起來開心多了，有一種打破了禁錮的快樂。

不管怎麽樣，謝瑾還是繼續跟上去了。一路上發揮各種騷走位，繼續之前的躲避操作，一切都很順利，姑娘還是沒有發現身後多了個偷偷摸摸跟著的大尾巴。

跟著跟著……跟到了另一家雞排店。

她們學校有幾個出入的門，門口總有些商鋪仗著大學城的客流量在開。謝瑾跟著目標走到了另一個臨近的門的另一家雞排店，然後悄悄躲到了門旁邊，找了一個看得到姑娘又不會被店裏的人看見的視角暗中觀察。

她天生就有一種特別的專註，專註某件事的時候，想不到別的事情。之前她只想著跟上姑娘並且不被姑娘發現，現在姑娘停下來了，她開始思考另一件事——

我怎麽跑這兒來了？

想著想著，她也不知道怎麽就跟到了這裏，跟著一個人跑了這麽遠……但反正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跟過來了。想不明白，她索性放棄思考這個，轉而繼續觀察姑娘。

顧知念又走了長長的一段路，頭暈眼花，已經快餓瘋了。但她依然堅持著溫柔文弱的笑容對買炸雞的阿姨嗲嗲地說：“姐姐您好，請來三份炸雞排~”

阿姨用疑惑的眼神打量了她一眼，似乎在評估她能不能吃下這麽多，她趕緊笑著解釋：“我是幫朋友帶的呢~麻煩您啦。”

在等待炸雞炸好的時間，她跑到了炸雞店隔壁的奶茶店，同樣嫻熟地說：“來一份大杯冰淇淋紅茶，加珍珠椰果紅豆，走冰五分甜，謝謝啦~”

謝瑾躲在店門口的圓形裝飾草垛後面，看著這個姑娘跑來跑去，最後出來的時候，手裏提著一杯大奶茶，三份炸雞排。

顧知念采購回來，心滿意足，把兩份雞排塞進包裏，拎著一袋雞排在手裏，另一手拿著奶茶，邊走邊吃喝。

因為大晚上了，路上沒什麽人，顧知念環顧了四周沒發現認識的，就肆無忌憚地開始吃，一袋雞排以驚人的速度消失。

謝瑾悄悄跟在後面，發現這姑娘路過了一家便當店，就又進去了，再打開玻璃門出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個打包的飯盒，然後她看著這姑娘把飯盒塞進了已經有兩份炸雞排的白色小兔子包裏。

然後她又在路邊推車上買了一份章魚小丸子，用簽子把六個丸子串在上面，一步一口，一口一個。

小兔子的小包因為內容有些過於豐富，兔子的三瓣嘴有些變形，笑容漸漸消失。

謝瑾想，這姑娘……胃口挺好的啊。

才想著，謝瑾就看到這姑娘吸了一大口奶茶，發出“咕”的一大聲，然後她把手裏的紙盒丟掉，反手又摸出一份雞排。

彌神，對一個餓久了的大胃少女的食量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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