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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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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姒就坐在那裏。擺弄了一會兒指甲,她沒什麽表情地說:“你可能聽說過我,秦王妃蘇氏。”

顧知念想: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啊。

《玄機》開服一個星期,大部分玩家還在幾個新手村摸爬滾打,主線任務也才剛剛起步,普遍對游戲背景知之甚少。顧知念這種整天在新手村跳樓的,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什麽了,連秦王是誰都不知道。

她雖然心裏這麽想,面上還是乖乖巧巧的,眨了眨眼睛,一臉似懂非懂的樣子。

“既然你什麽都不記得了,我就給你講講以前的事情吧。”

顧知念看著蘇姒。因為觸發了任務,狐妖的額頭上顯出npc的黃名來,簡單二字,蘇姒。

她那張瓜子臉小得出奇,將袖子擡起來,就蓋住了大半,顯出幾分楚楚可憐的風姿;但是她烏黑的眼珠裏,有一種千帆過盡的疲倦和冷淡,稍稍去了一點柔弱的意思,卻更加惹人探究。

顧知念看著看著,幾乎忘卻這只是一個npc:《玄機》的場景設置和任務npc都太真實了。

那狐妖將手舉到跟前,對著日光仔細地看。倒也不是在看些什麽,就是覺得空茫,想做點什麽打消鋪天蓋地的不知所措來。故事的開頭俗套而老土:“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羽嘉有四大妖王,南方妖王是一株海棠花樹修成的妖,除了幻殺術一絕,還天性愛美。

他除了修煉,最常做的事情還有四處游玩,找南境裏好看的人或者妖,看看比不比得上自己的美貌。

目前為止,這兩樣都未逢敵手。

他那天心血來潮,在長枝上臥著飲酒。兩三酌陳釀下腹,醉眼朦朧,拍著枝杈喊:

“誰能及本王殊絕?”

震落兩朵海棠花。下人就躬身來報:聞南海辰巳、長洲青丘,有狐。塗山氏,林木狼藉間,九尾厖且柔;化人形,容貌媚且嬌。

南妖王就毫不客氣地坐著一頂十二擡的紅粉轎子,下架到南境青丘巡視去了。

當威風凜凜的青丘女狐王,提著一桿三尖兩刃刀,披一件銀月白鎖子甲,煞氣騰騰地跨出青丘高地,單膝跪在坡上迎接上王來巡的時候,很顯然,南妖王對她的印象不怎麽好。

威武的女狐王對這個坐著小粉轎子,滿天滿地飛紅花的南妖王印象也不怎麽好。當這個南王被兩個侍女攙著出來,一襲粉紅袍,一張小白臉,似瞇非瞇的眼睛……

女狐王對這株公花的印象就更不好了。

王上和領主的第一次會面,顯然雙方對彼此的印象都不怎麽好。

南妖王當即覺得受騙了,這個粗魯女狐並不是他想象中千嬌百媚的狐貍精,拍著轎子就要起駕回宮;女狐王看著他在那裏嬌滴滴地叫罵,也並不想攔著他回宮。

誰要跟您比美,比武還差不多,滾。

女狐王這樣想。

南妖王決定第二天就收包回宮,一早就走,醒來就走,走得煙消雲散再不踏足。誰知道很不湊巧,由於一些機緣巧合,兩人同時迎來了妖怪都有的那啥期。

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和對方茍合了,南妖王用被子捂住臉哭了,覺得一世美名就這樣被糟蹋了。女狐王沈默地擦了擦刀尖,直接下床離開了案發現場,丟下還在嚶個沒完的南妖王。

後來就是歡喜冤家的故事,南妖王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男人就算再不喜歡這彪悍的母狐貍也要對她負責,而女狐王面對南妖王不情不願的求婚,真心實意地表示謝謝陛下好意不用了您可以走了。

這推讓幾番反倒激起了南妖王的興趣,他覺得從來沒有人敢拒絕我這樣的美男子,女人你太不識好歹了;而女狐王喜歡是戰神款,對南妖王這種嬌花實在是一點都不感興趣,遂愛搭不理的。

蘇姒一邊講,顧知念眼前就浮出任務場景來,3d滾動;當然npc是看不到的。青丘長洲三十裏葳蕤,細草間螢,女狐王身高腿長胸脯高挺,披一身戰甲地在前面走,細目劍眉,英氣逼人;而粉袍白衫、戴一頂細金冠的高瘦小公子在後面,先是從容風流地慢慢走,後來發現被越甩越遠,拔腿狂追。

他們交流、吵架、談笑,……在那個美得像畫境的長洲青丘裏,似乎過了很多很多天。

妖王在夜裏給玩沙盤睡著的女狐王蓋了一件衣服,女狐王醒來,摸了摸那件大衣,深樹皮色的,是海棠花妖的本命綬衣。

她找到了在她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南妖王,推醒他,妖王雪白的臉還浮著紅暈,嘟嘟囔囔地,幹嘛啊。

一向神色冷峻的狐王此時也很冷靜,她說,我們成婚吧。

“然後我母親的頭顱就被砍了下來,滾到地上的時候,還蓋著紅色的蓋頭。”

蘇姒將十指交叉起來,平靜到近乎冷漠地陳述著。畫面從青丘長洲切到血光迸濺,反而將顧知念驚了一跳。

這特效做得也太真實了……

早有預謀的狐將軍在婚宴當天發動了兵變。他其實是狼妖,是西方妖王楚岳的部下,偽裝成狐貍很多年,騙取了女狐王的信任。

然後在最松懈的時候取下了她的性命。

西方群狼重兵壓境,蓄謀已久的攻略很快展開了。青丘滅國、南境淪陷,長洲仙島上的血染紅每一寸白草。

狐王在預感到危機的第一時間,是將還在肚子裏懷著的小狐貍送了出去,妖氣離體,化作精魂和母親的記憶一並投入一戶人家。

畫面切到一處農戶人家,山明水秀小木屋,農婦抱了一個女娃娃出來。

“我就是在這樣一戶普通人家長大。”蘇姒慢吞吞地說,好像父母的血海深仇和她毫無瓜葛:“我從小,就每日都混在母親的夢境裏,前塵往事,血光刀光,人頭落地,沒有一天掙脫過。”

她垂下眼瞼,表情平淡,是一種波瀾不驚的麻木:“我起初很害怕,後來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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