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沐雲軒和陳汀見嚴一停手都湊過去瞧，只是兩人面對整頁整頁的數字和壓根兒看不懂的計量單位抓瞎了。

嚴一的臉色很古怪，也極其嚴肅，他啪啪地把數據收起來,也不理誰，擠開喪屍往外圍走，看樣子似乎在思考什麽。

“別擔心，不管怎麽樣都有辦法的。”沐雲軒拉著她的手，柔聲勸。

陳沫摸了摸鼻子，看蛇精病一般看眼前的人，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在想，要不找個機會溜了算了。再怎麽樣，總比跟一群蛇精病好呀。

因為嚴一忽然學霸附上身，沐雲軒也只好跟著他走。至於陳沫，她很認真地思考開溜的可能性並嚴格地執行，只是每次都被沐雲軒逮了回去。

“姐，你為什麽總想走？”陳汀想不明白，就算陳沫不記得沐雲軒了，總該記得他吧？自家弟弟在這裏，她怎麽就能想到跑路呢？要不要這麽沒姐弟情啊！

“你好意思說！”陳沫瞪他，“安澤他們出去那麽久沒回來，我當然要去找他們了！”

關安澤什麽事？！陳汀噎了噎，好半晌才吱聲：“學長怎麽啦？”

“他們離開快一天了，就農莊可是那幫流.氓的地盤，他們裏頭也有三階的，而且他們人還多，萬一……”她說著說著，紅了眼圈。

什麽跟什麽啊！陳汀盯著陳沫看了好一會兒，總算想起來她說的是什麽事了。那是末世第三個月，他們姐弟剛剛和安澤等人會合。那時的安澤剛剛晉升三階，又有陳汀這個空間系異能者的加入，就想去一個被一群當地地痞占領的農莊找物資，不是食物，是藥品。

他們試圖用糧食交換，但是被拒絕了，還被搶了部分糧食。因為對方有一個三階中期和十來個二階，又是慣會打架鬥毆的混混，正面沖突他們占不了便宜，所以安澤就想辦法混進農莊，找機會偷藥。

安澤帶著陳汀和另外三個二階混入農莊，為了不被發現，他們躲在農莊的地窖裏。這一躲就是三天，三天後才找到機會接近放藥品的儲存室。而等在外面的人，聽說要不是陳沫壓著，早就沖進農莊了。

這事陳汀記得，現在想起來也歷歷在目，因為這是他在末世之後受傷最重的一次——一把刀貫穿胸腔，刀身擦過心臟，只差毫厘，他差點沒撐過去。

只是她現在提起來是幾個意思？找安澤？什麽鬼？！

“現在是末世第幾月？”沐雲軒抓住她，逼問。

“你誰呀！”陳沫一巴掌甩過去，掌心帶著冰花，“快放開我，我要找安澤和弟弟！他們現在很危險！”

“別找了，他就在這兒！”沐雲軒把她拖到陳汀面前，板著她的臉強迫她看陳汀。

陳沫眨了眨眼睛，冰藍色的雙眸中閃過驚喜，閃過迷惑，最終變成憤怒：“放開我你這個騙子，以為找個相像的人就可以騙過我嗎？我家小弟可是出了名的小白臉，眼前這個，那麽黑，怎麽可能是我弟弟！再說，陳小弟才一階，拜托要行騙找個一階的來，三階的你當別人都是傻子啊！”

陳小弟：“……”

“姐，你給我說清楚，誰是小白臉了？！”

“叫誰姐呢！”陳沫皺了皺鼻子，“小屁孩，別亂叫人啊！”

沐雲軒看了一眼陳汀，又回憶了下第一次見他的模樣，對比了下變化確實大。初見的陳小弟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細皮嫩肉得不像經歷末世的人，可見姐弟倆都被安澤保護的很好。而現在，曬了幾個月的末世毒陽，變黑了不說，氣質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沈穩中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究其原因，大約是經歷了臨江事件，又大約是和嚴一待久了，近墨者黑。

現在的陳汀或許還不夠成熟，卻也不再是男孩。他介於男人和男孩之間，更靠近男人。也難怪陳沫會不認識他。

懷中的人還在掙紮，水彈冰刃弄得他也有些措手不及。沐雲軒略一猶豫，一記手刀砍在陳沫後頸，掙紮不休的身子霎時軟在他懷中。

“姐夫，我姐姐她……”如果再看不出陳沫的問題，陳汀都要鄙視自己了。可陳沫這樣的情況他從來沒有見過，不，何止是見過，根本就沒有聽說過。如果有什麽比較像的，大概是……老年癡呆？

十九歲的姐姐疑是老年癡呆，陳汀覺得自己腦門上掛了一溜黑面條。

“先聽聽嚴一怎麽說。”

嚴一蹲在地上，雙手抓著頭發，周身充滿頹廢氣息。只是在沐雲軒靠近之時，他忽然躥起來，一拳頭砸在他臉上。

這一拳頭下來，不僅陳汀，連沐雲軒都懵了。大概從臨江事件之後，他不再把嚴一當作一個可拉攏的、有前途的研究員，而是把他當作陳沫的哥哥，關系尚可的朋友來相處。所以這一拳頭下來，他的第一反應不是踹飛他，而是疑惑地望著他，等待他的解釋。

唯一一點可看得出不滿情緒的，大概是他冰冷中夾雜憤怒的眼神。

但嚴一一點也不怕。

他啞著嗓子，好像在哭，又仿佛在笑：“是你，是你對不對？她會變成這個樣子，完全是因為你！”

“什麽二次感染，根本就是你！”

“什麽昏迷不醒，我看三次感染更合適！”

“失憶？是病毒正在消滅腦細胞！”

“沐雲軒，你口口聲聲說喜歡她，愛她，可是你看看你做了什麽！細胞分裂的速度根本趕不上病毒殺死細胞的速度！這樣下去，不出半個月，她就什麽記憶都沒了，跟剛出身的嬰兒一樣，這樣的她，是你喜歡的？是你想要的？”

“你口口聲聲的喜歡就是這樣？！”

發洩完，嚴一狠狠瞪了眼沐雲軒，目光又落在他懷裏的陳沫身上，大概是覺得刺眼，又伸手去搶。只是先前任他吼任他罵的沐雲軒又恢覆了本性，長腿一伸就把他踹出老遠。

嚴一骨碌碌爬起來，準備開罵，卻聽沐雲軒道：“精神系核晶，有沒有用？”

話是問話，語氣卻很肯定。

不忿地哼了哼，最終嚴一還是不忍心陳沫變成傻瓜，開口點點頭：“治標不治本，無法從根本上殺死病毒，但是精神系核晶能加快腦細胞再生速度，開發腦域，延緩她變成白癡的時間。”

沐雲軒不再說什麽，但嚴一知道他正在聯系喪屍下屬。大概是聯系好了，沐雲軒臉色緩了緩，瞥了坐在地上的嚴一一眼：“你所謂的病毒，有沒有可能，並不是病毒。”

這是什麽意思？嚴一扭頭，一臉茫然：“消滅腦細胞的東西，不是病毒是什麽？細菌？真菌？”

“有沒有可能，是新的物種，不是人類，也不是喪屍。”

“臥槽，你開什麽國際玩笑！”嚴一跳起來，一根手指指著沐雲軒，“大哥，您真不是魔幻大片看多了？”

“喪屍病毒對人類大腦和軀體造成不可逆的破壞，誕生了喪屍。喪屍有獨特的繁衍方式，智慧喪屍的誕生也註定總有一日會產生喪屍文明，脫離於人類、只屬於喪屍的文明。那麽，為什麽不能有喪屍之外的其他類人物種誕生？”

“臥槽，喪屍哪裏類人了？！”嚴一吼完才發現自己面前跟人類一模一樣的男人就是只喪屍，還是最大最強的那只，底氣忽然就不足了。

“那個……”陳汀在一旁聽了半天，剛剛高中畢業的他完全理解不了新物種以及新文明誕生的高大上，但是，這不妨礙他用自己的方式理解“陳沫”的誕生，“馬和驢結合生下了騾，姐姐現在相當於……騾？”

世界寂靜了一瞬，然後陳汀看見兩個剛剛還爭論不休的男人一齊朝他看來，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那麽他在兩位大神冰冷無情的眼刀下，他已經死過了千百回。

“你，再說一遍！”

會用語言威脅的是嚴一，沐雲軒直接出腳。將人踢出三尺開外後揮揮手，一只身材壯碩的喪屍吭哧吭哧跑到陳汀身邊，爪子一伸把他拎起來，他似乎想要拎走。但好像知道爪中人的身份和其他作為食物的人類不一樣，於是回頭用眼神詢問boss，得到boss首肯之後，他咧嘴一笑，拎著陳汀跑走了。

“你這是……”

“你能分析基因嗎？”

“……”嚴一微囧，“你當我高精尖全才？我只是覆合型，不是全方位好嗎？！”

沐雲軒不再說話，等四階喪屍帶來附近所有的精神系喪屍核晶，他按照嚴一的要求幫助陳沫吸收了兩顆三階。

“我、我、我看見了……”嚴一一臉見鬼的表情，“我看見她身上……”

“你看見了什麽？”沐雲軒手一頓，眼睛緊緊盯著嚴一。

嚴一咽了口唾沫，他有些激動，聲音也有些顫抖：“我看見她身上有一層薄薄的光膜，水藍色的，很薄很薄，你給她吸收精神系核晶的時候光膜會發光，還有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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