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曉此時用的是傀儡身體，其實很輕, 可是在水中後, 就一直往下沈。

水好似存在又好似不存在, 哪怕睜著眼睛也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初曉索性閉上了眼睛。

絕對的安靜。

沒有水聲。

沒有被水包圍的感覺。

一直一直的往下沈。

就好像這世間所有的人或者事物都已經消失了，就剩下了她一個人。

這世間是由各種各樣的生靈組成，卻是以各種聲音來驅逐著寂寞的。

風聲、水聲、哪怕是落葉的聲音，都在告訴聽見的人或者物, 還有別的生靈存在。

而如今這些都沒有，甚至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這樣的感覺是能把修士逼瘋的。

初曉就好像死了一樣, 不停地往下沈去。

她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寂寞, 甚至有些喜悅，她終於有時間靜靜的回憶和師父說過的每一句話了。

等初曉感覺到一種排斥的時候，甚至還有絲寂寞，她是被那水給甩出來的，踩在草地上, 初曉甚至有些懷念的看了看身後的水潭, 考慮了下再回去的可能，畢竟她才回憶到和師父相處的第十一年。

潭水像是察覺到了初曉的想法, 下一刻就直接消失了。

初曉見此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她是真的很喜歡這樣絕對寂靜的地方，算計著什麽時候有機會再來斷崖下面尋到這潭水泡一泡，想了一會初曉才開始打量四周。

這地方綠草如茵，初曉蹲下拔了一顆看了看, 只是普通的草，不過被靈氣滋養著每一株都長得極好，她捏著一顆站起來看向了不遠處，那裏是一個個墳冢。

初曉走過去，看著墓碑上的人名。

都是長空門弟子的，而且每個墳前都擺著兵器，因為時間太久遠，那些兵器已經失去了靈性，初曉撿起一個看了看，發現煉制手法和現在修真界的有很大不同，倒是和她傳承之中的煉器手法有些相似。

初曉眼睛瞇了下，又把兵器放下，繼續往裏面走去，卻很快就發現了結界，這結界更像是保護或者防止人隨便進入的，她剛想試試破開結界，就看見一只藍晶蟲從裏面飛了出來，初曉伸手抓住，藍晶蟲變成了藍晶石靜靜落在她的手心之中。

看著藍晶石，初曉站了一會，果然又有一只藍晶蟲飛了出來。

初曉已經明白，怕是穆寧也發現了這個地方，更知道這個地方會有藍晶蟲出現，還不似斷崖上那般神出鬼沒，這裏剛出來的藍晶蟲有些傻傻的，一抓一個準。

如果藍晶蟲是從結界裏出來的，那又是怎麽到斷崖上的？

初曉抓了幾只後，特意放了一只，就見那只藍晶蟲越飛速度越快，動作也越發的靈活起來，像是從一個懵懂的孩子成長起來，初曉發現它忽然消失了，又從另一個方向出現了。

藍晶蟲開始只能消失很短的時間，可是後來消失的時間越來越長，初曉甚至已經找不到它的行蹤了。

初曉已經明白斷崖上的藍晶蟲是怎麽回事了，想來這藍晶蟲確實是能破開空間的，當能力成熟後就會破開空間離開這裏，出現在斷崖上，或者旁的地方，這也是為什麽明明從結界裏出現的藍晶蟲很多，偏偏斷崖上很少，穆寧也是知道的，所以並不覺得藍晶蟲珍貴。

收集了足夠的藍晶蟲，初曉開始想辦法破開結界了，既然和她傳承手煉制手法類似，那麽……

只是初曉才想出點頭緒，忽然聽見動靜，她眼神閃了閃，化成了黑煙消失了，卻沒有離開，而是隱藏了起來。

穆寧受傷又已經離開了斷崖，不可能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那麽除了他還有誰呢？

很快初曉就得到了答案，來的竟然還是初曉認識的人，當是在雲州秘境的那個魔族，除了他以外還有另外兩個魔修，不過魔修都穿著鬥篷遮住了身形和容貌。

只是讓初曉詫異的並非他們三人，而是帶著他們三人來此的女子，正是初曉曾經見過玉琴門的門主，玉如煙。

玉如煙容貌只能算中上，卻帶著幾分溫婉柔美，絲毫不像掌門，倒更像是一個大家閨秀，據說她有很多追求者，也有不少入幕之賓，只是到底如何初曉就不知道了，畢竟她師父不喜歡說這些事情。

穆寧陰差陽錯還真的說對了，也不算冤枉了玉琴門的人，畢竟她們掌門都已經給魔族帶路了，說她們和魔族合作也不算錯了。

初曉收斂了周身的魔氣，她現在本就是傀儡之身，裝作死物的話也不容易被發現。

那魔族還保持著少年的模樣，問道：“辛苦玉掌門了。”

玉如煙的聲音溫柔，語調軟糯，哪怕面對的是魔族，依舊帶著幾分江南煙雨的味道：“這就是我玉琴門的誠意。”

魔族少年笑了起來，兩顆虎牙越發的可愛：“答應玉掌門的事情，我們也一定做到。”

玉如煙微微嘆了口氣，像是無限的悵然：“修真界既然容不下我玉琴門，我玉琴門也別無選擇了。”

初曉蹙眉，玉如煙是做了雙手準備，一方面準備破釜沈舟陷害蒼南門並且誅殺諸多修士來搏一搏，另一方面又與魔族聯系，帶著整個玉琴門投入魔族嗎？

那是不是意味著，魔族早有了修真界和廢土之間傳送的辦法？

所以她師父以身鎮守的結界又有什麽用處？

魔族少年說道：“廢土沒有你們想的那般恐怖，也並非沒有靈力，而且魔主也答應，給你們秘籍，你們也可以修魔道。”

玉如煙微微垂眸說道：“若不是魔主憐愛，我玉琴門真的要毀在這些偽君子的手裏了。”

魔族少年看起來心無城府說道：“玉掌門不如和留在玉琴門的親信聯系一下，看她們是不是已經入廢土了。”

玉如煙應了一聲，拿出雙面鏡。

這鏡子初曉是知道的，算是一件頂級法寶，卻也是很沒有用處的，不過拿著這法寶的人，不論在何地是不是有結界都可以互相聯系的。是玉琴門壓箱底的法寶之一。

很快鏡子中就出現了玉琴門的情況，玉如煙和鏡中的人說了幾句，又看一下玉琴門的弟子正神色有些茫然惶恐地跟著師長走進黑色的空間裂縫。

初曉雖然看不清楚全部的情景，卻看到了那空間裂縫，和這個裂縫相比，初曉弄出來的就像是小孩子的玩意兒了，但是……

是魔族都能弄出空間裂縫嗎？

不應該。

就算在初曉的傳承之中，這也是很珍貴的，那麽弄出這個的是誰？

初曉有一種感覺，弄出這個空間裂縫的人就算不是她生父，也該是和她生父有關系的人……不對，應該說是魔。

玉如煙很快把雙面鏡收了起來，說道：“我已經確認了。”

少年魔族滿臉真誠：“魔主很重視這次玉琴門的，要不然也不會親自出手打開修真界和廢土的通道，而且想要打開通道，魔主也要耗費很多的。”

魔主嗎？

初曉挑了挑眉，難不成她那傻娘秦禹寧這麽厲害，勾搭上的是魔主？那她要去魔族不就一步登天了？

玉如煙做出一臉感激的表情：“魔主大恩無以為報，如煙願意為奴為婢伺候在魔主身邊。”

其實這也有自薦枕席的意思了。

少年魔族卻是一笑，就連那兩個魔修都忍不住笑了聲。

沒等玉如煙說話，少年魔族就說道：“玉掌門怕是誤會了，我們魔主是女子，她最是憐惜弱小，又喜懂事知理之人，你到廢土見到魔主後，魔主說不得心中一喜就收你為幹女兒了呢。”

魔主是女的？

初曉覺得自己怕也是誤會了。

玉如煙倒是沒有覺得羞愧，反而說道：“就借魔使吉言了。”

少年魔族說道：“那我先送玉掌門去魔族？畢竟玉琴門弟子剛到廢土，也需要個主心骨。”

玉如煙心中更想看看結界後面的東西，卻知道根本沒有自己討價還價的資格，當即就應了下來。

少年魔族看向身後一人說道：“麻煩先生了。”

那位魔修點了下頭，看向玉如煙：“請。”

玉如煙應了下來，跟在魔修的身後，魔修拿出一件法寶，竟然破開了這片空間帶著玉如煙離開了。

等人離開了，少年魔族並沒有馬上打開結界，而是看向初曉的方向，說道：“這位可以出來了。”

初曉用的是傀儡，也不怕暴露身份，見少年魔族發現就出現了，聲音沙啞道：“又見面了。”

少年魔族一楞看向初曉，很快從氣息上認出來說道：“是您？您怎麽在這裏。”

初曉沒有說話，她不知道這少年身份還挺高，魔使？

少年蹙眉看著初曉：“您用的傀儡。”

初曉也沒用黑煙遮蓋，只是露出了傀儡的真身，這個傀儡可以說簡陋，一點都不走心：“魔使？”

雖然說的魔使兩個字，卻不是對著少年說的，而是對著少年身後的魔修說的：“不知魔使，能帶我見識一下這結界後面的東西嗎？”

見此少年魔族沒有多言。

魔使此時才取掉了鬥篷，是一個青年，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初曉打量著魔使，問道：“能嗎？”

少年魔族和魔使之間，明顯做主的是魔使，魔使沈默了一下點頭。

初曉道謝，像是沒有任何防備走到了少年魔族身邊。

既然魔使答應了，少年魔族也不用和初曉為難，問道：“您這段日子還好嗎？”

初曉想了想：“可能比你好點。”

少年魔族楞了下，才笑道：“那真的太好了。”

初曉手指化開空間，從裂縫中取出了一枚藍晶石問道：“所以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魔使聲音平靜：“長空門先人屍骨所化。”

初曉哦了一聲：“你是長空門的後人吧，有多餘的嗎？分我點。”

魔使：“……”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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