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再也按捺不住的靜子終於喊了出來，而早已被顛的無法忍受的司機，立刻減速停車；停下後尷尬的看了看河野冢，不停行嗎？再這麽開下去真要翻車了。

車門打開了，只有靜子一個人下了車，頭發亂蓬蓬的打在臉上，哭紅的眼睛緊盯著飛奔而來的駿馬。

“孫靜！你就會欺負我！都結束了！”

飛奔到她面前，帶住了仍興奮不已的棗紅馬，轉了兩圈才停下。

“還沒結束！沒結束！還差一點點！”我朝她大聲喊著。

靜子一身戎裝，重新修剪成了整齊的短發，兩腿岔開站得筆直，已經是一臉的怒容。

她兇巴巴的回應，“您現在就來吧！補上那一點點！”

這個沒良心的，一天就把我忘了！我沒勇氣下馬，掏出了那塊一元錢硬幣大小的石頭攥在手裏，再次打馬向前。

“美麗的姑娘，雖然你我只是塵世中的黃沙，你在一個人的眼中卻是整個世界；即便人世間只剩下了一個希望，她只能握在你的手中。”

口中喃喃的念著“咒語”，在風中緩緩前行，與她交錯的一剎那，雄鷹從頭頂飛過，我輕輕探下身來，把那個小物件交到了她手裏；隨後，棗紅馬一路不回頭的遠去，這次我忍不住還回頭看了兩眼，棗紅馬卻沒有轉身的意思。

靜子張開了手，藍綠色的光立時籠罩住了她，一開始沒意識到是什麽，只覺著這塊石頭是如此的古老、神奇，讓人覺著能看到她一眼就是上天的恩賜，對她不敢有任何的奢望，只有她能選擇你，只有誠惶誠恐。

她一下子明白了過來，人世間沒有第二個物件有這樣的光芒。

“大汗！棗紅馬！你給我回來！”

聽到她的喊聲、哭聲，心裏不知道有多舒服，是不是真愛上她了？渾身上下都期待著她的回應，希望她關註我的一舉一動，希望她的目光永遠不從我的身邊離開……

不過呢，這世界真的有很多東西是不能改變的，否則就沒這個世界了，就沒意思了；真的一輩子只能愛一個人，我不能愛她，至少不能……不行不行，真的不行。

不想了，好在我堅持了下來，現在是個完美的結束，我付出的巨大的代價，不計後果的在這亂世中做了個有始有終的人，真的沒法再完美了。

想到這裏，不再回頭，也不敢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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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時候，本來想躲開活佛和烏雲，結果這匹傻馬直接晃了過去。

烏雲遠遠的就陰陽怪氣的喊了起來，“大汗，您剛才這速度，那達慕拿個第一也不算意外，下車那位是誰啊？美麗的姑娘？”

我喘的都不行了，到了他們身前，阿敏過來扶著才下了馬。

“烏，烏雲，這麽多物資都是人家給聯系來的，能不去說聲謝謝嘛。”

烏雲還不依不饒，“好啊大汗，那我大老遠找到你……”

“你，你隨便拿。”我現在只顧得上喘了。

當時想，反正身無長物，就剩個頭盔還當了菜盆用，戴腦袋上都是沙蔥味兒，人家才不要呢；沒想到啊，烏雲直接騎上了棗紅馬。

她上了馬還狠狠瞪了我一眼，“好好的戰馬讓你變成了賽馬，歸我了！”

“烏……”

“怎麽！”她又一瞪眼，臉都黑了下來。

只好沖她擺了擺手，畢竟剛答應人家還不到一分鐘呢。

這棗紅馬好像跟誰都熟，扭著屁股就馱著烏雲跑了，都走遠了我還楞在那兒沒回過神來。

活佛見狀也搖了搖頭，這時阿敏搬來兩把行軍椅，讓我倆坐了下來。

“大汗，這就送人了？”活佛不知道真的還是假的，在那裏不住的嘆氣。

“活佛，你是說玉石還是棗紅馬？”

“啊？玉石也送人了？”活佛都給氣樂了，“這是為什麽？”

“為了……為了結束動作。”想想又不對勁兒，“你昨晚不才說的嘛，掛在美麗姑娘的脖子上？”

“我……”活佛被噎了個半死，隨後搖了搖頭，“我是中了那首歌的毒了，哎！我們的大汗啊，一點兒都沒變，不過結束也是開始啊！這麽好的結束……算了，咱還是去忙吧。”

結束也是開始？那還有完沒完？剛剛放松的心情又緊張了起來，可是緊張中又帶著沒皮沒臉的期待；我這是怎麽了？好像哪種結果，都讓人提心吊膽的，是不是該怪這個混亂的時代？

一陣奶香撲面而來，阿敏遞上了一碗他家自己做的奶豆腐，跟豆腐腦似的，算了，先吃飽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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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雖然是荒郊野外，村民人數也是以十位計的，卻有顧濤設置的一個小兵站，是給營級以下部隊拉練準備的。早晨總算有了給養補充，這五千人卻沒一個能吃飽，後來又買了村民今年剛收獲的土豆；好在水還算夠，一時四處炊煙升起，都在烤土豆吃。

再次清點了人數，步兵、炮兵、後勤，什麽兵種都有，軍官、武器，什麽都缺；關團長建制還算齊全，三團的營長沖出來兩個，李珊把有戰鬥力的部隊編為兩個營，一個交給三團一營的張營長，一個讓關團長自兼。

烤土豆可沒法著急，幾個人就聊起了天，“關團長，你昨天那個後隊斬前隊是什麽招啊？從那兒之後八旗兵就跟瘋了一樣；還有，你們沖鋒的口號怎麽是‘忠君報國’？能跟我們說說嗎？”李珊仍對昨晚突圍的事兒有些搞不明白。

關團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啥新鮮的，前兵不進，後兵殺之，就是要有鐵的紀律；八旗兵打完仗要看傷口的，後面被創的，活的治罪，死了無功。‘忠君報國’這四個字算是我們的傳統了，能呼喚出世代傳承的勇氣，這時候能把自己都給忘了，哈哈哈。”

“這麽厲害？”關團長的話把昭君嚇了一跳。

“還有更厲害的，”這次說話的竟然是艾美麗，“八旗兵軍紀極嚴，我哥說啊，當官的如果戰死，屬下全都治罪，殺頭、流放，反正輕不了；所以長官如果戰死，有的部下幹脆自殺了事。”

“啊？是真的嗎？”這回連李珊都張大了嘴巴。

關團長吃驚的看了眼艾美麗，“行啊！不過……現在不這樣了，重罰還是跑不掉，否則怎麽帶兵。”

“看來必須要有鐵的紀律，不這樣損失更大。”張營長聽了很有感觸。

昭君趕忙說，“張營長，昨天是你們打開了缺口……”

張營長把頭一低，“嗨！還不是跟著珊姐混。”

幾個人笑了起來，不約而同的想起了劉團長，一下子陷入了沈默。

李珊看大家都在，幹脆攤開了地圖，“這頓飯是最後一頓了，中午開始就要四處找吃的，計劃先到大泉村休整，晚上從甲拉村那裏過公路。”

“十幾裏地，沿著山谷行進沒什麽問題。”關團長點了點頭。

張營長連忙問，“遇到飛機怎麽辦？”

關團長笑出了聲，“能怎麽辦？這地方又沒森林，根本沒地方躲，就走吧。”

李珊低頭躊躇了一下，還是擡頭問了大家，“然後……這條路是去科布爾，那裏是安全區；還有一條路去烏蘭察布，估計現在已經打起來了，大家看怎麽走？”

這回又沒人說話了，部隊需要休整，哪能直接拉去打巷戰？明擺著都願意去科布爾。

李珊太明白大家的意思了，“那就……”

“那就烏蘭察布！”

說話的正是昭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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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守義來到了戰場，看著漫山遍野的屍體，一句話都說不出。怎麽會是這樣？他突然覺著這世界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樣，投降不就行了？何必呢！這幫糊塗蟲！看著看著，眼圈突然紅了。

這時，一個大胡子走了過來，李守義聽到腳步聲也不敢擦眼淚，使勁擠了擠眼睛，希望能把淚水擠散了。

“李守義兄弟好像有些感傷啊！”這是新派到部隊來的代表，黑衣教的宗教人士；此人有著結實高大的身材，因為胡子太多，又帶著眼鏡，說話時只能看到嘴唇在動，他的名字叫胡德。

李守義嘆了口氣，“沒想到昨天傷亡這麽大，都是自己的弟兄，所以有些傷感。”

胡德安慰了幾句，“打仗嘛，再說對方損失更大，我已經上報塞薩爾，為李旅長請功。”

“謝謝，謝謝。”李守義趕忙點頭致謝，“昨天要是沒有貴教援兵的大力支持，還真不好辦了。”

“不用客氣，一家人嘛！李旅長，你的部隊蒙漢混編，黑衣教的弟兄太少了，我聽說……您想帶個頭？”

李守義滿臉堆笑，腦子卻轉的飛快，“我……是是是，我已經開始戒酒了，幾次都沒成功；這回，要帶個頭，想再多帶些軍官一起……”

胡德連忙擺了擺手，“不急不急，誰還不喝兩口啊，回頭我給大家上上課，慢慢來。”

“昨天……東邊打的挺熱鬧啊，槍炮聲響了一夜。”李守義現在很想知道烏蘭察布的防守力量怎麽樣，因為他已經得到了任命，率領呼市的四個旅從西面圍攻烏蘭察布。

“殲敵大半，昨天我們首次聯手東西並進，跟打兔子似的，哈哈哈！”

胡德笑的很開心，李守義心裏更不是滋味，什麽叫“打兔子”？那是孟和的蒙古兵，他李守義也是蒙古人。

李守義又看了看眼前的慘象，突然覺著自己變了，死亡原來沒那麽可怕，活著也沒過去想的那麽好；他甚至有了奇怪的念頭，願意跟那些人換……不能再想下去了，還有老婆孩子，還有一大堆下屬，不過……怎麽就變“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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