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匯報著當前的情況，“顧濤……叛變，呼市人馬亂了套，一部分跟著特穆爾撤往烏蘭察布，絕大部分跟著顧濤走了。”

“啊？這麽快？”活佛接著問，“其他人怎麽樣了？王妃呢？”

“烏蘭帶著司令部目前確定在集寧，其他的全都下落不明，你們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我聽了擺擺手，“就這樣吧，別再四處打電話了，保密性也成問題。”

幾個人圍著篝火發楞，這次玩脫了？還是該慶幸沒有回去被一勺燴了？

活佛的神情率先變的正常起來，“明天立刻南下還是再等幾天？還會有人匯聚過來，人還不少呢。”

“還是按白天商量的法子辦吧，”我抓住烏雲的手，讓她坐了過來，她孤獨立在風中的樣子，讓我們都沒法兒聊下去。

“以我當騎兵的感受，加速太早的原因就是因為恐懼，因為禁不住彈雨中的煎熬。時機就是通過忍耐和犧牲換來的，從來如此，眼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落馬，還要排好隊形默默的忍受，只有這樣那些人才不會白死，傷亡才最小。

我現在還不知道最好的時機是什麽，只知道這些用鮮血換來的經驗，按我自己的思路去做。

再說了，白天已經跟日本方面正式提出了合作請求，必須要等回話；盡量把現有的力量打造成精兵，磨成刀刃，否則他們沖回去就會撞個粉碎。”說到這兒，我看了看旁邊不遠處的阿敏。

活佛聽了連想都沒想，“這就是我的意思，既然選好了路，就安心走下去算了。”

烏雲一句話沒說，起身回蒙古包了，我看了一眼活佛，他也面露尷尬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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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磊剛要帶著前指後撤，接到了李珊的緊急報告，顧濤帶著呼市的部隊叛變了。

沒有一秒鐘的猶豫，即刻指揮東線烏蘭察布的部隊占領要點，指揮一個連的炮兵放棄後撤，支援李珊；當時看著爆炸聲四起打得很熱鬧，其實只有六門炮。

直接指揮炮兵是個辛苦活兒，都忙完之後，身邊的槍聲已經響成一片，徐磊倒是不著急，反正有巴圖呢。

巴圖眼看著四下圍的越來越嚴實，各個出口都被發現並封鎖起來，帶人在彈雨中苦苦的支撐；終於等到徐大司令出了門，這一刻不是埋怨責備，而是欣喜，他還以為徐磊不會再出來了。他們向前沖擊了一個街區，才找到了那個隱秘的交通壕，玩了命的向外奔去。

子彈貼著後背橫飛，低頭貓腰的轉來轉去，身邊只剩下了一個排的人，倒是終於擺脫了追兵；向北走了一公裏，徐磊剛要坐下休息就被打了埋伏，二十來支黑洞洞的槍口對著腦袋，大家乖乖的舉起了手。

一個大胡子走過來挨個看了看，對著徐磊端詳了很久，翻出一沓照片反覆的比對。

“徐司令？幸會啊！都記住啊！這個人一定要活的，給我帶走。”

旁邊人問著，“其他的怎麽辦？”

大胡子一邊推搡著徐磊，一邊很不耐煩的回了一句，“解決掉！”

所有人聽的清清楚楚，只有徐磊聽明白了這句阿拉伯語；已經跟著走的徐磊先是嘆了口氣，隨後一拳重重打在了大胡子的脖子上。

都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事兒，接下來亂槍響起，那些人因為先前大胡子的指令還是猶豫了一下，後來就全亂了套。未被俘的官兵也加入到了亂戰，他們都是巴圖的衛隊，提前得到的命令是，不得有司令部的人員被俘；這些人不分敵我開槍猛打，束手束腳的黑衣教竟然吃了虧，被衛隊追逐著撤出了戰鬥。

夜晚再次安靜下來，巴圖抱著徐磊，盡全力想控制住自己，可越是這樣，越是泣不成聲。

“烏蘭、烏蘭、烏蘭……是最好的參謀長，都交給烏蘭，讓蔣華北上。”徐磊嘴裏向外湧著鮮血，斷斷續續的說著。

“你自己去跟他們說！”

巴圖背起徐磊向北疾走，才三四百米徐磊已經支撐不住，怎麽都喚不醒。前面正好有一戶人家，怎麽住這麽大的房子？進去一看是個小養牛場；身旁的那日松過來跟巴圖耳語了幾句，幾個人進去殺了頭牛，把牛腹剖空，將徐磊扔了進去。

“這行嗎？”巴圖忙的滿頭大汗，心裏不停的打鼓。

那日松弄的渾身是血，卻不敢正面回答，“祖上傳下來的，幾百年前……聽說特別管用。”

巴圖一聽就不再問了，幾百年前的事情，說清了又能怎樣？幾個人把徐磊擡上了一部農用拖拉機，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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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走了，次序變了，三團在前面，其他人中間，八旗斷後。”

已經一小時不再有人歸隊，夜晚在吞噬了無數的鮮血和生命之後，重新陷入沈寂。李珊看了看表，帶領大家繞道西進，北面是顧濤，南面是黑衣教，現在最可能的路線，就是從西北方向兜個大圈子繞過去。

這一帶是人跡罕至的山區，部隊中一些人就是當地的居民，路都很熟悉；地圖上的距離大概是一百五十裏，車輛輜重全部丟失，光靠兩條腿根本走不快，最短也要兩天時間。

“李珊，多虧你了。”昭君忙了一身的汗，覺著自己戰場經驗也不少了，怎麽臨了還是嚇傻了呢？想到這裏非常的自責。

“多虧我了？我本來想抱著你自殺的，是這幫不要命的把咱帶出來了，走吧。”

昭君想想也是，這年頭，就是渾身是鐵也沒用，還得拼祖墳。

“這是西去？西邊不是呼市嗎？”艾美麗也緩過了神。

“兜圈子，兜來兜去就有希望了。”李珊回答著。

“劉團長……”

“走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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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那兩個團的人，還有其他部隊的潰兵加入了進來；關團長在忙著斷後，李珊帶著幾個營長進行了分工，報上來的人數越來越多，最後整整統計出了五千人。

眾人默默的在山谷中行進，又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強行軍，實在走不動了；李珊仔細的看了看地圖，安排眾人在一個山溝村落裏露營，這地方叫白塔溝。

周圍的人倒下便睡，昭君看了看左右，“女兵好像少了幾個。”

艾美麗一屁股坐了下來，“別看了別看了，還剩四個。”

“我們十幾個人呢！”

“睡吧祖宗，哎呀你哭啥，別讓人聽見了！”

她躺下了還在念叨，“突圍的時候，我一直盼著那個死人來接應一下，想著也該到了，可是最後……還要靠自己。”

“睡吧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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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隊減少了一大半，司令部重新運作，卻陷入到了極大的混亂之中；主要原因還是通訊問題，一下子搞不清哪部電臺是顧濤的，很多都是共享密鑰，無線通信幹脆處於停頓狀態。令人驚奇的是，烏蘭連這樣的預案都有，直到深夜，司令部仍在全力以赴的工作著，封堵關口，調動人員物資，盡量從顧濤的勢力範圍搶出些東西出來。

各部隊紛紛進入新的防區，現在的策略很明了，徹底的收縮，應對圍城戰。

特穆爾第一時間命令烏力罕封閉了陰山山口，這樣叛軍無法從呼市進入到四子王旗，與此同時，孟和的東線主力也正在趕回來。

“老前輩，我最後問你一次，撤不撤？過了今晚就沒機會了。”蔣華馬上要動身去白音查幹，他預計那裏會是發生決戰的地方。

特穆爾在司令部裏安然喝著小酒，還不停的捋一下他的八字胡。“這麽多婦孺，一下子哪撤的出去啊？你去吧蔣華，我歲數大了，不想折騰了。”

蔣華轉身看著烏蘭，“司令部……”

烏蘭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長發已經卷起，一身的戎裝，比平時還要淡定。

“我們也不撤，特穆爾老前輩要死守烏蘭察布，等大汗的援兵，其他地方也沒什麽部隊了，撤出去指揮誰啊？”

蔣華點了點頭，“眼下無險可守，這是要打巷戰了。”說到‘巷戰’兩個字，蔣華的鼻子酸了，隨後還是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我盡力保住白音查幹的增援通道，好運！”

特穆爾站了起來，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他很欣賞蔣華這個晚輩。“你啊！也要註意，別總想著扭轉局勢，啊，你看你這樣子，不能急，知道嗎？”

“蔣華把指揮車開走！你們幾個跟蔣華走！”烏蘭隨後吩咐了幾句。

蔣華沒再說話，敬個禮就出去了；人的表情、體態，比語言更有說服力，特穆爾和烏蘭看著他的背影，心中反倒有了些著落。

一份份戰報遞了上來，烏蘭看了一眼，“死的死降的降，就差王妃她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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