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經來漠北十餘日，我扛住了心魔，沒得抑郁癥，沒在焦慮中倒下，估計這全都是靜子一個人的功勞。從大紅山下來之後，……搞不清誰把誰俘虜了，反正我成了她的保姆，腦子裏想著各式各樣的瑣事，心裏逐漸被她占了個滿滿；思緒被她一會兒帶到幾千年前，一會兒又直接穿越到眼前，就這麽稀裏糊塗的向前走去。

何青這個名字用的越來越多，兩人的日子也越來越平靜，曬著的駱駝肉幹一塊都沒壞；她身上的傷康覆迅速，手臂和腿上都已經拆線，持續的低燒卻未停止。

靜子好像很享受這種暈暈乎乎，跟我暢談天下的感覺，但是七天已過怎麽還不退燒呢？好在不急不躁的心態幫了她，傷情沒有反覆。

我們每天的生活完全固定，吃完早飯就出去兜一圈，接下來她睡覺，看著我忙這忙那，拆線之後她非要做點什麽，比如搓草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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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稍微好了些，她在四周閑逛的時間就更多了，周圍這點東西沒幾天就了然於胸，隨即又回過頭來，第二遍第三遍的巡視，終於有了新的發現。

黑石坡下面的一片草地引起了她的註意，因為發現了一些多年生的植物，還有近一米高圓滾滾的矮樹。

有一天靜子實在忍不住，叫我過去用馬刀刨了幾下，這一刨不要緊，下面有個水源，突突冒著熱氣，用手摸了一下，估計煮雞蛋都行，能有六七十度。

這水能喝嗎？聞著有點臭烘烘的，摸起來像是打了肥皂的水，很滑很滑。靜子說溫泉就這樣，這是硫磺味兒，至於能不能喝就不知道了。隨後兩人想把坑刨開，周圍都是堅硬的巖石，估計水就是通過石頭縫冒出來的，根本就沒法弄；接下來我發了狠，沒事兒就過去忙活，花了幾天的時間，也就挖出了洗臉盆大小的一塊地方，再也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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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子的想法我清楚，本來還以為能刨個大坑洗溫泉，她每天都要過來轉轉，心有不甘的摳了摳周圍堅硬的巖石，也只能這樣了，還好，洗頭發沒問題。

小溫泉引發的沖動沒過幾天就散去了，還是踏下心來過平常的日子。什麽都缺，所以什麽都很重要，這裏不會有不被關註的物品；在這荒天野地裏，倆人發現哪兒哪兒都需要繩子，也需要各種容器，即使有個破塑料盆都不知會起多大的作用。

昨天出去兜的時候，走的遠了些，遠遠看到了幾座樓房，靜子看到之後趕緊讓棗紅馬轉頭回來了，她是怕被人發現，打攪了剛剛平靜下來的生活；其實那地方好像一個人都沒有，要不要再冒險去轉轉呢？

現在只有一張駱駝皮，到秋天就會給凍死，任何物資的補充，都會讓她的生活品質提升一大截；況且，低燒不退也確實很討厭，她這兩天的精神似乎又差了一點兒，現在需要拿回些什麽刺激一下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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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她早飯吃的都沒啥胃口，只把野蔥挑著吃了，隨後就披著駱駝皮，斜靠在了肩上。

“真好，又是大晴天。”她每天都喊這麽一句，“大汗，我昨天做了個夢，夢見我們倆穿著和服，參加夏日祭，一起游園。”

“那不挺好嘛，”我一邊說著，一邊把駱駝皮往她身上拽了拽，“今天你要註意一下了，昨天晚上蹬被子，不能再著涼了。”

她開心的瞇起了眼，“大汗對我最好了，都怪我沒用。”

“前兩天還吹自己參加長跑，是校隊的呢，人啊，還是眼見為實。”說到這裏，擡頭看了看天空，還是不見我的雄鷹，天依舊是令人絕望的紅色，隨即……要忍住不能嘆氣，以免影響了身邊人。

這些天，我發現男人和女人的確是不一樣的生物，男人什麽都要忍著，越忍越健康，也越有魅力；女人則相反，什麽都要發作出來才好，不光是心情好，還漂亮，回過頭來還能體貼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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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壞了！”靜子依舊死命的往懷裏貼，兩只手還不停的亂抓，“在夢裏，我想帶你多走走，因為我們倆那樣的般配，走到哪兒大家都投來羨慕的目光，我都幸福死了！”說到這兒，她還停頓了一下，似乎仍能體會到夢裏的那種感覺。

“可是後來，你總是來來回回地轉著圈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周圍有很多人，他們指指點點，都笑話你，只有我知道你為什麽這樣。”此時，她已經淚眼闌珊。

我趕忙幫她擦眼淚，“接下來呢？你看你，醒了還哭。”

“我能怎麽辦？鼓足勇氣走到你的身旁，陪你一圈圈的繞著；走著走著，突然周圍的人不再笑話我們了，他們有的默默註視著我們，有的落下了淚水。那一刻，我比一開始還要幸福……”

“完了？”

“你！孫靜！看我還理你！你誰都不愛，你就愛你自己！”這是程序式的打鬧，好像不來這麽一下，接下來的日子都不知道該怎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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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她打人的力道逐漸減弱，知道這是又要睡了，如果你有什麽計劃就趕緊說，她沒力氣反對。

“靜子。”

“叫我何青！”

“青，你好好休息，我去打只黃羊回來，天天吃駝峰，早就膩了。”

“還有很多肉幹兒呢，會浪費的，不許去！”她的聲音已經小的像個蚊子，倦在懷中，臉上掛著點點笑容。

“需要張羊皮做枕頭啊，你想想，睡的一定很香。”

一個舒服的枕頭還是很有吸引力的，靜子有些動心了，“那……有狼怎麽辦？”

“我把槍留給你。”

“要早點回來！”說罷她就翻身睡了，手仍緊緊抓著我不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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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馬疾馳在戈壁，心裏面卻七上八下的，沒有槍怎麽打黃羊？她是真糊塗了，我也被她弄傻了。這下好了，回去就要挨罵，一定要拿回點什麽才行，想想那幾棟樓裏肯定有不少好東西，沒準會有個鍋之類的……想到這裏難掩興奮；仿佛已經看到了她拿著一堆東西開心的笑個不停，嘴裏喊著，“大汗，你最沒用……”不對不對，應該是喊，“大汗，你最厲害……”

穿越漫漫黃沙、草地，天地真是太寬廣了，可惜啥都沒有，蒙古人說萬物都有靈原來是這個意思，因為每一樣東西都很難得，都很珍貴，所以就被賦予了靈魂；現在別說他們了，我見到個小木棍都會磕頭，為了一小段繩子就能感謝上蒼，人啊，就是為適應環境而生的動物。

一個多小時才到，原來這裏還有很多建築，都藏在一個山窪後面。先在周圍小心的轉了轉，整整十幾排的居民樓，是東北常見的，過去五六十年代蘇聯援建的那種三層樓，看著很普通，透著厚重結實。

接下來還看到了大片鐵絲網，甚至飛機跑道，各式各樣的機庫，原來這裏是個廢棄的軍事基地。好消息是肯定能找到些東西，壞消息是這裏已經有人在居住；跑道旁停著兩臺面包車，遠處有奔跑的駝群，樓外面有幾個小孩子跑來跑去，一派平和安寧的景象。

到底過不過去呢？受這麽多罪，不就是為了不被人發現嗎？可是跑了這麽遠的路……又仔細看了看，只有兩棟樓裏有住戶，其他明顯都是空著的；再說了，他們是人我也是人，不會把我當成大熊貓圍觀，拿完東西趕緊走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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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想好，棗紅馬已經往前竄了，和那些小孩保持著一百米以上的距離，控制著速度，盡量悠閑的來到了樓群當中。

在一個明顯無人的樓棟口前停下，發現裏面還保持著幾十年前撤走時的樣子，灰積了很厚，很久沒人進來過了。心頭一陣狂喜，沖進去翻弄了起來，發現了兩個舊牙刷，一管已經成粉狀的牙膏，這可是好東西；又找到了一根撬棍，一個搪瓷杯子，還有電線之類的東西。

要麽沒人進來呢，真是空空如也，收拾好物品，騎馬經過巨大的列寧像，來到了一座四周無人的庫房；鐵門上積滿了灰塵，鎖的也不是很認真。探索是人的本能，不加思索的拿出了撬棍，整整忙活了半小時才把門打開。

開門的一剎那，塵土飛揚，興沖沖的闖進去還是沒啥發現；這裏面似乎是機房，都是一些電子設備，終於在一個抽屜裏發現了一把鋁制勺子，找到了十來米長的，有兩三厘米粗的備用電纜。

電纜外面是一層又厚又結實的橡膠外皮，裏面包著的是十來股細電線，這東西不錯啊！拆開了就是很多繩子，靜子也不必去搓草繩了；把電纜放到了馬背上，最後還意猶未盡的拆下了兩個鐵制的抽屜，雖有失落，但也不是空手而回。

出來之後找了個角落，把拿來的東西都仔細綁好，又忙活了半個鐘頭，那幫小孩兒真討厭，還是等他們回屋再走吧，找了根嫩草慢慢嚼著，靠在墻根仔細的聽著外面的聲音。終於等到外面安靜了下來，探頭看了一下，空地上就像被清場了一樣，興沖沖的上馬往回走，可是剛竄出去沒幾步，就聽到了身後急促的馬蹄聲，兩個人喊著號子追了過來……

一開始想用速度甩開他們，馱了這麽多東西又怕掉了；猶豫會立刻使人陷入困境，一楞神的功夫，人家已經趕到了身前，只好手忙腳亂的把棗紅馬帶住，心裏已是特別的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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