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你比早晨更嚴重了！”我趕緊去摸她的腦門。

“不用！謝謝大汗關心……”剛說到這兒她又停住了，擡頭壞笑看，“中國太太會怎麽說？”

“說……”我使勁想了想，“說……煩死了！”

“就是！您都煩死了！赫赫赫……”

看她笑的渾身亂顫，原來過去王妃的每句話，都是治病的良藥啊。轉來轉去找到了兩顆大的枯樹枝，靜子看見之後眼睛都綠了，怎麽勸也不聽，一人一個抱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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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趕緊先把她安頓好，下午體溫還在升高，嘴唇已經有些幹裂，只能不停的喝水。

現在的靜子對發燒已經無所謂，除了吃睡就是喝水，難受了就輕輕的哼幾聲，有時候我覺著她是故意的，稍微好一點的時候就眨巴著眼睛，看身邊人像神經病一樣的四處忙碌。

為什麽說忙的像神經病呢？就是完全沒有任何人的催促，依舊瘋了似的忙這忙那，快速的幹著現在的活兒，心裏卻恐懼著等會兒沒事兒做，默默盤算著下一件事兒。

還是為了生存，那四個字根本想不起來，再想下去除了陷入焦慮並最終要了我的命，沒其他的可能性。又建了一個簡易的廁所，挖了幾個坑，都是一次性的，每次方便完就直接蓋上土了事；還搬來了些巴掌大的圓石頭，發現肉在石頭上烤也是不錯的選擇；隨時去幫她整理一下駱駝皮，幫她把頭放放正，最後把她的衣服都扒了拿去河邊洗，靜子終於受不了了。

“煩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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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兒，過一會兒就好了。”

“什麽就好了？烤肉？”

一不小心把心裏話說了出來，過一會兒天就黑了，就可以告別紅色的天空。前幾天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她身上，現在才發現，我的一切都已經停留在了玉璽炸開的那一刻，現在最不喜歡的就是白天，空曠的天空在提醒我發生了巨變，詭異的紅色告訴我再也回不到從前。

“烤肉就好了，放心吧！”

又灌滿了水袋，等著金色的陽光灑滿大地，這才又放下心來，扶起靜子吃晚飯。

“大汗，為什麽這麽好吃？你討厭死了！我現在就盼著吃飯，真的謝謝您！”她像小鳥一樣低頭吃的滿頭大汗，嘴裏還不停的念叨。

“那就多吃點，我也覺著吃了這東西以後，身體能禦寒了，體力恢覆的很快。”跟著搶了幾口，隨後把頭貼在她身邊發楞。

“大汗，我突然理解中國人為什麽那麽饞了，這……怎麽說呢，跟繪畫和音樂一樣，都是藝術。”靜子又擡頭想了想，嘴角掛著輕盈的笑容，“可能比那些藝術還重要，這是吃進肚子的，每一口都會帶來快樂和健康。”

“謝謝提醒，我們已經悟出來幾千年了。”

“你！”她使勁瞪了我一眼，“中國老婆會怎麽說！”

“會說……骨頭又輕了，”這些話根本不用過腦子，我也想開了，開開心心聊天比什麽都強，別總想後果，沒意思。

“啊！好傳神啊！”靜子品著最愛的野蔥，擡頭體會著精妙的話語，拿肩膀一拱“還不洗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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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找了些細沙土，把鋼盔裏的油帶走，然後拿清水就很容易洗幹凈。正在忙碌著，她來到身邊，把頭靠在肩旁看我幹活。

雖然就等著她湊過來，嘴裏依舊在埋怨，“你這樣我都沒法洗了。”

她連頭都不擡，“就不。”

“謔！學的還挺快啊，有點感覺了。”

“赫赫赫……”靜子低頭笑了起來，幹脆攬住了一只胳膊，“我很高興，很開心。不過大汗，我知道你一整天心事重重，要是再這樣下去，也要被附身了，您的臉頰比前兩天還要消瘦。”

“什麽！”趕緊洗好了鋼盔，雙手仔細的摸了起來，好像是真的……這不要命了嗎！

“大汗，天就要黑了，我想喝水，想烤火，想披著暖暖的駱駝皮跟您聊一晚上。”她終於等我幹完了活，一下子撲到了壞裏。

“不幹活就知道鬧！”緊緊的把她摟在懷中，鼻子還在吸吮著她的氣息。

“就鬧！”靜子怯生生的偷看了我一眼，“下午睡覺的時候我就在默念，這樣燒下去吧，什麽都不用做，每天懶洋洋的，您說好嗎？”

“怎麽都好，”一天不知道多少次將她攬入懷中，每次這樣做了仍覺著開心無比，她放心的閉上了眼睛，兩人坐在岸邊，身影隨著日落逐漸拉長，直到融入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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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動的火焰下，打了個盹醒過來，摸了一下她的額頭，趕緊又給她餵水。

“大汗，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靜子稍微坐起身來，又不可救藥的靠在了懷裏，晚風吹動著她的劉海，火光映著她紅撲撲的臉頰。“您還在想回去救您的太太，救您的下屬，我告訴您，真的沒法救。不如……您就這麽把我綁下去算了……”

“盜亦有道，哪能綁起來沒完呢？再說了，幹什麽都需要天分，我現在都成保姆了，再喝一口。”

她努力忍住了笑，鬧了起來，“我就想一直給您添麻煩下去！”

“再喝一口！”

她骨子裏還是很乖的，怕我生氣，又捏著鼻子喝了一大口水，隨後怯生生的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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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樣子誰受得了？趕緊又摟的緊緊的，一起面對著跳動的篝火。“怎麽可能不回去呢，現在只是沒法去。”

靜子一臉的認真，“真的大汗，如果還可能扳回局勢的話，我們就不費這麽大氣力去搶玉璽了。您這樣下去撐不了幾天，您不是勸我勇敢、灑脫、接受現實嗎？現在該您這樣做了。”

“誰看得清未來啊？連玉璽也只能看二十四小時。”說到這裏，我連忙停住，這不是洩密嘛？“靜子，人才是最重要的。”

“求求您了……”她突然抱著我哭了起來，“我每次最絕望的時候，都是您死死拉著我，大汗，我不能失去您。”說到這裏，她擡起頭看著我，“等病好了，我把您綁了，您說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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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在她的腰間，觸碰到了她細滑如脂的肌膚，看著她俏麗可愛的樣子，還真想讓她把我給綁了，問題是我有老婆了。

“靜子，靜子，”說到這裏，輕輕托著她的背，讓她能舒服點，也是為了積攢一點勇氣。“一個人，一生只能愛一人，你明白嗎？靈魂只能交給一個人，沒法再拿回來；所以無論生死，我都要回到自己的靈魂那裏，那裏才是歸宿。”

靜子頓時瞪大了眼睛質問我，“那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你為什麽親我？為什麽救我！”說罷，站起身走了出去。

一時沒想好該怎麽勸她，又琢磨著，確實需要讓她自己想一想這件事，所以就沒立刻去追。在我的印象裏，她還是白天那個騎馬都要靠在懷裏，一天到晚動不了幾下的病號，再說了，四周都是無人區，這地方連個蚊子都沒有，能跑哪兒去？可是沒一分鐘就響起了馬蹄聲，壞了！把棗紅馬騎走了！

這下人都驚了，死命的追出來，喊棗紅馬也沒回音，只能眼看著它馱著靜子，跑入了那片紙一般平整的無人戈壁，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淹沒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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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著南風坐在一塊石頭上，夜色如常，眼前寬廣無垠的戈壁，滿目蒼涼；這世道，想擁有點什麽就這麽難？突然產生了自我了斷的想法，白天要一分鐘一分鐘的熬，接下來的漫漫長夜更不知該怎麽過。

這世界真的變了，怎麽她有這麽大的本事，能帶走我生命中的色彩？剛才還津津有味的駝峰沙蔥，變成了難以下咽的粗鄙食物，油油乎乎的真沒啥意思；這裏的所謂綠色也是星星點點，根本掩蓋不住下面幹燥貧瘠的土地；黑色石頭就像一塊塊墓碑，每一塊都是為我自己準備的。

也不對啊，我還有一大堆事兒呢，問題是，一件都解決不了，還不如什麽都沒有。

萬念俱灰，剛站起身往回走，突然又聽見了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心也隨之提到了嗓子眼；怕她體力不支，在什麽地方落了馬，怕馬背上是另一個人……

灰色的大地終於閃出了一道黑影，我身不由己的迎風奔了過去，一米一米的接近，靜子到跟前一把勒住了馬，臉上還掛著淚痕。

“孫靜！你是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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