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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分而食之,歸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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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甲又慢慢卸了下來,徐傑再一次嚴令部曲操練,那些好勇鬥狠的新兵,一個個為了腦袋苦練了三個月,到得這邊鎮,操練卻更加狠了起來。

宗慶一邊咳嗽,一邊親自督導,打馬來回巡視,口中罵咧不止。

北方積雪裏的室韋人,卻並不操練,甚至都沒有一點動靜。

只有那王帳之中的遙粘蒙德,眉宇深沈看著拓跋人來的信件。

左右還有軍將在罵:“可汗,拓跋狗必然是要出爾反爾,我們問他開戰沒有,他們竟然還反問我們開戰沒有。真想把拓跋野那小子的狗頭砍下來下酒。”

遙粘蒙德一語不發,放下信件,又看起了斥候送來的情報,沈思著。

王帳之內,叫罵一片。

許久之後,遙粘蒙德終於開口:“去尋一只羊耳來。”

對於遙粘蒙德這麽奇怪的話語,並沒有人發問,不得片刻就有一只羊耳放在了遙粘蒙德身前的案幾之上,養兒帶著熱血,餘溫未消。

遙粘蒙德拔出腰刀,把這羊耳一分為二,取了其中一塊,說道:“送給徐傑。”

這半塊羊耳,不得多久也就出現在了徐傑案幾之上。

徐傑放下手中的《道德經》,看著面前這半塊帶血的羊耳。

歐陽文峰看著血乎乎的羊耳,覺得放在徐傑的書桌上有些不妥,想要去拿下來。

卻是宗慶先一把拿過,開口罵道:“室韋狗這是在向咱們示威啊,是可忍孰不可忍。太師,得想想辦法,看怎麽賺上一陣。”

卻聽徐傑說道:“宗將軍稍安,室韋人送來這半塊羊耳,意思是分而食之。”

宗慶疑惑問道:“分食什麽?室韋人還能給太師送下酒菜不成?這麽半塊,夠什麽吃的。”

“宗將軍,遙粘蒙德是想與我們分食拓跋,這是詢問之意。”徐傑解釋道。

宗慶聞言雙目一張:“分食拓跋?拓跋國土?室韋人有這麽好心?其中必然有詐。”

“詐自是有詐,但是這分食之心還是真誠的,因為遙粘蒙德此時沒有更穩妥的辦法,唯有如此。”徐傑答道。

“既然有詐,必不可允,免得上了這些狗崽子的圈套。”宗慶答道。

徐傑想了想,答道:“宗將軍,取個空盒子,什麽也不裝,送去室韋處。”

宗慶疑惑問道:“太師送個空盒子過去是何意?”

徐傑答道:“食之,到嘴的美食,豈可不食?”

“太師,這是魚鉤上的誘餌啊。”宗慶擔憂一語。

“那咱們就把誘餌吃下去,把魚鉤還給他。”徐傑答道。

宗慶還是有些擔憂,但是見得徐傑胸有成竹的模樣,唯有悻悻道:“太師反正是胸有成竹,我老宗也就不多說了。”

說完這一語,宗慶又連連咳嗽起來。

歐陽文峰連忙上前去扶,宗慶卻擺擺手,說道:“無妨,些許小疾,我這就去派人送盒子。”

說完宗慶快步而出。

歐陽文峰看著宗慶的背影,回頭與徐傑說道:“宗將軍已經咳嗽了這麽多天,不知……”

“他可有吃藥?”徐傑也擔憂問了一語。

“有時吃了,有時候誤了。”

“多多叮囑他按時吃藥。”徐傑說道。

歐陽文峰點點頭,稟報了一事:“東京來的糧餉,火耗出了問題,數目稍大了一些。”

火耗,就是途中的消耗,運送大宗物資,不論是什麽,途中都會有消耗,特別是運糧食,途中就會被吃掉不少。火耗本有個合理的範圍,歐陽文峰所言,其實就是說有人偷了糧餉。

徐傑面色一獰,只說一語:“把運糧餉的所有人都扣起來,嚴查,查出立斬,此事由你負責。”

歐陽文峰點頭拱手:“遵命。”

許多事情,本該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哪朝哪代,都不是至清之水,總有一些渾濁其中。但是徐傑,似乎眼中就容不得絲毫的沙子。

有人說有些渾濁不一定是壞事,水至清則無魚,那些渾濁甚至在某些特定的時候還是這個國家的潤滑劑,使得有人願意做些實事、有人肯賣力做些實事。

這個理論,在徐傑這裏顯然是行不通的。

不得多久,遙粘蒙德也就收到了一個空空的盒子。

雖然徐傑答應了分食的事情,卻也不見遙粘蒙德面色有絲毫的輕松,依舊是眉頭緊鎖。

有些局勢,失去了許多主動權,對於聰明人來說,實在是一件極其難受的事情。

分食之策,雖然看起來達成了一致,但是其中的問題還有太多太多。

比如到底該怎麽分?又該怎麽去食?這是一個大問題。

分食之後,局勢又該怎麽變,又該怎麽面對?這是一個更大的問題。

談判還要繼續,徐傑與遙粘蒙德還要見面。

談判這一類事情,本就極其覆雜,擺事實講立場,討價還價。國與國之間的談判,更是經常會曠日持久。聰明人之間的交鋒,從來不是幾言幾語就決定問題,狠話說來說去,妥協的話語也會來來去去。

局勢已然極其覆雜,遙粘蒙德與徐傑都想解開這個覆雜的結,其中就需要極其大的智慧與耐心。

智者,從來不缺乏耐心。

汴京城也開始在下雪,徐傑遠走,有一幕徐傑見不到,極其遺憾。

歐陽文沁臨盤了,生了一個姑娘,依照徐傑之意,取名徐旋,凱旋的旋。

雖然是個女兒,卻是夏文也親自出宮來賀喜,當場封為大江郡主。當然,也僅僅是有封號,並無封地。

連歐陽文沁也賜了一品誥命。

京城裏達官顯貴來道賀的,那就更不必說。各處送來的補品,堆得碩大的客廳都裝不下。

家中沒有男主人,女主人也不方便出來見人。徐狗兒反倒是那個迎來送往的角色,聽著一聲聲道喜,也聽著道喜之後說的“太師有福”之類的話語,徐狗兒臉都笑得僵硬了,卻還在不斷左右拱手去謝。

唯有謝昉只差人送來了一幅字,上書:歸兮。

是謝昉給徐傑這個女兒取的小名,旋就是歸。歸兮,是在盼望,盼望徐傑真的安全而回。

京城裏大多數人以為徐傑只是去邊鎮巡查邊防的,把室韋人擋在關口之外也不是什麽難事,唯有謝昉知道徐傑此去是為何,更知道其中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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