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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鄧羽與董知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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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黃牙姓鄧,名叫鄧羽,是個山東漢子,來自濟州。能有這麽一口大黃牙,也就不是富貴人家出身。

練的也是一身橫練功夫,小時候入了當地小武館拜師學藝,主要也是那小武館管飯,其實也就是當地門派培養人手的地方,教授的自然也是江湖底層的煉體功法。要說武館這種東西,也不知為何北方多見,南方反倒少見。一般的小武館,多教授橫練武功。因為橫練就是鍛煉身體,稍微有點章法,練個好身板子,將來打架自然也有幾分戰力。

後來這個鄧羽也是走了運道,當然也是鄧羽自己努力,勤學苦練之下,十三四歲就練出了滿身的腱子肉,比身旁同齡人寬了一圈的身板,被門派長老看中了。真的就學了一手不錯的橫練功夫,橫練功夫成形就在十幾歲的發育階段,這個階段的底子,也就能註定未來的成就。

而今的鄧羽,二十出頭,底子極好,身材極為壯碩,膀大腰圓,全身看起來就充滿的爆發力。鄧羽的師父也去世了,臨死之前跟鄧羽說了一句話,便是讓鄧羽再去拜訪名師,再學更高端的橫練之法,不能埋沒了這一身的天賦。顯然他師父也知道自己的橫練之法也不是最絕頂的。

說到鄧羽是師父死了,也就不得不說一般橫練之人,多有一個缺點,就是死得早,過於透支身體。

鄧羽自然也就出門了,到處走動,便是真想學那更高明一些的橫練之法。橫練講究氣血打熬,反倒並不十分註重內力修煉。所以橫練之人,也就很難以江湖流行的分級方式來衡量。

鄧羽尋了一年多,各處的橫練大師也見過不少,都被他這兩個少壯拳戳穿了謊言。江湖橫練之人數不勝數,都想練一個刀槍不入、力大無窮。但是江湖真正橫練出大名堂的,還真不多。橫練之法慢慢也就有一個名頭,橫練與江湖嘍啰是相匹配的,只要是橫練之人,便會被人看低幾分,當做江湖底層打手來對待。

倒是鄧羽自己並不氣餒,與這些江湖人調笑絲毫也不自卑,相反還有一個極為熱情的性格。

徐傑三人在馬上,鄧羽就跟在馬下奔跑,體力極好,速度也不慢。

跑得一段路程,徐傑興許也是有些過意不去,停住了馬匹,開口說道:“鄧兄弟,往前到了城鎮,我與你買一匹馬吧。”

鄧羽咧開大黃牙笑道:“不用不用,馬匹到得河北,就是幾十兩的高價,可不得讓徐兄弟破費了。我也跑慣了,徐兄弟自顧打馬就是,雖然追不上馬步,但也落不得多遠的,必然趕得上宿頭。”

徐傑回頭看了看壯碩如牛的鄧羽,又笑道:“我買馬可不送給你,借你騎一下而已。”

人多有自己的自尊,這鄧羽不想接受徐傑這份大禮,徐傑倒是也明白。也就更喜歡這個比較單純的山東壯漢子。但是也看不得自己騎馬狂奔,身邊之人邁步來追,總要用個方式解決這般的局面。

不想鄧羽又道:“徐兄弟,你可不得小看於我,我雖然是橫練的功夫,但也練得極好的,幾十裏地跑下來不在話下。”

說完鄧羽笑著往前疾馳,忽然就超越了徐傑而去。

徐傑回頭看了看楊三胖與徐仲,笑著搖了搖頭。萍水相逢,卻也是妙人,江湖路上,並非都是碰到大奸大惡,並非都是一路腥風血雨。

楊三胖笑著開口道:“隨他去,這小子一身橫練的底子著實不錯,江湖少見啊。橫練之人若是大成,比一般武藝強上太多。那血手王維,其實也是橫練的路子,配合一門好內功同修。那一雙鐵手,當真不凡。若是王維專精橫練,若能成功,興許威勢更甚。”

楊三胖與徐傑解釋了一下,徐傑本對那橫練也沒有什麽感覺,因為徐傑也認識橫練之人,比如那鐵背蛟龍,在徐傑看來,鐵背蛟龍就勝在鐵背二字了,其中主要就是比一般人能扛揍,但是鐵背蛟龍主要也還是練了一門內功的。

聽得楊三胖這麽一說,徐傑不免對這橫練功夫有了一些新的認識。開口詢問道:“胖子,按你這麽說,那江湖人還練什麽內功啊,都橫練筋骨皮去了。”

楊三胖搖搖頭道:“一般人哪裏吃得了橫練的苦,你看這姓鄧的小子,一個腳程下來幾十裏地不在話下,必然還有每天日夜打熬筋骨,從不間斷,秀才老爺,你可做得到?”

徐傑搖搖頭道:“真做不到,這般練武,人生還有什麽趣味。”

楊三胖點點頭道:“是啊,還真是沒有什麽趣味,便是連命都比常人短。橫練稍稍有成之人,從來沒有聽過能活過四十幾歲的。”

徐傑聽到這裏,心中忽然有些觸動,人生在世,到底圖個什麽?這般練武,又圖個什麽?要說這鄧羽小時候吃不飽沒辦法,也不能解釋,至少這個鄧羽現在憑借這一手不錯的橫練,吃飽穿暖也是不在話下的。但是看這鄧羽,似乎也並不那麽愛錢財,否則隨便在哪裏劫幾票,回家也能置辦一些產業,娶幾房嬌妻。

人的追求,當真不同。徐傑打馬加速,追著那要去當董家乘龍快婿的鄧羽而去,也不知這鄧羽是不是真的那麽想當董家的乘龍快婿。

快馬奔得不遠,那個壯碩的身軀就在頭前停住了,一個十字路口,從西往東,正有一隊迎親的隊伍,健馬竟然有二十幾匹,二十幾個騎士都是帶刀的漢子,在那大花馬車前後,馬車裏想來就是新娘子,前後還有小廝,鑼鼓嗩吶鳴天響。

還有老婦伺候在旁,路邊圍上來許多孩童,老婦往天上撒著東西,零嘴吃食堅果之類,偶爾還有幾個銅板。

滿地的孩童趴在地上搶著,好不熱鬧。

鄧羽見得徐傑跟上來了,轉頭回身幾步,開口笑道:“徐兄弟,巧了,董家的迎親隊伍呢,從呂梁山過來的,那車架裏坐的必然就是曾不爽的女兒。聽聞曾不爽的女兒長得很是俊俏,看來這董家喜事,我們還能蹭一頓飯吃,若是見一見這新娘子,這一趟就不白來了。”

徐傑看著熱鬧,開口說道:“不知小南河董家還有多遠?”

鄧羽說道:“不得多遠了,明日中午應該就能到,今夜還有個宿頭,前面二十來裏,有個客棧呢,董家的產業。”

徐傑聞言點點頭:“那我們就跟在這隊伍後面吧,不急著趕路了。”

“好好,跟著熱鬧好,徐兄弟不急那就慢慢走。”鄧羽答道。

徐傑翻身下了馬,牽著馬與鄧羽同行,這鄧羽雖然有一口大黃牙,倒不是鄧羽多麽不在意個人衛生,是小時候實在沒有條件在意,而今吃喝不愁了,倒是多把自己收拾得幹幹凈凈,一身勁裝也穿得極為整潔。只是這臂膀的肌肉,看起來都要把衣服撐破了。

徐傑從馬側取下兩個水囊,笑道:“鄧兄弟喝酒還是喝水?”

“喝酒喝酒,喝酒能漲力道。”這酒水之上,鄧羽倒是不客氣。只是不知這喝酒漲力道的歪理邪說是怎麽來的,興許人喝了酒,當真力氣會變大一點。

徐傑把裝酒的水囊遞給鄧羽,自己喝起了清水。

徐傑與三胖都牽馬而行,唯有徐仲並不下馬,只是打馬慢步。待得又路過一個村鎮,頭前的迎親隊伍裏又拋灑出了一些點心吃食堅果之類夾著的銅錢,又有許多當地孩童趴在地上搶奪著。興許也就是為了一個好兆頭。孩童們搶到了會感謝幾句,也說一些“白頭偕老”之類的吉利話語。

隊伍裏的人便聽得哈哈大笑,老婦心情好了,也會再多撒一些銅錢出來。這點銅錢對於有錢人家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麽,一兩銀子就是一千文,撒上幾十個,換來沿途之人的祝福,買賣倒是不虧。

馬背上的徐仲忽然冷不丁一語:“傑兒,等你成親的時候,也當這般,撒他個百十兩出去,人人都來道聲喜,喜氣洋洋、熱熱鬧鬧的。”

徐仲說話之時,臉上還真有幾分期盼。一百兩銀子,十萬個銅錢,當真是大手筆。而今這徐家,看來真是發了財了。

徐傑聞言擡頭看了看徐仲,開口笑道:“二叔,待我成親,也不知是猴年馬月的事情。”

“快的,明年秋天考舉人,後年春天就考了進士。考了進士就給你尋門親事,生幾個胖小子出來。”徐仲說著說著,自己也哈哈大笑起來。

徐傑答道:“就怕沒有這麽順利啊,一路考上去的人可沒有幾個,多是要考上幾次才行。”

“那是別人家的孩子,傑兒去考,必然手到擒來。”徐仲比徐傑還自信,考科舉的事情,徐傑當真不那麽自信,考科舉可不是作幾首詩詞那麽簡單。天時地利人和加運氣,甚至主考官的個人喜好都是決定性因素。

徐傑也不好掃了徐仲的興致,只是笑著點頭,希望自己真能這麽順利,徐傑心中也有緊迫感,就是怕家中的老奶奶等不得了,等不得徐傑連考幾次,便是等一次,也是三年之久。徐傑怕的就是老奶奶當真來個死不瞑目,死前還念念叨叨徐傑的功名。

想到這裏,徐傑不免也顯得有些沈重。這一年來,徐傑練武勤快了許多,自然讀書也就懈怠了許多,最近還學琴學棋,把晚間讀書的時間都給占用了。甚至出門來河北,徐傑也沒有帶一本書出門。想到這裏,又有些慚愧。徐傑興許也想到一些走後門的事情,卻是回頭又絕了年頭,歐陽正在這種事情上可不是走後門的人。興許歐陽正也如徐仲一樣,對徐傑信心有加。

“傑兒你也不要想太多,想多了徒增煩惱,傑兒天生早慧,考個進士有何難。”徐仲看得徐傑沈重的模樣,卻又開口來安慰一句。

“嗯,二叔放心,明年苦讀一年備考,定然要一氣呵成,到那東華門外聽唱大名。”徐傑答道。

“好,二叔就等著這一天。”徐仲心情極好,笑意不止。

卻是鄧羽在一旁一些疑惑,不斷打量著徐傑,知道徐傑是個讀書人,但是又見徐傑挎著一柄刀,回頭看了看徐仲與楊三胖,又能清晰感覺到這兩人是習武之人。這般的組合,若是主人與仆人,倒是好理解。卻是長輩與後背,多少有些奇怪。奇怪之下,鄧羽倒也並不開口去問。

夜幕低垂,客棧住得滿滿當當。上房好房,自然要住那車架裏的人,一個新娘子,還有一個白發老頭。鄧羽指著那白發老頭半猜半篤定與徐傑說那是雲中寨的寨主曾不爽,卻是並不知道新娘子具體叫什麽,只說是曾家女兒。

迎親隊伍人數太多,媒婆老婦之類,自然也有好住房,連帶那些董家派出來的騎士,也多有好住房,還有就是丫鬟之類。其餘人等,自然就在大廳火塘旁湊合一宿了。

連帶徐傑也只能在大廳火塘旁湊合著,誰叫這客棧就是董家的產業呢?徐傑便是出高價,也沒有客房能住了。

吃喝都是供應得上,有肉有菜有酒。迎親隊伍趕路好幾日了,從呂梁山一路到滄州,距離並不近,大廳中早早就是一片疲憊之後的鼾聲。

徐仲與楊三胖倒是也睡得下,鄧羽酒後也睡得香。只是難為了徐傑這麽個公子哥,身邊此起彼伏鼾聲如雷,徐傑便是輾轉反側難眠。

到得半夜,月亮高掛,徐傑終於迷迷糊糊好似要睡著了,忽然又被一個細微的聲音驚醒了,徐傑也不起身,只是睜眼去看。

客棧的大門縫隙裏伸進來了一柄小刀,小刀輕輕切入門栓,帶著門栓一點點挪動,如此反覆挪動許久,大門終於被打開了,一個黑衣人貓著身體走了進來,然後直上二樓。

徐傑就這麽躺著看那人動作,不得片刻,樓上傳來輕微的敲門聲。

徐傑看了看左右,徐仲與楊三胖的眼睛都睜開了,連帶鄧羽的眼睛也睜開了。

忽然聽得樓上一聲大怒:“董知今,你這是何意?豈敢半夜來敲門扒窗,你可是想壞了我女兒的名聲不成?”

徐傑饒有興趣坐了起來,擡頭看著二樓,好似有一場大戲要發生。大怒開口之人,顯然就是那個曾不爽,先天高手,豈能察覺不到這般的小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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