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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你在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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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正聽得此語,眉頭一皺,靜默片刻,笑答:“殿下豈會做那般違反法度之事,殿下請上座。”

歐陽正已然確定了這位王爺是私自出了封地,卻是又不能真正得罪,唯有如此一語先把事情略過去。

吳王夏翰聞言,又是爽朗帶笑,往前走得幾步,落了正座,環視幾人,開口笑道:“歐陽公,本王日夜兼程而來,有要事相商,還請歐陽公屏退左右。”

歐陽正哪裏能屏退左右,答道:“殿下,微臣給殿下介紹一下,這位是微臣之子歐陽文峰,這位是微臣弟子徐傑徐文遠。皆是微臣心腹之人,殿下有事但說無妨,微臣一定竭盡全力為殿下分憂。”

吳王夏翰聽得歐陽正這般的話語,哪裏能不解其中之意,面色一冷,卻又嘴角一揚,笑了出來,口中說道:“倒是也無妨,本王口中之語,想來也無人敢亂說。今夜拜訪歐陽公,便是依稀還記得歐陽公當年在朝中的風采,謀事長遠,行事穩健,這大華朝百多年不曾出過歐陽公這般的人物了,奈何明珠暗投,讓歐陽公在這大江郡當了十幾年的教書匠,懷才不遇便是說歐陽公也!”

歐陽正聽得這一番誇讚,躬身一禮答道:“殿下謬讚,微臣老朽,年邁昏聵,朝中諸公皆是朝廷肱骨棟梁,微臣萬不敢自大,拜謝殿下擡舉。”

夏翰聞言哪裏感受不到歐陽正話語之中的隔閡,站起身來往前走了幾步,一直走到歐陽正面前,卻還身形往前傾了傾,一直把頭湊到歐陽正肩膀旁邊,方才再次出言:“歐陽公難道就不想再一次身居高位?再一次指點江山,再次為國謀事,為民謀福?”

話語說到這裏,便是徐傑都聽明白了,這位吳王殿下今夜而來,便是想招攬歐陽正的。

歐陽正豈能聽不懂,但是這種招攬,歐陽正哪裏敢輕易答下來,王子奪嫡,那是什麽樣的旋渦,歐陽正豈能不知?不說現在只是一個小小學政的歐陽正,即便還是當年那中書省仆射的歐陽正,也不敢輕易參與這種事情。

便聽連忙答道:“微臣雖為小小學政,卻也兢兢業業,教導學子,也是為國培養棟梁之才,也是為國謀事,更是為民謀福。”

夏翰聽到這裏,面色再也露不出絲毫的笑意,頭往前再傾了一下,說道:“歐陽公,有人說如今天下,能真正謀事者不過三人,其中一個便是歐陽公,本王聽得這番指點,冒著巨大的風險晝夜趕路而來,便是想歐陽公能感受到本王的誠意。若是歐陽公但凡還有那一絲一毫的進取之心,還想再一次位極人臣,本王便是歐陽公唯一的道路。歐陽公以為如何?”

夏翰所言,這天下,能真正謀事者,只有三人!所以,懷才不遇,教書十幾年的歐陽正,便是那看起來最好施加恩惠招攬之人。這個道理似乎是成立的。

歐陽正聞言不答,心中卻是波瀾驟起。這朝堂是怎麽了?

徐傑此時擡頭看著這位吳王殿下,這位吳王殿下晝夜而來,似乎當真有幾分誠意。卻是這說話的方式,卻又讓徐傑感覺少了幾分誠意。這位吳王夏翰,有一種從內而外的自負,自負就體現在話語之中的胸有成竹與態度上的高高在上。禮賢下士,吳王做了個表面,卻沒有做出內在。

夏翰聽得歐陽正還在沈默,低沈聲音再道:“歐陽公是否還在想著父皇?想著父皇當年對你是如何的器重?想著父皇是不是終有一日把你招進東京?”

歐陽正聞言面色一變,顯然這幾句話語夏翰說中了歐陽正的內心。當年皇帝夏乾,對歐陽正的信任無以覆加,歐陽正也從未讓夏乾失望。歐陽正心中興許當真就是這麽想的,終有一日,皇帝還會把自己招回去。

夏翰察言觀色一番,成竹在胸,環視所有人,眼神犀利非常,口中低沈說道:“父皇咳嗽一年多不見好,今年情況直轉急下,已然連續兩個月不曾上朝,歐陽公還要等嗎?本王都出了蘇州,歐陽公還要等下去嗎?”

歐陽正聞言大驚失色,這種事情歐陽正遠在大江城,如何能得知?卻是歐陽正又聽得這位為人子的吳王殿下,竟然以這種口氣說出自己父親重病纏身的事情,絲毫也沒有一點為人子的擔心,沒有一點孝義之感。

歐陽正滿臉的愁容,卻是只答:“陛下染恙,微臣這幾日要去九宮山,一定為陛下在神靈面前祈禱求福,願陛下早日康覆。”

夏翰慢慢退後幾步,看著歐陽正,又笑出聲來,笑得有些陰沈,話語再也不似頭前,而是說道:“歐陽正,你揣著明白裝糊塗,若是本王為太子,你可想過今日之後的事情?”

歐陽正面色蒼白,心有狂瀾,卻不是被夏翰威脅的,而是還在想著皇帝是不是真的會這麽走了。聽得夏翰威脅之語,只是答:“微臣在此預祝殿下入住東宮。微臣一個小小從五品之官,上不達天聽,下不管衙政,唯有一心為國效微力之忠心。只願我大華世世代代,經久不息!”

夏翰面色一冷,一聲冷哼,右手到這寬袖在歐陽正面前一揮,人已然起步往外,還聽得一句低沈之語:“老匹夫,不識好歹!”

歐陽正滿臉愁容,轉身一語:“恭送殿下!”

徐傑看了看歐陽正,歐陽正站而不語。卻見歐陽文峰似乎受了驚嚇一般,雙手不斷的顫抖。

歐陽正慢慢轉身,眼神掃視兩人,看得歐陽文峰顫抖的雙手,開口呵斥:“你在怕什麽?”

歐陽文峰開口,語氣都在顫抖:“父親……這……”

也不過十六歲的歐陽文峰,何曾經歷過這種事情,長了這麽大,連什麽是黑暗都沒有真正見識過的歐陽文峰,陡然見到這般的場面,歐陽文峰不是害怕,而是緊張到腦中一片空白,緊張到喘氣都費力。自小安逸長大,忽然看得一個王爺與自己父親言語交鋒的場面,還聽得那王爺威脅謾罵之語,讓這還沒有真正成年的歐陽文峰如何不驚!

歐陽正看著這話語都說不明白的歐陽文峰,便是搖頭,卻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徐傑,忽然開口:“文遠,你以為此事該當如何?”

歐陽正問出此語,顯然就是相信徐傑明白剛才一番話語的深意。

“老師,學生以為吳王過於自負,身為嫡長子,久久不得太子之尊,皇帝陛下心中必然有計較。”徐傑話語,便也是剛剛心中所想。立長,乃是最正常的事情。只要這位長子沒有什麽問題,即便平庸一些,也應該早早就得立太子。而今這位長子,竟然封王就藩了,而不是入住東宮,那就說明這皇位應該與吳王夏翰並無多少緣分。

顯然吳王夏翰似乎也多少明白一點,不然也不會這般著急著謀劃未來之事。謀劃事情,便需要真正有大智慧的謀士,落魄十五年的歐陽正顯然是首選之人。

歐陽正點了點頭,並不多說,只道:“文峰,你當多與文遠學學。接著吃飯。”

歐陽文峰連忙連連點頭:“父親,孩兒多學,一定多學。”

這飯再吃,氣氛已無。唯有歐陽正滿臉的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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