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淡夫妻知道簡安然不待見自己, 收到邀請後，托人把簡奶奶送了過來, 夫妻兩人留在簡家村和明年高考的兒子一起過年。

於是, 洛家的大年夜餐桌上，多了一老一少。

老的已經眼睛昏花，少的剛剛長出乳牙。

下午三點, 最後一個幫傭離開主人家, 洛家準備年夜飯, 簡奶奶想幫忙，卻被簡安然表示：“奶奶, 你負責看寶寶就是對我們的最大幫助。”

“對哦, 差點忘記了寶寶。”

簡奶奶微笑, 露出漏風的牙齒。

簡安然於是說：“奶奶, 等開了年, 我帶你去做套烤瓷牙。”

“那得多費錢啊！”

簡奶奶舍不得。

洛煒勸她：“老太太, 你辛苦了大半輩子, 現在已經一把年紀, 該享受一下生活了。”

“那也不能……大孫子, 你隨便給我買副假牙就行, 幹嘛搞烤瓷牙這麽奢侈！”

簡奶奶惴惴不安。

簡安然柔聲說：“奶奶，我和洛煒都不缺錢, 別說給你做烤瓷牙，就是五萬一顆的鉆石牙也做得起！”

“……那我還是做烤瓷牙吧。”

簡奶奶小心翼翼地說著。

簡安然見老太太終於答應做烤瓷牙，也松了口氣。

之後, 四人進廚房一同忙活，簡奶奶在客廳陪小寶寶，小強一臉癡漢笑容的看著它那才剛斷奶的童養媳“翠花”。

三個月大的長毛阿拉斯加超級無敵可愛，身體胖嘟嘟毛茸茸。

因為還小，翠花和寶寶一起把身長超過一米的小強當爬架，小強認命地趴在毯子上，嘴巴壓著兩只前爪，任兩個小魔鬼隨便折騰。

奶奶慈愛的看著大孫子的寶貝們，時不時給小強餵一些牛肉幹，又給寶寶餵奶糊，觸景傷情時，忍不住留下淚水。

簡安然端菜出來的時候，正看到簡奶奶的眼中閃著水光。

他趕緊問老太太：“奶奶，你怎麽啦？是不是被小強——”

“沒有，我就是……就是……”

簡奶奶泣不成聲，說：“看著寶寶吃奶糊的樣子，忍不住想到你才出生的時候……你娘才生下你就走了，別家孩子有奶喝，你卻只能……還好你二叔那時在鎮裏工作，時不時給你帶了些奶粉回來……隔壁三嬸也看你可憐，把她家孩子餵飽以後會分你一點奶……”

“奶奶，事情都已經過去，你別再想了。”

簡安然給老太太遞紙巾：“洛煒給寶寶找了三個奶媽，每天輪換著餵，寶寶吃得特別飽，也發育得特別好，不管是爬爬還是長牙都比同齡的孩子更早更快。”

“……那一定是老天把欠你的都補給了寶寶。”

簡老太認真地說：“然然，今年十五，我們一起給菩薩上三柱高香，感謝菩薩保佑，讓你平平安安、讓寶寶健健康康。”

“好啊。”

簡安然不信鬼神，不過簡老太相信，他也不介意陪她去廟裏燒一下香。

又過了半小時，年夜飯準備妥當，全家六口人外加兩只狗子一起坐在餐桌上。

最上坐的是年紀最大的簡老太，最下爬著還沒有斷奶的寶寶。

老太太第一次做上首，有些不知所措，舉起裝滿果汁的郁金香酒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不住地說：“大家吃好喝好，來年更好！”

“吃好喝好，來年更好。”

洛煒微笑著，認同了老太太對未來的祝福。

隨後，大家幹杯，連寶寶都被簡安然象征性地舉起奶瓶碰了個杯。

接下來是慣例的發紅包環節。

老太太拿出紅包袋，給孫子還有孫子對象家的小輩們發紅包，一邊發一邊說：“……就是一份心意，大家千萬別嫌棄！”

“怎麽可能嫌棄。”

簡安然、洛佳人、洛寧含笑收下老太太的小紅包，再將小紅包塞進早就準備好的大紅包，還送給老太太。

“奶奶，你養大我，辛苦了。”

簡安然誠心誠意的說著。

洛煒也說：“老太太，你以後就住在城裏讓我們照顧吧！”

“……那怎麽能行！”

老太太臉頰紅透。

簡安然抓住老太太的手，溫柔而堅定的說：“別人怎麽想我不管，我要奶奶你的後半生都舒舒服服！”

“……然然，你是我一輩子的福報！”

老太太的眼淚再次不爭氣的流下來。

洛佳人趕緊給老太太遞紙巾，說：“今天是闔家團圓的日子，我們要笑起來。”

“我知道……我……我……我不哭！”

老太太擦著眼淚，滿是皺紋的面容笑成一朵花。

洛寧也被闔家團圓的氣氛感染，平生第一次主動對小寶寶說：“弟弟，你以後可要好好孝敬你的爸爸們。”

“哇哇~麻麻~”

小寶寶本能地叫喊著。

洛寧：“爸爸……跟我一起念……爸爸……ba”

“媽媽……媽媽……媽媽……”

寶寶執拗地發著“ma”的音。

簡安然為兒子“挽尊”：“寶寶會發聲後的第一個音符是ma，所以不管什麽語言體系，母親的發音都是‘媽’。這是天性，我們不要勉強寶寶了。”

“那也不能——”

洛寧正要糾正簡安然，門鈴聲突然響起。

叮咚——

洛寧：“我去——”

“我去吧！”

洛佳人搶先一步站起，走到玄關處，打開門。

“你來幹什麽！”

隔著防盜鏈，洛佳人一臉不悅的質問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和她身後心術不正的年輕男子。

女人見女兒不歡迎自己，很努力地擠出笑容，說：“佳人，我是你媽，我來你這裏是想——”

“你是我媽了？當年我去你家找你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認我！”

洛佳人冷笑一聲，準備關門。

女人見狀趕緊和同行的男人一起擠上去，不讓洛佳人關門，同時言辭懇切地說：“我知道你恨我，但我那時是有苦衷的！我不想你跟著我受苦！”

“所以當你沒錢的時候，你希望我能接濟你，對不對？”

洛佳人的眼神更冷了。

“佳人，我不是個稱職的好母親，我對不起你！我——”

女人畢竟曾經是演員，聲淚俱下的模樣頗有幾分感人。

同行的男人也說：“佳人，原諒你的母親吧！她不是不愛你，她是為了讓你有更好的未來才不惜割舍骨肉親情，把你留在洛家！”

“我……”

洛佳人遲疑了。

這時——

“你說什麽！拋棄我姐姐是為了我姐姐好？！”

洛寧的聲音自後方響起。

他走到洛佳人身邊，對不知廉恥的女人說道：“如果真的只是為了愛不是為了錢，生下我姐姐後，你為什麽拿洛家的錢！”

“那是……”

“別說什麽只是辛苦費！營養費！”

洛寧厲聲說：“當年，為了得到姐姐的撫養權，我爸一次性給了你至少五百萬！後來又陸陸續續給了你不少錢！甚至直到現在，你每個月都能從爸爸生前為我和姐姐設立的基金中拿到至少一萬元的生活費！基金經理說這筆錢會一直付到我姐姐滿三十歲！”

“這……”

洛佳人驚到。

女人也驚叫起來：“——你怎麽會知道這些事！”

洛寧：“爸爸生前叮囑基金經理，不許把這些事情告訴姐姐，但他沒有讓經理不告訴我。所以我以前才那麽討厭姐姐，覺得爸爸太偏心她！”

“原來……原來……”

洛佳人的眼眶濕潤了。

她不再猶豫，和洛寧一起用力，把這個恨不得將女兒敲骨吸髓的母親推出去，連同母親的軟飯男朋友。

嗙！

房門合上。

洛佳人靠著門板喘了好久，終於穩住呼吸。

她對洛寧說：“謝謝你，讓我知道我媽是個吸血鬼，也讓我明白爸爸對我其實一直都……”

“雖然我是婚生子，但爸爸其實更偏愛你，”洛寧說，“因為他覺得他對不起你，害你被洛家的親戚指指點點，對你一直都……所以我才格外討厭你！”

“那你現在還討厭我嗎？”洛佳人問。

洛寧看了眼房門，說：“現在已經不討厭了。”

之後，兩人無視響個不停的門鈴聲，回到餐桌前。

“不好意思，耽誤大家吃年夜飯了。”

洛佳人柔聲致歉。

洛煒：“事情處理好就好。”

“類似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洛佳人說，“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對那個女人有一絲絲的同情和憐憫，也不會再期待得到她的愛。”

“佳人……”

簡安然怕洛佳人是強撐。

洛佳人卻笑著說：“我沒有強撐，我已經找到了真正愛我的家人。來！我們一起幹杯！”

“好！幹杯！”

洛家人全員站起，舉杯慶祝。

喝完飲料，洛煒打電話給值班的保安，讓他們把還在門外徘徊的某兩個不速之客請出去，原話是“如果他們再不走，就直接報警處理，理由是私闖民宅”！

“你怎麽能……”

簡安然擔心洛煒做得過火。

洛佳人卻說：“也該讓他們知道厲害了。”

這時，蒸鍋突然響起警示音。

嘀嘀嘀！

“啊！步步高升蒸好了！”

洛佳人手忙腳亂地進廚房取新鮮出鍋的步步高升。

這一幕讓大家都忍不住歡笑起來。

客廳裏，水仙花也悄悄開放，清香彌散在空氣中，沁人心脾，若有若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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