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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閑言·離婚·浪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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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梧桐一口氣直沖回家裏。

“桐桐放學了啊?”隔壁虞建國端了一大碗面蹲在走廊上吃,見葉梧桐跑進屋,便打了聲招呼。

虞建國是姚阿姨的老公,虞東南的爸爸,是一建的司機,平日裏常在外面走動,待人也熱心,常幫院裏的人捎東西。

葉梧桐隨意嗯了聲就一頭鉆進自家屋裏,進了她自己的小隔間,一桌,一椅,一床,床上碎花的被套頗有田園味道。

葉梧桐怔怔的坐在桌前,對著窗戶,外面梧桐根深葉茂。

重生回來,有些東西還是要面對。

窗外走廊上姚阿姨同虞叔的聲音隱約傳來。

“什麽放學,今天星期天呢。”姚阿姨取笑虞叔道。

“瞧我這記憶,出車都出糊塗了。”虞叔叔的聲音回道,還夾雜著吃面條的聲音。

“對了,老虞還記得你上回幫江寄紅帶回來的皮鞋嗎?”姚阿姨的聲音繼續著,還帶著一絲八卦的興奮。

“記得,怎麽了?”虞建國隨口回道。

“今天江寄紅把那鞋子給後院桐桐奶奶送去,結果被桐桐奶奶從後院扔到前院來。”姚阿姨說著,又“嘖”了一聲,頗有一種說不出的意味。

“不能吧?”虞建國道。

“怎麽不能?大家都看到的還有假啊,我瞅著呀,江寄紅和葉白樺這兩口子以後怕是平靜不了,搞不好半路一拍兩散都不一定。”姚桂芬壓低著聲音道。

“你胡說什麽?這種事情能亂說的啊?”虞建國唬了個臉道。

“我可沒胡說,我跟你說啊,葉白樺外面可能有人,好象是縣醫院的醫生。”姚桂芬不服氣的反駁。

“好了,就你話多。“姚建國徒的大聲喝責了一聲,於此同時,就聽到自行車的鈴聲響起。

“白樺下班了啊?”虞建國打著招呼。

“唉,下班了,建國這是剛出車回來吧。”父親的聲音道。

“可不是,剛從上海回來。”虞建國道。

隨後推門聲響起,葉梧桐知道父親進家門了。

“桐桐,你媽下鄉收菜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嗎?”葉白樺掀起女兒隔門的門簾問道。

“媽說要遲點回來。”葉梧桐悶聲悶氣的回道。

“那……”葉白樺看不到女兒的臉,但他能感到女兒今天有點怪,平日裏跟他很親的,今天卻隔外的疏離。

“那你餓了吧?爸先煮碗面條給你吃,西紅柿雞蛋打鹵面,你最喜歡吃的。”葉白樺卷起襯衫的袖子道。

葉梧桐有些糾結,對於父親是有怨的,可前世跟父親相處的記憶早就沒有了,唯一的只是照片和一些零星的信件,葉梧桐這時倒是非常想吃一碗父親煮的西紅柿雞蛋打鹵面,想了想,終是回頭道:“好……那我走洗青菜。”

“不用了,青菜你媽都洗好的,你等著,爸去煮,一會兒就好了。對了,這會兒不要看書了,雞爬眼的時候,容易近視。”葉白樺說了一聲,就轉身出了屋。

不一會兒,門外走廊上就傳來搗蒜米的聲音,打雞蛋的聲音,切菜的叨叨聲,再就是鍋碗瓢盆的碰撞聲,寧靜而溫馨。

葉梧桐走到門邊,看著父親忙忙碌碌,如果能一直這樣多好啊,只是這世間唯獨感情難以左右,便是重生也不行。

“桐桐,今天奶奶是不是又發你媽的脾氣了?”這時,葉白樺突然問了句,神色有些暗淡,葉梧桐知道,父親剛才回來的時候,肯定聽到姚阿姨同虞叔說的話了。

“嗯,奶奶把媽媽送給她的皮鞋甩了。”葉梧桐低聲的道。

接下來父親沒有說話,只是皺著眉頭,神情很有些發愁,這時面條好了,葉白樺撈起了面條,澆了西紅柿雞蛋鹵,用舀了一勺子榨醬。

“快吃吧。”葉白樺將面條放在門邊的一張小桌上。

“爸不吃嗎?”葉梧桐問。

“爸不餓,我這裏再閉點飯,一會兒再炒兩個菜,等你媽回來一起吃。”葉白樺又忙活著淘米做飯去了。

葉梧桐小口小口的吃著面條,那滋味似熟悉實陌生。

“白樺,寄紅還沒下班哪?”姥爺抽著煙筒從屋裏出來,身上的工作服還沒有換掉,顯然也是剛下班沒多久。

姥爺個子不高,也很精瘦,唯有兩條眉毛斜飛入鬢,頗有一絲武氣。而每天下班回家先抽袋煙則是姥爺的最高享受。

“寄紅下鄉收菜去了,要晚點回來。”葉白樺說。

“白樺啊,有些事情我不好多說,只是也不得不說,過去的事情總也是要讓它過去的,這日子得朝前奔,寄紅沒有對不住你們的地方吧。”姥爺敲了敲煙筒道,這話頗有些敲打了。

“爸,我知道。”葉白樺深吸一口氣道。

姥爺兩眼緊盯著父親很久,才拿著煙筒敲敲墻角,落下一陀煙灰,那兩條英武的眉毛終是一撇:“知道就好,那你看著辦吧,總之日子沒有這樣過的。”

本就有外遇,再加上家裏的矛盾,還有姥爺這番敲打,父母這婚離定了,葉梧桐支著下巴想。

晚上,江寄紅回家的時候,葉梧桐已經在床上迷迷瞪瞪的了。

隱約的聽到開門聲以及父母的說話聲。

“怎麽這麽晚?我把飯菜熱一下。”葉白樺道。

“不用了,我在路上吃過了,這些先收起來明天熱了吃。”江寄紅說著,就卷了袖子開始忙活,接下來就再也沒有聲音了。

葉梧桐能明顯的感到父親和母親關系中的一種緊繃氣氛。

悉悉嗦嗦的家務聲漸漸消散,外間父母依然是誰也不啃一聲。

“寄紅,我們離婚吧。”很久,父親的聲音低沈的響起,葉梧桐心抽了一下,然後又覆平靜,一切本來就是這樣的。

“是因為媽還是因為那個人?”母親聲音很平靜,但葉梧桐能感到語氣的下的怒意和不忿。母親原來也曉得姓曾的那人。

“都有。”好一會兒,父親重重的咳了幾下道。

接下來又是一片靜默,好一會兒母親低沈的聲音道:“好,就離吧,明天一早去辦手序。”江寄紅幹脆的說著,過了一會兒又問:“那桐桐呢?”

“跟你吧,你知道我媽不是太喜歡她,另外這裏是200塊錢,你收一下,算是桐桐的一點扶養費,錢不多,我以後再慢慢補。”父親道。

“你哪來的200塊?”母親問。這年月,哪家都沒有什麽餘錢。200塊已經是一筆不小的錢了。

“我預支了半年工資。”父親回道。

“預支了半年工資?那你接下來半年不過日子啦?”母親聲音帶著一點譏諷,隨後又失笑:“也是,曾醫生工資不低,那就這樣吧。”江寄紅起身回了屋。

這一夜,葉梧桐睜眼直到天明,隔著簾子,能聽到母親在一夜輾轉反側的聲音,父親在小廳上坐了一宿,也咳了一宿。

早晨。

破天荒,江寄紅在葉梧桐手裏塞了五毛錢:“自己買點早點吃。”

“嗯。”葉梧桐背著書包接過五毛錢,走出大門,看到父親母親並排站在門口,她知道等放學時,父親和母親便不會再生活在一起了,有些失落,但這本也是前世早就接受的事實,似乎也不會讓她太過傷懷。

“路上慢點,過馬路要看看車。”父親叮囑著。

葉梧桐沒有吱聲,背著書包一溜跑的出了大院,生活就象那浪頭,前仆後繼的朝前奔,當一個浪頭破碎時,那碎片於別的融合,一個新的浪頭號又朝前奔騰,永不停息。

…………

嗯,書的開篇可能有點傷懷,但其實這是一個很溫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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