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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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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來,時光悄然地滑過一年四季,就像指縫間的流沙,快得讓人來不及抓住。在這樣的時光流速中,初中生網球全國大會的日子到來了。

那天崎原市江捧著相機,在高橋達一的要求下仔仔細細地記錄了立海大附屬中一路輝煌的片刻。

那是一場十分盛大的開幕儀式,崎原市江站在看臺那裏,一眼就看到了人群裏的小藏。他穿著四天寶寺的網球部隊服,站在隊伍的最前面,仍舊是一副鎮定凜然的模樣。身旁同社的一個後輩俯視著整片球場,不停地蹭著她的胳膊,看上去無比激動興奮的模樣。

比賽的幾天,立海大贏得很順暢。幸村優紀和高木晴子也站在看臺的最前面,拼了命地喊叫助威。崎原市江就站在她們身邊,攝入下那一個個自信滿滿的活躍身影。但她始終覺得心癢癢的,於是她偷閑溜到了隔壁的場地,看到了跡部景吾的一場比賽。

那真是一場讓她極為震撼的比賽。

她還記得那時候看臺上的叫喊聲絡繹不絕,就好似要震破鼓膜那般清脆響亮,直直地往天際線延續過去。有一群很瘋狂的女生,她們扒在看臺的邊緣,吶喊著,盡全力在吶喊著。人聲沸騰,就像一席又一席的熱浪兇猛地翻湧過來,怎樣都抵擋不住,完完全全地將對手的氣勢給比了下去。

然後球場裏走進了一個少年,黝黑如墨般的眼瞳,灰紫色的短發,發尾微微翹起。他就直挺挺地站在球場的一邊,右手插著褲袋,攜了一把淺灰色的網球拍,眼底的自負昭然若揭。

少年伸直了左臂,一個響指,滿場的喧鬧竟一瞬就變得鴉雀無聲,沈寂又沈寂,似乎每個人都探長了脖子等著眼前少年的下一個指示。

那一刻的陽光仿佛全都匯聚到了他的身上。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優雅和高貴,被襯托得淋漓盡致。崎原市江仔細地睜了睜眼,就看到了少年右眼角下那一顆淚痣。

那就是跡部景吾,存在感像帝王一樣強烈的少年,他正在用那雙張狂又倨傲的眼睛睨看著球場另一面的對手。

然而那場比賽的最後,連破對手絕招的跡部景吾卻以7-6的比分輸掉了比賽。

崎原市江記得那場比賽實在是很長,長到黃昏線都開始漸漸地逼近了。

還有一場讓人印象深刻的單打三對決。

那天還是個晴日,高木晴子不知什麽時候從後援團裏抽出身來,禮貌地擠開了兩個人,硬是到了崎原市江的身邊。

“市江,你有沒有看到真田學長的眼神。”她蹭了蹭崎原市江的身體,後者放下了相機。

真田弦一郎依舊戴著那頂黑帽子,向下的帽檐遮擋住了他一半的眉毛,阻隔了些許的陽光,所以那陽光就在他眼部落下了一片陰影。他把眉頭蹙得很緊,沒有片刻的松懈,眼瞳裏映照進了日光的光芒,更加犀利和鋒銳。

他用這樣的目光看著球網對面的那個人——青春學園網球部部長,手冢國光。

“有點可怕。”高木晴子渾身都打了一個顫栗,“還是第一次看到真田學長這麽強烈銳利的眼神呢。”

“或許,對方是真田學長視為真正對手的人吧。”崎原市江頓了頓才說。

手冢國光,她還是知道一些傳聞的。不容小覷的少年,有著連職業隊都看好的精湛技藝,或許只是簡單地提個名字都能讓人望聞卻步。而這個少年為了球隊的勝利,偉大到曾經決意放棄自己的一只手臂。

在某種程度上,崎原市江覺得他和真田弦一郎有一點相似。這種人絕對不容許自己松懈,為了達到給自己定下的過高目標,一定會付出讓人難以置信的努力。說這是逞強也好,自信也好,大概皆是出自於對網球的那種執著。

比賽第一局,真田弦一郎就使出了自己的絕招,向對手逼迫而去。

“真是少見。”高木晴子感概著,“這麽快就用了絕招,也許真田學長想一口氣盡快地決出勝負吧,不過對方是手冢國光呢,應該沒有這麽容易。”

崎原市江拿起相機,拍下了賽場的照片。

進攻,防守。防守,進攻。

那顆跳躍著的黃色小球,徘徊在球場的兩邊,來來回回,周而覆始。對決的兩人各自占據著球場的一邊,無比肆意又瘋狂地揮灑著汗水。

時間一分一秒流淌而過,雙方的體力應該快要到極限了,但從鏡頭裏面看出去,真田弦一郎的眼神依舊是那麽篤定和強烈,而手冢國光,他如此冷靜地一次次打回欲將他逼往絕路的黃色小球,氣息依舊平穩。

這就是強者之間的對決。

崎原市江幾乎忘記了這場比賽曾見識了多少讓人嘆為觀止的絕技,只看到不停發動高超技藝的手冢國光,在紛紛揚揚的驚嘆聲中,再也握不住手中的拍子。他的左手臂滿是淤血,那淤血令他的左手臂紅腫成了觸目驚心的一片。

而真田弦一郎就站在他的對面,彎曲著雙腿,膝蓋處亦是紅腫了起來,連站都站不穩。

就是在這麽熱血沖動的光景裏,那一份對勝利的執著,讓雙方都受了傷。

“總覺得好想哭啊。”高木晴子的臉往她頭發裏蹭了蹭,“真是場殘酷的比賽,對嗎,市江。”

崎原市江點了點頭,想要捕捉這樣撚動人心的時刻,才發現鏡頭之處一片模糊,清晰的事物漸漸地,緩緩地模糊起來。淚眼迷蒙的雙目,就這樣透過相機的鏡頭,看著球場上那兩個過分執著還在拼著命的少年。

幸村優紀站在看臺上,目光堅定不移地追隨著球場上那個還在逞強的身影。突然覺得這樣的弦一郎好陌生,這是她從未見過的樣子,她心目中的弦一郎一直是冷靜沈著的模樣,她從不認為沖動和熱血能跟他沾上邊。

她有些難以理解,這樣拼死的執著換來的卻是遍體鱗傷,對弦一郎來說能有什麽意義。

汗水已經濡濕了他的頭發,順著面頰一直蜿蜒至下頜,那個倔強的傻瓜卻還是忍著劇痛,不停拍向自己已經紅腫成一片的雙腿,強迫自己站起來。

幸村優紀的鼻尖很酸,這樣的真田弦一郎,讓她的心都扭成了一團,窒息到難以喘氣。

“......不要繼續了......不要......”她淚光朦朧地看向了前面坐著的幸村精市,“哥哥......能不能讓弦一郎不要......再繼續了......”

幸村精市緊蹙的眉頭也沒有松開過,他看著球場上那個黃色衣服的少年又一次站了起來,將球高高地拋起,“優紀,好好看著比賽,這是弦一郎自己的選擇。”

幸村優紀就這麽直楞楞地站在原處,仿佛聽不到自己的呼吸聲。

“看來你一點都不了解啊。”

北島麗香的倩影突然出現在水汽朦朧的視線裏,她雙手懷抱在胸前,看了一眼球場上依舊奮戰的少年,才繼續說,“大概在三年前,弦一郎被手冢國光打敗過,那件事就成了他一直以來的心結,如果不能在這場比賽中完完全全地戰勝對方,那麽弦一郎心裏的結,也許一生都解不開。”

“這種狀況,他是怎樣都不可能放棄的,也算是他一直隱藏在心底的一種執念吧。”北島麗香了然一切的目光就像一把正在劃破她心靈的利刃,“你不懂他吧,你一定認為弦一郎那樣的性格,不會拿自己的雙腿開玩笑,對麽?”

北島麗香微微上揚了唇角,那個笑有些紮眼,紮進幸村優紀的眼瞳裏,連帶出了一片的酸澀和無力。

她默然地擠出了人群,將那一切喧囂都絕止於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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