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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泰山之戰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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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渺受了傷,不輕,王翰的武功已經超出了林渺的想象,只有他才真正地知道,天下高手是如何之多,什麽才是真正的高手,若不是攝摩騰及時出手,只怕他與歸鴻跡已經不能站在陣前了。

王翰,昔日殺手盟的真正主人,這是歸鴻跡的證實。

事實上,林渺也沒有料到他身邊的無名氏便是昔日那最神秘的殺手盟頭號殺手歸鴻跡。

昔日,武皇七破皇城,歸鴻跡沒有出現,以至於十二大殺手慘敗於武皇劉正之手,更使紅極一時的殺手盟灰飛煙滅。

當然,這並不能說只是歸鴻跡的錯,不過,確實沒有人能知道,如果聚齊了十三大殺手,武皇是不是還能大破未央宮呢?

沒有人知道那種不可能重演的故事的結局,能夠做的只是估計,只能在心底去猜想。

林渺受傷了,梁心儀自然是極關心,極痛心,但梁心儀居然沒有更多言語,只是告訴了林渺一個極為意外的消息。

梁心儀為林渺生了一個兒子,而這個兒子便寄養在宛城一個農戶的家中,且她將小孩托負給了藏宮。

梁心儀見過藏宮兩次,但她卻知道這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她請藏宮去南陽找回她的兒子,並交給林渺。

藏宮沒有找到林渺,林渺更不知道有這件事的存在,但林渺卻是欣喜之極,他居然有兒子,對梁心儀卻更多了一絲歉疚。

梁心儀沒有說更多,她不曾為孩子取名,因為她生下孩子之時僅只來得及讓人將小孩送走,後來孔庸死了,她卻被大日法王所擄,再後來她便陷身於虎狼之窟。她活著,只是想讓林渺知道,他們有一個兒子!

林渺忘了傷痛,只想到那未曾見面的兒子和藏宮。他不再奇怪為什麽藏宮會有梁心儀的畫像,為什麽會畫得如此之傳神,只是因為他們曾經有過一段交往。

小刀六感到有點心酸,他終於再見到了梁心儀,卻恍如隔世,彼此只是近兩年未見,卻發生了如此之多的變化,仿佛是做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而現實之中只剩下一點昔日的影子。

相聚,相對,卻已無語,滿心的情緒都哽咽在喉中無法吐出。

梟城、信都、巨鹿三地同慶,因為此次壓住了王郎的氣焰,同時,也代表林渺與王郎正式宣戰。

從這一刻起,北方便多事了,梟城與邯鄲成為兩股對立的勢力,整個北方義軍的力量或許已經開始傾斜。

一個是在北方經營了數十載的豪強,擁有大軍十數萬,以及數郡義軍的支持;一個是新近崛起於天下,名動朝野的年輕代表,同時也代表了漢室正統,其同樣擁有河北數郡兵力的支持,更被傳神為無敵的軍事天才。

林渺的崛起確像是個奇跡,不過,奇跡並不讓人意外。在這個紛亂的世界裏,什麽樣的可能都會存在,便像是林渺突然成了舂陵劉家的三公子劉秀,更成了漢室正統一樣。

林渺向邯鄲宣戰,並不只是因為這次與王郎兵力的正面對抗,卻是因為梁心儀。

梁心儀死了,在隨林渺返回梟城的路途以讓所有人都為之意外和震驚的方式離開了人世。

兇手是梁心儀自己!

梁心儀的死讓林渺受了很大的刺激。她曾以屈辱的方式在大日法王的淫威下茍活,卻以高貴的姿態死在自己最愛的人面前。

理由是:她已不再是昔日的梁心儀,已經沒有顏面存於世上。

昔日之所以活在大日法王的淫威之下,是因為心願未了,那便是想見林渺最後一面,並告之兒子的下落,或者可以說是在等一個機會讓所有敗壞自己貞潔的兇手死於自己的刀下,包括大日法王!

梁心儀見到了林渺,見到了小刀六,見到了梟城、信都的千軍萬馬,她知道,自己無法做到的和想做到的,林渺一定會為她完成,所以,她不再以殘身茍活於世。

林渺知道梁心儀的貞烈,他一直相信梁心儀的貞烈,但是卻沒能讓梁心儀活下去,沒能不給梁心儀自殺的機會。

心痛的不只是林渺,更有小刀六,但是一切都成了事實,沒有誰可以讓命運重演或是改變。

林渺沒有選擇流淚,更沒有選擇頹喪,他知道,自己的責任不只是一個丈夫的身分,而應該是一軍之帥,一城之主,一方之雄,因此他知道自己應幹什麽,應怎樣去對待任何意外所生的變故。

他知道梁心儀不要他頹廢,更知道許多該為梁心儀完成的心願,他為自己擁有這樣貞烈的妻子感到驕傲。

梟城舉城戴孝,城中百姓和戰士尊敬林渺,所以也同樣愛戴林渺的親人。

沒有林渺,便沒有梟城的繁榮和安定,盡管戰火已經燃起,但是梟城依然太平,王郎的兵力尚無法延伸到這裏,而且梟城的護衛已不是昔日的模樣。

城外村連村,堡連堡,接成了一個很好的外廊,只憑這些村堡便可阻止大批的外敵強攻。

梟城的商業已經極為繁盛,幾成了北方的商業樞扭,百姓安居樂業,也盛行小買賣。因此,梟城內外的居民皆極為富有,加之正是豐收之後,梟城的積糧頓時儲滿倉庫,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林渺。

當然,這也並非林渺一個人的功勞,但如果沒有林渺駕馭這麽多的人才,梟城依然只是昔日的銅馬軍,那絕不可能出現今天這般盛況。

林渺決定與王郎交戰,便首先要肅清軍隊。是以,他派人去五校軍中,曉以利害,更給五校軍一些甜頭。

他必須讓五校軍與自己合作,否則便只有先滅了五校軍之後才能夠真正的去對付王郎,一時之間北方戰雲密布。

泰山之戰確實也是人人關註的對象,試問誰不想觀看當世的武林神話?

昔日武皇劉正七破武皇只有居於長安附近的人才知道,但知道真相的人依然是少之又少,至於昔日武皇決戰泰山,也同樣只是一個謎,沒有外人知道,頂多便是泰山附近的獵戶們看到了天象大變,因而不敢出門,他們想都沒想過這天象大變只是因為兩大絕世高手的交手。

但今日不同,武皇劉正與天魔宗宗主決戰卻已經是滿天風雨,整個天下都知道了。

人們對武皇劉正有一份好奇,對天魔宗宗主同樣也有一份極度的好奇。

不知道天魔宗的人幾乎沒有,不知道天魔宗宗主的人卻是太多,這是近年來江湖之中最火最神秘卻又勢力最強大的組織,在天下義軍紛起之際,天魔宗就像是一個異類,幾乎是無處不滲。

而天魔宗宗主又為何會與武皇決戰呢?而能夠與武皇決戰的人又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物呢?這像是一個魔咒,吸引著江湖中許多人為之瘋狂。

於是泰山腳下變得無比的熱鬧,甚至讓人忽略了那在長安城中風雨飄搖的王莽。

王莽,確已至末路。

長安城的官兵很多倒戈相向,王莽大赦城中各監獄的囚徒,給予武器,殺豬飲血,在眾親衛相護之下,聚囚徒發誓:“有不為新室者,社稷記之!”

城外喊殺聲依然籠罩在整個長安城上空。

長安城的天空仿佛滿布陰雲,囚徒們似乎都很沈默,但在王莽發誓匆匆離開後,很快倒戈,沒有人不恨極王莽,更不可能有人為王莽賣命,而今綠林軍便在城外,又有誰還會傻得為一個窮途末路的敵人賣命?

城內官兵大亂,這些囚徒在獄中憋足了冤氣,盡管沒有官兵訓練的那般精良和默契,但這許多囚徒,確也將城中鬧的一片混亂。

囚徒們直沖宣平門,一路奔殺。

王莽更是大驚,他根本就沒有料到這些囚徒如此頑固,當然也有些囚徒一哄而散。

城外聽到城內的喊殺聲,又立刻加緊攻城。

十月初一早晨,綠林軍在囚徒們的相助之下,破開宣平門沖入了長安城,在城巷之中與官兵激戰。

大戰一直都在持續,到黃昏,長安城內各官府都跑個精光。

王莽無奈退駐皇宮,直到第二天淩晨,綠林軍才控制長安城,包圍了皇宮。

大戰持續一天一夜,長安城內血流成河。

申屠建、李松、鄧曄諸將立刻整頓義軍,在長安城的百姓相助之下開始攻打皇宮。

泰山附近因江湖人士雲集而顯得有些混亂。

有許多多年的冤家走到了一塊,自然便會大打出手。因此,還沒等上得泰山,就已經有許多人死於非命。

泰山本是樊祟的地盤,那裏的義軍卻並不敢多管泰山之上的事。

赤眉軍本來就並不是一支十分正規的軍隊,更明白江湖人的習慣,自不願得罪這些來自各方的武林豪傑,能做的便是趁此機會拉攏各方的英雄人物,以壯大自己。

樊祟自不會錯過攏絡江湖人士的機會,如今天下的形式紛亂,誰得天下尚是個未知之數,如果能使自己的勢力再擴大一些,自然便更多一分把握。

當然,樊祟也知道眼下的形式對他極為不利,因為劉玄乃漢室正統,且又攻下了洛陽,長安也成了其囊中之物,而他卻只能隅守東面,在兵力和人氣之上,他根本就沒有辦法與劉玄對抗,這是樊祟心中的隱痛,不過,他也是一代梟雄,自然是不到最後不會放手,至少不會在天下一統之前輕言放棄。

聚賢莊。

泰安城中最具聲名的莊園。

聚賢莊主趙飛飛在豫魯地區聲名遠播,未聞其名者極少。

江湖中人未聞趙飛飛之名的也不多,至少在魯地,趙飛飛比魯南大俠張寬更具震懾力。

有人說趙飛飛是東海第一高手壽通海的弟子,也有人說其是壽通海的侄兒,還有人說趙飛飛乃是天魔門的一位重要人物……

當然,傳聞終究是傳聞,而不是事實,盡管許多江湖中的傳聞並不都是空穴來風,但也不能不相信。

趙飛飛是個很低調的人,在江湖之中是這樣,不過,聚賢莊卻並不是那麽低調。

許多事情都並不是趙飛飛做主,而是聚賢莊的管家趙東來。

趙東來不低調,黑道、白道,只要能有錢賺的生意他都敢做,仿佛他便是聚賢莊的主人了。只要他說做,就等於是聚賢莊去做,

趙飛飛似乎並不管趙東來的事。

江湖中人給趙東來的面子,便是樊祟也會給趙東來幾分薄面。在赤眉軍大破泰安之時,便不曾與聚賢莊發生什麽沖突。

也可以說,聚賢莊與赤眉軍也有著某種交往。因此,聚賢莊在豫魯之地確實是一股潛在的勢力,其財大勢大,莊中高手極眾,但是近日來,聚賢莊確實不順。

首先是莊中四大天王在朝陽樓中與人爭風吃醋,被人殺了兩個,後又是趙東來在莊外兩裏處暴死。

趙東來乃是與魯南大俠張寬齊名之輩,但是他死了卻沒有人知道,包括他身邊的親衛家丁也是沒有一個活口,死狀極慘。

居然有人惹上了聚賢莊,這確實是讓人有些意外,而且還在泰安城中殺了趙東來,這幾乎是沒把聚賢莊放在眼裏。

近來泰山之戰,泰安極不安穩,江湖人物川流不息,多是為睹百年難得一見的高手之爭,但這些江湖人之中,能夠殺得了趙東來的人卻少之又少,那麽,又是誰有這麽大膽敢輕捋虎須呢?

聚賢莊中的二號人物被暗殺,泰安城中自然是鬧翻了天,每一個到過泰安的武林人物都成了懷疑的對象,而來鳳樓更是聚賢莊的主要目標。

來鳳樓與朝陽樓相對而建,乃是近兩月才建起來的最大酒樓客棧,更有傳聞與朝陽樓聯手做生意,使得青樓、賭坊、客棧、酒樓一條龍地聯營,是以生意極為火爆。

來鳳樓“來”的是有點意外,但正好趕上四方江湖人士雲集泰安之時,這使得來鳳樓成了江湖人的首選。在這裏所住的大部分人都是商賈和江湖豪強,不過卻很安寧,沒有人敢在來鳳樓鬧事,這一點實不能不讓人意外。

這點意外便使聚賢莊對來鳳樓更多了幾分註意,也多了幾分猜疑。

入住來鳳樓的人都知道,這是一股他們不應該惹的江湖實力,因此,來這裏的人都顯得謹慎,不輕意鬧事。

朝陽樓則不同,鬧事者常有,但聚賢莊熟悉朝陽樓,這是泰安最早也最有名的一家青樓兼賭坊,其老板的身分是不用懷疑的。

來鳳樓的掌櫃錢二三是個胖子,臉上堆了許多肉,使之眼睛小得像是在笑,確是和氣生財的面相,人緣似乎極佳。

十月初一,一大早錢二三便感到生意特別清冷。

這使人有點意外,街上冷風瑟瑟,頗有點意興索然。

奪命書生的出現是錢二三今天的第一個意外。

奪命書生是踏著冷風走入來鳳樓的,看上去似乎一臉風塵仆仆。

錢二三第一眼便認出了柳生,柳生也看見了胖掌櫃錢二三,是以怔了一下,想說什麽,卻又沒有說出口,只是找了一個角落安靜地坐下喚了聲:“一壺酒,兩道小菜。”

小二一怔,柳生也不說要什麽菜,他正想問時,錢二三卻叱了一聲道:“去準備麻香豆腐、辣子雞丁!”

小二有些驚訝,似乎錢二三知道柳生要吃什麽,於是他望了柳生一眼,見柳生沒反對,也便立刻去了後廚房。

柳生似乎真的很沈得住氣,一直都不吭聲,望著那裱著一層紙的窗戶透入的那微白的光發怔,仿佛是心神飛越到了一個遙遠的地方。

“客爺,你要的酒菜來了!”小二放下酒菜喚了一聲。

柳生沒有動,依然望著窗戶發怔,小二喚第二聲時才扭頭看了一下。

“放這兒!”說話間柳生自壺中斟了一杯酒端在手中,半晌才吸了口氣道:“邯鄲和梟城交戰了,你知道嗎?”

錢二三怔了一下,望了柳生一眼,沒有說話。

“邪宗的的宗主現身於內丘,與林渺打了個兩敗俱傷!”柳生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地繼續道。

“不可能!”錢二三的臉色急變,脫口道。

柳生望了錢二三一眼,冷冷一笑道:“你終於肯說話了。”

“為什麽不肯?我一直都在說話!”錢二三冷然道。

“可惜呀可惜!”柳生冷冷一笑。

“可惜什麽?”錢二三似乎微有點惱,問道。

“可惜你已經不是昔日太行五虎之一了,太行五虎只是過往雲煙!”柳生嘆了口氣道。

錢二三臉色極為難看,喘了口氣道:“人各有志,過去了的都過去了,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願,只可惜你是投錯了主!”柳生不屑地道。

“這是我的事!”錢二三急辯。

“不錯,確實是你的事,我差點忘了我們已經不是兄弟了,不過,我念在昔日的情分之上,勸你還是立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否則,只怕來不及了!”柳生吸了口氣道。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錢二三臉色大變,反問道。

“你自己應該明白!”柳生喝了口酒道。

錢二三的目光冷冷地盯著柳生。

“你不用這樣看我,我不是你的敵人。”柳生沒有擡頭,只是平靜地道。

“想走,只怕沒這麽容易!”一個冷冷的聲音悠然飄了進來。

“嘩……”紙糊的木窗頓時裂開兩個大洞,兩道人影踏著碎片悠然而入。

“二大天王!”錢二三眼中閃出一絲冷芒,低低地呼了一聲,但他的目光卻被自門口行入的人給吸引住了。

“趙飛飛!”錢二三吸了口氣,自口中迸出三個有點發冷的字,聲音輕的似乎只是在說給自己聽。

“小二,趙莊主到了還不快招呼酒菜?!”錢二三突然回過神來幹笑了聲,急忙吩咐道。

“不知趙大莊主大駕光臨,真是本店的榮幸呀,不知莊主要些什麽?”錢二三依然極為鎮定地道。

“我們莊主只要你的腦袋!”南天王聲音極冷地道。

“南天王說笑了,我這顆腦袋有什麽好?”錢二三幹笑一聲道。

“既然你的腦袋不好,留著也沒用!”北天王冷冷地補了一句。

“錢二三,不必和本莊主繞彎子,交出兇手,我可以饒你不死!”趙飛飛聲音平靜得讓錢二三心中發毛。

柳生沒有動,依然只是在喝著酒,似乎這裏的一切都已經與他無關,而這裏的所有人又似都不曾當他存在。

“我不明白莊主在說什麽?”錢二三吸了口氣道。

“你會明白的,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願意告訴我兇手在哪裏,或者說出雷霆威或是玄劍的下落!”趙飛飛冷冷地道。

“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在哪裏。”錢二三也冷然道。

“那就怪不得我了!”

趙飛飛的話音剛落,南北兩大天王的手已經到了錢二三的面前,但錢二三的身前卻橫著一張大算盤。

鋼珠銅骨,在兩大天王的袖刀剛出之時便已經撞上了刀鋒。

而在此時,店中幾名小二的身形也如風般動了,他們的目標自然是趙飛飛!

趙飛飛沒有動,連眼角都沒有斜一下,但便在幾名小二的兵刃揮至趙飛飛身前三尺之時,突然竄出一簇怒箭。

怒箭準得嚇人,每一支箭射入一個人的心臟,不偏半分,是以幾名小二的身子便仆倒在趙飛飛三尺之外。

趙飛飛依然沒有動半根指頭,連眼皮都未眨一下,一切,似乎都只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錢二三卻吃了一驚,他沒有看到箭出自何方,但卻見到了八名全身裹於黑衣中的人,每人身負大弓。

看不清面目,皆因其面目盡罩於黑巾之中,不過,錢二三並沒有太多的心思顧及這八個神秘的人物,在南北兩大天王的強攻之下,他也只能窮於應付。

聚賢莊的實力並不是沒人知道,卻不是每個人都見識過。

錢二三戰十數招便立退,疾速退向後廚,他知道,趙飛飛不會放過他,而他根本就不可能有機會勝過趙飛飛那群人。

錢二三並不是一個習慣等待死亡的人,身為昔日的太行五虎之一,當然不是等閑之輩。

南北兩大天王自然不想松懈,但錢二三手中的鐵算盤卻炸成了無數碎珠,如雨花般散射向空中的每一個角落。

“好個天女散花!”趙飛飛淡淡地說了聲,那八名箭手的箭便已經射了出去,目標直取錢二三!取箭、上弦幾乎是在一剎那間完成,動作利落快捷得讓人無法不驚嘆。而且八人的動作之整齊劃一,如同一人,便是一旁的柳生看了也不由得心中升起一絲寒意。

錢二三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極度的寒意,他的身形雖快,卻快不過這脫弦的利箭,而“天女散花”自然也未曾考慮到這八支怒箭。

趙飛飛的眼中閃過一絲冷酷的殺機,望著錢二三那幾近絕望的表情及那絕殺的怒箭,心中沒有半絲憐憫,但他的目光卻在突然之間變得無比鋒銳。

那是因為一只拳頭!

一只無聲無息,卻在死神的手下將錢二三拉回的拳頭。

八支怒箭在同一時間爆成了碎末,化成粉塵散落於錢二三的身前,但那只拳頭並沒有停止,而是以無堅不摧的威勢撞入南北兩大天王的氣場。

南北兩大天王正在躲避那如漫天花雨一般的鋼珠,但他們卻似乎怎樣都無法避過這只拳頭,無論他們怎麽改換身形,怎麽變換方位,最後仍只是撞上了那只拳頭。

於是,兩大天王聽到了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緊接身軀便如駕雲一般飛了出去,至於如何落地,他們已經感覺不到。

“雷霆震怒——雷霆威!”趙飛飛的聲音像冰一樣冷。

拳頭滯於空中並緩緩回收,來鳳樓中卻多了一位老者。

“想不到江湖中還有這麽多人記的老夫,這真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雷霆威悠然地笑了笑道,仿佛他剛才根本就未曾殺過人一般。

“我以為你不敢出來,既然你出來了,那便償命吧!”趙飛飛冷冷地道。

“如果你有足夠的能耐,那便出手吧,趙東來是我殺的。”

“你為什麽要殺趙東來?”一名蒙面箭手厲聲喝問道。

“不僅是趙東來,每一個天魔門的人都得死!”雷霆威冷厲地道。

趙飛飛怒笑了一聲,便已出手了。

趙飛飛出手很少,真正知道其有多大實力的人也並不多,但外面傳言此人絕對是一個可怕的高手,甚至比赤眉三老也不遑多讓。

當然,傳聞只是傳聞,何況雷霆威乃是昔日的殺手之王,也是天下間讓人聽到就頭痛的人物,這兩人交手又是誰的勝算多一些呢?

這只能等待結果!

劉玄遷都洛陽,宛城之地由王常留守,劉仲整頓洛陽的文書,為司隸校尉。

定都洛陽,長安也已是囊中之物,劉玄自然遍寫詔書發向各路反王義軍,請各路反王義軍前來洛陽受封。

劉玄為漢室正統,且此刻已是天下勢力最強的一支軍隊,各地反王軍自然臣服,除河北諸義軍有黃河相阻外,整個中原和江南都已成了劉玄的地盤。

江南的秦豐、張霸最先稱臣,因其與劉玄曾有約定,若能破王邑大軍,自然稱臣,可是劉玄現在不只是破了王邑大軍,更得洛陽重城,長安也已攻破,他們哪有不稱臣之理?

綠林軍勢大,更是因為其軍有著無數的絕頂高手,諸如王鳳、王常、王匡、朱鮪等,無一不是當今之世難得的猛將好手,戰將如雲的綠林軍,又豈有不勝之理?

僅是劉家自身的高手便足夠讓人心驚,而王莽舊朝的戰將已經死傷得無可戰之人,或死或逃,或傷或自立為王,天下義軍,即使是赤眉軍中的將領也無法與綠林軍相比。

劉玄此刻的兵力已達百萬餘眾,橫掃天下,誰人能敵?

河北,雖劉玄未出兵,但已封了河北最有聲望的劉秀為招撫大使,行大司馬之職。

劉秀與其梟城大軍,還有一些舊漢勢力的依附,使之成為了河北最強的力量之一,惟有王郎的大軍可以與之相提並論。

但是若劉秀聯合了劉玄,得到劉玄的支持,那麽劉秀的聲勢則絕對遠越王郎。

南有劉玄,北有梟城劉秀,這天下自然成了劉家的。

劉玄覆漢,更是得天下民心,這是任何義軍也無法與之相比的,即使是樊祟也知道,若是劉玄真的攻下了長安,那麽便是大勢已定,他也不能不向劉玄稱臣了。

趙飛飛的武功確實讓雷霆威有些意外,盡管仍不能超越雷霆威,卻也相差無幾,但若加上那八名神箭手,便成了另外一回事了。

趙飛飛以九人之力合擊雷霆威和錢二三,並以一種特殊的陣法緊纏兩人窮追猛打,雷霆威想走都沒有機會,而錢二三已是負傷累累。

來鳳樓則被幾位高手幾乎是掀翻了天,樓中的住客則紛紛走避,哪敢在這種是非之地久留?

趙飛飛是越殺越勇,盡管他沒有雷霆威那般超強的功力,卻比雷霆威更為靈動。

錢二三苦戰,暗嘆:“吾命休矣……”那八箭的攻勢幾乎是密不透風。

柳生依然沒有動,他的目光只是淡淡地掃過樓內的每一個角落,卻未被驚走。他知道,這絕對不是最後的戰局,這是直覺,是以他不走,至少他要看看最後的結果會是怎樣。他並不是一個縮頭藏尾的人!

柳生沒有猜錯,在錢二三的命只差劍尖三分之時,來鳳樓中突然多了一柄巨劍。

劍,突然而至,卻如破浪的巨鯊般游入戰局之中。

八箭的奇陣若颶風中的飛葉,散成碎片,在那巨劍之中化為虛無。

錢二三沒死,而要殺他的人卻死了,在那柄巨劍之下,連人帶劍一分為二,惟有一幕血影飛灑而下。

巨劍餘勢未竭,幻成巨龍絞出。

“玄劍!”趙飛飛喊出這兩個字之時,身邊的八箭已有四人身首異處。

沒有人能在巨劍之下輕迎其鋒!

——不!

玄劍再旋之時,卻發現一只手——

一只抓住了劍身的手!

玄劍的心仿佛被火炙了一下,一只手居然抓住了他雷霆一般的巨劍!他沒能認出對方是誰之時,錢二三已驚駭地呼了一聲:“柳生!”

出手之人是柳生,柳生的右手!

錢二三做夢也沒有想到,天下間竟有人敢以赤手去抓玄劍的劍!更做夢也沒想到這個人卻是太行五虎之一的柳生!

玄劍的心神大震之時,卻發現另一只手已以快得不可覆加的速度沖向他的胸膛。

“轟……”雷霆威擋住了那襲向玄劍的手,但整個人卻像觸電般身形狂飆出五丈,落地之時壓碎了一張檀木桌。

柳生身形沒有晃一下,但玄劍手中的巨劍像是變成了一塊火紅的烙鐵。

玄劍出掌,掌如巨劍,以開天辟地之勢斜斬柳生的脖項,但在距柳生脖項五寸之時,卻發現自己的手斬在柳生的左手之中。

玄劍心頭再駭,他沒有發現柳生是如何出掌的,但卻發現自己的掌勁有如泥牛入海,化為無形。

“哢……”玄劍聽到手腕骨頭碎裂的聲音,然後便感到一陣鉆心劇痛傳遍全身,隨即他的身軀也如雷霆威一般飛射了出去。

因為柳生的一腳!

柳生的腳踢陷了玄劍的胸膛,在虛空中劃過一道血弦,生命便已遠離玄劍而去。

一切都只是在突然之間發生,雷霆威落地,即如蝦子一般彈起,卻並非攻向柳生,而是射向來鳳樓之外。

“想走?沒那麽容易!”趙飛飛的速度也絕對不慢,柳生出手的時候,他便已經嚴陣以待了。因為他知道,柳生出手根本就不需要他相助,同時他也知道,雷霆威一定會逃!

事實果然沒出趙飛飛所料,是以雷霆威沒能逃過趙飛飛的攔截。

雷霆威強攻出手,卻只讓趙飛飛退了七步,但此時柳生卻已經橫在了雷霆威的身前。

柳生沒有立刻出手,只是冷冷地望著雷霆威,笑容有點冷漠。

“你究竟是誰?”雷霆威的臉色有些難看,他猜不出世間有幾人能夠在一招之間將他擊退。

柳生笑了笑,輕抹臉龐,袖袍移開,卻是另一張極為年輕的面孔。

雷霆威怔住了,這張面孔絕對陌生,而且極度年輕。

“秦覆!”錢二三聲音有些發硬,額角滲出了一顆顆汗珠。

“你居然還知道我?”那人正是秦覆,但此刻其表情極度冷漠。

“請宗主饒命,請宗主饒命,小人該死!”錢二三的腿一軟,立刻跪倒在地。

“你就是天魔門的第二代宗主秦覆?”雷霆威的聲音也有些變了。

“知道是本宗,你應知道該怎麽做吧?”秦覆的聲音有點冷傲。

“天魔宗主有什麽了不起,秦盟老夫都沒有放在心上,我倒想看看你這黃毛小子有什麽了不起!”雷霆威冷哼一聲,踏步而上,身子若漲大的皮球一般。

每步仿如金戈擊鼓,裂心破腑的氣勢漫湧向靜立的秦覆。

秦覆也冷哼道:“簡直自尋死路!”

雷霆威出拳,疾如奔雷,狂若雷霆震怒,但他迎來的卻只是秦覆的拳頭。

拳頭碰拳頭,雷霆威聽到臂部骨節暴響,隨即整條手臂陷入麻木之中,強若狂洪驚濤的氣勁自麻木的手臂延伸而入,將體內真氣沖擊得一片混亂。

雷霆威暴退,但才退五步便定住了,發出一聲慘嚎,胸前透出一截劍尖。

面對秦覆,雷霆威幾乎忘了身後幸存的箭手。

幸存箭手對雷霆威是恨極,是以在雷霆威後退之時,便立刻出手。

雷霆威被震得五內俱熱,根本就無力阻擋背後的偷襲,是以只好是死路一條了。

錢二三想逃,卻沒有力氣,恍然間他似乎明白了點什麽,是以在突然間變得沈默了。

秦覆悠然來到錢二三的身前,語氣有點冷地問道:“膽敢背叛本宗,你以為就憑那幾個老不死的,便可以篡奪本宗的地位嗎?本宗可以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說出與壽通海串通一氣的所有人,本宗便不計你欲反之罪!”

錢二三的臉色一片煞白。

“宗主已經給你機會了,如果你想錯過的話,應該知道怎樣的後果!”趙飛飛冷冷地道。

錢二三幾不敢仰視秦覆的目光,半晌才洩氣地道:“我說,只要宗主不殺小人,小人願意將所知道的全都告訴宗主。”

“很好,壽通海答應給你什麽?”秦覆反問。

“總護法說事成後,可以讓小人做玄鶴壇壇主。”

“那好,只要你老實與本宗合作,本宗也可以讓你做玄鶴壇壇主!”秦覆道。

“謝宗主,小人知無不言……”

地皇四年(公元23年)十月初三,皇宮被綠林軍焚燒,王莽避火至宣室前殿,後又在群臣扶持下上車至漸臺。

王邑領隨從千餘以漸臺池水為掩護,與綠林軍垂死相抗。

經過晝夜交戰,終箭盡兵絕,王邑等將盡數戰死。

王莽因多日未食,無力征戰,綠林軍在傍晚時分攻到臺上,殺死不少官員,商人杜吳偷襲得手,取王莽之綬印玉璽,校尉公賓倒戈割下王莽首級,義軍則分裂王莽的屍體。

一代梟雄,末路之時竟死無全屍,終年六十八歲。

[註:王莽生於公元前四十五年,字巨君,三十八歲輔政,五十一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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