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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章 白家之秘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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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渺很小心地回到了臨時居住點,他並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行蹤,更不想讓人知道他在陳留潛在的生意網。他既然可以燒掉天魔門的分壇,別人同樣也可以燒掉他的生意網。是以,他回來時顯得很謹慎。

當然,謹慎不是一件壞事,只是並非謹慎便可避免許多事情的發生,比如說,別人的跟蹤。

回到住處,鐵頭諸人都已等得有些心焦了。林渺自酒樓下來,又去殮葬了桓奇,繞了個大圈,回到住處時天已經黑了,鐵頭諸人自然很擔心。他們怎會不明白,這裏要殺林渺的人太多了,盡管林渺的傷已經痊愈,功力處於最好的狀態,可是這個世上武功高強者大有人在,而且許多手段是防不勝防,誰能保證林渺能應付一切的變故?此刻見林渺回來,他們的心也便安了下來。不過,這只是片刻的。

林渺剛走入小院不久,便有人跟在其後,悠然踏入。

“我要見林城主!”來者是一個中年儒生,態度很是客氣,讓鐵頭無法發作。

“你是什麽人?”駝子以冷而銳利的目光審視著中年儒生,冷冷地問道。

“在下乃洪興布行的掌櫃洪興!”那中年儒生悠然道。

“洪興布行的掌櫃?”駝子眉頭微微一皺,道:“你稍等!”

林渺聽了駝子的稟報後有點意外,洪興布行的掌櫃竟然來找他,只是不知所為何事?但洪興布行在陳留也算是個名頭較響的大布行,他自然不能失禮,因此,並未拒見洪興。

第一眼見洪興,林渺覺得這人一定很精明,廳中巨燭的光亮將洪興眸子裏的光亮全都映得很清楚。

“洪興見過城主!”洪興很恭敬地行了一禮,好像林渺不是梟城城主,而是陳留城主一樣,這種恭敬的態度讓林渺感到意外。

“洪掌櫃如何知道我在此地?”林渺惑然反問道。

“因為陳留城中到處都有我的眼線,自然不會不知道城主的下落。”洪興不無自信地道。

“這麽說來,你一直都在跟蹤我了?”林渺神色微變,冷問道。

“也可以這麽說,也可以說不是,因為我的人和我一共為城主除掉了三批跟蹤城主的人。因此,到這裏,便只有我的人才知道!”洪興很平靜地道,並不為林渺的氣勢所動。

“哦,你們為我除掉了三批跟蹤者?”林渺有些意外。

“不錯,陳留城中的情況覆雜之極,而欲對城主不利的人也太多,目前至少有三路人馬欲不利於城主,是以,我才來找城主!”洪興淡然道。

“你又是什麽人?”林渺眉頭微皺,冷問道。

“我是湖陽世家的人,乃白善麟老爺子安排在陳留的負責人!”洪興並不隱瞞自己的身分,坦然道。

林渺一怔,頓時想起了湖陽世家在中原各地的暗塢,他也知道這些暗塢的存在,卻沒想到這洪興布行竟然便是其一,而且還主動來找他。

自從邯鄲一別之後,白善麟的行事一直都極為低調,江湖之中幾乎淡忘了這個名字,以至於林渺都快忽略了這個人的存在。

湖陽世家,從來都沒有人敢小視,即使白善麟已與湖陽世家決裂,但其存在仍然是江湖中的一根支柱。

想到白善麟,林渺便不自覺地想起白玉蘭,他曾讓自己刻意不去想湖陽世家的人或事,甚至連龍騰刀都送人了,但有些事情想躲都躲不開,湖陽世家最終還是找上門來,使他不得不想許多本不願去想的問題。

“哦,你們當家的可還好?”林渺讓自己的口氣極力平和一些,他並不恨白善麟,因為白善麟在最後的時刻已經同意了他帶走白玉蘭,可見白善麟確實對他另眼相看,只是命運與他開了一個玩笑,讓已經離開邯鄲的白玉蘭又落到王郎的手中。他恨高湖軍!只怪命運跟他開了一個讓他無法接受的玩笑。

“當家的很好,他已經到了陳留,是以才讓我們留意城主的行動,並讓我來向城主問好,並轉告陳留的形勢!”洪興答道。

“是嗎?那謝謝你們當家的了,他是個有心人。不過,林渺的事情林渺自己會解決的!”林渺吸了口氣,並不太領情地道。

“當家的知道城主心中可能還恨他,是以,他才沒有親來見城主。其實,許多事情,當家的也是身不由己,他只希望城主能消除昔日的成見,相信日後城主定能諒解當家的苦處!”洪興吸了口氣道。

“我不覺得有再恨你們當家的必要,我與湖陽世家的關系已經斷絕了,就像對待任何陌生人一樣,我沒有必要去恨!”林渺心中不無苦澀,話語之中卻多了點酸意。

魯青聽得心中也不是滋味,他知道林渺的心中是怎樣的感受,因為他與林渺一起為白玉蘭出生入死過,知道白玉蘭與林渺之間的情感是如何的真摯,是以他並不多說任何話。

白善麟也許明白林渺與白玉蘭的感情,所以他才不會親自來訪林渺。

洪興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他是個聰明人,自然聽得出林渺話語之中的意味,道:“其實,湖陽世家也只是不得已才會這樣選擇,有些時候為了更高的目標,總會有某些犧牲。城主乃知曉大義之人,我們當家的一直都極欣賞城主,如今城主名動天下,當家的果然是沒有看錯人。我今日前來相見城主,也是奉當家之命與城主商量一件事情的!”

“與我商量一件事情?”林渺反問道。

洪興的目光不由得向魯青和鐵頭望去,林渺揮了一下手,魯青和鐵頭諸人立刻退去,廳中只留下林渺與洪興相對。

“有什麽事情洪掌櫃直說無妨。”林渺淡漠地道。

“我來是想與城主合作的!”洪興淡然道。

“與我合作?有這個可能和必要嗎?”林渺反問道。

“有!城主先聽我說完再作決定!”洪興肅然道。

“那請說吧!”林渺不以為然地道。

“城主一定以為當初當家的決定將小姐嫁到邯鄲,只是想將生意向北發展,只是為了功利,如果城主真這樣認為,那就錯了!”洪興肯定地道。

“哦,難道不是嗎?”林渺不置可否地反問。

“不是,城主一定聽說過殺手盟這個組織吧?”洪興問道。

“自然聽說過!”林渺肯定地道,他豈只是聽過?而是有著比別人更深刻的體會。

“二十多年前,湖陽世家便探知殺手盟的十三殺手背後有著一個極度可怕的人物,一直操縱著這十三個天下間最可怕的殺手。此人的身分也一直都是個謎,但卻可以肯定,此人當年挑起了邪神與另一個人的決戰,後來邪神敗了。而此人再在武皇與這敗邪神者決戰之前,讓殺手盟十二殺手重創武皇,於是武皇在與敗邪神者決戰之後從此匿跡江湖,邪神也因此而匿跡,而那與武皇決戰之人也是兩敗俱傷而隱退。這人竟能夠兵不見血刃地使天下三大絕世高手在兩月之內盡數消失江湖,可以想象這是一個怎樣的人物。當年追查此人的還有另外一個人,那便是崆峒派的前任掌門人,位列天下第二高手的青雲道長!”

“這與玉蘭下嫁邯鄲有關系嗎?”林渺雖然覺得有些訝然,卻覺得洪興扯得太遠。

“自然有!”洪興又繼續道:“後來青雲道長與此人交過手,結果也是兩敗俱傷。青雲道長回崆峒不久便傷發而亡,但他卻派人送了一封信至湖陽世家!”

“哦,青雲道長是受傷而亡?我聽說的卻是他升入天道之中了?!”林渺訝問。

“以青雲道長這天下第二人的身分,自不能夠告訴外人是傷重而亡,那只會有損崆峒的聲譽,是以崆峒才會隱去青雲道長真正的死因,但那封信上卻寫的很清楚,那個神秘人物所用的竟是無間劍道!”

“無間劍道?這不是無憂林的武功嗎?”林渺失聲問道。

“原來城主也知道,不錯!這是無憂林從不外傳的絕世劍法,所以青雲道長臨終之前很是疑惑,才來信詢問湖陽世家的老祖宗!”

“詢問你們老祖宗?難道他知道這個人?”林渺訝然反問道。

“天下間知道湖陽世家老祖宗身分的人僅有幾人,青雲道長便是其中之一。事實上白家老祖宗乃是無憂林的親傳弟子,即這一代無憂林掌門人的師兄,是以青雲道長這才寄信給老祖宗!”

林渺不由得大為訝然,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湖陽世家現在仍活在世上的老祖宗居然會是無憂林的弟子,這確實是很難讓人想象,但聽洪興所言,也應該不假。

“那你們老祖宗可知道此人是誰?”林渺不由得問道。

“是的,當年他有一位師兄叛出無憂林,便不知所蹤,江湖之中也從未聽說過此人的消息和名字,老祖宗斷定此人定是那個叛出無憂林的師兄!於是他多方查證,卻發現此人在邯鄲娶妻生子,但此人也覺察到無憂林的人已找到了邯鄲,同時也因與青雲道長決鬥之時受了重傷,因此便匿跡江湖,當無憂林人再去邯鄲時卻再也無法找到此人的下落。這麽多年來,那人便像是憑空蒸發一般消失於江湖中。”

“那人的後人便是王郎?”林渺反問。

“如果沒有算錯的話,王郎應該是他的孫子輩,老祖宗為了找出此人,為江湖除去隱憂,這才不得不與王家聯姻,想通過這些來查出當年事情的真相。”洪興道。

“如果你們老爺子真有這番夙願的話,為什麽面對著你們家中的權力相爭而不出面?”林渺不屑地道。

洪興不由得笑了,淡然道:“你以為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難道還有假?”林渺反問。

“當然,其實白鷹老爺子根本就沒有死,而且一直都活在唐子鄉!”洪興笑了笑道。

林渺一驚而起,驚問道:“這是真的?”

“我沒有必要騙你,當家的不也是沒死嗎?這一切只不過是做給兩個人看的!”洪興道。

“兩個人?哪兩個?”林渺神色顯得有些古怪,訝問道。

“一個當然是王郎,另一個卻是天魔門的宗主!”洪興肅然道。

“你究竟是誰?”林渺眸子裏頓時閃過一絲冷殺的光彩,逼問道。

洪興笑了,坦然道:“不錯,我並不叫洪興,但在陳留,所有人都是這樣稱呼我,我的真名叫白善喜!”

“你是白家的族人?”林渺訝問。

“不僅是族人,白善麟還是我的兄長,同父異母的兄長!”洪興悠然道。

林渺恍然,但隨即又惑然問道:“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秘密?難道你不怕我洩出這些秘密嗎?”

白善喜肯定地搖搖頭道:“你不會的,因為你即使可以對不起湖陽世家,卻不會對不起無憂林!”

林渺稍怔,繼而笑了笑,道:“你倒是很了解我!”

“如果連這一點把握也沒有,那我就不會在今日找上門來了!”白善喜不無傲然地道。

“那你要我如何與你合作?”林渺吸了口氣,反問道。

“你的敵人中有王郎,有天魔門,這便是我們可以合作的契機,不是嗎?”白善喜道。

“不錯,你倒是個很好的說客!”林渺道,旋又神情冷漠地道:“那你們不覺得這樣對玉蘭很不公平嗎?你們又把玉蘭擺在一個什麽樣的位置?她是無辜的!”

白善喜與林渺稍作對視片刻,表現得有些無奈道:“身為湖陽世家的一份子,註定要為道而殉,每個人都不能真正擁有自己的決定。玉蘭是無辜的,她沒做錯什麽,但卻錯在是生在湖陽世家,承有無憂林衛道的責任!”

“就只是因為那個無憂林的叛徒嗎?就只因為一個快要死的老頭,便要害幾代人嗎?難道就只有這一種解決方法嗎?我覺得你們湖陽世家的人很自私!”林渺斷然道。

“你錯了,不只是因為無憂林的一個叛徒,更不只是為了一個快要死去的老頭,而是一個與天魔門同樣龐大覆雜的組織——邪宗!”白善喜沈聲道。

“邪宗?”林渺神色微變,他曾聽說過這個名字,卻從未接觸過,不由道:“那不是邪神的組織嗎?”

“你又錯了,邪神雖為邪道第一高手,卻並不是邪宗宗主,也不是他創的邪宗,而是另有其人,這個人便是邯鄲王家的老祖宗!這是一個神秘並不比天魔門遜色的組織,你道王郎為什麽起兵這兩月時間,便有了趙魏二郡?是因為這裏遍布了邪宗的力量!甚至連高湖之類的人物都有可能是邪宗門徒!正因為如此,王郎才能夠在河北一呼百應!”白善喜神色沈重地道。

“當年若非邪宗,王莽又怎會有機會策謀漢室江山?那麽多的忠臣良將又怎會平白無故而死?因此,湖陽世家不能不用盡一切辦法揪出此人!”白善喜又道。

“那這人叫什麽?”林渺惑然問道。

“無憂子,不過,他叛出無憂林之後想必不會再用這個名字,至於他在塵世之中的名字,我們便不太清楚了。”白善喜無可奈何地道。

“那他叛出無憂林又是在什麽時候呢?”林渺又問。

“五十年前!”白善喜道。

“五十年前?”林渺也吃了一驚,一個五十年前便叛出無憂林的人,卻在若幹年後組織了一個龐大而覆雜的邪宗,這麽多年來卻一直都不曾在江湖之中真正露面過,那這個人又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他的心中不由得微有些發寒。

這個問題確實是牽涉到好幾代人,但是他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不由問道:“那你可知你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與你們的敵人合作?”

“城主有什麽疑惑不妨直說!”白善喜道。

“你們分裂成兩組人,在湖陽的與天魔門為伍,在河北的又與邪宗為伍,我真不明白,這對你們真的有好處嗎?這豈不是助長了他們的氣焰?”林渺惑然道。

“這也是為形勢所逼,因為這麽多年來,湖陽世家之中不僅有了許多邪宗的奸細,更多的卻是天魔門的奸細,而這些人深入了我湖陽世家的內部,根本就無法清除。因此,我們只好這樣做,以引出這些潛在的奸細。只要時機一到,我們就會立刻清理掉這些奸細!而眼下,只不過是一個過程而已。”白善喜解釋道。

“我一直都以為,無憂林不過是紅塵之外的聖地,卻沒想到在塵世之中也會有這麽多的衛道之人!”林渺不由得慨然道。

“衛道之事是永遠都需要人去維持的,無憂林並不只是寄居於世外,更會在每一代人中都會選擇一個紅塵中衛道的弟子,餘人皆不會輕易出山,這是無憂林近千年的規矩,也是何以無憂林能夠經歷近千年而不衰,仍為天下人所敬仰的原因!”

“我可以答應與你們合作!”林渺輕輕地嘆了口氣,他想到了白玉蘭,但命運總是這麽殘酷,他又能為其做些什麽呢?

他能恨湖陽世家嗎?他能怪白善麟嗎?直到這一刻,林渺才發現,他確實太低估了湖陽世家,甚至是低估了無憂林乃至整個江湖。

江湖,比他想象的要覆雜得多,邪神、武皇、青雲、無憂子,還有那從來都是高深莫測的湖陽世家老祖宗,而他只不過是一個後起於江湖,一個尚未真正面對強敵的年輕人,他很難想象,如果自己真的在某一天某一刻突然與這些人相遇,那會是怎樣的一種情況?與此同時,另外一個問題又在腦海中衍生——桓奇究竟是誰殺的?

桓奇是誰殺的呢?又是誰將他重傷,擁有那麽陰毒的掌力呢?真的就是天魔門嗎?或者是另有其人,比如是邪宗……這一切並不是沒有可能。但是他根本就無法知道這之中所存在的理由,他們為什麽要殺桓奇?為什麽要傷桓奇呢?

也許桓奇可以告訴他答案,但是桓奇已經不能夠說話了,永遠地將答案帶入了地下。

“白掌櫃的人一直都在註意我的行蹤嗎?”林渺突然問道。

“不錯!”白善喜道。

“那麽我到燕尾巷的一舉一動,你們也看得很清楚了?”林渺道。

“應該是如此!”白善喜道。

“那你們可有看到我在追逐一個人和這個人的樣子?”林渺精神一振道。

“我回去查一下,應該可以得到消息!”白善喜肯定地道。

“那太好了,我要知道這個人是不是最後進入了通豪賭坊,如果能查到此人此刻在陳留的下落那就更好!”林渺道。

“這個交給我去辦,不過,城主眼下最好是離開此地。”白善喜道。

“為什麽?”林渺問道。

“城主燒了通豪賭坊,天魔門的人一定不肯善罷甘休,雖然我們已經清除了三批跟蹤者,可是我總隱隱覺得自己的行蹤有被人窺視的感覺。因此,我認為,一定是有人在暗中跟蹤了我,如此一來,城主所居之地也便不再是秘密了!”白善喜嘆了口氣道。

林渺眉頭微皺,如果白善喜所說是真的,那麽這個神秘的跟蹤者很可能已經在他的住處附近了,而這個人又是什麽人呢?是天魔門或是邪宗或是其它的什麽人?但無論是什麽人,都不會對他有什麽好處。不過,他依然很平靜地道:“如果就因為有一個人知道而換住所,那也未免太讓人笑話了,該來的終歸要來,躲是躲不掉的。何況,如果此人真的已跟蹤至此的話,我們再遷也必瞞不過對方的耳目!”

“如此,那便任由城主了。不過,我有一個請求!”白善喜道。

“哦,白掌櫃不妨直說!”林渺道。

“我知道城主有意造船,我想借城主與黃河幫的關系,聯手自渤海做海外的生意!不知城主意下如何?”白善喜道。

“聯手做海外的生意?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又有何不可?壽通海做東海的生意,我們就做渤海的生意。聽說樂浪城極為富有,當年王莽還派大軍去進攻呢,只是無功而返!我們就走海上去好了!”林渺爽快地道。

“有城主此話,我便放心了!論及水上的力量,黃河幫的確有外人難以企及之處,有黃河幫的人相護遠航,在海上就要安全多了!”白善喜道。

林渺心中暗道:“商人畢竟是商人,事事都忘不了做生意。也許口中說著是衛道,心裏想著的卻是金銀。”不過,林渺自然不會將這些說出口,想想換作是小刀六,或許也會是這樣,只是林渺對生意不太感興趣而已。

“我此次北上,便要經過黃河幫,我會將白掌櫃的想法提出來。想必白掌櫃是不想別人知道你們與湖陽世家的聯系,這才棄湖陽世家的船而不用,借黃河幫之力,是嗎?”林渺直言道。

“不錯,這也是我找城主合作的原因,因為不能以湖陽世家的名義行事,又需防邪宗和天魔門的人,所以必須在北方找一個掩護,而城主正是我們所要謀求的對象。但我們絕不會讓城主吃虧的,在情報和資金上,我們可以給城主提供最好的支援!”白善喜道。

“如果真是這樣,確實很好,有空歡迎到梟城找我深談。另外,代我向你當家的問聲好!我已經不恨他了,但是我不會忘記過去的一切。”林渺深深地吸了口氣道。

白善喜微怔,道:“我會把城主的話轉告給當家的,如果城主回了梟城,我便立刻讓人去梟城與城主細商合作之事!”

“隨時歡迎!”林渺道。

“今日話便至此,城主定要小心邪宗之人,此宗高手極多,當年十三大殺手便是邪宗之人,而聽說城主與殺手盟有隙,還是小心為上!”白善喜提醒道。

“謝謝提醒,想要對付我林渺的人,都會付出代價的!”林渺淡漠地笑了笑道。

林渺與白善喜談話期間,魯青守在屋頂,鐵頭與駝子分守前後。

每一個方位都有人把守,相互之間的配合極為密切,白善喜都不由得不對林渺手下之人刮目相看。這也可以看出,林渺平時絕對是一個極為謹慎的人,行事註意到問題的細節,這群手下已經養成了一種自然的習慣。

白善喜慶幸自己並不是林渺的敵人,這個年輕人確有讓人無法揣度的本領。

……

白善喜走後,林渺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種強烈的不安之感來,也不知是為什麽。

這種感覺使他並不想入睡,反而披上衣服推開窗子,讓窗外的涼風透入有點悶氣的房間,像是有暴風雨降臨的感覺。

白善喜剛走,林渺腦海之中仍在想著兩人剛才的對話,想著湖陽世家的事。突然,林渺呼了一聲:“不好!”

“怎麽了?”屋外守衛的魯青聽到了林渺的呼喊,不由得問了一句,而就在他問出這句話之時,林渺已經抓起劍狂掠而出。

白善喜心中又閃過了一絲不安,這種被跟蹤的感覺,只是到進入林渺所居小院之後才沒有,一出了那小院,這種感覺便又出現了。如此看來,這人並不是為林渺而來,而是為他而來。

白善喜並不在乎對方為誰而來,能讓他生出感覺,而不被發現的人很少。他身邊的隨從並沒有任何感覺,兩個轎夫,依然擡著敞篷軟轎,走路的樣子很沈重。

白善喜身邊的隨從並不多,兩個轎夫加四名保鏢,這四人只是江湖中並不怎麽有名的鏢頭,卻是白善喜請來保護自己的。他是需要保護,至少在陳留是這樣,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大商賈,但卻僅知是洪興布行的老板,其它的便什麽都不知道了。作為這樣一個人,擁有幾個保鏢自然也是很正常的事。

胡同有點暗,天上的星光寥寥,頗為暗淡,讓人生出影影約約的錯覺。

兩名保鏢提著兩盞林渺所送的風燈,倒也頗為光明。

黑暗中的燈火,確實很明亮,但在黑暗之中光明無法到達的地方,卻讓白善喜心中泛寒。

在黑暗之中,仿佛有無數雙眼睛逼視著他,或者總可能在某一刻以犀利的目光刺穿他的胸膛,攫走他的生命。

白善喜不由得深吸了口氣,閉上眼,讓自己的思想內斂、濃縮,隨軟轎的顛簸起伏,用自己的每一絲感觸去捕捉存於虛空暗處的目光和生機。

風燈驟滅!

白善喜雖然閉著眼睛,但是他知道風燈滅了,也便是在這一剎那,他自軟轎之上彈射出去,然後就聽到了軟轎的碎裂之聲。

驟然睜開眼,白善喜已經完全適應了黑暗,因為他剛才便是閉著眼,將心與靈魂都置於黑暗之中。所以,再睜開眼之時,黑暗並不陌生,於是,他看見了交錯的人影,看到了向他撲來的身影,而兩名提著燈籠的保鏢已經身首異處,燈籠中的火也滅了。

胡同更暗,沒有燈光,卻多了殺機,來自四面八方的殺機,如這六月的晚風,微涼。

軟轎爆碎,擡轎的竹杠也斷成了四截,但意外的卻是,有兩根崩起,準確無比地捅入了那襲擊者的胸膛之中。

兩個擡轎的轎夫像屠夫一樣殘忍,雙手再猛地扳開竹杠,於是那破竹杠捅入的人體也像竹杠一樣分成兩半,化成一篷血雨飛灑而下,五臟六腑灑了一地,虛空之中只有響起兩聲絕望的慘嘶。

白善喜出手,在黑暗中亮起一絲螢光,閃爍而靈動,那身子如同夜空中的蝙蝠,劃過一道奇異的弧跡,自飛撲而來的兩道身影之間擦過,於是黑暗之中又多了兩聲慘嚎。

那護在白善喜身後的保鏢出招速度比轎夫要慢,但卻保證了自己暫時沒死。他們好像也不能再多作出點什麽貢獻,或是沒這個能力。的確,他們是沒有這個能力,當兩人退後五步之時,便被地上的東西絆倒了。

那是一根鞭子,在黑暗之中,無聲無息的鞭子,就像是毒蛇一般纏住了他們的腳,然後他們便不由自主地倒下了,再發出兩聲慘叫,捅穿他們的是兩桿長槍,幾乎將他們釘在了地上。

那根鞭子沒停,一擊成功後,又像蛇一般襲向白善喜。

白善喜沒看見這鞭子的到來,但是他聽到了,感覺到了!他的心神仿佛已經完全融入黑夜,所以這鞭子雖然來得猛烈,卻並不能纏住他的腳。

鞭子沒纏住白善喜的腳,卻纏住了他的手,於是兩股力道在鞭子上鼓噪出刺耳的尖嘯。

鞭子先是繃直,後又彎曲,然後施鞭者和被纏者自兩個方向朝中間相撞。

“叮叮叮……”在虛空之中,白善喜刺出了七十八劍,僅在瞬間。

那人的鞭子被抓,只好自袖口中滑出一柄短刀,在這如暴風驟雨般的七十八劍之下,幾乎讓他身首異處。他沒有料到白善喜的劍會如此之快,所以,在第七十九劍擊出之時,他只好選擇了棄鞭。

棄鞭,這是沒有辦法的抉擇,沒有人願意在如暴風驟雨般的劍鋒之下被活剮,握鞭者也不願意。

白善喜奪鞭,隨即將之甩出,鞭子像是一條靈蛇般纏住了那正在圍攻轎夫的某人脖子上。他握的是鞭梢,但這並不影響鞭子的殺傷力。

這確實是一根好鞭,一根很輕易便能夠卸下人腦袋的鞭子。

那人的腦袋被鞭子卸下,但是卻並沒有脫開鞭子,而是與鞭子一起結合成了帶血的流星錘,砸向鞭子的主人。

力道運用得極為巧妙,速度和角度也並不受黑暗的環境影響。

“啪……”腦袋碎成骨渣,但那鞭子的主人卻悶哼了一聲,鞭芒在他的臉上擦開了一道血槽。

這是他的鞭,但卻成了對方的兇器!白善喜沒有趁機施下殺手,因為自胡同的兩邊落下了四柄劍,四把刀。

八個方位,如一張大網般罩下,而白善喜便成了這張網下的魚。

一條可憐的魚!

魚的可憐是沒有水,白善喜的可憐是別人當他是魚。

他不是魚,若是魚,他早死了八百年!他不是魚,刀與劍也不是網,而是兇人的兇器。

刀劍來速很快,自八個方位,讓白善喜躲無可躲。

躲無可躲,只好不躲,因此白善喜出劍,如一朵黑夜中綻放的曇花,一現即滅。

在劍花驟滅之時,白善喜已自殺戮之中抽身縱起,如攀雲的青鶴,帶著劍嘯風鳴,極有氣勢,但是白善喜躍上虛空之時,他才知道自己錯了。

白善喜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他想後悔,可那是不可能的。

讓白善喜想後悔卻又後悔不了的是一支箭,一支比音波傳遞之速要快得多的冷箭,絕對要命!絕對可以讓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後悔的箭。

沒有人知道這支箭來自何方,沒有人明白這支箭有多快和多霸道。它總是出現在它應該出現的時候和地方,總會出現在對手最不想它出現的地方,像是竄自地獄,或是來自異度空間,抑或這是一支亙古便在虛空中等待有緣之人的箭,等待著那個脆弱或堅硬的身體讓它插入,然後帶走所有的生機,抽幹有緣人的最後一滴血液!

“絕殺箭——”白善喜心中呼了一聲,他來不及把這三個字呼出口,便必須出劍!他不知道自己的劍是否會有這麽快,卻也只能盡力而為。

白善喜確實是個人物,畢竟也是湖陽世家的中堅力量,他的劍,堪堪掃過那射來的怒箭之上。

“當……”長劍發出一聲脆響,竟然折斷,白善喜一聲慘嚎,那支怒箭的餘勢未竭,沒入了他的身體,但慶幸的是已經偏離了方向,並沒有直插心房,而是插入腹腔之中。

強大的沖擊力將白善喜的身子在虛空之中橫拖丈許,然後重重地落下。

“掌櫃的!”兩名轎夫驚呼,手中的竹杠驀地炸開,化為條條竹箭爆射而出,射向那撲向白善喜下墜軀體的刺客們,而他們的手中卻多了一柄劍。

那群人欲撲向白善喜,但是卻無法躲開這黑暗之中的根根細竹箭,慘哼著跌出,更有兩人欲對白善喜的軀體痛下殺手,卻在半道之中丟了頭顱。

取走這兩人頭顱的是那兩名轎夫,這是兩名好轎夫,好在他們不僅會擡轎,耍竹杠,還會用劍。

會用劍的轎夫不是很多,而用得很好的則更少,一般如這種下等人一生就只有賣苦力的份,用劍的,只有那些俠客公子們。不過,白善喜的轎夫便會用劍,還會殺人!他們殺人的動作極狠,殺人的氣勢極兇,這是為了白善喜。

兩個轎夫接住了自空中墜落的白善喜。

白善喜傷勢頗重,那一箭感覺並不好,只是他已無法後悔,也沒有將一切重演的可能性,有些人也不會給他重演的機會。

這個人是絕殺,殺手絕殺!當年殺手盟的第三號從不失手的神秘人物!

絕殺來了,就像他的箭,不知從何處來,但總會出現在對手絕不想他出現的地方,那種速度也幾乎可以追上他射出去的箭。正因為他擁有這般超凡的實力,所以從未失手過,也被江湖人稱之為絕殺。

絕殺,顧名思義,便知道這是怎樣一個人。

兩名轎夫無懼,面對任何人都無懼,即使是當年的武林皇帝,他們腦海中也只存在著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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