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都問香園的靜室裏，樂師頭牌和妓師頭牌正捎帶驚慌地看著面前這個神秘莫測的男人。她們從小被這個機構培養，她倆是這個男人親自教授的，卻永遠看不清這個男人的想法，甚至連他的面目都看不清。

男人悠哉地坐在搖椅上，把玩著拇指上一顆巨大的扳指，扳指流光溢彩，似有什麽東西在裏邊游動，男人腳邊躺著一俱女屍，一絲不掛，皮膚光滑，生前也必是天生麗質。

男人自言自語：“沒想到呀，沒想到，沈寂了近千年的巫神教，竟重新出現了。”

樂師頭牌低首垂眉地說道：“從玉兒和碧兒傳回的消息來看，似比千年前，巫術的威力更加強勁。”

“即便如此，還是沒有要了清王的命。”男人陰沈地說道，“他還真不是一般的命大，這樣都搞不死！不死，卻能成為他的又一項保命符，越來越讓人期待了呢！”

妓師頭牌眉頭微皺，不自覺地便風情萬種，說道：“最後一個巫咒，是一個莫府前來投奔的客卿，輕描淡寫克制住的，人稱雲游散人，名叫衛向龍。”

“沒有這麽簡單。”男人搖搖頭說道，“可曾查過他的底細？”

妓師頭牌：“查過，此人十年前才在江湖中有些名氣，做的事情也都名不見經傳，是以放蕩不羈、灑脫、瘋癲著稱，平生沒什麽亮點。”

“真的只是湊巧摸對了巫咒的脈門？”男人搖了搖頭，“算了，讓玉兒和碧兒平時也關註一下這個人。”

接著男人玩味地笑道：“看來，暫時清王動不得，就算得手，也起不到作用！反而便宜了清王，可以享用玉兒和碧兒。連我都有些羨慕他了呢！”

男人說罷，對著樂師頭牌和妓師頭牌勾了勾手指，“不能享用她們，那就讓我好好感受一下你們……”

京師正陽殿偏房，君上聽完了部下對清王選妃過程的介紹，眉頭微皺了皺，說道：“沒想到，沈寂千年的巫神教竟然選擇對清王下手！”

衛相點點頭說：“可惜的是，清王完好無損，讓我們失去了一個借機發難天下的機會。如果巫神教刺殺成功，我們再以君上及清王哥哥的身份徹查巫神教，巫神教本就是民間邪教，徹查範圍可大可小，借機掃清所有逆黨，天下定矣！”

君上稍顯糾結地點點頭說：“事已至此，無須再提！”

衛相頓了頓，身體躬成九十度，慢慢說道：“君上，老臣的意思是，有了巫神教做替罪羊，也許我們可以從長計議。以前，清王之死會讓君上被動；但現在，清王之死也許會讓君上得益，只要應用得當。”

君上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衛相，回道：“衛相，手足相殘之事，莫要再提！”

衛相身體和頭更低了些，繼續說：“君上，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況且……您在世人眼裏，一直背負著弒兄的惡名……”

“大膽！”君上一拍桌子，一股威勢傾瀉而出，衛相連忙跪在地上，不說一句話。

君上舒了口氣，說道：“衛相，我從不需要對世人交代什麽，我，只對自己有所交代！”

衛相跪在那裏，頓了頓，拜道：“老臣，明白！”

君上點點頭，擺了擺手，“此事休得再提，衛相請回吧！”

衛相拜了一拜，起身向後退去。這時，君上補充道：“衛相也不要背後動什麽手腳。你知道我最恨什麽！”

衛相：“老臣遵命……”

莫府的議事大廳裏，莫銅和文昌笑得嘴都快歪了。莫銅一臉的欣慰，“沒想到啊，沒想到，巫神教竟然找上了咱們，真是一大幸事啊！”

文昌也一臉的幸福，“全天下都得承認，清王的正統，不然，巫神教怎麽會找上我們？！真是幸事連連，我提議，應該借此機會狂歡七天，並把前天巫神教出現在君都的日子定為‘定君日’，以供後人瞻仰。”

柳雲揉著眉頭心道：不是被巫神教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哭天搶地準備一命嗚呼的時候了！

柳雲又擡眼看了看大廳，問道：“衛向龍衛老前輩呢？”

莫銅、文昌、青殊和姜玲也相互看看，青殊說道：“前天制服巫術後，他就不見了蹤影，不知去向。無妨，老前輩一直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柳雲點點頭，又問道：“這個巫神教，到底什麽來頭？”

大廳靜了下來，姜玲也豎起耳朵聽著。

“怎麽說呢？！”青殊回道，“算是平民的一個邪教組織吧！似從三千年前天下一統的時候，就出現了。當然，它最鼎盛的時期，是在一千五百年前，到一千年前的這段時間。在這五百年的時間裏，曾有五位君王被巫術殺死，波及的能人異士更是數不勝數。最終，在千年前那位明君的領導下，進行了一次全國範圍的圍剿。本以為已經斬草除根，沒想到，現在，又出現了！”

大廳裏靜了下來，柳雲頓了頓追問道：“那麽，如果巫神教卷土重來，再向我們進行襲擊，我們要怎麽應對？”

大廳裏更靜了，莫銅狠狠地說：“將所有君都內的平民全部驅逐，要麽全部鏟除。沒有了生長的土壤，看他能如何？”

柳雲笑笑說：“現在只是君都一城，將來，如果可以管理多城，是不是把所有的平民都驅逐，都殺光？有些平衡一旦打破，恐怕比巫神教更可怕吧？！”

莫銅頓了頓，回道：“那殿下以為呢？”

柳雲：“求助！向君上求助，向俊王求助！巫神教不是君都一城的事，是全天下的事！”

“不可能！”莫銅忙回道，“我們只有君都一隅，再失去控制權。就什麽都沒有了！”

柳雲直截了當地說：“那總比死了強！”柳雲緩和了一下，繼續說，“況且，只要我堅定地站在莫老身邊，莫老便把著大義，誰又能奈何的了你？”

莫銅眼神閃爍，卻沒有說什麽。

姜玲和青殊都對柳雲有些刮目相看，以前沒有覺得。現在發現，柳雲是一個可以把握機會的人，他借由談論巫神教這個事情，慢慢有了上位者的氣勢，且自然而然提出自己的疑問和提議，讓別人跟著他的節奏，還是一副替你著想，為大家著想的姿態。

雖然青殊知道，莫銅和文昌必然不會照辦，與其讓別人把持自己，那還不如讓他們去死。但柳雲這種氣勢的慢慢轉換，已經令人驚喜。很多事情不就是潛移默化進行的嗎？

莫銅對柳雲說：“殿下早些休息吧！接下來的事情我們會處理好。”

柳雲沒有再多說什麽，他知道火候剛剛好，就走出了議事廳，向後宅走去，後邊跟著姜玲和青殊。

當走到四處無人的地方，姜玲開口問道：“巫神教，也像你們一樣，擁有一身修為？只是應用方式不一樣？”

青殊搖搖頭，“不一樣，他們確實都是平民，會用秘法利用天地間的汙惡之氣。巫神教認為，這些汙惡之氣都是我們這樣身懷勁氣的人造成，所以，他們是在讓我們受到應有的罪責。”

“那，這些所謂的汙惡之氣，是不是你們造成的？”姜玲緊接著問道。

青殊頓了頓，“我們身懷勁氣，吸納天地、日月精華，自然會有不好的氣機排出，精華和糟粕是守恒的。”

柳雲問道：“這些汙惡之氣會造成什麽影響？”

青殊：“對我們幾乎沒影響，對平民……壽命不會超過百年。”

“所以……”姜玲清脆地開口說道，“巫神教的誕生，其實是為平民謀求平等的。”

青殊冷笑了一聲，“巫神教的誕生，是因為三千年前，一個王爺謀君位而不得，所以，他為了報覆，刻苦研究巫術，最後創建了巫神教，打的是為平民翻身的口號。但，其實你們也看到了，需要信徒以身祭獻，所以，平民吶喊助威的多，真正願意犧牲自己的又有多少？！如果能夠安穩度日，哪怕只有五十年，他們大多數人也是願意的。”

聽罷青殊的話，柳雲和姜玲都沈默了下來，他們見識過那天平民眼底的瘋狂，而現在，這些人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在君都照常生活著，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同樣的，這些身懷勁氣、受上天眷顧的人，也已經習慣了平民對他們的付出和他們對平民的淩駕，甚至是赤裸裸的忽略……

姜玲悠悠嘆了口氣，毫不避諱地說：“越來越想去看一看平民的生活。”

說話間，柳雲已經走到了自己的寢宮前，朦朧的燭影透過窗欄，給人舒適溫柔之感，柳雲看到這一切卻有些膽寒，貌似前方是幽冥地府。

柳雲討好地回過頭，一臉諂媚的笑容對姜玲說：“……咳咳……玲玲，進去照顧我就寢吧！”

姜玲眼眸垂下，一副賢良模樣，“各位王妃正在等待公子，公子慢走，奴婢告退。”說罷，飄然而去，頭也不回。

柳雲更加諂媚地看向了青殊，“愚兄還有好多事情想向兄長請教，我們進去談？”

青殊笑著轉身就走，邊走邊說：“清王殿下，春宵一刻值千金，什麽事都沒它重要，我們明天再談如何？”沒給柳雲回話的機會，青殊已經走遠了。

柳雲極度不願地向門口走去，嘴裏默念道：“作孽啊！”

同樣喊出“作孽啊！”這三個字的，還有衛城太守秦穆，秦小冉的父親。此時秦穆正在自己最心愛的書房裏，只是書房已經被他砸了個稀爛，大聲對著破了洞的屏風怒吼：“我是讓你暗中保護清王，你倒好，明著把他保護成了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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