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鳳英被周老太打了一頓徹底老實了，就連周衛東也沒逃得了被周老太拿著搟面杖追了半個院子，若不是周曉軍關鍵時刻替周衛東擋了一下，恐怕這會兒周衛東已經下不來床了。

晚上趙海燕心裏憋著一口氣頭一次偷懶沒去做晚飯，田鳳英被老太太揍的沒臉躲在屋子不出來，剩下一幫子半大孩子，周曉雲作為受害方代表不樂意去，最後還是周曉軍呵斥著讓周曉鳳和周曉蘭去做了晚飯。

周曉鳳此時心裏存著氣，做飯的時候摔摔打打鬧脾氣，更是找茬將周曉蘭訓斥了一頓，周曉蘭好脾氣的不跟她姐一般見識，老老實實的做飯，鬧的周曉鳳一股氣發的都不順當。

不過周曉鳳如何旁人是沒人在乎的，其他兄弟姐妹們則不去管大人的事，該如何還是如何。

晚飯上桌，大家夥除了周曉強幾個小的其他人都沒心思吃。田鳳英縮在桌尾不時瞅一眼周老太，周煜瞧著心裏笑的不行，看來這惡人自有惡人磨，田鳳英兩口子的克星就是周老太。只要周老太一發威，再厲害鬧騰的貓也得乖乖的。

飯後周老太難得點了蠟燭，看了一圈老周家的子孫半晌道：“下面我有話說，我說話的時候都別插嘴，誰插嘴我就拿鞋底糊誰。”

其他人對老太太扔鞋底的準頭記憶猶新忙點點頭一句話不說。就連田鳳英也捂著嘴點點頭。

周老太滿意的點點頭，嘆了口氣然後開口：“老二兩口子沒了，留下四個孩子，那四百塊錢誰都別打這主意，全部用在四個孩子身上。當然四個孩子也不可能平均，兩個大的一人分五十，兩個小的一人分一百五。曉華曉雲有意見嗎？”

周曉華趕緊搖頭，周曉雲也是，他們本來就是哥哥姐姐，就是不要也使得的。而且他們已經大了，弟弟妹妹卻還小，以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憑啥。”田鳳英忍不住又開了口，想到那四百塊錢，似乎勇氣也回來了，“媽您咋這麽偏心呢，老周家又沒分家憑啥都給他們四個。就是老二兩口子活著的時候那每個月也是要往家裏拿錢的，沒分家就都是周家人，咋就給他們四個分了。就算分也該有我們的份才對。”

周老太的臉黑下來，陰沈沈的處於發火的邊緣，“還有呢。”

田鳳英眨眨眼握握權給自己勇氣，也忘了身上臉上的疼繼續道：“曉華和曉星也就算了這是老周家的男丁，每人給個五十也就罷了，給倆丫頭片子做啥，等她們嫁了人就不是周家人了，還不如給曉軍和曉強呢。”

“就憑那四百塊錢是老二兩口子用命換來的，”老太太真是氣瘋了，以前只知道老大媳婦蠢一些自以為聰明些，卻不料人都壞了，“你和老大要是沒了有人給賠了錢，老娘也這樣分，就怕你們這會兒死了也沒人給賠錢。”

被親娘詛咒死，周衛東心裏不痛快極了。田鳳英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有這樣咒自己兒子的嗎。”

周老太哼了聲，繼續道，“我自己生的兒子我還說不得了，再說了你們這做大伯和大伯娘的說的這叫人話嗎！而且老周家是我當家，我就說了算，誰要是不服等我死了再說。”

眾人總算不言語了，田鳳英和周衛東委屈噠噠的看著周老太卻也沒敢再言語，周老太繼續道：“老二兩口子的職位，曉雲占一個，哪個工資高占哪個。剩下一個曉軍去頂。”

聽見周曉軍好歹占了一個了，田鳳英雖然不滿意可也總算不敢鬧騰了，趙海燕瞧了周老太一眼，又低下頭去了。

周老太眉頭緊的能夾死蒼蠅，“至於曉雲的學徒工，就讓曉蝶去頂了，別看現在是學徒工，等半年學徒期滿了就是正式工了，一個月也能拿個二十多塊錢了。咱家出了這樣的事兒，廠裏會照顧的。”

一旁的趙海燕總算高興了，感激的對周老太說：“謝謝媽。”

周曉蝶也挺高興，沒想到她也能進城當工人呢，以後掙了錢一定好好孝敬她爸媽。

而算盤落空的周曉鳳氣的都要哭了，狠狠的刮了周曉蝶一眼然後癟著嘴對周老太道：“奶，那我呢。”

周老太看都不看她一眼，“想要找你媽去。你媽最能耐了。”

周曉鳳一癟嘴捂著嘴哭著就跑了，她媽偏心，她奶也偏心，她咋這麽命苦呢。

周曉軍眉頭皺道，“奶，我占了職位，那曉華咋辦。”

“算你有良心還惦記著你兄弟。”周老太輕哼一聲，“曉華學習好，等畢業了就是高中生自然能找到好工作，不稀罕這崗位。”

得了這話周曉軍這才安心。

過了一會兒周老太又道：“但是這崗位是老二家的，曉軍和曉蝶，今後工資上交三分之二，其中三分之一作為全家用，三分之一給二房幾個孩子用，剩下三分之一你們愛給誰就給誰我也不管。當然也不可能一輩子這樣，最起碼給到曉朵上完小學。有意見的保留要不就將職位還回來。”

周曉軍立即保證：“沒意見。”剩下三分之一工資也得十多塊錢呢，如果不去在地裏刨食一年也沒幾個錢。

同樣的周曉蝶也這樣的想法，表達了自己沒意見。更何況進城當工人那是要將戶口帶過去的，今後就是城裏戶口，是要吃供應糧的，就是不給錢她也去。

有意見，當然有意見，田鳳英的意見大著呢，她還想著上了班工資都讓交給她呢，這下可好，就給留那麽點，她兒子能給她？懸。

可惜縱使她再有意見也不敢吭聲了，還是老老實實的好歹能保住了一個崗位，否則再惹怒了老太太一個都撈不著那就虧大了。

事情商定好了，到了第二日周曉軍周曉蝶等人一起回了縣城，周曉星因為小學要開學了也跟著了，而周曉朵因為太小被留在了老家，被周老太照看著。周曉華也要去上學了，因為還有一天的時間，周煜磨磨蹭蹭的不肯走，非得比他們晚個半天周老太無法，只能讓其他人先走了，周曉軍和周曉蝶則被周曉雲帶著去礦場辦入職手續，因為是礦工家屬，當時什麽事兒，人事部的也都清楚，很痛快的就給辦了入職。

周曉雲在她自己的要求下去了采購部，周曉軍則去了工會。而周曉蝶作為學徒工去了車間做工人了。

周煜本來應該一早和周曉雲等人一起走的，但是周煜想著這些天一直沒去騷擾陸雲洲，擔心被對方忘了，便臨時改了主意等下午的時候再回縣城。

等家裏的人上工去了，周老太去後院餵雞的時候，周煜溜達著出了門往知青點走去。

到了知青點才知陸雲洲已經去上工了，問清楚陸雲洲在那塊地裏又一路問過去，不過問路的時候成功的收獲了一幫老娘們兒奇怪的眼神。

周煜當然知道是為什麽了，可惜他天生臉皮厚，尤其是對方是些大老娘們兒，他也不好跟娘們兒一般見識不是？

可惜他不認路，尤其是在鄉下土路更是長的一模一樣，尤其是沂河公社地處平原，站在一處往四面八方望去都是平原。如今剛過完年地裏也沒多少活，也不知道陸雲洲去幹嘛了。

正郁悶著，周煜突然笑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陸雲洲正在路的那一頭往這邊走呢。

周煜緊走兩步，在對方發現自己之前迅速移動過去，然後攔住他，“雲洲，好巧啊。”

陸雲洲瞅著眼前這個笑的跟傻狗是的人真想劈開這傻狗看看腦子裏裝的是狗屎還是狗糞，怎麽就賴上他了呢。

他又不是什麽絕世美女，用得著這傻子往他跟前湊嗎。

陸雲洲原本的好心情也沒了，臉拉下來有些嚇人，頗有幾分村霸的威嚴。

周煜選擇性忽視，只當看不見他黑了的臉，笑笑：“我下午要去上學了，走之前和你打個招呼。”

“……哦”陸雲洲見對方一直盯著他，最終給了個反應。

周煜對他的反應也不生氣，繼續說：“你要是有空可以去學校找我。”

陸雲洲奇怪的看他一眼，“我去找你幹嘛？”我有病還是你有病，陸雲洲有些煩躁。

周煜頓了頓，看了他一眼，“找我玩啊，咱們不是朋友嗎。”

“嗤。”陸雲洲嗤笑一聲，雙手插在褲兜裏溜溜達達的往回走了，他就不該指望一個能掉進臭水溝的蠢貨能說出什麽有價值的話。

蠢貨周煜被嗤笑了也不氣餒，樂呵呵的跟上去，“那啥，咱們都是朋友了，你去縣城的時候就去找我唄。”

陸雲洲勾勾唇露出一個諷刺的笑意：“請我吃紅燒肉？”他可是聽說過周家老五沒本事不說還拿著家裏的肉票偷偷吃紅燒肉。

周煜摸摸褲兜裏周老太昨晚給他的五毛錢，覺得可能吃不了一份紅燒肉，他期期艾艾的看著陸雲洲打個商量，“吃別的行不行？要不大饅頭？”

這次陸雲洲只送他一個白眼就不搭理他了。

周煜覺得要是上輩子就遇見這麽個男人，恐怕他就不出去鬼混了。

不過若是上輩子的他，碰見個硬茬估計一言不合就強上了。

但眼下……

他低頭瞅瞅腳上洗的發白的布鞋，再洗洗不怎麽合身的衣服，再摸摸口袋裏的錢包。

嘖嘖，一個字，窮啊。

窮成這樣還想泡男人，他自己都想給自己鼓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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