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兒發起火來，可是很嚇人的，比如現在：“你根本就沒有做任何準備，也就是說你完全沒有去救你妹妹的意思。這樣的你還好意思說別人對你怎麽怎麽不好？我看你根本就是冷血無心吧？”

寧懷暮笑容苦澀，沒有說話。

他明白，鳶兒是為他好，但……

“你知不知道，退一萬分來說，我就算救下了夕兒，後果是什麽？”寧懷暮很是痛苦，“我就真的成了冰刃族的罪人，將被永遠放逐出冰刃族所在地，甚至不得以冰刃族的族人自居……這是我從小生長的土地啊！如果失去了這一切……我會瘋掉的。”

鳶兒皺眉，一言不發。

她斥責寧懷暮愚蠢，卻沒有設身處地為他想過。

“其實……”鳶兒聲音很輕，帶著幾分不好意思，“如果要我背叛自己的種族，背叛陛下，我也是不肯的。”

寧懷暮突然問：“那如果妖族和靈族的陛下起了沖突呢？”

他只是做出一個假設，看在鳶兒心中，哪一方更加重要，以此來判斷自己應該如何選擇。可沒有想到，一聽他這句話，鳶兒的神色立刻黯然下去。

寧懷暮的心，砰砰地跳。

妖族對於靈族聖女，居然不是完全忠心！這可是……

他正胡思亂想著，卻聽到鳶兒無比堅定地說：“我永遠忠於陛下！”

“為什麽？”寧懷暮滿臉愕然。

在他想來，鳶兒應該是選擇天聽一族的才對。至少在天聽一族，她是少主，是未來的繼承人。但在靈族聖女那裏她算什麽？一旦開戰，身為妖族的她極有可能得不到重用甚至被懷疑猜忌，就算沒有事的時候也是充當侍女一般的角色，為什麽她會選擇靈族聖女？

看見他的愕然，鳶兒卻笑了。她將額角的碎發籠在耳後，笑道：“天聽一族，本體都是灰色，而我卻是白色的，而且又極為弱小，很容易夭折。再加上我出生之後的幾樁事，所有族人都認為我是不祥的征兆，要將我處死，是陛下救了我。之後我一直是生長在幻源之城，被青姐姐撫養長大，對於天聽一族……他們讓我當少主也只不過是權宜之計而已……你說，我怎麽可能背叛救我養我教導我的陛下？”

寧懷暮剛想說什麽，鳶兒卻繼續說：“我知道，你其實是害怕自己孤單一人，沒有族群會接納你。但……算了，這也是看個人心境問題，我不好妄加幹涉……”

“不，謝謝你。”寧懷暮看著遠處，神色迷茫，“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鳶兒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開始實現，目的也快達成了，便十分“善解人意”地說：“我會在遠處看著你的，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啊！”

寧懷暮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我不會的，謝謝。”

為什麽，每次在他最無助的時候，給予他幫助的，都是外人呢？

對於冰刃族，他堅守的原則是什麽？

盡管這個種族對我再怎麽不好，這也是我生長的地方，因此我坦然接受一切，並絕對不背叛，縱然粉身碎骨，仍不後悔。

可是這一切，應該是建立在，為了族人的情況下。

那些屍位素餐的長老，早已失去了當年開拓混沌界的銳氣，他們為了利益蒙蔽雙眼，排除異己，卻偏偏還要用種種冠冕堂皇的理由……族長因為修煉的原因，讓他們多接近華族族長陳安源，卻因為……這樣的冰刃族，他還能呆下去嗎？應該說，他們會讓他待下去嗎？

與其這樣的話，自己不如躲藏起來，專心修煉。當所有人都以為“叛逃”的寧懷暮已經死去或者再也不敢回來之後，倘若冰刃族有難，自己說不定還會成為一支奇兵呢！

“果然，縱使這樣，我還是沒有想過……”寧懷暮笑容微苦，帶著一絲嘲諷，卻是在譏笑自討苦處的自己。

【縱使被這樣背叛，這樣對待，我卻從來沒有想過，離開自己的家……】【我是寧懷暮，冰刃族的寧懷暮，無論發生了什麽，即使滄海桑田，也從來不曾改變……】遠處的鳶兒有些沮喪，卻馬上露出一個自信滿滿的笑容。

不會有錯的，她不小心偷看了青姐姐的密信，和至高法則神殿鑰匙有關的，三位陛下占蔔出了兩個生靈，一個是寧懷暮，一個叫北辰初。正因為如此，被妖族的異常舉動困擾，所以向陛下自動請命，將功贖罪的她才會來到這裏。利用寧懷暮，不惜一切手段，促使他離開冰刃族，使他對冰刃族喪失歸屬感，然後逼他下界。

鑰匙很可能不在混沌界，再加上混沌界中雖然姓北辰的很多，但三位陛下可是一個一個測試過命格的，絕對不是他們。所以如果要促成寧懷暮和北辰初的相遇，就必須讓寧懷暮下界！

“青姐姐辦事我是絕對放心的，既然青姐姐都說了已經準備好了，那就一定沒錯！”鳶兒給自己打氣，畢竟苦肉計的話她還是有點害怕的，而且未來的事情可是很考驗演技的，縱使自己天聽一族天生就擅長……果然是不小的挑戰，但她絕對不會輸的！

半晌，調整好心態，已經做出決定的寧懷暮走到她身邊，笑道：“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你有大概的範圍不？”鳶兒立刻收拾好心情，做出很熱心很好奇的樣子。

寧懷暮搖頭，嘆息。

他原先是有自己的人手的，但自從長老們決定他娶簡琳之後，他就搶先將自己的部下全部解散了。之後又因為他是重點關註對象，而且是長老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他也就不敢再有什麽舉動。以至於到了現在幾乎是光桿司令一個，沒有任何可以完全相信的勢力。

鳶兒郁悶了：“不會吧，你好歹也是族中第二高手，雖然你們冰刃族前十的水準除了第一之外都差不多……我說，你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寧懷暮笑而不答。

他自然不會去說自己原來有手下只不過解散了之類的事情，萬一鳶兒要他去找那些人結果被出賣了，他或許真的會對冰刃族心冷。說他膽小也好，說他自私也好，這件事情，他只能利用鳶兒。

鳶兒比他活了不知道多久，當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冷笑的同時，還要裝出熱心的樣子，果然是很考驗演技：“反正你們那些長老的實力我都看不上眼，不如我偷偷去聽他們的心音，看你妹妹被關在哪裏好了。”

不得不說，鳶兒的外貌太有欺騙性了，讓人一不小心就會忘記她是活了很久、實力強大的妖族，所以寧懷暮還是比較愧疚的：“雖然你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但城中的陣法大部分都是為了探測妖族，以提防妖獸入侵而存在的……要不，你先去聽聽我母親的心音吧！至少寒蒼城我可是相當熟悉的。”

鳶兒立即露出了厭惡的表情：“聽你母親？那個滿腦子就是情情愛愛的女人的心音？我才不去！”

雖然對別人這麽說自己母親很難過，但寧懷暮悲哀地發現，鳶兒一點都沒有說錯。見她皺起包子臉，寧懷暮反而覺得她真是挺可愛的，於是哄道：“但是聽滿腦子陰謀算計的也不好受吧？”

“不不不，這怎麽一樣？”一談起自己的特長，鳶兒就來了精神，“陰謀鬥爭，我完全可以當看戲啊！但如果我去聽了你母親的心音，估計就會吐了，那對於精神傷害太大，我才不去。”

“那我們怎麽辦？”寧懷暮很想看看鳶兒會怎麽做。

鳶兒心中暗道他果然上鉤，便笑道：“我當然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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