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瑾在車上睡了一路, 一睜眼, 天都黑了。

夜色如畫, 一卷潑了墨的宣紙漫天鋪開，繪出點點星光，皓月懸於直沖雲霄的高樓之上, 月牙帶鉤, 勾住眾生夢境。

“醒了？”曲默握著手機看了一眼副駕駛位睡的有些迷糊的奚瑾：“快到家了，餓嗎？”

奚瑾打了個哈欠, 揉著眼睛笑了笑：“你餵豬呢？”

曲默跟著低低的笑了一聲：“你可比豬金貴。”

贏了豬的奚瑾把手伸過去, 掐了一下他的胳膊。

扭了扭睡的有些發酸的脖子, 把車裏的廣播開了, 隨機跳到一個頻道，電臺正播著“談情說愛”, 很甜的一首歌。

“……

我想對你表白

和你談情說愛

每天都能在你身邊醒來

沒有傷害

不再分開

希望你也對我充滿期待

很想對你表白

很想擁你入懷

每次見面都是一場意外

別走太快

手放我口袋

我會給你想象中的未來

……”

兩人都沒說話, 甜蜜的主旋律在車內靜靜流淌。

曲默手裏握著的手機震了兩下，他垂眼看向屏幕，手速飛快的在回消息，奚瑾湊過去想看一眼，沒能看清, 他已經把消息發了過去, 一下把屏幕按滅, 手機揣進兜裏。

奚瑾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也沒多問，靠在後椅背上看著窗外。

車拐進小區, 開進地下停車場。

停好車從車裏出來，曲默伸手去拉奚瑾，她手往後躲了一下，把手揣進兜裏，扭頭看了眼電梯方向，一個人走在前頭。

生氣了，因為沒給她看手機。

曲默掩唇輕咳了一聲，伸出的手默默收了回來，揣進兜裏，看了看四周，地下室只有他們兩人。

看了眼奚瑾的背影，捏緊了口袋裏的手機，跟了過去。

奚瑾按了一下電梯按鈕，一聲不響的看著電梯樓層顯示處。

曲默走過去，長腿一邁，與她面對面站著：“生氣了？”

奚瑾眨了一下眼，不看他，往左側邁了一步，與他的位置錯開，繼續盯著那處不斷跳動的紅色數字。

曲默跟著邁了一步，有些賴皮的把臉湊近了些：“要不……哄一下？”

奚瑾把臉轉向一邊：“電梯來……唔……”

嘴被堵上了。

曲默身後的電梯門開，小趙拿著對講機正要走出來，碰巧撞見曲默吻住了奚瑾，很尷尬的楞在原地，擡起的腳懸在那兒，走出去也不是，退回去也怪怪的。

奚瑾瞪大了眼睛將曲默一把推開，迅速低下頭。紅著臉硬著頭皮擦過被按了定格鍵的小趙身側，走進電梯按了一下樓層，縮進電梯角落看著自己的腳尖。

曲默本想拉住奚瑾，一回頭撞見傻站在電梯門口的小趙，手懸在半空，有些無語的偏頭笑了一聲。

走過去，把小趙拉出電梯，悄悄做了個抹脖的動作，拍了拍他的肩，一臉淡定的走進電梯，把電梯門關上。

一點都不丟臉，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丟臉了。

曲默這麽安慰自己。

兩人一人占一個角落，安安靜靜站著，都在游神。

電梯門開，奚瑾快步走了出去，依舊低著頭，朝著自己那屋筆直的走了過去。

曲默尾隨著她，臨近門前，一把拉住她，不由分說，拽著她把她往自己那屋拖。

迅速按下密碼開了門，把奚瑾推了進去，長腿一撐，抵住門框攔住她的去路。

奚瑾還沒能反應過來，就被曲默強行塞進了屋子，正要扭頭反抗，屋內燭光瞬間溫暖了她的眼眸。

蠟燭從門邊一路鋪過去，在大廳正中央聚成一個星星的圖案，星星中間擺放著一個精雕的木質盒子。

“星星？”奚瑾看了身後的曲默一眼。

“給你的。”曲默垂眼看她，晃了晃手裏握著的手機，沖她笑了一下。

燭火在他清亮的瞳孔裏搖曳。

奚瑾看著他，心跳漏半拍。

扭頭順著這一路燭光走過去，走進星星正中央，蹲下來，捧起那個盒子，一陣沁人的檀木香頃刻襲來，是盒子自帶的味道。

她的指尖輕撫過盒子上雕刻的圖案，就著燭火的光，能清楚看到鳥雀羽毛的紋理，仿若振翅能飛，雕工細膩，氣韻生動，是絲翎檀雕。

“打開看看。”曲默在她身邊半蹲下來，朝盒子指了指。

奚瑾“嗯”了一聲，一手托住盒底，一手捏住雕了祥雲圖案的鎖片，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打開。

盒子裏躺了一塊半掌大的石頭，通體焦黑色，表面坑坑窪窪的，細看下石頭上遍布細密的小孔。

很醜的一塊石頭。

奚瑾把石頭從盒子裏拿了出來，左右又細細看了看，沒看出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想起上次曲默在歪脖子樹下給她撿的石頭，這是要湊成一對？

擡眸看向曲默，有些困惑：“這顆石頭……又是有什麽說法？”

“這可不是塊普通的石頭，這是塊隕石。”曲默擡手朝落地窗外的星空指了指：“從那裏掉下來的。”

奚瑾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過去，恰有一顆流星劃過夜空，拉出一尾絢爛的弧線。

就像是一幕現場魔法秀，而她的魔法師，只有眼前的曲默。

“你不是想要星星嗎？”曲默朝她手裏的石頭擡了擡下巴：“我給你摘來了。”

燭光柔和，他逆著光看向她，清沈朦朧的聲音裹進火光中。

見她沒動，曲默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低低的笑了一聲。

漫天星辰在他面前一下失了顏色。

畫面美好的有些失真，一時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奚瑾看著他，有些恍神。

“喜歡嗎？”他問。

奚瑾垂眼看手心裏躺著的石頭，這顆醜醜的石頭曾經在遙不可及的外太空，誰能想到此刻就躺在她的掌心裏。

她能清楚感受到它的溫度、它的紋理、它的堅硬。

世事最奇妙的地方，就在於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也許是遇見一塊有趣的石頭，也許是抓住了改變一生的契機，也許……是重遇了曾今錯過的某人。

然後抓住了那個人的手，一起慢慢重拾起記憶裏的那些美好。有那麽一天會猛的發現，自己曾今有多幼稚。他的固執、他的占有欲、他偶爾的小脾氣，這些不正是當初吸引自己的只屬於他的特質嗎？

被自尊心遮住了真心，再也看不到其他。

他是星星，而非頑石。

奚瑾合上手掌，將那塊石頭抓牢，重新看向曲默，彎了彎唇：“喜歡。”

“盒子裏還有東西，你再看看。”

奚瑾垂眼看手裏的盒子，盒子底部臥著一張類似證書的東西，光線太暗，看不大清上面的字。

“這是什麽？”

“這是國際天文協會批發的證書。”曲默把那張證書從盒子裏拿了出來，遞到她面前抖了抖：“我給你買了顆星星，jade，一顆屬於你的星星。”

瑾即玉，jade……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星星。

“曲默，我……”奚瑾一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想要星星，只是她隨口說著玩的，沒想到曲默還當真了。

“是不是特別感動？有一種特別想以身相許的沖動？”曲默朝她敞開了雙臂：“別害羞，成全你。”

奚瑾被逗樂了，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盤腿坐到地上，看著他：“曲默。”

“嗯？”曲默也就地坐下，看著她：“怎麽了？”

“謝謝。”

曲默看著她，沈默良久。

“怎麽突然不說話了？”長久的安靜之後，奚瑾開口問他。

“我……”曲默抿了一下唇，伸手在她臉上輕輕撫了撫。

奚瑾偏著頭配合著他，小巧的臉在他掌心蹭著，像只撒嬌的貓。

“想娶你。”他說。

奚瑾不動了，擡眼看他，沒說話。

“你不用現在就回答我，我……可以等。”曲默把手收了回來，突然有些慌張：“等你願意了再……你不用直接回答我，我不想聽你拒絕。”

“我沒有想拒絕……”奚瑾垂眼看掌心握著的隕石，默了默：“不過……我確實也還沒想好。”

“沒關系，我可以等的。”曲默安慰她，勉強扯了個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沮喪。

奚瑾沒有見過別人家的父母是怎樣的，更不可能知道正常恩愛的夫妻是怎麽相處的，她對這一切茫然又陌生，不敢輕易踏出那一步。

她想跟他說聲“對不起”，想說“我要是有一天想嫁人，那個結婚對象一定是你”，想說……原本是有很多話想說的。

可是曲默對她笑了一下。

不似從前那般耍著脾氣走開，而是笑著安慰她。

突然就有點難過。

“曲默，為什麽要為我做那麽多？”她問。

“你知道為什麽。”

“我想聽你親口說。”

燭火搖曳，微熏的香氣散了一屋子，光輕撫過兩人的眉眼、發梢，又跳到地上，來回搓揉著兩人落在地上的影子。

曲默把她攬進懷裏，地上的影子疊在了一起。

“你知道的……”他低頭看她，燭光漸漸燒紅了他的臉：“因為我愛你。”

奚瑾細白的胳膊環住他的腰，上身傾倒進他懷裏，下巴擱在他胸膛上。

一雙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再說一次。”

曲默右手托住她的後勁，親了一下她的眼睛。

奚瑾閉了一下眼，又睜開，軟軟的笑了一下。

“我愛你。”曲默的目光在她臉上一寸寸移下來，緊鎖住她殷紅的唇瓣：“你想要的，我都想給你。”

奚瑾的手從他腰部慢慢抽了回來，伸到他緊實的腹部，用力推了一下。

曲默順著她給的力道仰躺進燭火圍成的星星裏。

燭火因身體帶起的風而顫動，滿懷激情的熱烈搖擺。

奚瑾跨坐到他身上，褪去上衣，曼妙的身段如蛇般緊貼他的身體，一路蜿蜒往上游移。

“我現在……”她誘人的紅唇湊近他耳邊，有些調皮的輕咬了一下他的耳垂：“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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