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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栓子的救贖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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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關系。”

嘆了口氣,韓諸道:“是,我知道。可是她恨我,她恨我的原因,我也想了一下,總覺得除了當年在師門的那些較量,其實估計和你也有很大關系。”

國王先生沈默以對。

韓諸握住他的大手,溫聲道:“我現在想要的是以她的方式,重新和她競爭。同時放松她的警惕,設法找到她為我做下的鎖命結。假如你冒然出手,只會激怒她,她會做出什麽事,我無法估計。”

國王先生卻挑眉,淡道:“可是我絕對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再一次出手對付你。”

他凝視著她,認真地道:“我不想冒任何失去你的風險,諸諸,你懂嗎?”

韓諸越發緊握住他的大手:“我知道。可是你也要明白,她是我的師姐,她師承自我的師父。她早已十幾年前就為了設下了一個圈套,一個奪我命的圈套。現在我們輕舉妄動,只會逼得她狗急跳墻。”

國王先生略一皺眉,提議道:“我派幾個人去潛伏她身邊吧。”

韓諸點頭:“這個倒是可以有。”

國王先生望著自己失而覆得的愛人,又道:“如果你不跟著我回去榮園,也可以。不過韓諸,我派在你身邊的人,不要派做它用,你要註意自己的安全。”

韓諸嘴角抽了下,不過還是點頭:“行,我知道了……”

和國王先生分開後,韓諸重新回到了賓館,先洗個澡休息一會兒後,就開始給守護王大發的保鏢打電話。保鏢匯報說,王大發已經要瘋了,因為他每天只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終於有一天,他忍不住跳腳說:“老子沒病了,老子都好了!”

韓諸聽著,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律師過去,把事情說清楚。”

保鏢答應了後,自然去照辦了。於是王大發萬般無奈之下,罵咧咧地答應了和解,然後回家去了。

恰好這一天莫浩峰從監獄裏出來,韓諸正打算出門去見莫浩峰,誰知道這時候接到莫浩峰秘書的電話,說是莫浩峰剛從監獄出來,就又和人打起來。

韓諸無語,心想怎麽這麽不省心呢!

當下趕緊開車,直奔向監獄方向。到了那裏這才發現,莫浩峰和才出院沒多久的王大發對峙在那裏,兩個人都是鼻青臉腫的樣子。

莫浩峰的身旁,一個清秀的女人哭哭啼啼地站在那裏,臉色蒼白,憔悴不堪,看起來像是生了大病。

中年男對莫浩峰揮舞著拳頭:“這臭娘們現在是老子的女人,老子打她,關你什麽事!你小子多管閑事,難道還想再進局子不成?”

莫浩峰冷硬著臉,盯著那中年男人:“你個畜生,人渣!看我不揍死你!我就算在局子裏蹲一輩子,也要揍死你!”說著就要再打過去。

韓諸皺眉,冷喝一聲:“莫浩峰,你瘋了嗎?”

這話一出,冷清清的,不但莫浩峰詫異地看過來,就連那王大發也被喝住了,扭頭看過來。

莫浩峰見了她,不由道:“你怎麽來了?”

韓諸走上前,淡淡地道:“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麽仇恨,但是你不能再動手打人了。現在,跟我走。”

莫浩峰看了眼韓諸,再看看一旁的女子,半響終於黑著臉點頭道:“好。”

說著時,他跟著韓諸往不遠處出租車方向走去。

那王大發知道自己被人盯著就是這個年輕女孩搞的鬼,他見了這韓諸,也有點熊了,不過還是啐了一口:“臭婊子,別跟著老子!”說完這個他拔腿也趕緊跑了。

身後的那女人看看兩個離去的男人,惶恐地站在那裏,最後忽然微弱地喊了一聲:“浩峰!”

喊完這個,她就忽然暈倒在那裏了。

莫浩峰和韓諸聽到這個,忙回頭去看,莫浩峰跑過去把女人抱在懷裏,然後大聲喊著:“王大發,你老婆暈倒了!”

可是王大發已經跑得沒影了,看起來根本不打算管這女人。

韓諸過來,看著莫浩峰懷中臉色蒼白的女人,問道:“她就叫苗苗吧?”

莫浩峰楞楞地擡頭,望著韓諸:“是,她叫苗苗。”

韓諸凝視著這女人,半響蹙眉道:“她得了癌癥,活不過半年了。”

莫浩峰震驚地望著韓諸,沈痛地低頭望著這女人:“苗苗……”

莫浩峰和韓諸一起將女人送到了醫院,醫生果然印證了韓諸的猜測,女人得的是惡性腦瘤,而且位置非常危險,風險極大,現在已經是後期,基本沒救了。

莫浩峰為這個女人出了醫療費,讓她繼續住在醫院裏。

離開醫院後,韓諸陪著滿臉沈痛的莫浩峰吃完飯。

韓諸遞給莫浩峰一杯酒。

莫浩峰望了她一眼,接過來,仰脖子喝光了。

“我不在的時候,多虧了你照料公司。”莫浩峰坐下來,嘶啞地道。

韓諸笑道:“我也沒做什麽,不過是去公司走了幾趟罷了。”

韓諸雖然說得輕松,可是莫浩峰自然心裏明白,他離開的這些天,那些手下人心惶惶,工程是徹底停下來了,公司幾乎陷入癱瘓。多虧了韓諸過去,把內賊揪了出來,又大刀闊斧地幾件事安定了人心,這才讓公司重新上了正軌。

莫浩峰端起一杯酒,鄭重地敬韓諸:“這杯酒,我敬你。如果沒你,我莫浩峰什麽都不是!”

說完,他再次仰脖子幹了。

後來他也不敬了,就這麽一杯一杯地喝下,最後舌頭逐漸大了。

“你想不想聽聽我和苗苗的事兒?”

“你想說,我自然會聽。”韓諸喝著一杯白開水,這麽說道。

莫浩峰又喝下一杯酒,開始艱難地說起來。

“我和她是小時候一起長大的,她跟著媽媽嫁了別人,繼父欺負她,對她不好,她媽媽也不管。我從小我就覺得她和我很像,是可憐孩子,所以從小對她好。我記得上小學那會兒,那種最便宜的冰棍,一毛錢三個,天特別熱,別人都吃。她看著別人吃,沒錢買。我把我的橡皮和尺子都賣給同學,說好的賣三分錢,這樣我拿著三分錢給賣冰棍的講講價,就能換一個冰棍給她吃。”

說到這裏,莫浩峰低著頭,眼圈兒有點紅,大手胡亂插在頭發裏,憔悴狼狽。

韓諸望著他:“她吃到了冰棍,一定很高興吧。”

莫浩峰苦笑了下,用發紅的眼睛望著韓諸:“誰知道那個同學說,今天沒帶錢,明天給我。氣得我啊,把那個同學揍了一頓!”

他悶悶地喝了一口酒,又說起來:“有一次,我和她一起去集市玩,中間路過一個攤位,那裏是賣香蕉的。那時候在北方,香蕉還挺稀罕的。她看到了,特稀罕地望著香蕉,說一直以為香蕉是書上才有的呢,沒想到還真有這個啊。我想買給她吃,可是我沒錢。”

莫浩峰拿起一旁的紙巾,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濕潤,又繼續道:“再後來,從來沒吃過香蕉的孩子長大了。初中沒上完就輟學了,她去工廠做工,去紡織廠幫人彈棉花。我呢,就去工地幹活。有一天我聽說一個消息,說他們工廠有個女孩子,彈棉花的時候進去一個東西,就拿手去扯,於是生生的一條胳膊就這麽被扯進機器裏當棉花軋了。我當時嚇得跟什麽似的,瘋了一樣跑過去醫院裏看。幸好,不是她。”

韓諸低低嘆了口氣。

莫浩峰又繼續道:“從那之後,我發誓,就是苦死累死,我也不要讓她再去幹那個了。我們當時還都很年輕,她才十七八歲吧,我們就住在了一起。其實中間我們過得挺好的。”

他仰靠在椅子上,眸子裏充滿了滄桑和無奈。

“有一天,她發現自己懷孕了,我心裏特別高興,可是她卻說,我們沒那麽多錢,養不活孩子的。我說我會努力掙錢,養活你和孩子。於是我沒日沒夜的幹活,工地上的水泥袋子,我一個個地扛,肩膀上都是血印子,我也不歇著。當時我們工頭還說,小夥子你這麽拼命,以後別落下什麽毛病。”

“我拼命地幹活,連著以前攢下的,好不容易湊夠了兩千塊,我說這兩千塊夠你生孩子做月子了。她也高興,說把孩子生下來吧。”

韓諸垂眸,眸中泛起一點哀傷和嘆息。

子女宮位於兩眼下面,下眼皮隆起的部位,這個部位如果飽滿豐隆,則代表子女旺盛。如果這個位置凹陷無光,說明克子女,甚至命中無子女。

莫浩峰子女宮地陷,命中按照常理應無子女的。

所以那個孩子,不可能保得住。

況且那個孩子來得也不是時候,在他最暗淡無光時出現,那是根本留不住的。

果然,莫浩峰仰面嘆息,眸中閃著一點晶瑩。

“可是就在她懷孕五個多月的時候,我在工地上出了事故,摔傷了腿。雖然工地上也幫我治療,也賠了錢,可是我們的房租生活費營養費,這都是問題。於是有那麽一天,她就出門去了。等她回來的時候,臉白得跟什麽似的。我問她怎麽了,她也不說。”

莫浩峰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如果不細聽,都幾乎聽不清楚的:“那天晚上,躺在床上,我問她孩子動了嗎,她說沒動……於是我翻了下=身,我去摸她肚子,她不讓,我堅持想摸,然後她就哭了。”

莫浩峰的淚水流下來,哽咽地道:“她把孩子打掉了。”

韓諸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了莫浩峰。

莫浩峰接過來,胡亂地擦了擦,嘶啞著說:“是我沒用,我覺得自己沒用極了!所以從那之後,我努力掙錢,凡是能掙錢的機會,我都不放過!結果那時候有人來我們工地上找事兒,我幫工頭兒給人家打架,把人都打跑了,工頭兒賞識我,給我機會,我就這麽慢慢地起來了。”

“我漸漸地有錢了,我給她買好衣服穿,我給她買大房子,我帶她去吃以前所有舍不得吃的,我給她買了好多好多香蕉。可是她望著香蕉,她說她早已經不想吃香蕉了。我想想也是啊,到了那個時候,香蕉其實已經不是什麽稀罕玩意兒。”

莫浩峰說到這裏,猛地拿起酒瓶子來,狠狠地灌下去。

一瓶子酒喝完了,他才繼續道:“我不知道該怎麽對她好,她好像距離我越來越遠。終於有那麽一天,我去找我以前的工頭,當時已經是開發公司的老總了,我找他喝酒去,發現她就和我們老總抱在一起呢,衣服都脫得差不多了。”

韓諸聽著,想起了曾經的那個死去的自己。

這種事,其實每天都在上演,有點狗血,可是卻是那麽真實。世間癡男怨女多,偷情的多,受情傷的也多。

只是有的人走出來了,有的人沒走出來。

莫浩峰滿懷滄桑地笑了:“接下來的事兒,你也能猜到了。我從那個王八羔子那裏分了出來,拉走了一幫弟兄,我單獨幹。我憑著以前的關系和人脈,我努力地打拼!可是他也和我較勁啊,處處找我麻煩啊。我是在他的打壓下一點一點起來的。”

韓諸淡淡地道:“上次你缺七百萬,銀行不給你貸款,也是因為他從中搗鬼?”

莫浩峰點頭:“是,就是他。”

莫浩峰苦笑了下,繼續道:“她跟著那個王八蛋,那個王八蛋開始的時候還對她挺好,後來她大了肚子,老王八蛋就去找別的女人睡了。她挺著大肚子去鬧,把孩子給掉了,然後孩子又沒了,再然後我就很久沒看到她。沒想到如今再見,她也就只能活半年了!”

韓諸同情地望著莫浩峰:“你覺得很痛苦,是不是?”

莫浩峰痛苦地點頭:“是,我不明白,為什麽我這麽努力,卻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我不明白為什麽我和她會走到如此的地步?怎麽會這樣?我和她再怎麽也走不回去了!”

韓諸垂眸,忽然問道:“你知道為什麽世上會有宗教嗎?”

莫浩峰微楞,搖頭:“我不信那些。”

韓諸笑了下:“其實宗教從來不是迷信,不是巫術,也不是邪教。它是在人類的痛苦中誕生,它會教你擺脫這些痛苦,教你去平和地看待生命,看待世間。”

“我曾經為無數身陷迷途的人算過命,指點過他們的人生。其實我從來不是在教導他們路應該怎麽走,而是在告訴他們,該怎麽去選擇。”

莫浩峰怔怔地望著韓諸:“有時候我覺得你高不可攀,就跟一個神一樣,你說的話,我不懂,可是我知道都是對的。”

韓諸溫柔地笑道:“沒關系,你可以不懂,但是我可以慢慢地告訴你,為什麽你在痛苦,為什麽你會失去那個孩子,為什麽你和這個女孩註定無緣。”

莫浩峰喃喃地問:“為什麽?”

韓諸柔聲道:“人類之所以痛苦,是因為不知道他們為什麽在痛苦。知道了為什麽,你的痛苦會得到緩解。”

就好像曾經,那個三個家長在家卻沒能看住一個兩歲的孩子,而讓一個孩子從窗戶墜亡一樣。他們深深地陷入自責和愧疚之中,他們無數次地想著假如我怎麽樣,一切是不是會有所不同。

於是這個時候,他們需要一個靈藥,那個靈藥叫做“這本來就是這個孩子的命”。

也許充滿了自欺欺人的意味,可是一旦他們將這件事歸結到命運,或者歸結於一種玄而又玄的因果,他們的自責愧疚和痛苦就會大大地緩解。

莫浩峰發紅的眼睛,疲憊而憔悴地望著韓諸:“韓諸,你,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韓諸伸手:“來,給我你的生辰八字。”

莫浩峰搖了搖頭:“我沒有……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跟著別人跑了,我爸爸也記不住我的生日,我不知道。”

韓諸頓了下,微微蹙眉,道:“好,沒關系的,其實我們可以嘗試另一種辦法。”

玄學分為山、醫、命、蔔、相。

其中的醫分為方劑、針灸和靈療。

其中的靈療,其實就是通過掌握人的心靈,也就是俗稱的心理狀態,進而以治療人疾病的一種方術。這個和當前所謂的“心理治療”其實是一脈相通的。一般常用的催眠術、暗示法等,又會用《祝由十三科》做藥引。

不過現在,韓諸要做得自然不是給莫浩峰治病,她是想通過催眠的方式,讓他去看清:為什麽我在痛苦,為什麽我會經歷這些。

她讓莫浩峰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她拍了拍莫浩峰的肩膀,示意他放松。她綻開一個溫煦的笑容,然後用猶如風吹過沙一般的聲音,對莫浩峰道:“來,看著我的眼睛……”

醉酒中的莫浩峰怔怔地擡頭,看向韓諸。

韓諸的目光好溫和,就如同三月暖暖的太陽一般。

韓諸的笑容好柔美,是不是假如媽媽不曾離開,也是這樣的笑容呢?

他凝視著韓諸,喃喃地道:“韓諸,我好困……”

韓諸依舊用溫柔到猶如輕風拂面一般的聲音道:“浩峰,看著我的眼睛……”

看著韓諸的眼睛……看著韓諸的眼睛……

於是莫浩峰看著,看著……他越來越困……

而就在這困乏中,他聽到一個聲音,用輕軟的語調低低地引導著他。

“你在一片黑暗中,你充滿了迷茫,孤寂和寂寞。現在,你邁開雙腿,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你看到前方有一點光亮……”

這個聲音溫柔猶如母親一般,那聲調仿佛風吹過一般,撫平他心中的傷痕,撫平他黯然焦躁的情緒。

他忽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蜷縮在母親懷抱中的嬰兒,周圍很溫暖,很舒服,他感到很愜意……

☆、53 催眠治療

莫浩峰躺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睡得安靜而沈靜,就如同一個剛吃飽了奶,躺在媽媽懷抱的嬰兒一般。

韓諸端過一杯茶水,輕輕地品著。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周圍很安靜。

這時候,手機亮了一下,韓諸拿過來,是來自國王先生的一個短信。

“想你了,你在幹什麽?”國王先生已經忘記了什麽是含蓄。

韓諸笑:“在給天底下最帥的帥哥發短信。”

國王先生:“(^__^)”

韓諸:“可惜他沒理我,所以我只好和你說話了。”

國王先生:“……是誰?”

韓諸:“沒有人。”

國王先生:“真的嗎?”

韓諸:“嗯哼,以上對話來自我看到的網絡段子。至於我身邊,倒是有一個被我催眠的男人。我想讓他通過催眠的方式看看前世。”

看到這個,那邊的國王先生沈默了一會兒,才回了一個短信:“保重身體,不要為了不相關的人浪費你的精神。”

國王先生雖然不信玄學,不懂玄學,可是到底是曾經有過這樣一個女朋友,大概也知道,去試圖催眠別人,特別是催眠一個意志力比較強大的人,其實是非常耗損本身的精力的。

雖然現在的韓諸身體強健,可是他卻依然舍不得她去做這些,萬一損耗了自己的身體呢?

國王先生心裏隱藏的傷痛,甚至韓諸都沒有探測到的。

不過韓諸卻並不以為意,一則她並不會經常用催眠術,二則其實這點催眠對於現在的她來說真是小事一樁。

當下面對這個關心自己的男人,她只是回覆:“我知道的,我會註意。”

國王先生卻回道:“你一定沒有聽進我說的話。但是我要你聽進去,假如你依然不放在心上,那我會親自過去,讓你明白。”

這下子韓諸不得不認真了,忙解釋道:“實在是這個朋友很重要,以後要為我開疆辟土的。一般的人我才不會輕易這麽做的。”

國王先生這才釋懷:“保重身體,我先去開一個會,等下再找你聊。”

和國王先生剛說了再見,那邊莫浩峰卻忽然醒過來了。

醒過來的他,兩眼茫然地睜著,神情出於困頓和迷惘之中,仿佛剛做了一場夢,尚且不知道身在何處。

韓諸放下手機,笑著問莫浩峰:“說說吧,你剛才看到了什麽?”

莫浩峰蹙眉:“我剛才睡著了,睡著了之後,我感到渾身輕飄飄的。我就在一片黑暗中往前走,走到了盡頭,發現那裏有一個洞口,發著白光。”

韓諸點頭:“然後呢?”

莫浩峰覺得這件事實在匪夷所思,不過依然繼續道:“我輕輕地邁過了那道白光,看到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那裏有鳥語花香,有河水,我看到一個男人,穿著古代將軍一樣的鎧甲,拿著一把劍,牽著一匹馬在那裏餵水。這時候,有一只小鳥來到我身邊,落在男人的肩膀上,可是那個男人卻揮舞著劍,於是小鳥嘰嘰喳喳了幾下,飛走了。”

韓諸凝視著他:“你覺得那個男人是誰?”

莫浩峰聽到這問話,渾身微震,他嘴唇動了下幾下,低頭,望著自己的手,半響後,終於道:“那個男人,就是我自己吧……”

韓諸點頭:“那個男人,就是前世的你。那個小鳥,就是四個月就被打掉的孩子。”

莫浩峰聞言猛然地擡起頭,望向韓諸。

韓諸的目光如水,沈靜,仿佛具有神奇的安撫力量。

他躁動的情緒忽然平靜下來。

“它來到我身邊,但是我卻沒正眼看它一眼,還把它打跑了,所以這一世,它才四個月就離開了嗎……”

韓諸肯定地點頭:“是。”

她的聲音清脆動聽,帶著少女特有的柔美,可是卻仿佛一個錘子一般,敲到了他心上。

韓諸望著莫浩峰,平靜地道:“我也有前世,我的前世也曾痛苦和迷茫,盡管我修習玄學,曾經站在這個領域的最高端,可是有時候我也苦思不得其解。後來我跟著師父在少華寺聽經,慢慢地去探究世間因果之說。”

所以她最開始讓栓子讀的,是《三世因果經》。

莫浩峰神情凝重地坐在那裏,緊皺著眉頭,目光落在餐桌上的酒杯上。可是他當然看得不是這個酒杯,他只是陷入了自己的深思中。

許久後,他忽然擡眼,問韓諸:“那她呢,我和她又是為什麽?”

韓諸笑:“現在,讓我們重新回到夢中來……”

這一次,莫浩峰也許是知道了這個過程,大腦中有了警惕,韓諸用了三次,才漸漸地將他催眠。

這一覺,他睡得並不安穩,在夢中,他依然是緊皺著眉頭的。

他很快就醒過來了,醒過來的時候,額頭都滲透出汗來。

他面上有著大徹大悟一般的痛,兩只手捂住臉,可是淚水卻從指縫裏流下來。

韓諸沒有去問這一次他看到了什麽。

莫浩峰也沒說,他只是低著頭,手指頭都在顫抖。

輕輕一聲嘆息,韓諸溫聲道:“我可以暫時把我的肩膀借給你。”

莫浩峰擡起頭,淚流滿面,兩眸痛苦不已。

他凝視著面前沈靜如水的女孩兒,疲憊地依靠在她的肩膀上,身形微微顫抖,後來幹脆將她的身子就那樣抱在懷裏。

很久後,莫浩峰終於平靜下來,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後,雖然眼圈依然是紅的,可是到底看上去仿佛輕松了。

出了飯店,他開著車,忽然開口道:“我現在忽然不再糾結了,我放下她了。”

韓諸微合著雙眸坐在副駕駛座上,淡淡地道:“其實你對她從來不是愛情。”

莫浩峰微詫:“哦,那是什麽?”

韓諸仰面,低嘆了聲:“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以前我認識的一個朋友,一個大學的教授,他養了一個母雞。那個母雞估計天天想著這裏應該有一個公雞,你猜後來怎麽著?”

莫浩峰皺眉:“它找了一只公雞?”

韓諸搖頭:“不,它把自己變成了一只公雞。”

莫浩峰聞言,難得竟然笑了下:“我不信。”

韓諸淡淡地道:“我知道你不信,可是這是真實。我親眼所見的真事。”

她微側過頭,望著莫浩峰:“這只是一個例子,我也只是想告訴你。你就像那只母雞一樣,其實小時候的你未必不是個可憐孩子,你需要一個人來照顧,你渴盼有個人來疼愛你。當你看到那個鄰居女孩的時候,你覺得她就像另外一個你自己。所以努力想把自己變成一個強大的人,強迫自己從一只母雞變成一只公雞。可是你給了自己太大的壓力了,所以你痛苦。”

“其實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那麽淺薄。如你剛才夢中所看到的,你和她的緣分,只有那麽一點。”

車子在夜晚的街道上緩緩而行,路邊的些許燈光進入車中,莫浩峰的神色晦暗難明。

他好久不曾說話,半響後終於轉過頭,望了眼韓諸。

“韓諸,那你呢?”

莫浩峰斟酌著詞匯:“你愛的那個人,和你有多少緣分?”

韓諸聞言,想起敖某人,不由笑了。

莫浩峰眼角餘光察覺到,她笑得極為動人,帶著幾分少女青澀的甜蜜,又有成熟極致女人的溫婉,就是這兩種矛盾的味道,卻就這麽在她那一笑間展現。

於是這麽一刻,莫浩峰再次覺得,自己的心怦地多跳了幾下。

“我和他的緣分,太久遠了。至於這緣分到底有多少,我也不知道了。”

話說到這裏,韓諸忽然想起曾經的曾經,她在那個俊美的少年固執地表達著自己愛的時候,曾說過的話。

“你是紫府朝垣的吉格,雖說紫府朝垣,食祿萬鐘,你這一世註定手握重權富貴兩全。可是我是殺破狼的格局,無論是你我命宮還是夫妻宮,都是兩相刑克,註定沒有結局的。”

他是怎麽回答的來著,尤記得,那個俊美到猶如神祗一般的少年,堅定地道:“我不信命,我相信人生握在自己手中。我愛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的心神都被你牽制,再也放不開。既然這樣,我怎麽可能會因為你所謂的命理相克而放棄自己所愛?韓諸,你枉被稱為一代大師,難道真得要反而被自己的命所束縛,畏首畏尾,連開始一份感情的勇氣都沒有嗎?”

少年伸出手,握住她的,仿佛要給予她無窮的力量:“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愛你,我知道你對我也有好感。”

☆、54 韓諸的生氣

想起那個少年剛毅俊美的面容,即使事隔十四年,韓諸依然不能不動容。

只是曾經癡情話語,後來終究是他先放棄。

韓諸摸了摸額頭,這是一個心結,她現在去重新接受他,並不意味著她會忘記曾經的傷害。

莫浩峰忽然將車子停在了路邊,他轉首認真地凝視著韓諸。

“韓諸,不管那個人和你有多少緣分,可是我都覺得,他不值得。”

他望著韓諸,定定地道:“你這麽美好的一個女孩子,值得更好的男人去愛你,他不配。”

韓諸微詫:“你知道他是誰?”

她其實是有點發懵的,國王先生來本市的消息,假如他都能探測到,那榮園所有的保鏢情報局護衛隊是不是該統統下崗了!

莫浩峰點頭:“是,你上次說過的,曾經以為不再愛他了,可是現在發現依然愛他。我真是難以想象,像你這樣的女孩子,竟然曾經為了一個那樣的男人去吃安眠藥自殺。現在又重新愛上他。他——”

他有什麽好?

莫浩峰緊皺著眉頭,不忍把貶低陳立的話說出。可是實在是那個陳立太不入流了,就連栓子都比他強一萬倍吧!

韓諸頓時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陳立?

這個人早已經被她放到了九霄雲外,莫浩峰竟然認為自己愛的是陳立?!

不過想想也是,她所說的話,確實讓人容易這麽誤會。況且以前和少女韓諸有過感情糾葛的,也只有陳立一個啊。

韓諸忍不住想笑,不過還是憋住,半響終於道:“我真得沒有愛陳立。”

莫浩峰猛然回頭:“你不愛陳立?”

韓諸點頭肯定:“那當然。”

莫浩峰擰緊眉頭:“那你愛誰?”

韓諸眨眨眼睛,笑:“保密。”

她眨眼睛的樣子,調皮清純,這讓莫浩峰心中再次一動。

這個女孩本身就如同一個謎團一樣,現在在他心裏更神秘了。

韓諸住的是賓館,莫浩峰將她送到賓館後,又叮囑了一番就離開了。

打開手機,卻見是一堆的短信。因為當時國王先生發了短信,她怕後面會打擾莫浩峰的催眠,所以調為靜音了。

現在看著那一堆的短信和未接電話,她知道這個男人估計要瘋了。

正要打回去的時候,就見他再次打了過來,於是忙接了。

“韓諸,你到底在做什麽?”國王先生的聲音難得地摻雜著慍怒。

韓諸笑盈盈地道:“對不起,剛才有事,我調為靜音了。”

她說話這麽溫柔,可是卻仿佛依然沒澆熄國王先生的怒火。

“你剛才有什麽事,和誰在一起?”國王先生仿佛一個當場捉奸的妒夫,隔著手機,都能聞到濃濃的醋味。

“給你說了啊,一個朋友。”韓諸開始還納悶他這是怎麽了,後來恍然,估計那保鏢團已經來了。難道那保鏢團把自己的行蹤報告給國王?

這,這,這,幾乎相當於監視了!

於是韓諸也有點小小的不樂意了:“你監視我?”

國王先生估計自知理虧,不過還是道:“我這是在保護你,你知道宋嬌蘭她對你虎視眈眈。”

韓諸低哼:“我不喜歡,ben,你這樣有點過分了。”

國王先生沈默了一會兒,忽然啞聲開口道:“那你呢,你讓那個男人抱著你,難道你不過分嗎?”

韓諸:“你果然監視我!”

國王先生無奈:“諸諸,我們不要吵架。我只想和你心平氣和地談談。”

韓諸:“我也不想和你吵架,可是ben,你是不是當國王太久了,已經忘記尊重兩個字怎麽寫了?”

她是真得沒有要和他吵架啊,她兩輩子加起來都活了42年了,她怎麽可能像個小孩子一樣和他吵架呢?

她是讓莫浩峰抱了自己一下,可是他懂不懂,那在她心裏就是一個可憐的朋友,一個病人!在別人最痛苦最無助最迷茫的時候,給予一個擁抱,這很過分嗎?

西方的見面禮還是抱抱抱的呢,當年他們一起窩在國外,也沒見他對此表示意見啊!

於是韓諸快刀斬亂麻地道:“現在馬上撤走你的人,我不想看到。在你沒想明白這件事為什麽錯了前,不要給我打電話。”說完她毫不留情地關機了。

關上電話後,她心裏卻依然很不舒服。

相愛是容易的,可是相處其實是艱難的。

她打開了電視,胡亂看著,誰知道裏面一個女人正哭哭啼啼地求著前男人要求覆合,各種可憐。

無奈,她就又換了一個臺,卻在講什麽新聞,說是明天帝京要開一個世博會,這是五年一次的,十幾個國家都會派人來參加,這是第一次在夏國舉行這樣的博覽會,國王先生第二天會親自參加開幕會。

哼,又是他。

韓諸又換了一個臺。

誰知道這一次,卻又是一個某地方臺新聞,講的是國王親自視察哪裏哪裏,今年什麽什麽大豐收!

他真可忙啊!

韓諸無奈地關上電視,可是躺在床上,腦中卻不斷地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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