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瓔隱隱發現，似乎所有人……都知道點什麽？

她的暗戀似乎毫無意義。而且，這壓根不是暗戀！這種天下皆知的苦追男神史，大概只有下世歷劫的主角對此懵懂無知了。果然，最坑自己的還是自己。

此時殷瓔的臉色十分差勁。她問：“所有人都知道？”

龜靈奇怪的瞥了她一眼：“師妹果然英勇，蓬萊島眾生知道便罷了，還有意讓所有人都知道？大概是傳說中的見證……”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似乎在感悟哲理。

殷瓔眼皮子一跳，突然發現壓根沒法跟龜靈溝通。在蓬萊島上，‘人’指的當然就是人，而不能被用來泛指諸妖。

可這碧游宮上下都知道是要鬧哪樣啊餵！

就連耳朵也火辣辣的紅著。又路過兩個指指點點的師弟，殷瓔恨不得直接撲進大海泡著得了。

當晚殷瓔就再次在蓬萊島眾生八卦的眼神中溜進了碧游宮。

淡定地走進宮門，留下一片議論。

此番前去朝歌，本來有意戲耍妲己紂王一番，總有一種‘農奴翻身把歌唱’的暢快感。只是如今，恐怕是不成了。殷瓔心中盤算著小算盤，及見到通天，反倒楞住了。

“老……師？”

通天揚眉淡淡一笑，道：“瓔瓔，走吧。”

她驚得差點走不動了，眼前的男子雖是器宇軒昂仙風道骨的，但是和通天的相貌完全不似，甚至不知道哪裏有另外的熟悉感，只是殷瓔依稀還能從眉宇間的氣質判斷出這便是通天，是哪裏不對？

“您是……老師的化身？”殷瓔揣測著，熟悉感愈發強烈。她終於明白了過來：“青萍劍！你是青蓮所化的青萍？”

“我雖化身，同是通天，何須區別對待？”通天輕笑道：“雖說如此，但是瓔瓔，你我也多年不見了。”

在他印象中，殷瓔每每遇到自己化身之一青萍，不是抱著大哭哀嘆那死去的青蓮，就是嚴重質疑。寄予先天靈寶而斬三屍斬出的化身，雖可獨立行動，卻實在同為一人，毋庸置疑。

“多年，不見，你好……”她有些結巴道。

殷瓔隨著他自後殿而出，其實自她的認知來看，化身無異於精神分裂。忍不住再問：“我該稱你青萍，還是老師？”

通天一笑道：“那我該喚你紅蓮，還是殷瓔？”

最後殷瓔還是腦補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比如打游戲，主號在達到一定境界後，可以開出一個小號，同為自己控制。比如自己是紅蓮的化身，而紅蓮又是自己，可以理解成紅蓮主號最近休息，只有小號上線。而通天，他斬卻二屍，應有兩個化身，也就是一共三個號。

只是這種感覺略怪異，殷瓔本來蠢蠢欲動的心，又開始有些糾結不前了。隨同通天一道駕雲往西，忍不住頻頻扭頭看他，似乎想從中看到一柄劍的形態來。

通天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

她眨著眼睛回望了過去。

化身什麽的，才不可怕！殷瓔心裏碎碎念，念叨著這是青萍不是通天……便笑盈盈道：“老師，今日蓬萊島上的謠言，您知道嗎？說是我去把長耳定光給烤了，請您吃，最後謀圖不軌……”

自從發現暗戀到天下皆知，且自我催眠這是青萍不是通天後，殷瓔的膽子一下子肥到了不行。

通天道：“謠言？水火講了，半真半假。”

殷瓔奇怪道：“半真半假？老師您看這連篇的鬼話，哪裏有真的？”

通天忽而笑道：“最後一句。”

最後圖謀不軌。

殷瓔回憶起她剛剛說過的話，臉色一僵，才慢半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兒：全島都知道自己暗戀老師，沒道理通天不知道啊！重點是，他怎麽想？

能混到跑去凡塵歷劫，難道真的不是表白被拒絕後一怒而去的結果嗎？可通天的態度，完全讓她無法捉摸。又是惶恐又是沮喪，殷瓔一下子失落了，悶著不再說話。

一直到了朝歌。

雖然妖妃當道，但是天下尚未大亂，造反份子還在西岐老實呆著，妲己默默想著新的酷刑，朝野上下一片醬油。

進入殷商後宮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曾經精心謀劃的逃離，如今輕飄飄就走了進來。廢棄的宮殿更加破舊不堪，殷瓔踏入寢宮，卻沒有發現陰陽兩儀燈的蹤跡。

“我原本是好好掛在這裏的。”殷瓔指著那個方向，攤手道：“該不會是渣爹妖妃拿走了吧？還有之前的宮女大臉，她原來是和帝辛一夥的，我臨走前才知道。”

通天有些無奈：“瓔瓔，兩儀燈上有你的氣息，你自可感受位置。”

“啊——是了。”

她閉目凝思，冥冥中果然探知了兩儀燈的方向，再用神識探索，果然是壽仙宮。睜開眸子後又有些疑惑，道：“老師，您那個時候，怎麽給我送燈來？”

通天的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得知你深陷殷商王宮，正巧兩儀燈在我手中，還未來得及給你，便給你送了過去。”

事實上，他非常生氣。

不過是出門溜達了十幾年，一回碧游就發現徒弟以身入輪回，忽視他的警告歷劫去了，能不生氣麽？簡直是太任性！

殷瓔完全不知道這些，如今天色已晚，正好趁著天黑行動。隨手一拉站在那裏生悶氣的通天，不想卻勾住了他的手，笑道：“兩儀燈在壽仙宮，我們過去？”

趁著黑燈瞎火，殷瓔自覺對方看不到自己臉上的紅暈，就暫且厚著臉皮一些，先前的惶恐和沮喪情緒早就煙消雲散了，管他怎麽想呢，厚臉皮得天下！

她扭頭就走，來不及看到，通天忽而展現的笑容，格外絢爛。

壽仙宮照樣還是燈火通明，紂王夜夜笙歌，醉臥狐貍膝，笑失天下權。

他們站在宮殿的最頂端，殷瓔再次用神識查探了一下陰陽兩儀燈的下落，竟是在那蘇妲己的寢宮內。有些怒道：“好呀，這個死狐貍，老師您先看一會兒月亮，我去去就來……”

她剛剛想跳下去，誰料兩道光一閃，倒是掉下來兩個妖來。再一看，還挺眼熟的。

“何方妖孽！敢來壽仙宮？”

玉石琵琶喝道，九頭雉雞精還是高冷的站著，下巴高高擡起，蔑視一切。殷瓔大喜，有通天在身後還需懼怕什麽，如今可不是報仇的好機會！

“你們不認識我了？”她萬分高興道。

玉石琵琶一楞，仔細看了她幾眼，這才驚道：“你是……西岐九……不，公主殷瓔？”轉而有些怒氣沖天，玉石恨聲道：“你這個騙子，瞎算！害得我在朝歌苦苦找了兩年……”

色狼見了不少，也沒遇到會算卦的姜子牙。

殷瓔想了半天才想到玉石琵琶在朝歌會找誰，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又何須多說，九頭雉雞精早已道：“阿玉，跟她多說什麽，還不拿下！”

二妖撲來，殷瓔側身輕輕躲過，通天在一旁看著，這是她閉關以來的第一場輾壓式實戰。夜色中，一團烈火從她的衣袖裏甩出，轉眼間圍住了二妖，如何掙紮，都逃脫不出。

“她真是殷瓔？”玉石琵琶恐慌道：“大姐，大姐快來啊——”

這一番打鬥，早已驚動了壽仙宮眾人，侍衛都紛紛圍了上來舉起刀戈，等候紂王的吩咐。兩排宮女拎著燈籠緩緩走出，紂王同妲己，最終走了出來。他們不認得通天，黑燈瞎火的，也沒認出相貌大變後的殷瓔。

殷瓔走近通天，低聲道：“老師？”

“怎麽了？”

“她們的來歷，想必老師很清楚。我若是殺了她們，或是犯下了別的錯事，女媧會如何處置我？”

通天神色微動：“瓔瓔，你為何身染紅塵，莫要忘記我讓你倒背如流的告示！”

殷瓔慘淡一笑：“是啊，我只不過有些多管閑事。”

剛才，她心中有一種強烈的執念，恨不得將所有事情全部摧毀，沖擊著頭腦難以抗拒。強行壓抑住這種沖動的執念，慶幸有通天在身旁，她再度堅定道：“好，我們取了東西就走。”

通天伸手按住了她的雙肩，微微低頭，深如潭水的黑眸直直地望著她：“瓔瓔，你很不對勁，跟那個時候一樣。”

“哪個時候？”殷瓔強忍著不適道，不知為何，身子如烈火灼燒一般，十分難受。

通天凝視著她，眸光閃爍，最後將她攔腰抱起，道：“先回碧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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