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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撲朔迷離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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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道:“姑娘難道還不知道他們是誰麽?”

金燕子道:“誰?”

梅四蟒沈聲道:“姑娘難道沒有聽見過橫行川、鄂、陜、甘四省邊境的‘四惡獸’?”

金燕子失聲道:“他們就是‘四惡獸’?”

梅四蟒嘆道:“四惡獸一個不少,全都來了。”

金燕子動容道:“聽說這四惡獸雖然齊名,但卻各自嘯聚一方,平日並不時常往來,今日怎會聚到一處了。”

梅四蟒皺眉道:“這倒的確有些奇怪,若非是極大的買賣,四惡獸絕不會一齊出手的,但在這小小的李渡鎮上,又怎會有什麽大買賣?”

金燕子面上驟然變了顏色,放眼望去,只見長街如洗,鎮上又是一片寧靜,那許多夜行人,都已瞧不見。

她喘了口氣,道:“你……你可瞧見他們都到哪裏去了?”

梅四蟒道:“他們像是都往街尾那片平房去了。”

他活未說完,金燕子已失聲道:“不好,那就是李家棧。”

梅四蟒目光一轉,也不禁變色道:“令妹身邊,難道帶著什麽珍寶?”

金燕子道:“非但帶著珍寶,而且還不少。”

地一面說話,一面已掙紮著要跳出車廂。

梅四蟒一把拉住了她,沈聲道:“姑娘傷勢未愈,千萬妄動不得。”

金燕子著急道:“四惡獸惡名在外,武功必定不弱,我那妹子一個人,絕不是他們的敵手,你難道要我瞧著她被害不成?”

梅四蟒面色沈重,緩緩道:“但姑娘此刻縱然出手,豈非也是去送死麽?”

金燕子呆了呆,顫聲道:“那……那怎麽辦呢。”

梅四蟒勉強笑丁笑,道:“姑娘請放心,只要有老朽在這裏,總不能讓他們容易得手的。”他嘴裏雖如此說,心裏卻也毫無把握。

金燕子道:“你要想法子,就得趕快呀,否則只怕就來不及了。”

梅四蟒沈吟道:“他們不會太快動手的,四惡獸出手之前,素來謹慎,否則又怎會這許多年來都未失手。”

他嘴裏說著話,目光已不停往四下打量,只見李家棧那一片平房後,有個小樓,高出別家屋脊之上。

他忽然一笑,道:“老朽今年已六十八了,姑娘若不嫌老朽身上臟,就請伏在老朽背上,咱們先躲在那小樓屋頂上瞧瞧動靜再說。”

金燕子長嘆道:“除此之外,我難道還有別的法子麽。”

梅四蟒背著金燕子,往後面繞到那小樓旁,自身畔取出條長索,搭上樓檐,才緩緩攀了上去。

他雖然性急心焦,但究竟久走江湖,大敵當先,自然分外謹慎,生怕身上背著個人身法不便,跳躍時有丁聲響,所以竟不敢一躍而上。

自小樓上瞧下去,見這李家棧除了前面大門外還點著兩盞燈籠,賬房裏也隱隱有燈光露出來,其餘幾棟平房,俱都在黑暗中,院子裏幾株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卻更令這黑暗的死寂平添許多悚然之意。

樹下,墻角,屋脊後,每一處星光照不到的地方,都隱隱有人影閃動,但卻聽不見絲毫聲音。

金燕子更是著急,暗道:“二妹怎地睡得這麽死,強盜已到了她門口,她還在做她的好夢。”

突聽黑暗中有人彈了彈指甲,“嗖”的一聲,四條大漢拔出了刀,矮著腰向對面一排屋子躥了過去。

這四人兩個奔門,兩個奔窗,但還未躥到門窗前,那屋子裏竟突然亮起了明亮的燈光。

四條大漢一驚,卻步,把刀而立,虎視眈眈,誰知道屋子裏竟突然有一陣銀鈴般的嬌笑聲傳了出來。

在這充滿殺機的靜夜中,突然響起了如此嬌媚,如此動人的笑聲,令人聽在耳裏,既覺銷魂,又覺可怖。

嬌媚的笑聲中,屋子的門,霍然大開。

一個柔發如雲,明眸如星的絕色少女,左手挽著頭發,右手舉著盞銅燈,俏生生走了出來。

她穿著件淺紫輕紗的長袍,那玲瓏剔透,美麗誘人的胴體,在燈光掩照下,若隱若現。

梅四蟒遠遠瞧著,也不覺吃了一驚,暗道:“金燕子的妹妹,怎會是如此嬌媚的人間尤物?”

那四條大漢更是眼睛都瞧直了,幾乎連大氣都透不過來,就是躲在黑暗中的人,都不覺也伸長了脖子,伸出了頭。

銀花娘眼波流動,媚笑道:“各位大哥,可是來找我的麽?”

那四條大漢道:“是……”

他們也想說些兇狠的話,怎奈嘴巴發幹,心裏直跳,非但裝不出兇狠之態,簡直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銀花娘柔聲道:“各位既是來找我的,為何站在門外,夜寒如冰,小心著了涼……”

她腰肢輕輕一扭,笑得更媚,道:“各位難道不願進來喝杯茶?”

她竟像是個多禮的主人,在殷勤地招待著遠方的來客,像是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人本是要來殺她的。

那四條大漢手足失措,目瞪口呆。

這四人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狠角色,但此刻面對著這手無寸鐵的少女,竟都不知如何才好了。

突聽一人怪笑道:“有如此美麗的女主人請喝茶,俺兄弟怎能辜負她;一番好意,俺‘黑豹’秦彪,先來拜飲一杯。”

淒厲的笑聲中,一個身材頎長,行動矯健的黑衣人,已邁開大步,走了過來,腳步重重踏在地上,卻聽不見絲毫聲音。

他遠遠看來,像是十分英俊,但燈光照上他臉,卻不覺要令人駭一跳,睡著了都要被駭醒。

只見他漆黑的臉上,顴骨高聳,滿是刀疤,笑將起來,一張大嘴卻血也,似的紅,仿佛一口就能將你的頭顱嚼碎。

銀花娘瞧著他,卻嫣然笑道:“這樣的英雄人物,怎能喝茶,幸好賤妾屋裏,還備有幾樽上好的大曲,英雄烈酒,這才是相得益彰。”

秦彪哈哈大笑,還未說話,另一人已笑道:“格老子,這女人有勁,老子也少不得要喝她一杯。”

笑聲中,又有三個人走了過來。

第一人又高又胖,滿臉橫肉。第二人瘦骨嶙峋,一張臉死氣沈沈,鼻子少了半個,耳朵也缺了半邊。

第三人看來雖然沒什麽特別古怪,但走起路來,閃閃縮縮,一雙手不停地在抖,竟然說不出的令人惡心。

金燕子遠遠瞧著,幾乎忍不住要吐出來——這三人從頭到腳,簡直沒有什麽像人的地方。

但銀花娘卻仍是甜甜在笑,眼波一轉,已向每個人都拋了個媚眼,而且還令每個人都以為這媚眼只是向自己。

那滿臉橫肉的紅衣大漢哈哈笑道:“好個騷貨,老子‘紅虎’趙剛走南闖北,還他媽的沒有見過這麽夠勁的女子,老子簡直恨不得把你一口吞下去。”

走在最後的白衣人咯咯笑道:“姑娘莫要見怪,虎老二雖然滿嘴粗話,但良心卻是不錯的……”他一說起話來,全身都抖個不停,活脫脫像是條響尾蛇。

“紅虎”趙剛狂笑道:“不錯,老子這張臉,確沒有這‘白蛇郎君’標致,良心卻比他好得多,像你這樣嬌滴滴的小美人,若是被他耍過一天,起碼也得有三天爬不起床……”

幾個人大說大笑,竟旁若無人地走了進去,像是根本不怕這“嬌滴滴的美人”會對他們使什麽詭計。

只有那鼻子少了半個的灰衣人,一張臉始終陰陽怪氣,連瞧都未瞧銀花娘一眼,像是對她全不感興趣。

但等到他走過銀花娘身旁時,卻冷不防伸出手,在銀花娘屁股上捏了一把,痛得銀花娘眼淚都幾乎流了出來。

銀花娘卻在他耳旁媚笑道:“我只當你是好人,誰知真咬人的狗才是不叫的。”

灰衣人頭也不回,冷冷道:“吃人的狼,也是不叫的。”

銀花娘瞪著他笑道:“你是狼?”

灰衣人道:“灰狼!”

四個人一進屋子,“紅虎”趙剛就四腳八叉地往床上一倒,抓過棉被聞了聞,大笑道:“格老子,這女人身上好香,連被都被她染香了,老子簡直全身都在發癢,恨不得把她壓死才過癮。”

灰狼冷笑道:“老二只怕已忘了咱們是為什麽來的?”

銀花娘媚笑道:“各位無論是為什麽來的,先喝杯酒沒關系吧?”

她已倒了四杯酒,用盤子托著,盈盈走了過來。

白蛇郎君咯咯笑道:“姑娘玉手纖纖,卻不知倒出來的酒,是否有毒的。”

紅虎跳了起來,在銀花娘手上摸了一把,大笑道:“這只又白又嫩的小手傾出來的酒,就算有毒,老子也喝了。”果然搶過杯酒,仰著脖子喝了下去。

“黑豹”秦彪瞪著他,過了半晌,他全沒有絲毫中毒的模樣子,倒反而更得意了,秦彪道:“在俺們面前下毒麽……嘿嘿,這位姑娘像是這麽蠢的人麽?”

說話間,他也端起杯酒,喝了下去。

這時遠在對面屋脊上的梅四蟒忍不住悄聲問道:“你想這酒中可有毒麽?”

金燕子道:“大概沒有吧,唉!她原該下毒的。”

梅四蟒微笑道:“姑娘若如此想,就錯了,酒中下毒,太容易被人發現,也太冒險,令妹絕不會用這麽蠢的法子。”

金燕子嘆道:“她難道還有別的法子?”

梅四蟒道:“以老朽看來,令妹的手段,只怕要比姑娘高得多,比老朽高得多,今天的事,只怕已用不著咱們費心了。”

只見銀花娘將酒捧到白蛇郎君面前,道:“公子難道就不賞賤妾一個薄面麽?”

白蛇郎君咯咯笑道:“卻不知姑娘要給在下什麽東西下酒?”

銀花娘媚眼一拋,道:“公子要什麽下酒?”

白蛇郎君詭笑道:“我兄弟一路跟著姑娘到這裏,為的是什麽,姑娘還會不知道?”

銀花娘咬著嘴唇,笑道:“那些東西既不甜,也不鹹,怎麽能下酒?”

白蛇郎君道:“那些東西雖然不甜不鹹,但在下只要瞧一眼,至少也能喝他個三大杯,但是不知道姑娘肯不肯拿出來就是了。”

銀花娘媚笑道:“公子既然吩咐,賤妾怎麽敢不從命呢。”

她忽然將屋角裏一張白布床單掀了起來。

眾人只覺眼睛一亮,滿室珠光寶氣,將燈光都壓了下去,這床單下蓋著的,竟然是四惡獸夢想不到的珍寶。

四個人眼睛又直了,白蛇郎君身子更是抖個不停。

紅虎忍不住躥過去,抓起一把珠寶,大笑道:“老子真也沒有想到這一票竟有如此肥,做過這一票後,我兄弟只怕都可以太太平平享幾年福了。”

白蛇郎君咯咯笑道:“只可惜這些珠寶還是這位姑娘的,人家肯不肯送給咱們,還是問題呢。”

紅虎大吼道:“老子們搬走就是了,還問她肯不肯。”

白蛇郎君笑嘻嘻道:“問總是要問問的。”

紅虎吼道:“好,老子就問問。小寶貝,你肯不肯呀,哈哈,老子們還要問她肯不肯,哈……”

他似乎越想越覺好笑,竟笑得彎下腰去。

銀花娘聲色不動,嫣然道:“賤妾知道四位要來,早已將這些東西都準備在這裏了。”

紅虎大笑道:“老子早已瞧出你這女人是聰明人。”

銀花娘道:“賤妾不但要將這些珠寶送給四位,還有件更珍貴的東西,賤妾也願意送給四位,卻不知四位肯不肯要。”

紅虎瞪大了眼睛,叫道:“還有更珍貴的東西?在哪裏?快拿來給老子看看。”

銀花娘眼波流動,嫣然笑道:“在賤妾自己說來,最珍貴之物是什麽,四位難道還猜不出?”

紅虎急得直抓腦袋,大叫道:“老子猜不出,你快說,那究竟是什麽?”

銀花娘媚笑道:“各位就算猜不出,也總該瞧得見吧。”

她纖手輕輕一拉,淺紅色的紗衣,已飄然落在地上,只剩下一層薄如蟬羽的白紗,裹著她豐滿而又窈窕的胴體,堅挺的胸膛,修長的雙腿……

燈光映著珠光,光輝流動,窗外有微風吹人,吹得輕紗飄飛,看來就仿佛是霧,她晶瑩的肌膚,也在霧裏發著光。

四惡獸的眼珠子都似乎要凸出來,喘息也越來越粗,他們本來還有三分像人,此刻也完全變成饑餓的惡獸。

紅虎喉結上下滾動,連咽了七八口口水,嘎聲道:“寶貝,這果然是天下第一的寶貝,那個龜兒子若說這不是寶貝,老子就把他兩只眼珠子挖出來。”

白蛇郎君抖得幾乎連腰都快抖斷了,吃吃道:“姑……姑娘真的要將這寶貝送給咱們?”

銀花娘從鼻子“嗯”了一聲,咬著嘴唇笑道:“誰家的少年不多情,那個少女不懷春,一個女人長大了,她要的就不再是珠寶,而是男人。”

她指著胸膛的手,緩緩往下滑,膩聲道:“各位總能瞧得出,我已不再是小孩子了吧。”

紅虎怪笑道:“那個龜兒子若說你還是孩子,老子就把他塞回娘肚子裏去。”

“黑豹”秦彪忽然厲聲道:“像你這樣千嬌百媚的女子,要找男人也可以找上一籮,又怎偏偏會找著俺,你究竟在打什麽鬼主意?”

銀花娘淺笑道:“四位雖然說不上怎麽英俊,但卻都是堂堂皇皇的男子漢,頂天立地的英雄,只有那些不懂事的女孩子,才會喜歡繡花枕頭,我……”

她仿佛不勝嬌羞,垂下了頭,吃吃笑道:“我喜歡的卻是男人,真正的男人。”

紅虎一拍巴掌,怪叫道:“格老子,你真說對了,你果然有眼光,那些油頭粉臉的小夥子,哪裏有老子管用,只要你兩條腿一夾,只怕就把他們的蛋黃都夾出來了。”

銀花娘忽然嘆了口氣,道:“只不過,賤妾也有件為難的事。”

紅虎瞪眼道:“你為難什麽?”

銀花娘眼波在這四人身上打了個轉,嘆道:“這些珠寶雖可分成四份,但是卻只有一個人……”

紅虎狂吼道:“這四個人裏,只有老子還沒得婆娘,你這寶貝自然是老子的。”

銀花娘垂首道:“趙公子雄姿英發,豪氣如雲,可算是真正的男子漢,賤妾能嫁得如此夫婿,還有什麽話說,只不過……”

她嘴裏說著話,眼睛卻在偷偷瞧著“黑豹”秦彪。

秦彪果然等不及她的話說完,已厲聲道:“趙老二,別的東西俺都可讓你,但這寶貝卻是俺秦老大的。”

紅虎狂笑道:“老大?嘿嘿,若不是老子讓你,你能當得了老大?”

黑豹怒道:“你不服氣?”

紅虎道:“老子服你,老子憑什麽服你?”

銀花娘眼睛裏發著光,口中卻道:“兩位千萬莫要爭吵,賢昆仲若是為賤妾傷了和氣,賤妾就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贖罪了。”

白蛇郎君咯咯笑道:“這位姑娘說的不錯,我兄弟若為此傷了和氣,豈非令人笑掉大牙,依小弟之見,這寶貝屬誰,還是該問問她自己。”

他自命風流瀟灑,在這四人中又長得最俊,這“寶貝”自然不會瞧上別人,但黑豹、紅虎、灰狼,卻也都以為銀花娘的心上人是自己,否則那雙勾魂奪魄的媚眼,又怎會老是往自己這邊飛過來。

白蛇話未說完,黑豹、紅虎、灰狼已齊聲道:“這法子最好。”

紅虎大笑接著道:“小寶貝,你是彩樓上的王寶釧,老子就是薛平貴,你不選我選誰?”

銀花娘垂著頭,咬著嘴唇,像是為難得很,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卻還是不停在四人身上瞟來瞟去。

黑豹挺胸道:“你心裏喜歡的是誰,只管說出來,莫要害怕。”

紅虎立刻道:“不錯,你要選老子,說出來就是,那個龜兒子敢動你一根毫毛,老子不砸扁他腦袋才怪?”

他們每個人都以為銀花娘選的必是自己,再無別人——一個女人能讓每個男人都自我陶醉,這可不是容易事。

梅四蟒遠遠瞧得不住嘆氣,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金燕子會有這樣個妹妹,他心裏苦笑暗道:“幸虧我已六十八了,否則說不定我也要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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