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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弈回頭看來眼皇後,朝皇後抱了抱拳,道:“先去後院!”

皇後頷首,當先出了門。

宋弈和單超以及薛鎮揚郭衍等一群人穿過後殿隨著鄭轅方才追出去的腳步。

“九歌!”單超低聲和宋弈道,“這件事你怎麽看。”

宋弈目之所及皆是錦衣衛和西山大營的人,來來去去雖雜卻不亂,他凝眉冷聲道:“老大人,事情到這一步我等沒有退路!”

單超雖神態自若的負著手,可眸色卻一派凝重,宋弈的意思他很清楚,待會兒或許會遇到很多的可能性,但不管哪種可能,他們現在擺開來的架勢是斷斷收不回去的!

“還有一件事。”皇後停下來看著領頭的單超和郭衍,低聲和眾人道,“昨晚張公公曾給我暗送了消息,說聖上已立了……”後面兩個字,她說的無聲,可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真有此事?”這件事單超不知道,立刻和皇後的道,“要立刻派人去將張公公找到!”張瀾生死未蔔,但不管如何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張瀾在哪裏皇後也不知道,她目光一動落在人後的錢寧身上,錢寧沈默著走了過來,皇後問道:“張瀾在何處?”

“聖上昨晚下令將他關入西苑後的地牢中,人應該還活著。”這個時候,錢寧知道不能和皇後他們對著來,只有找到聖上,若證明方才的聖上是假的,那他就有一個不知之罪,可若證明是聖上是真的,那麽……

他一點都沒有錯。

“去救張公公。”皇後聞聲立刻吩咐隨從在冊的錦衣衛,錦衣衛應是,幾個人飛快的朝後院的地牢跑去。

錢寧又垂著眼簾無聲無息的退了下去。

宋弈朝他看了一眼,和單超幾個人接著跟著皇後往前走,走了幾步就看見有錦衣衛跑來報信:“皇後娘娘,各位大人,蔡彰等人就在前頭的井亭裏。”

“走!”皇後由端姑姑扶著腳步飛快的往井亭而去。

單超和郭衍對視一眼,兩人也加快了步子,薛鎮揚喊了一聲,“九歌!”他快走了幾步和宋弈並肩而行,低聲道,“若有意外,你切記不可冒進!”他鄭重的看著宋弈。

宋弈心頭微暖,薛鎮揚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他朝薛鎮揚笑笑,道:“……事情到這一步,並非我想退便能退的,姑父務須擔心我。”

“九歌!”薛鎮揚凝眉,“你若有何想法便告訴我,由我來說,我在朝為官多年,如今能到這個位置已是我的造化,我此生足矣,可你還很年輕,將來有太多的可能,你一定要記得我的話!”

宋弈明白薛鎮揚的意思,也感念他的苦心和維護,他朝薛鎮揚笑笑,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薛鎮揚松了口氣,垂目走著,忽然前頭的人停了下來,他飛快的止步以免撞上去,就在這時他擡起頭來,就看到前頭不過數十布外的涼亭內,站著三個人,左側的是張茂省,右側的是蔡彰,而中間那位穿著一襲明黃潞綢中衣,束著發髻,負手而立面無表情的人,則是……

“聖上!”皇後倒退了一步,緊緊握住端姑姑的手,端姑姑背後的冷汗剎時滾落下來,就聽到皇後喃喃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可以確定方才說話的人不是聖上,只是聲音很像而已。

“聖上!”錢寧看到聖上就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聖上真的醒了,好好的站在這裏,那他就賭贏了,他贏了,“聖上,奴婢終於見到您了。”撲倒在井亭下面。

薛鎮揚心頭一縮朝宋弈看去,他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內殿的人真的是聖上……

所有的決定都是聖上下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蔡彰就不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就不是假傳聖旨,就不是逆賊!

相反,他們和鄭孜勤私自調動了西山大營的人沖進西苑,他們就是逆賊啊。

薛鎮揚額頭的汗滲了出來,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後他們還要背負謀逆的罪名,矜矜業業忠心不二的為官一生,最後成了逆賊。

薛鎮揚閉上眼睛,眼底劃過絕望。

單超亦是是如此,雖比薛鎮揚要好一些,可心裏亦是起伏不定!

鄭轅和賴恩各自站在井亭之下,並沒有跪拜,而是靜靜的望著涼亭裏氣勢如淵的三個人,不知道在想什麽,尤其是賴恩,臉色瞬息萬變難以捉摸。

鄭轅回頭去看宋弈,宋弈幾不可聞的和他點了點頭,鄭轅眸光一動眼底露出狠厲之色,回了宋弈一個了然的眼神。

不知是誰倒吸了一口冷氣!

亭內三人,亭外數百人,一時間木楞楞的立在,對望著,亭內的蔡彰一臉得意的笑容,亭外的數百人則是面若死灰,恨不得立刻消失在這裏,從來沒有出現過。

哐當一聲,不知道是誰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

萬幸的是,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忘記了叩拜行禮。

“你們是打算造反嗎!”蔡彰扶著聖上,忽然大喝一聲,指著賴恩道,“賴恩,聖上的命令你也敢違抗,看來你是打算和他們一起謀逆了是不是!”

賴恩遲疑了一刻,終究抱拳單膝跪了下來:“微臣叩見聖上!”

蔡彰臉上浮現出滿意之色,看著眾人道:“各位好大的膽子,謀逆犯上,如今是不是還要打算上演一出逼宮?!”他話落,指著隨著鄭轅而來的西山大營的兵士,道,“我知你們隨鄭孜勤而來,他是不是告訴你們來勤王?現在聖上好好的在此,你們若依舊隨著亂臣賊子謀逆而不迷途知返,不但你們便就是你們的家人,也會依罪論處!”又喝道,“聖上在此,你們想清楚了,若是此刻後悔還來得及,聖上可既往不咎,絕不問罪,若執迷不悟者,斬立決!”

所有西山大營的兵士都朝鄭轅看去,沒有人聽蔡彰的話倒戈,靜靜站著望著他們三人。

張茂省餘光打量了眼蔡彰,額頭上的汗直滴!

宋弈和單超對視一眼,單超忽然就跪了下來,哭著道:“聖上啊,您為何要革老臣的職,老臣自問這麽多年雖無功勞卻也有苦勞,您這樣不分青紅皂白便將老臣革職還鄉,老臣冤枉啊!”他雖哭著,可視線一直未離開過聖上。

聖上依舊由蔡彰扶著,睜著眼睛,看著他們,一動不動!

“單大人,君臣之別你做了一輩子的官不可能不知道吧,聖上要殺你,你喊幾聲冤枉是可以,可帶著人闖宮逼宮就是你不對了,如今你再來虛以委蛇,又何用,聖上都看在眼中!”蔡彰冷笑一聲,看著賴恩,“賴大人,你楞著做什麽,這些亂臣賊子不就地格殺,難不成還要留著做佐酒菜?!”

賴恩並不看蔡彰,而是望著聖上,道:“聖上,如此之多文官,若皆悉數斬殺,恐無法向天下人交代,會引起民變暴亂,微臣請聖上三思!”

聖上依舊是沒有說話,站在蔡彰和張茂省中間,一動不動!

“鄭督都!”忽然,宋弈幾不可聞的喊了一聲,鄭轅並未回頭但耳尖卻是一動,他手中一翻自腰間捏了一塊碎銀塊出來,手指一彈便落在聖上的腿上……

聖上依舊沒有動!

賴恩看著一楞回頭去看鄭轅,鄭轅正轉眸過來與他對視,兩人一眼皆心知肚明。

眼前的聖上,雖睜著眼睛,但絕不是清醒的。

單超站了起來,擦了擦並沒有的眼淚!

“賴恩!”蔡彰看著聖上,道,“你還不明白嗎,聖上要的就是要清除這些意圖控制朝政反傷篡位的逆賊,就在昨夜,聖上已經立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就感覺眼前人影一閃,快的讓來不及反應,就感覺自己的手臂被人嵌住,他大吼一聲轉頭看去,就看到鄭轅正冷面望著他,手已經如鐵鉗一樣將他禁錮住,而另一邊,宋弈則一本正經的去接住了張茂省扶不住的聖上……

下面一片嘩然之聲,一來是驚嘆鄭轅和宋弈的身形之快,二來則是驚訝聖上的反應!

“蔡五爺。”宋弈轉頭過來看著蔡彰,“聖上這是醒了還是沒醒?”

蔡彰暗怒,面上卻是又道:“原本是醒的,不過現在卻又是昏睡了過去,宋大人懂醫術應該知道,聖上身體本就虛弱,你們這般連追帶趕的行徑,聖上如何吃的消!”

“是嗎。”宋弈將直挺挺倒著的,像木頭樁子一樣的聖上交給趕來的賴恩,負手看著蔡彰,道,“這麽說來,方才在內殿的人真是聖上?”

蔡彰冷笑一聲,道:“當然是,若不然我等這麽會宣聖旨傳口諭?!”他說完,企圖推開鄭轅,喝道,“鄭孜勤你放開我,你這個謀朝篡位的亂臣賊子,天下人都不會放過你的。”

“不會放過誰還未可知。”鄭轅其實如虹,“說,是誰指使你這麽做的。”蔡彰什麽人他很清楚,不過是個一心鉆營求財的一個無賴,他不會有這個智謀更不會有這個膽色,他能這麽做,一定有人指使他。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放開我!”蔡彰心頭一縮,雖然也和鄭轅一般喝道,“我受什麽人指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遵從聖命,你們都是亂臣賊子。”他話落忽然擡頭對著底下的人道,“各位不要被他們誆騙了,我手中有聖上昨晚立的……”他的話說了一般,鄭轅反手一劈,蔡彰立刻翻了白眼暈了過去。

“聖上根本沒醒。”宋弈看著眾人,道,“方才在內殿說話的人根本就不是聖上,而是蔡彰找人冒名作假。”他說著一頓環顧四周,眸色若深潭一般,“所以,方才在萬壽宮中所有的一切,皆是出自蔡彰之手,是他意圖不軌,是他假傳聖旨,至於他是什麽原因,接下來賴大人會仔細審問,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至於聖上,我等會全力以赴!”

皇後也走上了臺頷首道:“今早我在內殿中與聖上聊天,已試探過,那說話之人確實並非是聖上!”

眾人聽了二人的話齊齊的松了一口氣,無論是誰。

“傳太醫!”宋弈目光一動看向賴恩,賴恩立刻吩咐人去喊太醫,宋弈又和賴恩道,“先將他們押送至錦衣衛,還有,方才在殿中之人還未有下落,立刻安排人去搜查。”

賴恩眼睛微瞇,鄭重的點了點頭,一面吩咐人接著去搜查,一面讓將昏過去的蔡彰以及站著一直未開口的張茂省帶走。

於呈匆匆趕來,帶著轎攆將瞪著眼睛如木偶一般的聖上擡走。

“宋大人!”錢寧走過來,看著宋弈低聲道,“借一步說話!”

宋弈打量著錢寧點點頭,和錢寧一前一後從另一邊下了井亭,錢寧就看著宋弈道:“宋大人真的確定方才在內殿中說話的人並非是聖上?你可知道,昨晚聖上確確實實曾醒過來了,不但昨晚,昨天上午聖上也曾醒來,雜家親眼所見!”

宋弈挑眉看著錢寧。

“若方才殿中的人真的是聖上,你可想過你這麽做的後果。”錢寧瞇著眼睛道,“宋大人,你一向做事都會給自己留退路,這一次的事情,你不覺得做的太絕了嗎。”

宋弈點點頭,笑道:“多些錢公公好意。”他渾不在意的笑笑,道,“公公還知道什麽。”

錢寧一怔戒備的道:“你什麽意思。”

“宋某沒什麽意思。”宋弈含笑,淡淡的看著宋弈,聲音輕不可聞,“其實錢公公不必如此擔憂,宋某可確定內殿中的聖上是假的,正是因為確定宋某才敢有如此決策!”

“你!”錢寧寧願在內殿的是真的聖上,所有的命令也是聖上下的,只有這樣他才能保住性命,心裏如此想所以他越發相信內殿中說話的就是聖上。

宋弈拍了拍錢寧的肩膀:“不過,即便是真的……”他轉身立刻,走了幾步停了下來頭也不回的道,“那又如何。”

錢寧驚愕,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長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著宋弈的背影,指著宋弈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宋弈的意思,分明就是在告訴他,就算今天這一切真是聖上的決定,就算蔡彰並沒有假傳聖上,他也會讓這一切變成是蔡彰假傳聖旨!

難怪宋弈會胸有成竹,溫絲不亂。

因為他早就打定了主意。

錢寧後背上生出冷汗來,他早就該想到了宋弈有這樣的野心的,南直隸那麽官員,還包括鄭家的勢力,他們已經沒有退路,那就只有一不做二不休的往前走!

宋弈走出井亭,薛鎮揚還在亭下等他,見他出來薛鎮揚道:“蔡彰那份遺詔,要如何辦?”

“聖上都未醒,哪裏來的遺詔。”宋弈看著薛鎮揚,道,“即便是那也斷然是假的!”

到底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了,薛鎮揚心裏非常清楚,他點了點頭道:“嗯。”和宋弈並肩重回萬壽宮,鄭轅在萬壽宮的後門等他,“要不要請封神醫來一趟,聖上的病癥於呈依舊沒有把握。”

“不用!”宋弈輕聲道,“你守好萬壽宮的門,徹查西苑即可!”

鄭轅目光一動,點了點頭,宋弈又朝鄭轅身後的皇後看去,道:“娘娘可否隨微臣一同入內?!”

皇後神色微動朝鄭轅看了一眼,鄭轅和她幾不可聞的點了點頭,皇後頷首道:“好!”又道,“張公公找到了,受了點輕傷,但人無大礙,若不然,請張公公一同去吧。”

宋弈頷首和單超以及郭衍等人道:“西苑以及朝堂內的事情就交給幾位大人了。”

單超頷首,幾個人分工協作,各自去了。

鄭轅和賴恩帶人搜查西苑以及皇宮,不出所料一無所獲,而錦衣衛的牢房之中,蔡彰已經醒來他坐在地上看著隔壁的張茂省,張茂省盤腿而坐閉著眼睛,口中念念有詞,蔡彰冷笑一聲,道:“張真人是打算在此處羽化成仙?”

“閉嘴!”張茂省回頭看著蔡彰,道,“你這逆賊,貧道不屑與你為伍。”

蔡彰哈哈大笑,指著張茂省道:“張真人難不成真要成仙了嗎!”張茂省猛然回頭等著他,道,“你此時此刻還這般猖狂,難不成你以為你還能出去不成。”

“怎麽,你以為我要死在這裏?”蔡彰譏誚的看著張茂省,道,“我若會死在這裏,今日我就不會做這番事。我蔡彰可沒有張真人羽化成仙的本事啊。”

張茂省心頭一怔,不敢置信的看著蔡彰。

“噓!”蔡彰做出噓聲的手勢,“放心,我會帶你走的。”他說著站起來,看著外頭嚴防死守的眾人,道,“就憑他們那點伎倆也想救醒聖上?只要聖上一天不醒,今天所有發生的一切就都得打個問號,到底是宋弈逼宮還是他蔡彰挾天子……誰也不知道,就算是他們自己,心裏都不敢確定。”

確實是這樣,張茂省冷聲道:“你什麽時候給聖上下毒的,我為何一點都不知道。”

“你這般蠢,如何知道。”蔡彰說著一頓,道,“你不要忘了,西苑所有的藥材,包括你煉丹用的,可都是我自己供的!”

張茂省愕然的看著他,蹙眉道:“蔡彰,你……”話落,忽然想起鄭轅的話來,道,“你後面是不是有人指使,貧道可不認為你蔡彰有這種本事。”他認識蔡彰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如果蔡彰早就有這個打算,他不可能以前一點都感覺不到!

“誰能指使我?”蔡彰挑眉,眼中濃濃的諷刺之味,“是你太蠢了而已,以為投靠了鄭孜勤就萬事無憂了,現在,鄭孜勤都無力自保了!”

薛府中,江淮腳步沈穩的進了智袖院,幼清站在撫廊下,見著他問道:“怎麽樣,西苑有什麽消息?”

“蔡彰並未逃走更為尋死。”江淮回道,“老爺在西苑後的井亭裏看到了他,他和張茂省兩人扶著聖上真關於大家對峙。”

幼清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愕然的道:“你說什麽?”她又重覆了一遍,“聖上醒了?”

“不確定。”江淮蹙著眉頭,面上也難掩擔憂,他話落,暖閣裏廖傑和祝士林也走了出來,隨即方氏等人也相繼出來,廖傑愕然道,“你說什麽,聖上醒了,這麽說今天上午所有的決定都是聖上親自下的命令?”他說完就搖搖頭,“不可能,聖上就算忌憚也不會做的這麽明顯,這麽迫不及待!”

“那現在西苑什麽情況,兩方對峙?聖上如何說?”祝士林也面色鄭重,如果所有的決定都是聖上下的,而鄭轅和宋弈又帶了這麽多兵進宮,並且和聖上對峙,那這件事……可就不是開玩笑的,一個逼宮謀權的罪名是背定了。

“聖上沒有開口,都是蔡彰代言。”江淮道,“屬下回來將情況告訴大家,方徊還在那邊,等他回來後續的事情到底如何便知道了。”

眾人都沈默了下來,薛思琴牽著豪哥走過來站在祝士林身邊,夫妻兩人對視,這邊方氏就道:“休德,少仲,要不然你帶著大家先出京吧!”

“娘!”薛思琪跳了起來,方氏的話就像打破了最後一道底線一般,薛思琪受不了,“就算是真的要死,我們一家人也要死在一起,什麽出京不出京。”

方氏撇過頭去紅了眼睛。

“先別著急。”幼清扶著方氏的手道,“鄭六爺不是帶了三千的西山兵士進了西苑嗎!”

幼清的話一落,祝士林和廖傑便對視了一眼,薛思琴愕然,道:“幼清,你知道什麽?”她說著明白過來,道,“你的意思是……不管這次聖上到底是不是真的醒來,他們也會將真的變成的假的?”

幼清點點頭,這是她猜想的,如果換做是她,她也會這麽做:“不過,不會有這種事的,蔡彰定然在假傳聖旨。”

眾人再次沈默著。

“夫人!”周長貴家走了進來,看著大家滿臉的笑容,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外頭錦衣衛撤走了!”

方氏一楞,忙雙手合十念了幾聲阿彌陀佛。

看來,宋弈和鄭轅將蔡彰拿住了,接下來,就要看聖上了,他若是真的醒的,那麽宋弈就不得不封鎖所有的消息,將聖上穩住,如果聖上未曾醒來……

“這麽說來,我們贏了!”薛思琪的高興的跳起來,“我就說我們福大命大嘛。”

廖傑不忍心潑她冷水,這個事兒不等趙承修登基,他們都不能算是贏,他還不曾開口,忽然指著東北方皇城位道:“那……那是不是有濃煙?”

眾人紛紛走到院中,江淮就道:“是濃煙。”他頓了頓縱身一躍上了屋頂,轉眼又跳了下來,和眾人道,“是錦衣衛牢獄所在。”

錦衣衛?

眾人面面相覷!

西苑中,賴恩大步回了萬壽宮,鄭轅站在門口見著他便問道:“如何走水,蔡彰和張茂省如何?”

“逃走了。”賴恩臉色又沈又冷,周身露出濃濃的殺氣,“有人故意縱火,下官已下令徹查,全城搜捕。”

單超聞言驚駭道:“怎麽會逃走,錦衣衛牢獄重重,如何逃走。”他質疑的看著賴恩,“賴大人!”

賴恩抱拳,羞愧的道:“是下官失職!”人才進去一個時辰不到就出了事,就是他錦衣衛的疏忽和失職。

“現在如何是好。”單超怒道,“一定有人裏應外合接應他。”要不然,單憑蔡彰和張茂省絕無可能從錦衣衛逃走。

賴恩凝眉沒有說話。

“九歌!”郭衍看到宋弈和皇後一前一後從內殿走了出來,眾人停了嘴邊的話,皆看向他們,皇後走到萬壽宮門外,望著眾人就道,“諸位,聖上……殯天了!”

一瞬間,萬壽宮裏裏外外一片死寂。

“賴恩。”皇後目含屈辱,昂首挺胸的吩咐賴恩,咬牙切齒,“本宮命你速速緝拿蔡彰歸案,抄濟寧侯,一個不留!”

賴恩咚的一聲跪在地上,抱拳領命:“微臣遵命!”

眾人發出一片哀嚎一聲皆伏地跪哭,皇後又道:“諸位大人節哀,聖上乃被蔡彰與張茂省二人下毒,由太醫檢驗,聖上的毒已至五臟六腑,可見,已不是一二日的功夫,此恨此仇絕不能輕饒了他們!”

“聖上!”單超領頭,眾人大哭不止,皇後又道,“聖上臨危已擬詔書一封,眾臣接旨。”

所有人的哭聲停住,並著宋弈在內所有人跪了下來,張瀾手持明黃的詔書,念叨:“朕之十一子承修仁心厚德,久葉祥符,天縱神武,智韞機深……今傳皇帝位於承修,所司備禮,以時冊授。公卿百官,四方州府長吏,下至士民,宜悉祗奉,以稱朕意。”

“十一殿下何在?”張瀾讀完聖旨,擡頭看向眾人,便立刻有人道,“殿下正在趕來。”他話落一側便看到趙承修和趙承彥朝這邊跑了過來,兩人氣喘籲籲,張瀾看著趙承修又道,“十一殿下,接旨。”

趙承修愕然,隨即走至前面跪了下來,張瀾又重新將詔書讀了一遍,趙承修一楞猛然擡頭朝宋弈看去,宋弈垂著頭面無表情。

“兒臣……銘記父皇訓誡,竭盡畢生,壯我大周山河,安我黎名百姓!”趙承修磕頭。

張瀾將聖上交給趙承修,趙承修捧在手中,朝著萬壽宮重重的磕了三個頭,隨即由張瀾扶著起身立在眾官之前,由令單超領頭所有叩拜趙承修。

“母後!”趙承修令眾人平身,便走去皇後面前,皇後紅著眼眶道,“修兒,你父皇他……”有些說不下去的樣子,道,“由你帶著你兩個哥哥去太廟鳴鐘吧!”

趙承修嗚嗚的哭了起來,身後趙承彥也木楞楞的跟著哭了起來……

眾人又是一陣大哭。

趙承修由人攙扶著去鳴鐘,鄭轅帶西山大營立刻出了西苑,並吩咐禁衛軍及京中所剩兵營全城戒嚴。

甕鐘響起,震耳窺聾,整整九回!

景隆三十六年三月二十七日未時,景隆帝趙聰駕崩……

宋弈重新進了內殿,聖上依舊瞪著眼睛躺在床上,宋弈在床前的杌子上坐了下來,看著聖上,過了許久起身在床前跪下,低聲道:“雖有治,可治不得,微臣恭送陛下!”磕頭,起身,轉身而去。

賴恩帶兵全城搜查,三個時辰後有錦衣衛來和宋弈稟報:“宋大人,賴大人在鼓樓下找到張茂省,至於蔡彰,並無下落!”

蔡彰竟還有本事在錦衣衛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宋弈點頭,道:“轉告賴大人,辛苦他了!”

來人一怔,隨即應是而去。

稍後又有人過來,宋弈認得是大理寺的人,對方回道:“宋大人,濟寧侯府一共二百零三個家眷,當如何處置?”這麽多人大理寺都裝不下。

宋弈瞇著眼睛還沒有開口,皇後走了過來看著來人,道:“此事誰在辦?”

“趙大人!”對方低聲說完,皇後便接著道,“去將趙大人找來見本宮。”

對方領命而去,過了一刻趙江快步走來,皇後看著他打量了一眼,又回頭看著宋弈,道:“可信的過?”

宋弈看向皇後,點了點頭。

“趙大人!”皇後盯著垂著頭的趙江,道,“濟寧侯府犯了如此大逆不道的罪,如何還能安穩處置……”她頓了頓道,“去告訴濟寧侯,讓他寫了罪詔,本宮可免他滿門女眷一個全屍!”濟寧侯這樣的罪名,女眷便是不斬,也是入教司坊為官妓,而皇後所應允的全屍,自然是讓她們自裁!

對於他們來說,這個時候能痛快的死,只會比活著要好很多。

趙江一怔,擡頭看了宋弈一眼,點頭道:“微臣領命!”皇後又補充道,“此事不得又偏漏,罪詔內容如何寫你須得仔細嚴審。”

蔡彰找不到,就少了罪證,想要堵住將來天下的質疑聲,只有用濟寧侯的嘴書。

濟寧侯都承認了假傳聖旨,挾制聖上,別人就不必質疑今日之事的真假了。

“是!”趙江抱拳,“微臣告退!”

皇後轉身看向宋弈,問道:“錢寧呢?”宋弈沒有說話,隨即皇後就看到錢寧穿著一新,甩著拂塵從一邊走了過來,他笑盈盈的就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道,“奴婢去向聖上請安。”說著,從兩人身邊擦身而過。

皇後抿唇,忽然開口問道:“錢公公……”錢寧停下來,皇後又道,“昨晚的事,你知道多少?”她是指昨晚的詔書。

那上面可是蓋著玉璽大印的。

“奴婢不知。”錢寧搖頭,道,“昨晚的事,奴婢半點不知情。”

皇後冷笑了一聲,錢寧再次擡步往內殿而去,身後就聽到皇後道:“錢公公一心忠君,從無二心,如今聖上駕崩,恐身邊無人陪同照拂。就勞煩錢公公多陪陪聖上,本宮代太子代文武百官多謝錢公公大義忠心之舉。”

錢寧沒有回頭,腳步又沈有重,他走了幾步頭也不回的和宋弈道:“宋大人,雜家祝你仕途坦蕩,萬人之上,締宏圖霸業,織錦繡河山,成為後人敬仰永世不忘的偉臣!”話落,大步進了內殿。

宋弈長身玉立於萬壽宮前,目光晦澀難懂,過了許久他轉眸看向皇後,淡淡的道:“微臣有事,這裏就有勞皇後娘娘打理,告退!”

皇後淡淡頷首:“宋大人慢走!”

宋弈負手出門,大步而去……

幼清站在二門處候著,一看到宋弈的轎子進了門,她便跑了過去:“宋九歌!”不等他過去,宋弈已經掀了轎簾下來,幼清一下子撲在他懷裏……

宋弈攬著她胸口,貼著他,直到此時此刻他的心才漸漸踏實下來。

周圍的丫頭婆子並著小廝紛紛垂下頭去。

“嚇著了?!”宋弈捧著幼清的臉,幼清搖搖頭,“沒有。只是擔心你!”

宋弈朝著她勉強露出個笑容,道:“我沒事。一切和預料中並無出入。”

越是這樣,幼清就更知道他心裏的難受和壓抑,他牽著宋弈的手暖在手心裏,低聲道:“累了吧,我陪你回房歇息,朝中的事會有人處理,你一個工部尚書,除了哭出了的地方並不多。”她說的輕松,宋弈看著他無奈的搖了搖頭。

幼清拉著他往回走,邊走邊吩咐胡泉:“將門口的燈籠換了,讓大家換上喪府,三個月內全府吃素,任何人不得飲酒作樂!”

“是!”胡泉應是。

幼清和宋弈並肩而走,幼清側目看他道:“我聽說在鼓樓找到了張茂省的屍體?”前一世,張茂省也是死在鼓樓,這一世他竟然依舊是死在鼓樓,只是很可惜,蔡彰沒有找到!

“嗯。說是他自己跳下來的。”宋弈低聲說完,幼清奇怪的道,“錦衣衛重重把守,還從未聽說過有囚犯能從錦衣衛的詔獄中逃出來的,實在奇怪。”

宋弈蹙眉朝她看去,兩人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都讀出和自己心中所想的一眼的訊息。

“你先休息。”幼清低聲道,“我讓人打水給你梳洗。”

宋弈拉著她的手兩人一起進了房間,幼清服侍他脫了朝服,洗頭洗澡換上了孝服,兩人在宴席室的羅漢床上坐下來,幼清問道:“姑父和單大人他們還在衙門裏?”

“各司都不得閑,他們一時半刻難回家中。”宋弈端茶喝了一口,腦中依舊回想著西苑中發生的一點一滴,聚攏串聯起來,“我也是忙裏偷閑!”

幼清點點頭:“那殿下何時登基?”國不可一日無君,按儀制應該先趙承修登基稱帝,繼而主持聖上的殯葬,但具體時間,還要欽天監定吉時。

“長易生亂。”宋弈道,“就定在後日!”

趙承修終於要登基了嗎?幼清雖然一直很鎮定,可到現在她像在做夢一樣非常的不真實,聖上駕崩,趙承修登基,蔡彰謀反……這麽多事情就發生在這一天一夜之間,有種轉眼間物是人非的錯覺。

但不管如何,大局已定,往後無論再有什麽事,在皇權之下,一切都只能稱之為小事……

不過,這不包括消失的蔡彰,以及他手中那封未公之於眾的詔書。

第二日,濟寧侯寫罪書承認篡位謀逆,濟寧侯女眷共八十有二,悉數自縊與府中,皇後鄭氏下令將濟寧侯剩餘男丁接押入大理寺待審……

景隆三十六年三月二十九日,新帝登基,定年號平泰,皇後鄭氏尊奉為太後!

隔日,新帝頒詔,追先帝廟號為“文”!

文泰元年五月二十,文宗的靈柩在宮中停靈七七四十九天後葬入皇陵,東廠總督內務總管大太監錢寧請願殉葬!

濟寧侯由大理寺主審,定滿門抄斬,即日處決,並發放通緝捕令,各府追查蔡彰,其畫像貼在所有州府衙門的八字墻上,昭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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