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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送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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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幼清看著方明暉,視線落在走遠的春杏身上,方明暉轉目過來,神色已經恢覆正常,淡淡的道,“沒事!”

幼清皺眉,卻不好在這個時候追問,笑著道:“那我們回去吧。”

方明暉微微頷首。

“哥。”方氏走了過來,她低聲道,“時間不早了,您和幼清在這裏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方明暉心不在焉朝幼清看去,幼清便笑著挽了方氏的胳膊:“姑太太不情不願的走了,還不知會不會再來,祖母又病了,您事情多,我和爹爹就不在這裏用午膳了。”又和趙芫道,“若是姑太太再來,就直接吩咐守門的婆子便是。”

趙芫挑眉,笑瞇瞇的道:“放心,我心裏有數!”

幼清就和方明暉一起往外走,方氏和趙芫送方明暉父女倆到垂花門上了馬車,等車出了薛府,幼清就好奇的看著方明暉,問道:“爹爹,剛才春杏和您說什麽?”她以前就覺得春杏有些不對,可後來她也沒有做什麽事,便沒有在意,如今突然見她和方明暉說話,她心頭便不由自主的戒備起來。

“隨意說幾句話罷了。”方明暉雲淡風輕的看著幼清,“她不過個小丫頭,能和我說什麽。”

幼清就看著方明暉,方明暉面無異色,神情淡然……

難道是她想多了?

她和方明暉再親近可父親終究是長輩,幼清沒再多問,回到府裏用了午膳,方明暉喝了杯茶便回了房裏,幼清將周芳找來,交代了一句:“你去盯著春杏,看看她有沒有什麽可疑之處。”

今天春杏的樣子周芳也看到了,她頷首道:“奴婢知道了。”便出了門。

她覺得方明暉有什麽為難的事,可到底是什麽事呢?幼清想不到除了有關母親的事情外,他如今還會將什麽事掛在心頭……

“太太。”綠珠笑瞇瞇的進來,“你們終於回來,奴婢一個人在家好無聊!”說著給幼清倒茶,道,“大老爺怎麽出去了,奴婢和他行禮她也沒有看見。”

幼清端著茶盅一怔,望著綠珠問道:“大老爺剛剛出去了?”

“嗯。長海和晴海都沒有帶,他一個人走的,腳步匆匆的,奴婢行禮他也沒有註意,徑直走了。”綠珠覺得奇怪,看著幼清道,“我聽長海說,大老爺本來是要打算走的,說是見幾個江南的朋友,可是最近又不再提了!”

會是什麽事呢,幼清若有所思,綠珠就低聲道:“要不然讓江泰偷偷跟著老爺?”

“不用。”幼清擺擺手,父親若真有什麽事,一定會告訴她的,現在不說,只可能是他覺得還不是時候。

幼清靠在炕頭歇了一會兒,下午方明暉就回來,幼清迎了過去,笑瞇瞇的道:“爹爹,您什麽時候出去的,我一點都不知道!”

“隨便走走。”方明暉神色很自然,摸摸幼清的頭,父女兩人並肩往他的院子走,“妮兒,爹爹有事想和你說……”

幼清心裏咯噔一聲,不想聽到他說有關母親的事情,可面上她還是擺出好奇的樣子:“什麽事?”

“你自出生後,一直跟著爹爹顛沛流離,如今總算在京中落足,也成了親,可是爹爹心裏一直有個未了的心願。”他輕嘆了口氣,道,“你和九歌一樣都是命苦的孩子,他未曾入宋氏的族譜,而你,也未落方氏的族譜,所以爹爹想讓你入族譜。”當年原本是要入的,幼清也因此在臨安住個半年,可後來鬧的不愉快,幼清也不願意在臨安,他就將幼清帶出來了,這件事便一直耽擱下來。

幼清其實很想打斷方明暉的話,但是她知道,方明暉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件事,她想了想很委婉的道:“……我姓方,是隨著爹爹姓,對於我來說有這個就足夠了,宗祠也好,族人也罷,若沒有有利之處,入不入有何區別呢。”

“自然有區別。”方明暉望著幼清,嘆氣道,“你啊,還真是個孩子!”這是她嫁給宋弈,宋弈不在乎這些,若是那些有底蘊的家族,幼清這點定會成為他們嘲笑和詆毀地方。

“那要怎麽辦。”幼清順著方明暉的話往下說,打量著他,方明暉微頓,“這事你別管了,父親來辦!”

幼清哦了一聲,笑道:“那父親要是需要我和夫君幫忙的地方,一定要開口才成!”

“知道了。”方明暉寵溺的道,“我的妮兒最聰明能幹!”

幼清挑眉露出一副那是自然的表情來,父女兩人皆是笑了起來,幼清正要說話,餘光就看到外頭周芳的身影過了一下,她未動又陪著方明暉說了半天的話,才離開,一出周芳就迎了過來,幼清問她:“有收獲?”

“是!”周芳低聲道,“春杏在府裏什麽地方都沒有去,本本分分的做事幹活,但是奴婢查到她一直往一個地方寫信,幾乎每年都要寄去三五封……”

幼清頓足,露出奇怪的表情來:“寫信?”春杏是識字,可若識得字和會寫字是兩個概念,她依稀記得聽春雲提過,在那八個丫頭裏面,只有她和春荷是會寫字的,其它六個都只是認字而已。

“是!”周芳慢慢的道,“信是從府裏倒鏢局的,鏢局就直接送到蘇州去了,至於到底是給誰,奴婢還沒有查出來。”一個小丫鬟,信件來往這麽頻繁,肯定是有問題的。

“那就再查。”幼清凝眉道,“她自八九歲進府,就沒有再出去過。這麽多年除了寫信,她並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可見她很有可能只是向某些人匯報一些事情,應該沒有多大的危險。”

周芳應是,跟在幼清身後回了前院,戴望舒站在院門口等著的,幼清收了心思,問道:“怎麽了?”

“奴婢明早就走。”戴望舒看著幼清,道,“太早了就不打擾夫人了,現在來和您辭行。”

也不是去多遠的地方,不過戴望舒的性格就是這樣,幼清聞言笑著道:“路大哥的衣服你都帶上了?”

戴望舒應著,“都整理好了!”幼清點點頭,和采芩道,“給戴姑娘拿二十兩銀子。”

戴望舒沒有推辭,抱拳謝了幼清,幼清笑著道:“等入冬後你們就回府裏來住,莊子裏太冷了,路大哥回不回就看你的了。”

“奴婢知道了。”戴望舒應是,接了采芩稱來的銀子便走了。

周芳若有所思,看著幼清欲言又止,幼清笑著道:“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您是不是有意讓她去莊子裏的?戴望舒和路大哥……”她也感覺到了,戴望舒對路大勇有些不同,可是戴望舒不說她也不好妄自揣測,幼清聽著就微笑道,“她性子急躁,有什麽又都悶在心裏,路大哥恰好相反,不管做什麽事都不急不慢的,性格溫和,若他們真能有什麽,我自然樂見其成,若是不成也只當他們互相做個伴罷了!”

夫人果然是這麽想的,周芳垂了眼簾沒有說話,幼清就挑眉看著她,問道:“你若是也有打算,一定要告訴我,我有時候太過後知後覺,也不夠敏感,你們不說我還真難看出來。”她知道胡泉一直粘著周芳,可周芳是什麽態度,她卻不知道。

周芳臉一紅,撇開目光就道:“奴婢沒想過這些事!”

幼清失笑,起步進了暖閣,周芳站在門口想了想,轉身出了院子。

“太太。”蔡媽媽跟著進來,幼清見著她就道,“有件事忘記和你說,過些日子壽山伯府和趙府都要辦喜事,你幫著挑兩件禮,給鄭府備二百兩的禮錢,趙府備六百兩的禮錢。”

“給趙府的禮奴婢已經備好了,一會兒奴婢拿來給您過目。至於鄭府,奴婢有些拿不定主意。”家裏和鄭府的關系不親不近的,送的貴重了好似有些逢迎諂媚的意思,可若送的輕了,對方畢竟是當朝國舅府,難免讓他們覺得受了輕視。

“不必講究,鄭玉畢竟是二房的小姐,我們和二房又沒有來往,去不去也不過是個面上的意思罷了。”幼清淡淡吩咐著,“我們本該沒有交集的,不過是和鄭夫人來往了幾次,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去喝這個喜酒,若是看著鄭府的二房,這個禮我們不送也無所謂。”

“還是太太想的周到。”蔡媽媽笑著道,“那奴婢去準備了!”話落行了禮掀了暖閣的簾子,正好和進門的宋弈一裏一外的碰上,蔡媽媽笑著行了禮讓在一邊,宋弈負手進了門。

“你回來了。”幼清迎了宋弈坐下,親自給他倒茶,讓采芩去拿道袍,她服侍宋弈換下朝服,夫妻兩個才在對面落座,幼清道,“我今天去宮裏見著十一皇子了。”

宋弈挑眉,嗯了一聲,望著她道:“說話了?”

“我和單夫人還有郭夫人一起,說了一句話。”幼清要說的不說這個,所以一帶而過,“他好似去西苑了,聖上常召他去西苑嗎。”

宋弈放了茶盅,漫不經心的回道:“倒也不是,前後不過召見了三次。”微微一頓,“十一皇子今年已經十歲了,聖上請曾大學士給他啟蒙,又打算安排他住的地方,乾西約莫是不想讓他回去,可五所多年沒有皇子住早就荒廢了,若要修葺估摸著要廢許多時間,聖上便有些猶豫。”

幼清咦了一聲,很稀奇的的樣子:“聖上親自過問的嗎?”

“聖上說十一皇子像他小時候。”宋弈微笑道,“十一皇子雖認字不多,可道經卻能倒背如流……”

幼清挑著眉就望著宋弈,宋弈彈了彈她的額頭,笑道:“看我作甚!”

幼清懷疑是宋弈授意十一皇子背的道經,只是現在議論這些並沒有多少的意義,她便道:“為什麽不搬去十王府?”話說出來,就發現自己這句話說的太傻了,便當即轉了話鋒,道,“那你的意思是……想讓他留在西苑?”

“我是這樣打算的。”宋弈疏懶的靠在炕頭上,手指撥弄著大迎枕上的流蘇,望著幼清,“他若能留在西苑與聖上日夜相對,又能得曾大學士的啟蒙教導,於他的成長將有諸多益處。自然比去十王府,與大皇子和二皇子相毗鄰好。”

是啊,比起大皇子已經成年有了擁護者勢力穩當相比,十一皇子是什麽都沒有,所以,只能劍走偏鋒,她想了想問道:“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失敗了怎麽辦。”

“當然。”宋弈支著面頰,微笑道,“那我便和你一起去關外放牧,過著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的日子!”

幼清失笑睇了他一眼:“就和我開玩笑。現在十一皇子還小,和大皇子相爭他幾乎沒有勝算,我倒是覺得他應該低調一些,免得事情還未成,便成了大皇子的眼中釘!”不過也正是因為十一皇子小,又沒有勢力,大皇子才暫時顧忌不到,一旦等他有了苗頭,大皇子也好皇後也好都一定不會留他的。

“嗯。”宋弈輕揉著眉心,道,“原是不想讓他出來,不過,一直關在宮中少見了世面,對他的成長不利。”

是啊,那孩子眼睛澄澈無垢,像是什麽都不懂的樣子,若是一直待在乾西的冷宮裏,即便最後宋弈成功了,他再出來也不定能成為一個明君,那還不如現在就安安分分的好,至少能留住一命!

其實,幼清很想問他,為什麽會選擇十一皇子,這與宋弈一貫的作風並不相符,她想了想還是忍了下去,宋弈仿佛看出什麽來,笑道:“……你可見過大皇子?”

幼清搖搖頭,回道:“怎麽了。”又道,“前兒你不還說他有謀略嗎。”

“是還不錯。”宋弈淡淡的說著,目光淡淡落在窗臺上漸漸褪去的光線上,沒有再說話。

幼清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卻知道,大周在經過聖上和嚴安這十幾年的放縱,早已經是千瘡百孔,一旦哪一日新君繼位,沒有手段和謀略是斷不能挽救如今的局勢,想要再興盛世單單有謀略是不夠的,還要勤勉,以天下為己任,如尚宗那般的明君!

這些,也不過是她的臆想,最後結局到底如何,她猜不到也想不到!

“今天薛姑母和周大人去姑母那邊鬧了。”幼清換了話題,將薛梅和周禮的事情說了一遍,“……和二嬸鬧的不像樣子,最後都被姑父轟走了。”

其實,周禮為人圓滑交際上頗有手段,只是在政事上略欠了能力,但朝堂講究的從來不是處事的能力,而是拼人脈的地方,所以,周禮以前升遷極快一路順風順水……其實,他弄到今天這樣,誰都怪不了,只能怪他自己太見利忘義!

“嗯。”宋弈點了點頭,道,“下午一家三口出了城,看樣子應該是要離開京城了。”

幼清一楞,問道:“走了?”她還真沒有想到薛梅會這麽痛快的就走了,宋弈笑了笑,兩個人沒有再說這件事。

過了兩天周芳查出春杏的信是送去蘇州一個綢緞鋪子裏,那鋪子的掌櫃姓趙,東家是臨安人,幼清聽著若有所思……隔日是中秋節,一家人在家裏吃了飯,便乘車去了薛府,大家在院子裏支了桌子,坐著喝茶談天,因薛老太太八月十七就要回泰和,大家不由多了一分離開的不舍,對於幼清來說,薛老太太算不得惡人,她自年前時就是這樣,護著她自己想護的人和事,認著死理,但凡入不了眼她從來都不留情面,也不會為了旁人而委屈自己,這樣的人其實更好相處,至少不必擔心她會用手段心思。

等到八月十七那日,幼清和方明暉一大早去送薛老太太,薛霭和薛瀲要將她送到通州上船才回來,幼清她們便送到了巷子口……原本薛老太太是打定註意要將薛鎮世和劉氏以及薛思畫一起帶走的,可無論劉氏還是薛鎮世都不肯回去,鬧了幾日,今兒薛鎮世和劉氏都沒有來送行。

“都回去吧。”薛老太太朝眾人揮揮手,望著薛鎮揚道,“等閑了就回家去看看,多註意身體,你年紀也不小了。”

薛鎮揚眼睛微紅,應道:“您也註意身體,三弟那邊我會照拂,過了今年我便想辦法將他提前放回去,您不要掛念。”又道,“有事便寫信來!”

薛老太太頷首,視線又落在方氏身上,蹙眉道:“不是我愛說你,你都是當祖母的人了,該硬氣就得硬氣,你讓著別人,別人可不覺得你大方穩重,只會當你懦弱好欺負……往後學著點,別拖小輩的後腿。”

方氏拿帕子壓著眼角,點著頭道:“是,兒媳記住了。”薛老太太忍了下來,方氏畢竟不是新媳婦了,她要是再說,薛霭和薛瀲幾個孩子也會嫉恨她這個祖母的,想了想薛老太太避重就輕的道,“都回去吧,把茂哥兒養好,聰明不聰明都是我的大孫子!”

趙芫抱著茂哥兒應是,薛老太太就看了幼清幾個人一眼,對幼清道:“你這身子若不要孩子便不要,到時候想辦法過繼一個也好的,別逞強……你這孩子的性子就是太要強了點。”

這話其實說的很不是時候,而且語氣還不好,可幼清知道薛老太太是真心實意的叮囑,是以,她笑著道:“我曉得了,這事兒我會和宋大人商量的。”

“走吧。”薛老太太擺擺手,便放了車簾,薛霭和薛瀲坐後面的馬車,七八兩車便魚貫出了胡同,漸漸看不到身影……

薛老太太前年來的,不知不覺也待了兩年多了,如今冷不丁走了,大家還真有點不習慣。

“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趙芫低聲和幼清道,“祖母雖算不得寶,可人這麽一走我還真是不習慣。”

幼清點點頭,回頭去看薛思畫,薛思畫垂著頭低聲哭著,幼清不由嘆了口氣,薛老太太養了薛思畫近兩年,祖孫日夜相處,可她連走前連話都沒有想得起來叮囑半句,這老太太可真是偏心不知偏到哪裏去了。

其實也不但薛思畫,薛思琴和薛思琪她也沒有說什麽,在老太太眼中,是先是自己生的兒子,再去看幾個孫子,至於孫女那真是可有可無的累贅!

沒什麽好不好的,人嘛,總有這樣那樣的想法,有的人很明顯,有的人藏著掖著而已。

“去我房裏坐坐吧。”趙芫笑著和回來的幼清幾個人說,“難得你們都回來了。”

薛思琴搖搖頭,道:“豪哥早上起來有些著了涼,我得回去看看,改日再過來和你們說話。”她說完,又和薛鎮揚,方氏打了招呼,方氏急著道,“要不要請大夫去看看,這個天氣最容易受風寒。”

“我先回去看看再說。”薛思琴便說完便上了轎子匆匆走了,幼清便和趙芫,薛思琪以及薛思畫去了趙芫房裏,幾個人坐了下來,將茂哥兒放在炕上,薛思琪望著薛思畫道,“往後你一個人住在煙雲閣了吧,若是覺得悶就搬大嫂院子裏來住著,反正她這裏也空著好些房間。”薛思畫以前就住在後面的罩院裏。

“我在那邊住習慣了。”薛思畫笑著道,“搬來給大嫂添麻煩,還是不動比較好。”薛思畫覺得她像是個喪門星似的,身邊的人一個個都離開了,最後只剩她孤身一人留在這裏……

不苦不孤獨是假的,可是她又能怎麽樣呢,這就是她的命,她除了認命別無他法!

“隨你吧。”薛思琪脫了鞋爬到炕上,拱著頭逗著茂哥玩,趙芫望著薛思畫問道,“文姐兒進了壽山伯府後如何了?二嬸可和你說了。”

薛思畫點點頭,放了茶盅道:“一個人住在後院裏,鄭六爺好像……”她紅了臉,道,“好像也沒有去過她房裏。”

趙芫和幼清對視一眼,她拉著幼清在她耳邊低聲道:“他不會還惦記著你吧。”怎麽妾室都納了也不圓房的。

“我不知道。”幼清拍了趙芫一下,道,“別將這事兒往我身上拉,和我沒半點關系!”

趙芫掩面一笑,點著頭道:“是,和你沒有關系。”又看著薛思畫,“江姨娘也沒有鬧嗎,她當初跟在周文茵身後,不就是想要扶正再給文姐兒謀個好婚事,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她就這麽認了?”

薛思畫也不知道:“……我娘沒有和我說,不過,想必應該是不消停。”

薛鎮世護著江姨娘,劉氏一個人單打獨鬥,在那裏連個親信都沒有,過的並不容易,有的時候回去晚了錯過了飯點,劉氏指使不動竈上的婆子,還要親自下廚做飯,沒了娘家和兒子以及丈夫支撐的劉氏,連一個來路不正的外室都不如。

薛思畫說起自己的母親,眼睛便紅了,不想再提,幼清就朝趙芫打了顏色,趙芫點點頭,便轉頭去拉著茂哥的小手,薛思琪卻昂起頭來道:“那你的婚事呢,二嬸不是說安排好了嗎,怎麽安排的,好歹有個說法吧?她若是沒有安排,我們也該給你想想的,免得到時候一邊指望一邊,反而把你耽誤了。”

薛思琪的語氣雖不好,可說的話卻很實在,薛思畫垂著頭道:“我娘她……她想讓我嫁給冀表哥,可是我二舅母似乎不樂意,便一直拖著未定!”

還是劉冀嗎?上一世薛思畫嫁的便是他,若真能成,以劉冀的為人,應該不會虧待薛思畫的。

只是,上一世薛思畫帶著豐厚的嫁妝,這一世她什麽都沒有了,劉二夫人肯定不會答應的。

“二嬸也真是的。”薛思琪埋怨道,“這都什麽時候了,就算你二舅母同意了,往後你嫁過去豈不是要受苦,要我說,還不如找個普通的人家嫁了,這樣大家差不多,他還能疼著敬著你。”

薛思畫垂著頭沒有說話,面頰微紅。

幼清看著心頭一跳,薛思琪已經沒心沒肺的問道:“你不會也惦記著你那冀表哥吧?”

“二姐……”薛思畫滿臉通紅,喃喃說不出話來,幼清和趙芫對視一眼,薛思畫這樣分明是真的惦記著劉冀的,幼清不由想到去年聽安給薛思畫以及劉冀傳信的事情,還有,有一回去趙府時,劉冀還和趙子舟以及薛瀲翻墻胡鬧的事情。

“我管不你。”薛思琪抱著茂哥在手裏,賭氣道,“讓二嬸管吧,可真是……這個時候還想著武威侯府的親事。”

薛思畫紅了眼睛,幼清就咳嗽了一聲,拍了拍薛思畫的手安慰道:“你二姐口無遮攔的,你別往心裏去!”

“我知道。”薛思畫點點頭,嘆道,“我……我只能聽我娘的安排。”

幼清也嘆了口氣,薛思畫父母雙全,婚事自然聽父母安排,更何況,她自己也很想嫁給劉冀……或許劉二夫人會同意呢,畢竟是自家的外甥女,知根知底的……

“茂哥兒。”薛思琪將茂哥兒放在炕頭,拍著手道,“茂哥,到姑母來!”茂哥看看薛思琪,又看看炕頭,撐著胳膊昂著頭小小的腦袋,雖依舊有些軟軟的撐不了多久,可卻比以前好了了許多。

“我記得豪哥是不是七八個月才會爬的,我們茂哥才多大,二姐也太著急了。”幼清舍不得讓茂哥著急,將他抱在懷裏,親了親,笑著道,“茂哥可真乖!讓你三姑母給你背詩聽好不好!”

茂哥眨巴著眼睛盯著幼清看,幼清就笑著和薛思畫道:“來,給我們茂哥念詩聽,這裏可就是你看的書最多了。”

“方表姐太謙虛了,我不過閑了看看,你們誰都不比我差。”薛思畫雖這樣說,還是給茂哥念了兩首詩,茂哥眼睛骨碌碌的轉著,聽的非常的認真,是不是咂咂嘴,大家看的高興,圍著他又念了好幾首。

幼清在西院坐了一刻,便和薛思琪一起去了智袖院,薛鎮揚回了衙門,方氏和陸媽媽正在對著賬,薛思琪進了門,幼清一回頭就看到了春杏正站在耳房門口望著她,見她看過來她有些心虛的垂著頭進了耳房。

幼清進了房裏,方氏笑著道:“怎麽了,看你站在門口也不進來。”

“姑母。”幼清和陸媽媽點點頭,在薛思琪身邊坐了下來,問道,“春杏是和春榮她們幾個一起進府的嗎?”

方氏一楞望著幼清,陸媽媽就道:“春杏略早些,是人牙子特意送上門的,說是小丫頭機靈的很,問我們要不要,我瞧著是挺機靈的長的也周正就留下來了,夫人就給她娶了春杏這個名字,春杏入府後一個月春荷她們才入府的。”

原來是這樣,她一直以為春杏和春荷幾個人是一起買回來的!

“怎麽了?”陸媽媽和方氏皆是不解,幼清笑著道,“沒什麽,春字輩的幾個丫頭,沒幾個在府裏了,剛才我瞧見她,便問一問。”

方氏不疑有他,頷首道:“我正準備給她們配人,府外也有好幾個孩子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了,一直留著也不是事兒!”說著一頓,望著幼清,“你身邊的綠珠婚事定了,那采芩呢,你定了沒有?”

“沒有。”幼清搖搖頭,“讓她們自己找去。都是有分寸的,隨她們自己去。”

方氏聞言微微頷首,幼清就想到了玉雪:“那春杏幾個人出府了,您身邊不是沒得力的人了?”她想了想道,“小瑜年紀小,玉雪今年十三了,要不然把玉雪送回來吧,她做事越發的細心了,在您身邊也能幫陸媽媽一把。”

“行啊。”方氏放了算盤微笑道,“你身邊的丫頭也不缺,玉雪在你那邊還要熬幾年,我這裏春杏她們一走還真就沒人了。”

幼清笑著應是,轉頭就喊了玉雪進來,玉雪不明所以,幼清就笑著道:“我方才和姑母說你做事心細,想將你送回來服侍姑母幫幫陸媽媽,你可願意!”玉雪聽著臉色一變,噗通一聲在幼清身邊跪了下來,“太太,是不是奴婢做錯了什麽。”

“沒有,你好的很。是這邊缺人。姑母正給春杏幾個人尋親事,等她們家裏這裏的丫頭就有些青黃不接了,你來,剛好頂上。”幼清說著扶著玉雪起來,“你娘老子都在這裏,一家人在一起也好,省的你天天惦記著。”

玉雪見幼清沒有攆她的意思,而方氏和陸媽媽也是面色如常,她便點頭道:“奴……奴婢在太太身邊還是在夫人身邊都成,聽憑夫人和太太的安排。”

“那就留下吧。我和你們太太也不客氣,她說你好,你便留給我用了。”方氏笑著道,“你先回去收拾收拾,再和你娘老子說一聲,放你兩天的假,再回來當差!”

玉雪就笑了起來,點頭道:“好!謝謝夫人,謝謝太太!”就笑瞇瞇的出去了。

“我回來了。”忽然,薛瀲氣沖沖的跑了進來,眾人看見他一楞,方氏問道,“不是和你大哥一起去送你祖母嗎,怎麽又回來了?”

薛瀲咕咚咕咚喝了口茶,回道:“在城外遇到姑母了,姑母又哭又鬧的,我看著心氣不順就回來了。”

方氏和陸媽媽面面相覷:“你姑父和姑母不是前兩日就走了嗎,她怎麽還在這裏。”

“姑父和原哥兒走了,把姑母一個人丟在城外了,姑母身上沒有錢,正往回走,正好碰到祖母了。”薛瀲一臉的不屑。

方氏愕然的道:“你的意思是,你姑父將你姑母丟下然後走了?”一頓又道,“那你姑母人呢?”

“不知道怎麽丟下的,反正我就看到她一個人哭的跟乞丐似的。”薛瀲撇撇嘴,“祖母帶著她一起回臨安,說到了臨安再去找姑父理論。”

幼清也忍不住露出驚訝的表情,沒有想到周禮會做的這麽絕,這麽多年的夫妻,他說丟就丟,還有周文原……竟是連自己的娘都不要!

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可真是作孽。”方氏唏噓不已,“好好的一家子鬧成這樣。”她望著薛瀲道,“算了,讓你祖母處理吧,回家也不是壞事。你既然回來就去學館吧,明年就要秋試了,你抓緊一點。”

薛瀲哦了一聲,又踢踢踏踏的出了門。

大家都沒了話!

晚上回去,幼清將玉雪要回去的事情告訴了大家,幾個丫頭抱著哭成了一團,蔡媽媽就笑著道:“都像什麽樣子,平日裏太太去見姑太太不也能常見到,生死離別似的。”

大家就笑了起來,幼清賞了玉雪五兩銀子,和她道:“你在姑母身邊當差,幫我留意著春杏,她有什麽異常之處,便著人告訴我。”

“太太,她怎麽了?”玉雪聽著一楞,幼清搖搖頭,“現在還不知道,你別有壓力,隨意些就好了,或許根本用不上你也未可知。”

玉雪點頭應是,回去收拾了一番便回家去了。

月底鄭玉出嫁,幼清去喝了喜酒,去前薛思畫還說幫著留意薛思文,幼清去了以後自然沒有看到她,她也沒有去打聽更不可能去探望,待了幾個時辰就回來了,倒是趙子舟成親時很熱鬧,她被趙芫拉著去鬧洞房,在洞房裏看到趙芫說的並不漂亮的表姐。

容貌是算不得好看,皮膚有些黒,瘦瘦的,鼻子也不算高挺,但是氣質不錯笑起來很溫和端莊的樣子,趙子舟揭了蓋頭就出去了,連床都沒有壓……趙芫真擔心他夜裏不肯回喜房,去沒有想到趙子舟晚上不但回去了,第二天早上認親時,兩個人還有說有笑的。

“可見你的擔心是多餘的。”幼清笑著打趣趙芫,“你這嫂子可是聰明人,拿捏了你哥的性子,往後有他在,想必你哥不會再胡鬧了。”

趙芫也覺得驚奇,笑著道:“那我就等著做姑母了。”

進了九月,天氣就真的涼了下來,宋弈早上去衙門,她要起來送他,宋弈便按著她被窩,笑著道:“早上冷,你再睡會兒,家裏有沒有人說你。”

“那你路上小心些。”幼清拉著他的手,睡眼惺忪的看著他,“中午的飯是讓人送去詹事府還是西苑?”

宋弈俯身親了親她,笑道:“送詹事府去吧,今兒有事不去西苑。”

幼清點點頭,摟著他的脖子又膩了一會兒才放開他,宋弈失笑搖頭,給她蓋了被子才出門。

“太太。”宋弈一走采芩便進了門,站在床頭和幼清道,“玉雪回來了,說春杏今兒一大早就出門了,她問您要不要跟著她?”

幼清翻身坐了起來,望著采芩問道:“大老爺呢,出去了嗎?”

“不知道。”采芩朝外頭看了看,“奴婢去後院看看?”

幼清披了衣服起床,邊穿著衣服便吩咐道:“讓玉雪進來說話。”采芩應是,將玉雪喊進來,她自己則去了後院,玉雪見著幼清就道,“……昨天就和陸媽媽告假了,說有點不舒服,今兒一早奴婢就看她出去了,鬼鬼祟祟的,奴婢跟著她出府,又不敢一路跟著,就到這裏來告訴您了。”

“知道了。”幼清點了點頭,“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我來處理。”

玉雪應是,和幼清行了禮便回了薛府。

幼清由小瑜服侍著換了衣裳梳頭,采芩便回來了,低聲道:“大老爺剛剛出去了,坐的是馬車,不過還是沒有帶長海和晴海!”

“我們一起去看看。”幼清帶著幾個丫頭出了門,小瑜跟在後頭咕噥道,“太太,春杏和大老爺不會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幼清一個眼神過去,小瑜立刻捂住了嘴巴不敢再說。

爹爹怎麽可能看得上春杏,他若連春杏都能看得上,當初就不會拒絕那麽求親的人,而等到二十幾歲才遇到母親!

幾個人上了轎子,幼清一路跟著自家府裏的馬車走著,方明暉在路上沒有猶豫,而是徑直到了東升客棧,將車停在了客棧門口,他下了車從後院進去……

爹爹是去見什麽人嗎?

幼清下了轎子拿了幃冒戴上也隨著方明暉進了門,幾乎沒有費什麽力氣,她就看到帶著春杏領著小廝擡著熱水往其中一個院子去。

春杏果然在這裏。

幼清跟著過去,站在院子門口就看到院子裏零零碎碎放了許多的行李,方明暉正站在院中,在他對面負手立著一位身材不高頭發花白年紀約莫在六十左右的老者,老者身邊隨著一位年紀約莫四十出頭瘦瘦的婦人,老者正一臉嚴肅的說著話,那神色,仿佛方明暉欠了他多少銀子似的。

幼清站著未動,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是方兆臨,她的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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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記得春杏可以往前翻一翻,如果不想翻也無所謂,很早以前鋪的一個丫頭……<!--章節內容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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