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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行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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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艙裏黑漆漆的,只有窗口透進來的那一點微弱的光,幼清不知道時辰,只能每個一刻在心裏默默推算。

她們離開京城到此刻,已近兩個時辰,追兵估摸著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到通州了。

只是,太後一共分了三路,她不確定她們現在是往天津衛,還是順河而下到餘杭,因為要入海只有自餘杭入海或是在天津衛入海,或者繞道去登州……所以,太後才為了掩人耳目混淆視聽,分成了三路的樣子,按常理來思考,若是去廣東,最快最便捷的應該是陸路到天津衛,可太後卻反其道而行之,走了水路。

所以,追兵上來,首先就要分辨出他們的路線,只有準確的確定了她們到底是往那邊走的,才能更好的找到她們。

宋弈發現她失蹤沒有,方徊和阿古的傷勢如何,還有戴望舒,鞭子被人絞碎不說還受了重傷,她們現在如何了。

她這麽一走,爹爹肯定擔心死了。

幼清在心頭嘆了口氣。

大家都沈默著,因為沒有好的辦法去自救,忽然,張瀾看向幼清,低聲道:“一會兒徐三爺會進來,不如我們將他……”

是要綁著徐鄂和太後對峙嗎?幼清搖搖頭,遺憾的道:“船在動,如此對峙只會將矛盾激化,我們反而有危險!”

張瀾微微頷首。

大家都望著幼清,不過幾句話兩刻鐘的功夫,幼清儼然已經成了主心骨,其實她現在也沒有很好的辦法,從上船到現在她一直待在艙底,連外面是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她頓了頓,道:“我們或許還有些時間,只能見機行事了。”她說完,朝大皇子妃的兩個孩子看去,趙頌平好奇的打量著眾人,趙頌安一夜驚嚇和奔波,此刻稍稍平靜下來他便由大皇子妃摟在懷裏睡的沈沈的,其實大家都很累,她見單夫人靠在艙壁上,皺著眉頭臉色發白,幼清低聲道,“您有些暈船?”

“嗯。”單夫人無力的點點頭,道,“自小便暈船,所以我但凡出門,能走陸路是絕不走水路。”

鄭夫人揮著袖子道:“若是在船上還能舒服一些,如今被關在這裏,又悶又熱,更容易暈船。”她給單夫人揉了揉太陽穴,道,“您睡會兒,或許跟累了也有關系。”

單夫人朝鄭夫人善意的笑笑。

太後目光淩厲的看著徐二奶奶,徐二奶奶跪在地上低聲哭著,哽咽著道:“姑母,我……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有何用。”太後心裏憋著怒,這一戰他們輸的太慘,不但丟了錦鄉侯的性命,徐炙的手臂,還有江山……她恨不得將眼前這個蠢貨丟到河裏去,可她也知道,若真的這麽做了,依舊解不了心頭的恨,是以,她擺著手厭煩的道,“滾,滾!以後無事不要在我眼前晃悠!”話落,她疲憊的靠在椅子上。

徐二奶奶抹著眼淚朝徐夫人看去,徐夫人和她幾不可聞的點點頭,徐二奶奶提著裙子由丫頭扶著站起來出了門。

“太後。”徐夫人親自給太後斟茶,“事已至此,我們便是將她殺了也解決不了問題,現在最重要的是,是要派人去打聽侯爺的下落!”徐配書到底是生是死,她們現在還不知道。

太後沒有說話,過了一刻她才和謝嬤嬤道:“去將醪凡找來。”

謝嬤嬤應是,隨即吩咐人將醪凡請了進來,太後看著他吩咐道:“現在外面水流平穩,你派兩個水性不錯的上岸,回京城打聽錦鄉侯的下落!”醪凡點頭應是,太後又道,“兩岸留意過沒有,可有追兵趕到?”

“暫時還沒有發現。”醪凡如實回道,“我們行走的很隱秘,三條線路迷惑他們的視線,行船速度也快,他們若想找到我們追上不來並不容易。”

太後微微頷首,道:“雖是如此,可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醪凡應是而去。

太後便嘆了口氣站了起來,道:“我去看看炎意。”話落,扶著謝嬤嬤的手下了臺階,徐炙住在二層,太後將她的臥室讓出來給他養傷,裏面是個單間,外頭置放著軟榻和桌椅,中間隔著一扇隔扇,裏頭就是徐炙睡的床的。

“太後。”徐大奶奶迎過來,讓人給太後搬了椅子擺在床邊,太後的視線落在床上,看著面色蒼白孱弱的徐炙心疼的不得了,她伸手摸摸徐炙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等傷口愈合一些便好了。”

徐大奶奶擦了擦眼淚,回道:“上船後就一直在說胡話,大爺他,很擔心父親。”

“我們輸了!”太後長長的嘆了口氣,道,“願賭服輸吧。等我們到了福建再籌謀幾年,總有一日再回京城,以血今日之恥!”

徐大奶奶並沒有接話,在她看來這一次的行為太不明智,若讓她選擇,她寧願和聖上迂回一番,不管怎麽樣,都比這樣孤註一擲要穩當一些,只不過,事情已然如此,她再說這些也沒有什麽意義。

徐二奶奶抹著眼淚回到房裏,氣的直打顫,她拍著桌子道:“因為二爺不在,她們就這樣對我,實在是欺人太甚了。”龍袍又不是她放進書房的,再說,龍袍被發現後,也不是她讓大家起兵逼宮的,如今失敗了,就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她身上,說的就好像所有的錯都是她一個人似的。

實在可惡。

“二奶奶。”她身邊的婆子將茶盅端給她,低聲勸道,“其實,若按奴婢想的,最可恨的還是左二奶奶,她要害宋太太,想要在太後娘娘面前立功,就立功好了,為什麽要拉上您,如今她倒是無事,反倒您落了個裏外不是人。”

“她也是好心。”徐二奶奶道,“說到底都是鄭家和宋太太太過陰毒了,若不是她們,我們怎麽會變的這麽狼狽。”她說著站了起來,冷笑道,“不過,如今宋太太和鄭夫人都在我們手裏,這口氣不乘機出了,豈不是成了撼事。”

“二奶奶要做什麽,您不能亂來。太後娘娘留著她們可是大用的。”婆子怕徐二奶奶做出什麽過激的事情,徐二奶奶擺著手道,“我又不是喪心病狂的人,能做什麽事。”話落,甩了帕子就去了底層。

她站在低矮的艙門前輕輕的笑了起來,隔著一扇門,裏頭的可都是身份尊貴之人,如今竟然這麽狼狽的成了階下囚,關在這種陰暗悶熱的地方!

想想她就解氣。

“將宋太太請出來。”徐二奶奶找了椅子坐下來,笑瞇瞇的看著艙門口,不一會兒幼清自裏頭出來,徐二奶奶打量著她,就見她穿著一件半舊的秋香色家常褙子,頭發隨意的挽了個纂兒,一夜的顛簸此刻有些凜亂的落在肩頭,明明是面有疲憊模樣狼狽,可她的神色卻依舊鎮定自若,不露絲毫的怯意。

“宋太太好膽色。”徐二奶奶頷首道,“這樣的境地你也不慌不亂。”

幼清淡淡的笑笑,打量了眼艙底的格局,視線又在樓梯上轉了一圈,回道:“便是慌亂也改變不了現狀,又何必急著惱著做無濟於事的事情。”話落一頓,挑眉道,“二奶奶被太後娘娘訓斥了?”幼清很了解徐二奶奶,她若不是被訓斥了,是絕不會跑到這裏來找她,此刻來約莫是想找個奈何不了她的人出出氣。

柿子撿軟的捏!

“還不是拜你們所賜。”徐二奶奶不悅道,“事到如今,你老實和我說,那件龍袍到底是什麽時候放到侯爺書房的?”

幼清揚眉,微笑道:“自然就是二奶奶在鄭府用膳的時候,那東西,如何能擺在家中過夜!”

“原來如此。”徐二奶奶騰的一下站起來,昂首看著幼清,冷笑道,“不過那又怎麽樣,你和鄭夫人不還是成了階下囚,生死由我們控著,等下了船,好日子可等著你們呢!”話落,她正要說話,忽然樓梯上傳來砰砰砰的聲音,隨即徐鄂下了樓梯走了過來,奇怪的看著她,問道,“二嫂,你在這裏幹什麽。”

徐二奶奶一楞,眼角餘光撇了幼清,又看看徐鄂,頓時掩面笑了起來,譏誚的和幼清道:“我道你怎麽不慌不亂,原來是有三弟做靠山。”她又看著徐鄂,道,“三弟,你一心惦記著的美人近在眼前,你可不能錯失了良機啊。”話落,拂袖而去。

徐鄂目送徐二奶奶出去,立刻看向幼清,問道:“你餓不餓,我給你送飯來了。”說著,朝後看去,他的隨從就將食盒提了過來,徐鄂又道,“去,搬個桌子來。”

“不用了。”幼清感謝的看著他,道,“飯菜送進去吧,大皇子妃和兩位郡王應該都餓了。”

徐鄂就不高興,想說什麽,可立刻想起幼清的脾氣來,就點著頭道:“行,行,那我一會兒再給你送點來。”

幼清朝她笑笑:“謝謝!”

徐鄂立刻就怔了怔迷戀的看著她,笑容色迷迷的:“你……你真美!”

幼清只當沒看見,指了指外頭道:“現在到哪裏了。”徐鄂一楞,想了想回道,“估摸著明天上午到天津衛。”

幼清心裏咯噔一聲,這麽說來,太後是打算從天津衛入海了?

可是,這樣一來,她們被發現的可能也增大,畢竟這裏離京城那麽近,朝中的急報一到,必定到處都是盤查的人,這兩船的人陣仗如此浩大,不可能不被發現。

太後不會想不到這些吧?

幼清想問徐鄂,可估摸著他知道的可能也不多,一來他這個人從來不關心這些,二來,太後可能也不會和他商量。

“徐大爺傷勢如何了?”幼清套著徐鄂的話,徐鄂回道,“昏迷未醒,不過暫時死不了!”

幼清挑眉沒有說話,指了指船艙,道:“多謝許三爺照佛,我替大家謝謝您。”話落,福了福,便進去了。

“那個……”徐鄂還想說什麽,可幼清已經貓著腰進去了,他嘆了口氣,還是不要把她惹急了的好,反正行程還長,他有的是機會,想到這裏徐鄂便高興起來,吹著口哨搖搖擺擺的上了樓梯。

“我們現在是往天津衛走?”張瀾蹙眉看著幼清,幼清頷首道,“是!”

張瀾也覺得很奇怪,她以為太後會往餘杭走,他想了想心頭一頓,道:“難道天津衛有人接應?”

“現在看來,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了。”幼清頷首,除非天津衛那邊安排好了,打通了關節,否則,這一行近百人的一入天津就會成了甕中之鱉。

忽然,艙門再次打開,有人站在門口喊道:“吃飯了。”隨即,便丟了七個饅頭和兩碗水進來,啪的一聲重新將艙門關上。

鄭夫人笑著過去將地上的饅頭一個個撿起來,放在鼻尖聞了聞,無奈的道:“餿的。”這個天氣,飯菜置放一夜定然是留不住的,“我們可真成了牢裏的囚犯了。”

幼清朝她笑笑,依舊在想太後的目的。

幾個人中午各自歇了一會兒,等下過了午時,船忽然就停了下來,幼清猛然睜開眼睛,張瀾亦是,戒備的朝幼清看來……

這個時候不著急趕路,怎麽會停下來,按行程和速度也不可能到了天津衛。

難道是追兵來了?

幼清心頭否定了這個猜測,宋弈她們肯定已經追來了,但是決不可能這麽快,江上那麽多船來來去去,便是一個一個盤查也要時間。

“裏面的人都出來。”忽然,艙門被人踢開,突如起來的聲響驚的年紀小的趙松安哇的一聲哭起來,大皇子妃忙將他抱在懷裏輕聲哄著,朝幼清和張瀾看去,幼清道,“先出去再說。”便單夫人出了艙門。

一出去她的眼前便是一黑,一條麻袋自她的頭頂套了下來,隨即紮了口,而她身後也相繼傳來驚呼聲,和趙頌安被人堵了口角悶悶的哭聲。

太後想做什麽?

不等幼清想完,她就被人扛在了肩膀,緊隨著是一陣行走時的顛簸,雖然聽不到人說話,但幼清能感覺到應該來到了甲板上,紛亂的腳步聲踩的咯吱咯吱響動著……

電光火石間,幼清明白過來。

太後是打算換船!

是了,她們這樣大張旗鼓的走,既容易被人發現,又去不了碼頭,但是若太後重新換船呢,將她們打散開來,原路返回路過通州往餘杭而去,或者……繞點路從山東境內上船,到登州入海?

這樣一來,路線就更加覆雜,後面的人想找就更加的難。

她被人扛著顛簸了一刻,隨即被人像丟貨物一樣丟了出去,砰的一聲砸在了床板上,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氣,隨即她耳邊就聽到徐鄂喝道:“會不會做事,這裏頭是貨嗎,要是出了什麽事你能負責。”

“好了,好了!”是太後的聲音,“丟一下便丟出了事,那也是她們命該絕在這裏。快把人帶進去!”

有人應是,幼清就被人就地拖著走了起來,她趴在地上,剛剛的疼還沒有緩過勁兒來,如今這麽一拖一拉雖隔著麻袋,可膝蓋和手肘立時磨的火辣辣的疼,她蹙眉忍著,隨即又被人攔腰抱了起來,道,“滾滾,我自己來!”話落,就隔著麻袋抱著幼清往房間而去。

幼清被徐鄂放在了地上,他飛快的在她耳邊道:“你先忍忍,我們現在換船了,等太後安頓好了,我再來給你拆開袋子。”

幼清嗯了一聲,聽聲辨別著外面的情形。

“宋太太。”是單夫人的聲音,有氣無力的道,“她們這是打算幹什麽?”

幼清試著打開袋子,可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她靠著喘了口氣,揉著被撞的紅腫的手臂,道:“她們換了船,不是原路返回去餘杭,便就會到山東走陸路去登州。”

“可真是狡猾。”鄭夫人冷聲道,“不過,我倒看看她們還有什麽瞞天過海的手段。”

若是他們反向而行,不管去餘杭還是山東,此刻都應該是順流而下,幼清心裏一動,和大皇子妃道:“娘娘,您頭上的簪子呢,試試看能不能將袋子紮破!”

“嗯。”大皇子妃應了一聲,過了許久她驚呼一聲,道,“破了一個小小的洞,能伸出手來。”她挪著身子朝她最近的鄭夫人挪去,單手解著鄭夫人袋子上束著的繩子,雖費了一些功夫,鄭夫人總算從裏頭出來。

幼清眼前一亮,總算看清她們所處的地方,這裏應該是二層的房間,不過窗戶從裏頭用釘子封死了,她透著縫隙能看得到江面上來往如織的船只,幼清透了口氣,這是這一天來她頭一次看到天。

“怎麽樣。”張瀾走過來看著外面,低聲問道,“宋太太可會梟水?”

幼清搖搖頭,看向張瀾,張瀾自嘲的笑笑:“雜家十二歲進宮,四十年來都未曾下過水,若是別的事還成,這事兒可真是不敢逞強。”

幼清笑笑和張瀾道:“公公,您說她們行了兩日,要不要靠岸補給?”

“應該會。只是按雜家對太後的了解,就算她們靠岸,我們也沒機會逃出去。”張瀾回頭看了眼大皇子妃和兩位郡王,尤其還帶著兩個孩子!

幼清看著外面逐漸暗下來的天色,沒有說話!

------題外話------

好吧,雖然不卡情節,但寫起來還是不大得勁兒,今天就這樣了,讓我一個人頹廢一會兒!群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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